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瀾從一條泥濘的小路梭了下去。
就看見她印象中最漂亮的四姐蘇清歌,未來意大利米蘭時裝周的寵兒,享譽國際的知名服裝設(shè)計師,穿著不知道從哪兒撿來的一件灰色短袖,坐在河邊洗衣服。
還有她做飯最好吃的五姐蘇清歡,正拿著一把破破爛爛的菜刀在河邊殺魚,OMG?!五姐這不是你真正的實力?。∧阍趺茨苣眠@么破的刀,與你的形象完全不匹配啊。你可是未來的中國女廚神,川魯粵閩蘇浙湘徽八大菜系樣樣精通,外國菜也是不在話下。主席都為了吃一頓你做的飯,上門來找你啊。
你怎么就墮落了呢?這不是你。五姐,你變了,你是個那么挑剔的女孩子。牛肉要日本的和牛,芹菜要意大利冬芹,吃什么菜,配什么酒,這些怪論可都是你教我的。
還記得五姐蘇清歡曾經(jīng)說過,我不止要吃飽,我還要吃的好,我要不斷向人類美食最高境界前進。
可是我要怎么接近她們呢?總不可能很傻逼的跑過去說,誒,你們是我上一輩子的哥哥姐姐,我來接你們回去了,不用說都是一種傻逼行為。
誒!看著那波光粼粼的湖水,明月瀾腦子靈光乍現(xiàn),總感覺她頭頂上有個小燈泡在一閃一閃的。
噗通。
“救命,救…命…救…救…我……”明月瀾在水里各種花式撲騰。
就在不遠處洗衣服的蘇清歌見到水里的明月瀾眉毛一挑。
明月瀾在水里把蘇清歌的表情看的真真的,不會吧,姐姐,你不會就這樣放棄我了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二哥,有人掉水里了。”蘇清歌很平靜的回頭對著橋洞下的一個紅藍布搭的棚子里的人說。
“掉就掉吧,別吵?!弊蛲碜隽斯せ貋恚麄€人困困的,不爽的回道。
這聲音簡直太熟悉了,除了嗓音聽起來有點稚嫩以外,一聽就知道是二哥蘇清簫。嗯?明月瀾腦門上瞬間無數(shù)的問號???二哥不帶這樣的,我可是你最疼的懶寶,你怎么能這樣對我,水里撲騰真的好累的。
蘇清歡和蘇清歌對視一眼,兩人一起跳進水里,游到明月瀾面前,抓著她的手將她拖到岸邊。
呼,她們的人性還沒有被泯滅。
“謝…謝謝…”明月瀾喘著粗氣,一臉歉意。
“不客氣,你該走了,我們這兒什么也沒有。”
“我能幫助你們什么嗎?額,我只是想表達一下感謝?!?p> 蘇清歌斜睨一眼明月瀾,語氣淡漠的說:“不用了?!?p> 四姐還是那個四姐,真高冷。
咦,怎么聞到血腥味啊?還有腐爛的感覺。明月瀾正愁不知道該怎么接觸,突然聞到奇怪的味道,回頭看了一眼帳篷,走了進去。
很狹窄的一個地方,盡管居住在這里的人把他們弄得很整齊,還是有點凌亂,最里面那張被褥上面躺著一個男孩,腿是吊著的,腐爛味就是從他的小腿散發(fā)出來的,那是她的三哥蘇清虞,未來醫(yī)學(xué)界一朵怒放的奇葩。
二哥蘇清簫就躺在他旁邊補眠,好像聞不到這個味道一樣,也或許是習(xí)慣了。
“為什么不看醫(yī)生?”
