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段路,就見到了城門口,這是一個儼然,如一座獅子大張口般的城門,似乎進(jìn)去后,就很難出來。
鄭升停下馬,身后,牛斗顯得有一絲錯愕,之前的遠(yuǎn)望,和如今的近看,完全就不是一個概念,原本他只是在心中以為很大,但沒想到,親眼見到,會如此恢宏。
曹操也是勒馬停留,他是一個見識過洛陽的人,曾經(jīng)追隨官拜太尉的父親,在洛陽居住過,但再次回來,洛陽已經(jīng)時過境遷,變化巨大。
城門口,往來貫穿其中,是絡(luò)繹不絕的商販,車隊(duì),以及各種奇裝異服的人士。
有身著獸皮的南蠻,有穿著緊身胡服的羌人,似乎還有金毛碧眼的,應(yīng)該是異域來的使節(jié)。
鄭升一直注視著這幫人,不同的人群總給他一種恍如隔世是感覺,他心里似乎有自豪感油然而生。
“強(qiáng)盛的漢朝,真是物阜民豐?!编嵣闹懈袊@道。
曹操也發(fā)出贊美:“天朝上府,萬邦來拜,已經(jīng)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場景了。這些胡人妞,羌人,等等,真是叫人陶醉?!?p> 說罷,曹操就往前驅(qū)馬,慢行著往城門口走。他一動,后頭的馬隊(duì)才敢往前行進(jìn)。
進(jìn)入城門,駐守看管的門衛(wèi),就有二十人,全是穿著嶄新盔甲的士兵,完全就是牌面。
八方來拜,任誰也不愿丟了面子,皇都自然得讓將士穿上反著金光的盔甲。
曹操下馬,就遞上了文書。為首的看門尉官接過去,目光輕蔑,充滿了對于外地人的鄙夷。
這是一個長著小胡子的尉官,說道:“看你們樣子就知道是鄉(xiāng)巴佬,給些錢,就放你們進(jìn)去吧。”
曹操一行人是帶著刀的,進(jìn)去自然是不合法,被人誣陷成暴徒就麻煩了。
世故圓滑的曹操就立即從袖口掏出來一塊碎金子,看成色,分量很足。
小尉官,就收下金子,然后放他們一行人進(jìn)去。
牛斗在后頭看見,道:“這可真是腐敗啊,貪污受賄就在天子眼皮底下,這么橫行,已經(jīng)是蔚然成風(fēng)了。這個朝廷的腐朽可見一斑?!?p> 就是牛斗這樣的粗人也是一眼看出來弊端,更不用說鄭升了。
鄭升道:“你說的沒錯,就是這樣的一個虛晃的盛世罷了,表面上看起來太平,萬方來朝,繁華強(qiáng)盛,實(shí)際上,內(nèi)部腐壞了,就是搖搖欲墜。底下暗潮洶涌?!?p> 兩人小聲議論,生怕被某些別有用心的士兵給聽見,然后來個勒索。
據(jù)說,秦朝時,始皇帝專門組建了一個諜報組織,就安插在市井巷道,一旦聽見某些不長眼的百姓議論始皇,就去稟報上頭,隨后就會引來士兵,將那不長眼的百姓給嚴(yán)刑折磨死。
對于這種可怕的情況,鄭升是了解的,因而他小心翼翼,生怕給人抓住把柄。
一行人在曹操的帶領(lǐng)下,進(jìn)去了洛陽城。
城里,一片粉飾的繁華,車水馬龍,百姓安居樂業(yè)。
道路兩旁,商販們都是穿著干凈衣裳,面色紅潤,沒有灰頭土臉。
但鄭升卻通過觀察他們時不時提起來的胳膊,袖子垂下去,露出來滿是污垢的手腕,看出來他們都是偽裝成安樂的樣子。
“手腕如此不整,就好像是幾十天沒有洗過澡,這般光景,恐怕是亂世?!编嵣齼?nèi)心念道。
