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車禍

　　年一過，離家的日子也越來越近。這時我才深深地體會那些背井離鄉(xiāng)的人。不舍卻又不能，或為自己或為家人。

　　“沫沫，收拾東西呢？”老媽走了進來，明顯能感受到她的不舍。

　　“是呀！明天李亦然會來接我！所以提前收拾下！”我并沒有停下來，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她沉默了……房間又恢復(fù)安靜，我還以為她已經(jīng)離開了，自顧自的收拾整理，直到行李箱合上。

　　“媽，你沒走呢？那半天不說話？”

　　這時我才注意到老媽有些不對勁。

　　“我就想多看看你！下一次還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見到你呢？我的女兒！”老媽有些哽咽了……

　　這么煽情版的娘娘還真是有點不適應(yīng)，趕緊上前擁抱著她。

　　“媽，只要有假期我就回來看你和爸爸，好嗎？要不然你們也可以去看我呀！”

　　“說是這樣說，可真的能回來幾次？”

　　“老媽，別這樣啦！不然我心里會很難受的！我在那邊已經(jīng)讀了半年夜校了，總不能半途而廢吧？”我擦掉老媽眼里的淚水。

　　“唉，女大不中留呀！那你去那邊自己多注意啊！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他要是欺負你了就告訴我們，我們立馬趕過去幫你撐腰！”原來老媽真正擔心的是這個！

　　“嗯！我知道了！”媽，謝謝你！這句簡單的話卻是怎么都說不出口的。

　　揮手告別是一個多么艱難的動作，卻還要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而我們，總是在離別中上演一幕幕悲情，最后把微笑留給了別人，轉(zhuǎn)身的淚水卻留給了自己。

　　“爸媽，外面這么冷你們快回去吧！我們坐李叔的車過去，很方便！”

　　“是啊！夏爸夏媽，你們放心吧！有我呢！”李叔走上前來和他們握手。

　　“叔叔阿姨，你們要是太想她或是不放心，可以抽時間過去看看她！”李亦然絕對沒想到他的隨口一說居然成真。

　　“沫呀！既然你決定了那爸媽還是尊重你，但是你要是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訴爸媽！知道嗎？”老爸心疼的看著我！

　　“知道了！我不會委屈自己的！我可是夏沫呀！”忍住眼淚抱了抱爸媽，轉(zhuǎn)身上車。

　　“爸，媽！注意身體??！”還是搖下車窗跟他們揮手告別，老媽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應(yīng)該泣不成聲了吧……老爸依舊抽著一根煙，煙霧彌漫住他的臉，看不清表情。

　　“好了！你還有我呢！”李亦然抱住我，拍拍我的肩，給我安慰。

　　我抬頭將眼淚生生逼了回去。轉(zhuǎn)頭透過后擋風(fēng)玻璃看到老媽還站在門口，沒有離去。老爸，也許是不舍看著我離開，已不在原地。后來偶然從老媽口中得知，原來他每次都是偷偷站在樓頂，他說這樣就能看的遠一點！

　　初春的天氣依舊寒冷，但車里是暖和的，路上偶有雪的痕跡，我的思緒還停留在離家的不舍中。直到電話鈴聲響起。

　　“喂！”

　　“怎么有氣無力的？”

　　“是嗎？還好吧？我在去花市的路上！”

　　“臭夏沫，走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還準備約你和妮子出來看電影呢！”思思在那頭埋怨著，都能看到她嘟著嘴翻著白眼的樣子！

　　“那你約她吧！反正你們開學(xué)還有幾天，我先行一步搬磚去了！”跟她聊了幾句心情好多了。

　　“搬磚搬磚最好被磚壓si ，哼！找我小老婆去！”

　　說掛就掛，也是沒誰了！我無奈的笑了笑。

　　這時我才注意到旁邊的李亦然睡著了，眉頭緊皺，是夢到不開心的事了吧！胡子居然沒刮，看樣子都有些日子了不然不會這樣明顯，可這不像他呀？

　　回想起李叔的那個電話，決定回到花市再好好問問他，這些天只顧自己開心與否卻忽略了他。

　　挽著他的手輕輕地靠著，隨著車子搖晃入睡。

　　晚上七點，到達服務(wù)區(qū)。

　　“小然，夏沫我們先下去吃飯吧！”李叔轉(zhuǎn)過頭來一邊松安全帶。

　　他卻只看著我沒打算開口，我只能回一句好的。氣氛尬到極點，他們之間肯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好冷??！”一下車就被冷風(fēng)襲擊，雨也接踵而至。

