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爾戴著實沒想到吉她關(guān)心的居然是他不相信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這件事情,此時他既高興,又失望。高興的是吉她將他比喻為王子,而把自己放在了灰姑娘的位置上,在童話故事里,他們兩個可是一對兒的。至于失望的,則是她似乎對他的朋友如此對待女生,以及周科為了巴結(jié)有錢人把自己的大侄女往“火堆”里推的行為熟視無睹,僅僅關(guān)心自己的那一點兒小心思,這格局著實小了一些,不過女人嘛,能要求她有多大的格局呢?反而只會計較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還會更可愛些。他想到此間,不禁瞟了一眼隔著吉她而坐的麥迪爾,這個人正在呆呆地看著前面,可能在認(rèn)真聽吉她和自己的談話,也可能在想其他的什么事情,如果他的理解能力足夠強,聽到吉她的這句話,心里肯定不好受吧。錢爾戴嘴角微微上揚,發(fā)出了輕微的一聲笑,對吉她說:“首先呢,我可不是什么王子,其次呢,你也不是灰姑娘,我們都是普通的人,我不相信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但是我相信你我之間普通人的愛情?!?p> 吉她聽完錢爾戴說的話,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說:“這說的啥話,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p> “算了吧,就你這樣還普通人,你還是好好做你的霸道總裁吧,去過你錦衣玉食的生活,就不要摻和我們普通人的生活了?!币恢背聊柠湹蠣枔屃隋X爾戴的話頭,他隔著吉她向錢爾戴挑釁。
錢爾戴迅速向麥迪爾反駁:“你還好意思說,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仗著自己考公的機會,一天天地跟在吉她P?!彼f到一個“P”字,突然覺得說一個男人跟在一個女人屁股后面著實有傷風(fēng)化,于是生生把一個“股”字吞了下去,繼續(xù)說:“后面,說是一起補課,實際上就是想創(chuàng)造機會靠近她,這嚴(yán)重違反了我們公平競爭的原則?!?p> “算了吧,你跟我說公平?我一個平頭老百姓怎么敢跟你大資本老爺講公平啊,我就算拼了老命也比不上你一根手指頭呢?!丙湹蠣栆惭杆俜瘩g。
“咱們就事論事,你可別人身攻擊啊,而且我怎么就成大資本家了呢,我也是自個兒創(chuàng)業(yè)換來的今天,這些都是我的勞動成果,到你那兒就成了資本家?!卞X爾戴語氣更加激烈了。
“好,就事論事,一碼歸一碼,我們?nèi)D書館就是各自看書,你自己也去過,是怎么樣的你也看到了,你可以一起去的,只是你不去而已嘛,所以我們可沒有偷偷補課,應(yīng)該是你主動放棄了補課的機會。”麥迪爾語氣稍顯緩和些。
“好,你跟我說公平,你去看書是因為要考公,是有特定完整動機的,而我去看書就純粹看書了,對我來說,這性價比也太低了吧,這難道就公平了?”錢爾戴迅速反駁,但是語氣中已經(jīng)沒有了原來的激烈。
此時他們之間的對話已經(jīng)逐漸趨于一種游戲,或者嬉鬧,兩個人吵著吵著就都大笑起來。吉她在一邊看著這兩個人吵架,內(nèi)心里只有兩個字——幼稚,她坐在中間實在無聊透頂,眼神自然就向四周觀望,泳池邊三男三女還在“戲水”,原本錢爾戴坐的地方只剩下4女2男,其中一個是周科,他在錢爾戴那些光鮮亮麗的朋友中間顯得格格不入,他努力做出要融入他們聊天之中的樣子真滑稽,吉她看了只想笑,真是難為周科了。只是不見了小雪。
吉她環(huán)顧四周,想找到小雪。最后發(fā)現(xiàn)她正坐在草坪的一個角落處,身邊是錢爾戴的一個朋友,吉她剛開始沒怎么留意他,現(xiàn)在遠遠看過去,他面容姣好,笑容可掬,很年輕,看起來很有活力,估計比小雪大不了幾歲,怪不得能跟她玩到一起。吉她心想:看來還是被小雪清純的外表迷惑了呢,這個小女孩可沒有她想的那么簡單,這么快就傍上一個太子爺了,可真是前途無量啊。她這么想著的時候,嘴角不禁上揚,發(fā)出了些許輕蔑的笑聲。