他猜測起來:“應(yīng)該是有專門的監(jiān)管市井的官吏,強(qiáng)行要求他們衣冠整潔,但對于衣服里頭,就沒有那么要求了?!?p> “因而,所有的百姓都像是被糊了一層包裝紙,看上去光鮮,實(shí)際上,早就給弄得疲憊不堪,奄奄一息了?!钡贸隽诉@一結(jié)論,鄭升對于這東漢的滅亡,算是徹底地理解通透了,做足了表面文章,不起從根源解決民生矛盾,不出亂子也是怪事。
大約走了半路,鄭升就跟隨曹操,來到了一處驛館,大概是專門給任職的官員準(zhǔn)備的,驛館內(nèi)很清閑。
里頭沒幾個人,一進(jìn)去,就有小吏迎上來,接待曹操人等。
出示文書,小吏確認(rèn)后,給曹操安排了一個房間,隨行的人也就一間房。
曹操道:“不行,多安排一間,我的朋友在,他倆單獨(dú)一間?!?p> 小吏就有些不滿,對于曹操來下馬威,他可是絲毫不懼。
“這位大人,別看我身份卑微,但這里是我的地盤,你們這群外鄉(xiāng)人,要是不給我點(diǎn)面子,到時候要是出事了,丟東西了,我可概不負(fù)責(zé)?!毙±粢桓辟\眉鼠眼的樣子,看上去,好似那偷糧食的碩鼠。
曹操見自己居然能被一個驛館小吏欺壓,也是有苦說不出。他只好道:“好,給你,夠了吧?”
他又從袖子里掏出來一小塊碎金子,扔給小吏,小吏立即眉開眼笑,欣然給鄭升二人安排房間。
鄭升見一個小小的最底層的官吏都能如此,作威作福,他心里也是厭惡至極。
“真是一個昏庸的朝代?!编嵣荒馨l(fā)發(fā)牢騷,也不敢在這皇都說出來。
一行十二人上樓,按照分配的房間入住。
進(jìn)入給自己安排的房間,推開門,鄭升牛斗就聞到一股濃厚的霉味。
像是將一堆潮濕抹布,放在一起,關(guān)上門,一月不打掃,最后積壓出來的霉味,很是沖人。
被熏得難受,二人只得出來透口氣。將門大開,通風(fēng)散味,過了良久,才進(jìn)去入住。
進(jìn)了房間,鄭升見這里空無一物,就一涼席,還是粗糙不平,上頭散發(fā)著汗臭。有些黑斑,黃斑。
鄭升見這里就一張床,床上草席如此骯臟,其余的桌子沒有,椅子沒有,茶壺沒有,他也是徹底無可奈何了。
“真是一個物質(zhì)匱乏的年代,當(dāng)然,也可能單純是小吏不作為?!编嵣潜г沟?。
牛斗則應(yīng)和:“就這樣吧,把席子拿了,咱倆睡床板,還是可以住一晚的。也就晚上睡覺而已?!?p> 鄭升也覺得如此,對牛斗道:“果然,還是你懂生活?!?p> 牛斗卻擺手,給夸紅了臉,道:“不,我只是經(jīng)常住賓館,所以就很熟悉了,阿升你一直沒住過,所以不了解而已?!?p> 二人有說有笑,閑聊半晌,外面就傳來騷動。
吵吵嚷嚷,像是一群雞鴨忽然一起鳴叫,牛斗就給吸引出去,鄭升則緩了下,才出來查看情況。
驛館內(nèi),一個頭上卷發(fā),上唇胡子也是向兩邊翹起,身上穿阿拉伯服飾,頭上戴一個類似用布纏起來的帽子的人,正帶著一個蒙面異域女,和小吏攀談。
異域女渾身散發(fā)奇異香氣,像是玫瑰花,以及水粉給混合一起,再夾雜著汗液,以及女子體香,鼓搗出來的香氣。只搞得所有人側(cè)目,紛紛盯著觀望。
不用說,曹操隨從是全都給勾引出來,就一臉花癡,流著口水,像是見了天鵝的癩蛤蟆,一個個都是躍躍欲試,似乎要從二樓往下一跳,撲咬過去。
聲音就是他們發(fā)出來的,交頭接耳,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