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巨大而鋒利的前爪擠進洞口，破了洞的墻壁在特什奧面前就是法式薄脆餅，輕輕一扒拉就碎成了小塊兒。這個愚蠢的、把它當傻子耍的墮落變異人今天一定要成為它的盤中餐！
它既興奮又得意地發(fā)現(xiàn)這個小男孩在打顫顫，還舉著雙手做出了一個投降的姿勢。這里頭很可能有詐——不過管他呢，他無論做什么都改變不了結果。
特什奧咧開大嘴，涎水匯聚成幾股，順著牙齒往下淌。
關瞻凝視著特什奧的眼睛，盡全力裝出一副害怕的、不敢反抗的模樣。
康乃馨悄無聲息地蠕動過去，花瓣聚合，叮上怪物的腿，努力啃食它堅硬的鱗片。
這點動靜沒能逃過特什奧的眼睛。一向強大的康乃馨在它看來就像只蚊子。特什奧眼中浮上一抹玩味，死死捏住花莖猛地一扯——康乃馨竟然就這么被扯了下來，花莖經受不住擠壓，不斷冒出灰色清汁。
氣刃瘋狂地砍在特什奧身上，發(fā)出金鐵鏗鏘的聲響，帶起一連串火花。關瞻閃過特什奧惱羞成怒揮來的趾爪，往上一竄，死死抱住了這只老怪物的脖子。
連氣刃都快卷了邊。特什奧的皮膚又硬又厚，基本沒什么穿透的可能。它開始像只瘋牛一樣亂動，上竄下跳，左沖右撞要把關瞻甩下來；關瞻的身體飛起又重重落下，痛苦不堪。
他的胳膊牢牢扒住特什奧的脖子，怎么著都不肯松。特什奧怒嚎一聲，竟毫不猶豫地側過身體，往墻上撞去。
砰！
幾副掛畫掉落下來，精美的木制畫框摔斷了。
關瞻好巧不巧正撞在其中一副上，落地的瞬間，他聽見了手臂骨骼清脆的聲響。尖銳的木刺卡進皮膚，血液從傷口處汩汩流出。
新鮮甜美的味道刺激了老怪物的神經。它調轉那顆巨大的頭顱，居高臨下地看著狼狽爬起的關瞻。
它的兩排利齒間，咬著一朵百合?；ǘ渎对谕饷?，根莖沒入口腔。
熒光紫色的花朵慘兮兮地落在關瞻腳邊。特什奧嚼花莖嚼得嘎吱脆。鋒銳的指甲鉤著關瞻的衣領子，迫使他踮起腳尖。
“你暗算我！”
噗嗤！
指甲刺穿了關瞻腹部，他聽見自己在尖叫。大腦似乎被黑暗包圍了，眼前一切事物變得模糊不清，只有疼痛拉扯著神經。
他下意識地握住了那只長指甲，幾秒鐘后，他感到脖子處的力道松了。
《物語》的一幅新畫著了色。
【鐵甲與暗劍】
鐵甲就是硬化過的皮膚，暗劍嘛，你可以把它藏在身體任何一個部位。舌頭里也可以喲！
注：此天賦已進化至3級。
怪物巨大身軀倒地的轟隆聲是那么遙遠；關瞻失焦的瞳孔映出特什奧那張逐漸干枯的、失去生命力的臉，疼痛未減，潛意識倒一下子輕松了。
潛意識系統(tǒng)信息：
恭喜關瞻先生殺死一只擁有3級能力的怪物，總能值增加90N。
潛意識系統(tǒng)警告與提示：
由于自身能量置換較多，將自動為您凈化體內怪物能。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又是一陣肌肉撕裂、內臟翻攪的痛感，疼得他連話都說不出了。
“忍一忍！”那人大喊道，一大片棕栗色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疼痛果然如潮水般慢慢退散，幾十秒后，關瞻抬起復原的右手，揩揩布滿整張臉的冷汗。
南明焦急地看著他。她跪坐在地上，身邊放著一只空掉的、茶杯大小的玻璃密封罐。
“傷好了?！标P瞻說。
“當然好了！”南明焦急地喊道，懊惱地把臉埋進手心，“可是我一不小心用藥過量了呀！本來只要兩小瓶就好……”
關瞻撐著地面坐起來，長舒一口氣，往通訊器上打字。
劫后余生的慶幸讓他笑出了聲：“會有什么后果嗎？”
“亢奮?！蹦厦鹘箲]地絞著手指頭，“大概連著幾天睡不著覺吧——這是其中一個影響，應該還有，可是我沒仔細研究過。”
“這樣的情況下，不睡覺比睡覺安全?！标P瞻打趣了一句，“你的藥沒有說明書？”
“沒有。”南明收起空罐子，嘆了口氣，“我自己配的藥，所以說明書也很簡略……而且也沒多少人用過。”
她對著關瞻露出一副嫌棄的神情，低頭在腰包里翻找起來，抽出一套干凈的衣服。
關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是他自己的衣服——他還以為它們一直呆在學校宿舍的衣柜里。
南明的臉不好意思地紅了。
“我偷偷用精神病院的洗衣機洗了一下?！蹦厦鹘忉尩?，“穿這個不至于讓人一眼就看出來是流浪漢收容所的。”
關瞻眉尖跳了跳。
“你什么時候有時間去的洗衣房？”
南明“噢”了一聲，立刻意識到自己又說漏了嘴。她迅速把包的搭扣扣好，轉而去看怪物的尸首，試圖轉移關瞻的注意力。
這只怪物的突然死亡確實出乎人的意料——關瞻從善如流地別過腦袋，手忍不住一抖。
它“枯萎”了。銀亮的灰鱗失去了色澤，變得粗糙、干燥又脆弱，和枯樹皮有的一拼。粗壯的身體被吸干了血肉，只剩下一副完整的骨架子和堅硬的表皮組織。
一小段嚼爛的莖垂在嘴角，往深里看，這段爛莖竟延伸出藤蔓，從口腔往下，密密麻麻地纏住每一寸骨頭。
“……難怪你叫死亡百合?！?p> 關瞻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枯藤有靈性似的，順著他的手指往上爬，嚇了他一跳。伏在特什奧軀殼里的部分一點點回縮，縮到只有人的手臂那么長，比想象中的還要軟些。它像蛇一樣圍著關瞻的手腕松松繞了幾圈，不動了。
“放心，它不會傷害您。”《物語》柔聲安慰，“您已經知道了我想要告知您的。請您盡快離開吧?！?p> “離開以后去哪兒？”關瞻默問，抱著衣服起身往議員辦公室走，在南明看不到的地方無奈地扯扯嘴角，“我會被全球通緝。殺了特什奧，全部的人都會以為我和林詫是同伙?！?p> “同伙……”《物語》輕聲說，“的確，對于現(xiàn)在的您來說，事情太多了。不過……”
它吞吞吐吐道：“您之前也懷疑林詫加入了某個組織。這件事情，您也許可以考慮查一下呢……”
關瞻套上干凈衣服，聞言忍俊不禁：“說得輕松。你看看實際情況，怎么去查？”
的確。他目前的處境太危險，手段和資源也太有限。
這種情況下，他連看通訊器上其他三人的回信都需要極大的勇氣——
還想和全世界抗衡？
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