小雪正在跟錢爾戴的一個朋友聊天,突然發(fā)現(xiàn)吉她正在往她這邊看,于是禮貌地舉起杯子向她微笑致意,旁邊的富家小伙順著小雪的眼光看過來,也看到了吉她,于是也舉杯點頭致意。
吉她沒想到他們幾乎同時向自己打招呼,剎那間因為自己心中并不光彩的想法而感到有點難為情,不過還是很快就舉起酒杯回應(yīng)了他們,并迅速把眼光轉(zhuǎn)向別處。
小雪和富家小伙跟吉她打完招呼后,相視一笑,又開始了他們的聊天。經(jīng)過互相介紹,小雪知道了這個小伙叫做富鑫,老家在福建,他爸爸在那邊開著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專門做外貿(mào)生意,不過在他還在讀中學(xué)的時候,他爸爸和媽媽就離婚了,他跟著媽媽來到廣州,他在廣州讀了中學(xué),之后出國留學(xué)了,一年前回到廣州,加入創(chuàng)客組織,就認(rèn)識了錢爾戴他們。
小雪挺喜歡跟這個叫做富鑫的男生聊天,她覺得他很陽光、很干凈,笑起來暖暖的,而且他很努力,一點兒也沒有紈绔子弟的嬌貴氣,她對他說:“希望你永遠也不會孤單了。”
富鑫微笑回答:“小時候我爸媽挺忙的,我在學(xué)校不太合群,回到家只有保姆阿姨,她老喜歡找我聊天,不過我并不喜歡跟她聊天,你知道為什么嗎?”
小雪睜大了雙眼問富鑫:“是因為她的話題很無聊?她說話的聲音很難聽?還是她把你當(dāng)成小孩哄?”
富鑫哈哈大笑起來,說:“你說的這些可能只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主要原因是她身上總會有一股奇怪的味道?!?p> 小雪依然睜大了雙眼,她的眼睛清澈明亮,睜得大大的,在燈光下熠熠生輝,仿佛帶了幾滴淚滴,在眼中蠢蠢欲滴。她帶著疑問的語氣,重復(fù)了富鑫話中最后的詞語:“奇怪的味道?”
富鑫點了點頭,說:“是的,就是很奇怪的味道。就跟街邊的烤串一樣,你吃過烤串吧,就算沒有吃過,也肯定聞到過那種味道,不過她身上的味道沒有街邊烤串的那么濃烈,有點像在遠遠的地方聞到烤串的味道,不過這也足夠讓我敬而遠之了。”
小雪“嘿嘿”笑了兩聲,輕聲細語地說:“你說的是油煙的味道吧?!?p> 富鑫伸出食指指了指小雪,點點頭,說:“對,你說得對,就是這種油煙的味道?!?p> “就因為油煙的味道,你就不喜歡跟她說話了?”小雪依然微笑回應(yīng),聲音如絲,在夜色中更加軟綿綿的。
“這是食物才有的味道,人身上的味道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她身上帶了這種味道,跟她說話的時候,就像跟食物說話一樣,你知道嗎?這感覺很難受?!备祸握f完后,聳了聳肩膀。
“她每天給你做飯,身上有油煙味,也在所難免?!毙⊙┮呀?jīng)停住了微笑,看著面前的草地,輕輕地說。
富鑫猜測小雪對他的話產(chǎn)生了誤解,便說:“我知道的,所以我從不跟她說他身上有什么味道,只是很少跟她說話而已,盡量遠離。”
小雪緊緊盯著草地雙眼瞬時又看向了富鑫,微笑說道:“你真善良?!?p> 富鑫繼續(xù)說:“而且,我也不允許她收拾我的房間,我的房間從來都是自己收拾,如果她趁我上學(xué)的時候偷偷幫我收拾了,我回來一下子準(zhǔn)能聞得出來,你知道嗎?每次她幫我收拾了房間,那天晚上,我就難受得睡不著覺,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這種味道。實際上,那些東西什么味道都沒有,我覺得是我的心理作用?!?p> “你的鼻子真夠靈敏的,連她收拾過的房間都能聞得出來?!毙⊙┱f完嘻嘻地笑了一下,她一想到富鑫放學(xué)回來第一時間就是在房間里到處聞聞有沒有保姆的味道,就覺得好好笑,看起來真像一只小狗,到處嗅嗅,她不能這么說出來,說一個人像小狗太沒禮貌了。