　　“快進去！”他拉著我的手開始在雨中奔跑。

　　“傻笑啥？你不冷了嗎？”剛走進餐廳，他就拿出紙巾幫我擦去臉上的雨水。還好有帽子，所以頭發(fā)沒有濕。

　　“那個，你和李叔到底怎么了？”

　　他遲疑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沒什么！”

　　“他打電話給我了，說打了你，然后就聯(lián)系不上了你！”

　　他征在原地，順著他的眼神我才發(fā)現(xiàn)身后的李叔，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來的？我拍拍自己的嘴巴，干嗎非得這個時候問嗎？

　　就在氣氛如天氣般冰冷時，突然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華姨的兒子，呂林峰。

　　“喲！難怪把我媽一個人丟醫(yī)院不管，敢情是回家上演父慈子孝的戲碼了？”

　　“峰兒，你怎么在這？”李叔有些驚訝！

　　我看看李亦然，他搖搖頭！

　　“你是李亦然？？”

　　那個叫峰兒的人卻直接走向李亦然。他沒有理他，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兩個人的眼神里都帶著殺氣。誰能告訴我，到底錯過了什么？

　　砰！誰也沒想到他會突然給李亦然一拳，因為力的作用，他往后退了幾步，嘴角也滲了血。

　　“你還好嗎？”我跑過去扶著他。他沖我一笑，將我拉到一旁。

　　“在這等我！”我雖然擔心，但我相信他會處理好！

　　“峰兒，你別鬧了！”李叔也過來勸解著可他卻毫不領(lǐng)情。

　　“還輪不到你來管我！你應(yīng)該多想想失去孩子獨自躺在病床上以淚洗面的那個女人！”他怒不可遏地吼叫著，這聲音像沉雷一樣滾動著，傳得很遠很遠。

　　“你他媽到底是誰？”面對如此暴怒的他李亦然依舊毫不畏懼的走上前。

　　“我？你不配知道！你只要知道我是為了那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打你！以后最好別讓我再看到你！不然可別怪我的拳頭不長眼！”

　　“姓李的！跟我回去！”他不容拒絕的態(tài)度真是有夠討厭，而最讓我意外的是。

　　“小然，你和夏沫吃了東西再坐我的車回，也沒幾個小時了不急！司機會把你們送到家！”

　　說完他居然真的就和那個叫峰兒的人一起走了！

　　“李叔……”

　　“夏沫，我們跟上！”

　　“啊??？……”李亦然直接拉著我的手就跑，你們誰能體會體會今天一天沒吃東西還餓著肚子的我！

　　“李亦然，到底怎么回事？孩子，女人，到底是誰？”我必須了解所有的信息，不然太難受了。

　　“我爸給我找了一個后媽，她把我媽的東西都丟到了儲物間，為了給她兒子買車她把我媽祖?zhèn)鞯氖罪椖萌サ盅毫?，?yīng)該就是剛才那個人！后來我們就發(fā)生了爭執(zhí)，可我真沒有推她只是想甩開她的手，但沒想到她還是摔到臺階上，孩子……應(yīng)該沒有保??！”

　　說到最后，他有些內(nèi)疚的低下頭。畢竟那個孩子是無辜的，雖然不是故意傷害他，但的確和他脫不了關(guān)系。

　　難怪李叔說打了他，原來是這樣。

　　“你也別自責(zé)了，首先你也不知道她懷孕了，再說你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陪你去跟她道歉吧？算為了你對那個孩子的愧疚??！”

　　我將他的手拉過來十指相扣，想傳給他一些力量和勇氣。

　　“嗯！”他摸著我的頭，笑了。

　　“小然，你看你爸和那個人好像吵起來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后，司機張叔突然出聲，他應(yīng)該和李叔關(guān)系不一般，不然他不會也叫他小然。

　　我們將視線轉(zhuǎn)移到前車，果然能看到兩個人在比劃著什么，表情都很憤怒！那個叫峰兒的人還時不時看向我們！

　　“張叔，開快點！然后逼停他們！”

