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而是個六七十歲飽經(jīng)滄桑的同齡人。
“你小小年紀(jì)，為何在你身上看不到絲毫年輕人該有的激情？反倒像是個活了七八十歲，歷經(jīng)人生百態(tài)的老頭？”老者最終還是忍不住說出了心中的困惑。
面對老者的疑問，朱有塵若有所思的回答道：“可能是因為我天生對情緒的感受能力很差吧，所以給人的感覺會比較奇怪一些?！?p> “對情緒的感受能力很差？什么意思？”老者一頭霧水道。
“實不相瞞，晚輩從小便感知不到任何情緒，后來在靈魂啟蒙的時候才知道，是因為人魂先天殘缺，而且被告知此生注定無法分離第三魔偶?！泵髅魇且患鼙瘧K的事情，可朱有塵在講述這些的時候卻沒有半分悲傷與不甘，反而出奇的平靜。
“先天人魂殘缺？情緒感知能力缺失？”老者微微一愣，不由越發(fā)好奇，“奇怪，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
朱有塵茫然搖頭，他哪里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不就是那么平平淡淡活到現(xiàn)在的嗎？
“來，讓老夫看看。”老者似乎被朱有塵提起了很大的興趣，指尖附在朱有塵眉心，正如當(dāng)初堯嬋探查他的靈魂一樣。
片刻之后，老者表情古怪的睜開眼睛，“還真是人魂殘缺，而且不多不少，殘缺的恰到好處?！?p> “什么意思？”朱有塵一頭霧水道。
“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了吧，仔細看一下就知道了。”老者意味深長道。
朱有塵不明所以的蹙了蹙眉頭，然后便閉上眼睛，將意識沉入到了識海當(dāng)中。
第一眼看上去，識海中的三魂七魄并沒有什么變化，還跟往常一樣，圍繞著魂匣正常運轉(zhuǎn)，只是在分離二胖之后，代表地魂的光團也少了一半。
仔細觀察片刻后，也并未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唯一比較特殊的就是，在分離出大壯和二胖之后，原本兩大一小的三魂已經(jīng)變成了一樣的大小。
睜開眼，朱有塵有些不太確定道：“好像三魂的大小變一樣了。”
“沒錯?！崩险吆盟瓢l(fā)現(xiàn)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莫名的興奮起來：“你知道為什么你在人魂殘缺的情況下，還能活到現(xiàn)在嗎？”
朱有塵茫然搖頭，疑惑的看著老者，等待他做出解釋。
“因為你人魂殘缺的剛剛好，再稍微少那么一絲，你也不可能活到現(xiàn)在?！崩险吲d致勃勃的解釋道：“當(dāng)然，這并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人魂現(xiàn)在剛好跟其他兩魂大小一致，也就是說，你的人魂不多不少，剛好殘缺了分離一只魔偶的大小。”
朱有塵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些困惑道：“可是這有什么意義嗎？”
“呃，好像還真沒什么意義?！崩险哂行擂巍?p> 事實上，老者之所以這么興奮，并不是因為朱有塵的靈魂有什么特殊的意義，僅僅是因為朱有塵這種情況很巧合，很讓人驚奇，至少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
“也就是說，我這種情況確實無法分離第三魔偶嘍？”朱有塵再次確認道。
“從理論上講，確實如此，以你現(xiàn)在人魂的體量，哪怕少一丟丟，靈魂都會瞬間崩潰，這種情況下，自然不可能分離第三魔偶，除非你不想活了?！崩险叱烈鼽c頭道。
朱有塵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似乎早料到會是這種結(jié)果。
雖然對他來說就算當(dāng)不了真正的控偶師也沒什么好悲傷的，但如今已經(jīng)對控偶師產(chǎn)生興趣的他，還是希望自己能像其他控偶師那樣，繼續(xù)修煉下去的。
只是因為情緒感知能力的缺失，讓他沒有絲毫的遺憾跟不甘罷了。
“不過……”正當(dāng)朱有塵已經(jīng)準(zhǔn)備接受這一事實的時候，老者卻再次開口，深邃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無法分離第三魔偶并不代表無法繼續(xù)修煉下去?！?p> 朱有塵微微一怔，不由疑惑著看向老者。
“剛才也說了，你的人魂殘的剛剛好，其他人之所以會覺得你無法修煉下去，完全是因為慣性思維。”老者目光微閃道：“事實上，控偶師境界的提升，跟靈魂殘不殘缺關(guān)系不大，否則的話，所有控偶師在分離第一魔偶后，都應(yīng)該無法修煉下去才對。”
聽老者這么一說，朱有塵頓時有種醍醐灌頂?shù)母杏X，控偶師分離魔偶的過程，不就是一種人為的靈魂殘缺嗎？