“當(dāng)然,我的鼻子可靈了?!备祸握f話間挨近小雪的臉龐和脖子做出嗅她身上味道的姿勢,還發(fā)出了用力吸氣的聲音,聞完了,笑嘻嘻地說:“你身上帶有甜甜的水果香氣,好香,真好聞啊。”
小雪的臉唰一下子就紅了,富鑫靠近她的臉龐和脖子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全身僵硬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她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無論承不承認(rèn)自己身上很香,都是令人難為情的話,于是只是呆呆看著富鑫的微笑,目不轉(zhuǎn)睛,沉默不語。
富鑫見小雪沒有回應(yīng),繼續(xù)笑嘻嘻地說:“真香,就像一個將要成熟的水果,酸酸甜甜,散發(fā)出的香味也是酸酸甜甜的,真的好想咬一口呢?!彼f完,又靠近了小雪的臉龐,仿佛要咬小雪一樣。
小雪的心怦怦亂跳,不斷加快,她知道此刻她的臉頰已經(jīng)通紅了,因為整張臉都在發(fā)燙,她有點呼吸不上了,身體定在原地不敢動。
“哈哈,你還真怕我咬你一口呀?看把你都嚇傻了,臉紅得跟個紅蘋果似的?!备祸慰拷⊙┑哪橗?,兩個人之間只有幾厘米的時候停了下來,隨即往后一仰,笑嘻嘻地說。
“我又不是水果,當(dāng)然不怕你咬我啦。”小雪松了一口氣,她有點感激富鑫的這句話,讓她從全身緊繃的狀態(tài)里逃脫開去。她悄悄地長長呼了一口氣,盡量不讓富鑫察覺,呼完了氣繼續(xù)說:“保姆阿姨肯定很傷心吧。”她能夠想象得到保姆認(rèn)認(rèn)真真幫這個難以伺候的少爺收拾好房間后,還因為身上,甚至是收拾的房間里帶了油煙味兒而被嫌棄的樣子,如果她知道的話,一定會感到很傷心吧。
“我不知道,但是我覺得她不會知道我為什么不喜歡跟她講話的,可能她只是覺得我在青春叛逆期而已,并且她應(yīng)該感謝我的,起碼她會少了一些工作,只需要做好飯收拾好家里的東西就行,偶爾裁剪下院子里的草,而且她也不需要跟我有太多交流,你知道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行為總會奇奇怪怪的,真不好應(yīng)付呢,因為我的主動遠離,她不需要過多面對一個孩子的青春叛逆期。而且實際上,那時候家里一般只有我們兩個人,我一般都在自己的房間里,家里除了桌面會積了一些灰塵以外,不會有任何改變,也根本不需要收拾什么,所以,她應(yīng)該感謝我,讓她的工作變得更加簡單?!?p> “你一個人在房間不會無聊嗎?或者會孤單?”小雪依然睜大了雙眼,直直地看著富鑫。
“上小學(xué)的時候會,不過我那時候喜歡在論壇寫游戲,其實也不算寫游戲,就是學(xué)習(xí)編程,一回家就迫不及待上論壇跟大家在線交流,所以即便是一個人,也不會太過孤單。我的同學(xué)下課會參加各種培訓(xùn)班,鋼琴、高爾夫之類的,他們的父母都希望他們有很多才能,我爸媽在我小時候問我想不想去參加這些培訓(xùn)班,那時候的我對這些都不感興趣,他們就沒讓我去了。其實沒有參加培訓(xùn)班,有些人可能覺得我失去很多,包括和同學(xué)一起的時光以及以后學(xué)習(xí)工作中自我表現(xiàn)的機會,不過我自己一直覺得我沒有參加培訓(xùn)班是幸運的,我可以把全部時間放在我感興趣的事情上。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從小到大一直就特別好,那些忙著參加培訓(xùn)班的同學(xué)怎么也趕不上我,不過他們在其他方面就把我遠遠甩在身后了。不過好在我父母只會關(guān)心我的學(xué)習(xí)成績,他們基本上不用操心這件事情,所以后來他們也就不太管我了,我喜歡玩什么就給我什么,只要我每次考試成績單上的排名不下滑就行。”
“即便是網(wǎng)絡(luò)上有朋友,我們還是會需要身邊朋友的溫暖吧。希望你以后的人生,一直都不會再孤單了,一直有朋友陪伴。”小雪依然睜大了眼睛,輕聲說。