　　“好！”

　　張叔猛踩油門，嗖的一聲，他追上了他們，并超車，在前面歪歪扭扭的試圖將他們逼停，可那個混小子也不是個能忍的主，他感覺我們就是在挑釁他，于是長驅(qū)直入直接對著我們這車撞了上來。

　　我還來不及驚呼，車子就撞到護欄上然后側(cè)翻，我想在那種情況下張叔或是任何人都根本來不及去剎車或避免側(cè)翻的。

　　因為后面的沖擊我差點被撞到前面座椅，李亦然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我，將我圈在懷里，可他卻為了保護我，頭受到了猛烈撞擊，我整個人也壓在他身上。

　　“李亦然，你沒事吧？”車子終于穩(wěn)定下來。

　　“你沒……事……吧？”他努力睜開眼。

　　“我沒事沒事！”

　　“那就……”話都沒說完他就暈了過去。

　　“李亦然！李亦然！李亦然……”我不敢太用力搖他，因為我知道他腦袋肯定受傷了，害怕的眼淚也隨之而來。

　　“夏沫！小然！”李叔著急的在外面呼叫，我看到張叔也昏迷了，但看不清他是否受傷。

　　“李叔，李亦然和張叔都昏迷了！我沒事！”我只能拍拍車窗，不敢亂動。

　　“好！我先打電話報警！”

　　隨著時間流逝，車內(nèi)溫度越來越低，我脫下羽絨服蓋在李亦然身上，我不知道他到底傷的多重，只盡可能讓他別再受寒。

　　突然，后擋風(fēng)玻璃被重重一擊。然后聽到李叔大叫一聲！

　　“你瘋了嗎？”

　　“先救那個女孩出來！不然別說受傷，溫度這么低也會被凍僵！”

　　“夏沫，你讓著點！”李叔認同了。

　　“好！”

　　我低著頭，將李亦然護在身下，就像他護著我一般。我不能再讓他受傷了！

　　四個角都被砸破，有些細小的玻璃也掉落下來，我用身體擋住李亦然，怕他被劃傷。

　　冷風(fēng)吹進來，有一只手也伸了進來！

　　“可以自己出來嗎？”

　　“那他們怎么辦？”我想守著他！

　　“等下救護車和交警過來就可以救他們出來了，你再不出來也會被凍死！”

　　“可是……”

　　“女人就是麻煩！快點！”這小子居然對著我怒吼起來！

　　“我又沒求你救！再說他們變成這樣還不是拜你所賜！”他們都因為某些事某些人不想跟你計較，可跟我沒半毛錢關(guān)系，我干嗎要讓你！真是的！

　　“你！……愛出不出，我還不救了！你就等著變冰棒吧！”

　　“行了！都這個時候你們還有心情斗嘴？夏沫，你聽李叔的先出來，我們?nèi)ボ嚿系?，那車暖氣還能用！”李叔在外面估計氣得不行了！本來李亦然昏迷不知情況就夠擔心的了，我們倆還在這吵。

　　“可李亦然他們……”我還是擔心。

　　“救護車應(yīng)該很快就能到！你先出來！”

　　“好吧！”我將羽絨服給他緊了緊，又將靠墊枕著他的頭，這才出來。

　　他將我拉出來后，又將玻璃裝上去，雖然會透風(fēng)但總比空那么大一塊的好！

　　“謝謝！”雖然這小子很討人厭，但我還是得跟他說聲謝謝，這是禮貌也是為人處事最基本的！

　　“不敢！”他頭也不回的進了車。

　　嘿！什么態(tài)度？

　　“夏沫，快進去！”

　　“好！”外面的溫度越來越低，我不知道這是到了哪里，周圍沒有任何建筑物，路燈也忽暗忽明，還好路上沒有什么車！不然剛才肯定受傷的人更多。如果當時再用力一點，也許我們可能已經(jīng)離開這個世界了。

　　“別擔心，救護車應(yīng)該就快到了！”

　　李叔見我一直看著那側(cè)翻的車，寬慰著我。

　　“嗯～”

　　上了車，才感覺手有了知覺！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漫長而又煎熬的！看著窗外漆黑一片，心里更加著急。