“你看我們這樣像有錢的嗎?”蘇清虞大腦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依舊保持著清醒的狀態(tài),話語中早已看淡了生與死。
“你必須去醫(yī)院,你的腿再這樣下去就廢了?!彼刹幌M娜缭谖磥硎莻€瘸子。誒,不對啊,如果上一世也發(fā)生過這種事情,他們是怎么解決的呢?至少兩年后的蘇清虞身體狀態(tài)一切正常。
“與你無關(guān)?!?p> “就當(dāng)是我報答你妹妹的救命之恩了。你們說怎么樣呢?”明月瀾回頭對著帳篷門口的一對姐妹花挑眉微笑。
“三哥……”
“你不過也就是個八九歲的孩子,你能幫我們什么?”蘇清簫坐起來,右手耷拉在膝蓋上,眼底閃爍著暗光。
“這個世界只要錢能解決的事,那就都不算事?!泵髟聻懝闹鶐妥樱瑥睦镆轮心贸鲆粡堛y行卡,幸好衣服防水性能不錯,銀行卡沒沾水。
“財不露白,小朋友,你爸媽沒教過你嗎?”
“沒有??!哥哥姐姐們會搶我錢嗎?”
蘇家四兄妹盯了明月瀾很久,才搖搖頭,如果搶劫會讓生活過得好一點,他們早就這么做了,雖然他們是孤兒,但是道德底線這種東西,他們從小就懂了,他們內(nèi)心認為他們始終是個好孩子。
“你必須去醫(yī)院。”
這一點包括蘇清歌蘇清歡都是舉雙手雙腳站在明月瀾這邊的,畢竟比起三哥的腿來說,一切“陰謀詭計”都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她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么一想也沒什么好顧慮的了。
救護車來到這個地方的時候,幾人沒有從醫(yī)生護士眼中看到厭惡和鄙夷,應(yīng)該是對她們來說最大的安慰。蘇清虞被抬走的時候,突然抓住明月瀾軟乎乎的小胖手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明月瀾回以微笑。
明月瀾整整在南城市醫(yī)院待了一個月,趕都趕不走的那種,虧得她臉皮厚。第一她是真的想帶哥哥姐姐回家,第二五姐的手藝真是好的沒話說,在不好吃的菜,在蘇清歡手上過一遍都能給你邊出花來,可見廚藝這種東西還是講究天賦,顯然這種天賦明月瀾沒有。
“歡歡姐姐,你能不能每天都給我做飯吃。我要是走了,我會很想念你的手藝的。”明月瀾抱著飯碗坐在病房另外一張空床上,兩腳懸空,在床邊晃著小腿。
蘇清歡正從保溫桶里倒黑魚湯到碗里,聽明月瀾說話愣了一下:“只想念手藝,不想念我?”
“想啊,那歡歡姐跟我走嗎?我家里沒人,我也不會做飯,我回去了,會餓死的。要是清簫哥哥、清虞哥哥、清歌姐姐跟我一起走就好了?!泵髟聻懕M自己最大的努力把這段話用小朋友天真無邪的語氣說出來。
“那可不行,我們還在等大哥?!?p> “大哥是誰?”
“一個像我們父親一樣的人?!碧K清歡提到她大哥,眼睛里都閃著光,妥妥的小迷妹。
“那大哥回來了,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嗎?”
“這……”蘇清歡遲疑了,她們在這兒待了八年,但其實對于這地方感情并不深厚,在這里嘗盡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
她們就像一群沒有根的浮萍,隨波逐流。
只是像他們這樣的人,隨波逐流都沒有資格,因為沒去到一個新的地方,生活只會越來越難。
人們常說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那是有錢人;沒錢的叫窮游;像他們這種——叫流浪。
蘇清虞說他要睡覺,明月瀾就跟著蘇清歡回去拿東西,蘇清歡腿長一點提著保溫桶先進門。
“哐當(dāng)?!?p> 保溫桶應(yīng)聲落地。
“大哥,你……不行……送你去醫(yī)院?!?p> 蘇清歡前腳進門,明月瀾后腳就跟上去了,蘇清歡看到的場景,她也看到了。
她記憶中永遠像戰(zhàn)神一樣守護著她的大哥蘇清恙捂著腰躺在角落里,地上一攤鮮血,被子都被染紅了,看的刺眼。
“小五,告訴老二,趕緊帶大家走,離開這里。”
“離開?去哪里?不行,大哥,你別說了,我們先去醫(yī)院。”蘇清歡抓住蘇清恙的手就想拽著他出去。
病急亂投醫(yī),大邸就是遇到最親近的人受傷自己卻無能為力時的那種挫敗感而產(chǎn)生的恐慌。
“小五,聽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