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時候就一直挺羨慕一個人的!”宋祁峻輕緩地為她處理創(chuàng)口,悠悠道。
顧青衣桃夭著粉頰,心口砰砰地盯著他的手任由他動作,聽他此言,不由抬眸望著他清俊的眉眼:“你還需要羨慕誰嗎?”
宋祁峻似笑非笑睨了她一眼:“你真是高中沒畢業(yè)嗎?怎么說起話來讓人聽著就高興呢!”
她低頭一笑:“不是給看過身份證了嗎?”
宋祁峻搖搖頭也笑:“那是你情商高!我像你這么大時就沒這么有腦子!”
顧青衣也多多少少聽過一些宋祁峻以前的事,早些年的這個人是個日日玩耍、不思進取的家伙,總是狐朋狗友地四處浪蕩,直教島上人家都取笑村長家出來個混世魔王,令他一張老臉羞慚得都不知該擱哪。
后來不知怎么突然開竅了般,這小兒說要在島上開家民宿,并且果真正正經經、一絲不茍地經營管理起來,還直將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有色有色,一時間人人都刮目相看、贊譽有加了。
“不準這么說自己!你到底羨慕誰還沒說呢!”
顧青衣故意有點嬌橫道,清靈的眉眼生動跳脫,像一只頑皮的貍貓,追著一只蝴蝶不放。
宋祁峻見她如此神色,眸色微動。
給她處理好傷口,他立起來道:“我最羨慕你們衛(wèi)老師!他就是當年鼓勵我開辦云碧落霞的人,甚至連大門旁的招牌都是他題寫的!”
顧青衣笑:“我剛才就想能讓宋老板羨慕的人得是什么樣的人?衛(wèi)老師還真像我們高中數學老師,人帥學問高!”
宋祁峻眄了她一眼:“當我面這么說合適嗎?”
顧青衣笑聲更加朗朗,伸出皙白小手去拉拉他衣擺,春花臨風般:“他再帥有學問也還是老師呀,我尊敬師長,不敢褻瀆!而且對我來說,他年紀也大了些,有代溝!”
“那我呢?”宋祁峻出其不意問。
顧青衣一愣,然后掩口笑,勇敢道:“你沒事呀,我自備鋼筋水泥,遇溝填溝,遇渠建橋,天塹變通途!”
宋祁峻聽聞此言,眸色一深,不由伸手一拉她,那人兒的身體不穩(wěn),直接落在他懷中——
默了幾秒,他的聲音似幽泉,暗而壓抑:“我犯了事,所以不要對我抱有希望!我不能害了你!”
適才輕松的氛圍一下子有些凝重起來,顧青衣沒有多言,只退開他的懷抱,執(zhí)起他的手,一筆一劃在他手心寫下一個字——
宋祁峻望著自己掌心那淺淺的痕跡,心口莫名震動。
等!
這個傻姑娘居然寫下如此一個沉重而美好的字眼。
她才十八歲,芳華正茂,清麗動人,如此可人兒怎么可以為他蹉跎歲月!
他與貪欲的魔鬼簽了生死狀,當知道宋四伯遇害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他是此生再無清白,他的后半生注定是要跟寒窯鐵窗一場死約。
他不該因為一時情動就去招惹她,以后徒留她一人該如何生活下去?
他不該這般自私!
他突然揮開她的手,甚至還撣撣自己的手心,笑得輕浮又嘲弄:“小姑娘,沒談過戀愛吧?不能看見誰對你好你就以身相許吧?改天哪個男人對你也挺好的,你怎么辦?”
“還是只是因為我長得好一點你就動心了,我要是長得寒磣點你是不是看也不看我一眼?小姑娘,以貌取人可不好!”
顧青衣默默握住自己的手,一瞬不瞬地凝著他不愿與她對視的眸,眸色輕痛。
從小到大,孤身成長的經驗告訴她凡是自己熱愛的一定主動爭取,因為無人是她的后盾,因為不去爭取她便一無所有。
“說完了吧?”
她神色如常,嗓音里有一絲壓抑,但卻藏得很好,“我承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才動了心的,是人都熱愛好看的,我這個人本來就俗氣!”
宋祁峻一時倒無話了,她說話永遠都是如此直截了當,再如何激她都像一個雷悶在了深水里,底下縱然地動山搖面上也是不顯。
一時二人都沒有說話,就立在夕陽幾近消失的余光中,周圍山林寂靜,黯淡深沉。
宋祁峻望了望天色:“今晚我們都走不了了,就在這山洞里將就一晚吧,明天你自己離開吧!”
顧青衣不聲不響。
見她不吱聲,宋祁峻也不再多說什么,只去撿起背包,從里面拿出一點食物丟給她:“吃完了休息吧,我既然在你眼中是長得帥的好人,怎么也得表現表現吧!”說著他自己嘲弄一笑。
顧青衣卻不搭話,她知道眼前這個人說這些話的意圖,不過就是故意想要讓她沮喪,讓她失望而已。她拽著食物,拆開包裝袋悶頭吃了起來——
宋祁峻見她如此,眸色輾轉,心里對自己的痛恨越甚。
顧青衣以為自己可以勸回這個人,但實際她確是也做到了。
只是她從未料想過,今夜會是她見到他的最后一夜,來日是山重水復再無出路。
一等便是四年。
那夜的事后來發(fā)展得有些異峰突起,她居然最后被人綁架了。
一個淘金的同伙逃跑后也無意落腳那處山嶺,一直悄悄觀察他們。
后來趁宋祁峻出去找水的當口擄走她,還留條讓宋祁峻付五十萬再放人。
后面的事就皆是聽說,關于他的所有細節(jié)都是含含糊糊的,她想找他,卻再無機會,從此一個錯過便是山水遠隔,再見杳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