富鑫以為他說了這一番話后,她會夸自己了不起,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回答才能顯得更加謙虛,但是他著實沒有想到她關(guān)注的問題竟然是自己有沒有感到孤單,她的雙眼那么真摯純凈,她的心靈那么美麗圣潔,她的話語就像和煦的陽光一樣,柔柔軟軟的,照進了他心中陰暗的角落。他內(nèi)心里閃過些許羞愧,甚至產(chǎn)生了一點兒感動。不過只是轉(zhuǎn)瞬即逝而已。富鑫依然微笑,依然像個陽光大男孩,依然那么干凈、那么純真,他說:“我也希望,從此之后我的人生不再孤單,我也一直在等待那個可以陪我一直走下去的人?!?p> “你現(xiàn)在不就有一群好朋友了嗎?”小雪看了看四周的人,他們都在身邊,她繼續(xù)說:“大家都在一起呢,所以我們不會再孤單了?!?p> 富鑫沒有馬上回答小雪,而是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杯子,隨即舉起杯子,說:“好,為我們的好朋友,干杯?!?p> 小雪也舉起了杯子,說:“干杯?!?p> 兩個人的酒杯碰到了一起,發(fā)出清脆的撞擊聲。
他們碰完一杯后,都笑了起來,仿佛一下子就成了多年的好朋友似的。實際上,他們的距離確實一下子就拉近了,互相之間也沒有了最開始的拘謹(jǐn)和不安,他們繼續(xù)著朋友之間的談話,富鑫跟小雪講了許多他全世界旅行的故事,他每年都會去世界各地進行一次志愿者活動,他曾給非洲的窮人送去藥品和食物,讓他們免受病痛和饑餓的折磨,每次看到那些瘦骨嶙峋的孩子,他都想更多地給他們帶去更多的食物,他在大洋洲參加過一個保護珊瑚礁的行動,但是他們能做的其實只是在街上給人們宣傳環(huán)保理念,這跟他最初的想法并不相符,他覺得這種宣傳方式收效甚微。他還跟著一個環(huán)保組織到過印度,幫助當(dāng)?shù)厝私ㄔO(shè)更多的廁所以及宣傳現(xiàn)代衛(wèi)生理念。他說,網(wǎng)上關(guān)于印度的東西其實有一部分是夸大了,有些博主為了博人眼球故意把情況講得更糟糕了,在當(dāng)?shù)刂皇且徊糠秩瞬惶v究衛(wèi)生而已,他們的城市化程度沒有那么不堪。
小雪認(rèn)真地聽著,等富鑫講完了,她輕聲說:“我去年暑假也去過非洲,跟著一個志愿組織去的,可惜不是跟你同一個?!?p> 富鑫沒想到小雪也有相似的經(jīng)歷,他開始還以為她只會睜大雙眼說想要跟他一起去,真想不到她自己就曾親身經(jīng)歷過,相對來說,自己就顯得有點自以為是了,他平靜地說:“那等到你下一次放暑假的時候,我們可以約好一起去,我每年都參加不同的志愿活動,跟不同的志愿組織全世界走的?!?p> “如果暑假有時間,可以的呀?!毙⊙┱f完,開心地笑了起來,對明年暑假的旅程充滿期待。
于是,他們的話題就圍繞著國際志愿活動進一步展開了,隨著聊天的深入,小雪發(fā)現(xiàn)富鑫是一個極有公益心和正義感的人,他還運用自己會編程的特長幫助團隊更好地調(diào)查和收集當(dāng)?shù)厝说男枨?,解決了很多問題,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有一次他們甚至差點就參加了同一個活動,只是那年出發(fā)前一天她因為發(fā)燒而錯過了出發(fā)時間。可惜了,如果那天她跟著去,她可能早就認(rèn)識他了。不過,起碼現(xiàn)在也不算太晚。小雪覺得富鑫身上閃亮著正義的光。
在談話間,富鑫發(fā)現(xiàn)小雪在國際志愿領(lǐng)域的經(jīng)歷遠遠不像她外表那么單純簡單,她參加過不少國際志愿服務(wù)活動,她的眼界絲毫不遜于自己,如果說他自己的經(jīng)歷中有三分是夸大的,那么從談話間,他幾乎可以確定她說的全都是真實經(jīng)歷過的。他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了,這是一個多么值得深度探索的女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