老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其他人之所以會覺得你無法修煉下去，完全是掉進了一人三偶的慣性思維當(dāng)中，事實上，分離魔偶和控偶師境界提升完全是兩碼事，只是剛好在前三個境界的時候重合在了一起罷了?！?p> “您確定我可以繼續(xù)修煉下去？可我如今已經(jīng)分離第二魔偶一個多月了，為何沒有任何突破的跡象？”朱有塵疑惑問道。
老者啞然笑道：“人魂殘缺雖然不會影響你繼續(xù)提升，但影響總歸是有的，就比如你缺了一只胳膊，雖然不影響你繼續(xù)活下去，但日常生活總歸會受到影響?！?p> “您的意思是，我的第三引境界要比其他人更困難一些？”
“沒錯?！崩险叩χc點頭，“區(qū)別在于你的三引境界只有魂引，沒有第三魔偶。”
朱有塵了然點頭，轉(zhuǎn)而一頭霧水道：“可是沒有第三魔偶的話，那我多出來的這條魂引還能用來干嘛？”
“呃，”老者怔怔的看著朱有塵，表情古怪道：“小家伙，你不會以為每只魔偶只能對應(yīng)一條魂引吧？”
“難道不是嗎？”朱有塵怔怔的問道。
“當(dāng)然不是?！崩险咭荒樋扌Σ坏玫溃骸叭绻恐荒贾荒軐?yīng)一條魂引，那后續(xù)七個境界的七條魂引用來干嘛？”
聞言，朱有塵不免有些懵逼，之前他一直以為魂引就跟嬰兒出生時的臍帶一樣，每個魔偶只能有一條魂引連接。
如今經(jīng)過老者一番解釋才明白，原來控偶師不只有三條魂引，后續(xù)的七魄境界都有魂引。
“那魂引究竟是用來干嘛的？”朱有塵不禁愈發(fā)好奇。
老者輕笑著開口道：“小時候玩過提線木偶沒有？”
“沒有。”朱有塵默默地搖了搖頭，“不過見其他人玩過?！?p> “沒事，只要見過就行?！崩险邌∪灰恍Γ^續(xù)說道：“那你覺得一根線控制木偶好還是很多條線控制木偶好？”
“當(dāng)然是線多點好，不過控制起來也會越復(fù)雜。”朱有塵若有所思道。
“這不就對了？”老者笑道：“控偶師控制魔偶也一樣，魂引就相當(dāng)于提線木偶的提線，分配給魔偶的魂引越多，就越能發(fā)揮出魔力的力量，當(dāng)然，相應(yīng)的操控難度也會更高。”
“原來是這么回事。”朱有塵恍然點頭，這才清晰的了解到控偶師的修煉體系。
不知不覺間，老者面前的一壺早春清湖茶已經(jīng)見底，換做以往，只要茶一喝完，老者便會立刻起身離開，可今天，明明茶已經(jīng)喝完許久，可老者卻依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對了小家伙，有興趣幫老夫一個小忙嗎？”老者再次開口，目光意味深長的凝視著朱有塵，似乎在思考些什么，又像是在審視什么。
朱有塵當(dāng)然是想都不想就答應(yīng)了，“有什么需要您請說?！?p> 老者似笑非笑道：“其實也不是什么難事兒，就是想讓你幫我將這些顏色不同金屬顆粒挑出來?！?p> 說著，老者指尖微光一閃，然后將一個大號的水晶瓶擺在了桌上，而在水晶瓶中，則放滿了五顏六色、米粒大小的金屬顆粒。
“敢問前輩，這些金屬顆粒是干嘛用的？”朱有塵疑惑不解道。
“這是個秘密?！崩险呱衩匾恍ΓD(zhuǎn)而滿懷期待的問道：“你只要幫我將所有顏色都挑選出來就行?！?p> “可是……這些金屬顆粒有點多，一時半會兒怕是分不出來。”朱有塵有些猶豫道：“而且掌柜那邊。”
老者啞然笑道：“掌柜那邊你放心，我會跟他打招呼的?！?p> “那好吧?！敝煊袎m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現(xiàn)在就做嗎？”
“沒錯?！崩险叩χc點頭。
聞言，朱有塵便不再廢話，直接去樓下找來幾個茶碗，然后坐在老者的對面，開始認真篩選水晶瓶里的金屬顆粒。
原本以為只是個耗時間的活兒，可當(dāng)朱有塵開始篩選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并非如此，不到一會兒的工夫，朱有塵便感覺眼睛開始發(fā)脹，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接著，干澀的眼睛里開始分泌出眼淚。
朱有塵長這么大，也就在老爹走了之后哭過一次，可老者這項看似簡單的委托，卻讓熱淚盈眶。
區(qū)別在于，老爹那次是因為真的感受到了悲傷，可這一次，完全是因為眼睛干澀難忍，跟傷不傷心沒有半毛錢關(guān)系。
反觀老者這邊，則耐心的等在一旁，看著朱有塵認真篩選金屬顆粒的樣子，眼眸中逐漸浮現(xiàn)出一絲絲滿意和驚喜的神采。
時間一點點流逝，水晶瓶中的金屬顆粒已經(jīng)被朱有塵篩選了一半。
與此同時，老者眼中的欣喜與滿意也越發(fā)強烈起來，甚至還有幾分激動。
“果真是情緒感知能力缺失，都這么久了，竟然沒有絲毫煩躁的情緒。”老者兩眼放光的盯著朱有塵，內(nèi)心早已不在平靜：“嘖嘖，簡直就是天生當(dāng)煉魔師的料~！”
可千萬別小看這個“小游戲”，看似簡單，其實極其考驗人的耐心和心態(tài)，換做是正常人，這個時候心態(tài)早就崩了，根本不可能心平氣和的篩選到現(xiàn)在。
尤其是對于容易心浮氣躁的年輕人來說，能堅持十幾分鐘就已經(jīng)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