　　終于，黑夜中出現(xiàn)紅色燈光，專屬救護車的警笛劃破夜空。

　　然后看著他們將李亦然抬上救護車，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下，跟上救護車。他們立馬給他輸了氧，測生命體征，做一系列我不懂的檢查。

　　然后醫(yī)生詢問了我翻車經(jīng)過，告訴我一個沉重的消息。

　　“從初步檢查來看，右手腕關(guān)節(jié)骨折，就是這里！”

　　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耐心的解釋給我聽。

　　“頭部的話得去醫(yī)院做腦CT了才知道具體情況，畢竟人的大腦是最復(fù)雜的，而且我比較擔憂的是他身上沒有一點血跡，就怕內(nèi)出血！”

　　“那會怎么樣？”我屏住呼吸等待他的答案。

　　“還是等做了腦部CT再說吧！也許情況沒那么糟呢？”也許是發(fā)覺了我的緊張和著急，他并沒有直接告訴我結(jié)果。

　　感覺松了一口氣，因為我不敢面對那些腦補的事實，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禱他肯定沒事肯定沒事！

　　救護車到達醫(yī)院已經(jīng)是十一點多，如果沒出這事我們都快到花市了，現(xiàn)在被迫停在了費城，離花市只有一個多小時車程。

　　“你先去預(yù)繳費用，我們就在這急救室！等下你就在門外等不要離開！”護士將兩張單子遞給我！

　　“好的！”

　　這時我看到滿臉是血的張叔從我面前推過去，嚇得我腿真的軟了！

　　“你快去呀！還愣著干嗎？”我想護士大概把我認成肇事者了吧？不然怎么一副怕我跑路的樣子。

　　“好！”

　　上車前李叔遞給了我一張卡，密碼是88888888 大概所有的生意人都愛這個數(shù)字吧！他說到醫(yī)院了拿去繳費用。因為他要和那小子跟交警備案，把車處理好再過來！

　　一個人坐在急診室門口面對門內(nèi)未知的一切，特別想哭。甚至都忘了冷。

　　“他的腦部CT出來了，顱內(nèi)有血腫但慶幸的是血塊比較小，所以不用做手術(shù)保守治療就行，應(yīng)該過幾天就能醒過來！”

　　還是那個耐心的男醫(yī)生，他拿著片子走到我面前，告訴我結(jié)果。

　　“真的？？太好了！謝謝醫(yī)生！”真是不幸中的萬幸。李亦然，還好你沒事不然我會內(nèi)疚一輩子！

　　也許是興奮過頭，我也暈了過去……

　　再醒來，已是半夜！床頭掛了點滴，我怎么暈了？

　　“還以為你要死了呢？？”那個混小子的聲音從另一側(cè)傳來。

　　“對不起，讓你失望了！我沒好氣的回一句。

　　“那個，我怎么了？”

　　“發(fā)燒了～你醒了那我找地睡覺去了！”

　　說走就走這點倒和思思性格有點像。

　　“夏沫，峰兒說你醒了，我過來看看！”李叔露出了一個笑容。

　　“嗯，我真是的幫不上忙就算了反而還添亂！李叔，讓你擔心了……”我趕緊坐起來。

　　“李亦然怎么樣了？”

　　“還沒醒，但醫(yī)生說不是很嚴重！現(xiàn)在轉(zhuǎn)病房去了！你打完點滴了可以去看他?！?p>　　“嗯～好的！”

　　李叔走后，我將點滴開到最大，這個天氣進入血液里的感覺特別冰，但也阻止不了我想快點去看李亦然的心。

　　他安靜地躺在病床上，就和睡著了一樣，不得不說命運對他太過殘忍。

　　少時喪母，父親常年在外，等于母愛父愛都缺失，就連唯一疼愛他的奶奶也在他去花市的第二年去世了，因為距離太遠所以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他說這是他一輩子的遺憾！

　　現(xiàn)在好不容易和父親在一起了吧，又突然出現(xiàn)一個后媽，還是那么不友好的一個后媽。更氣的她還有個不講理的混兒子！

　　如果換成是我也許早就哭天喊地，可他什么都沒說一個人默默承受著，還得照顧我的情緒，真是心疼他！

　　“傻瓜，你為什么要護著我呢？不然就不會傷成這樣了！你要快點醒過來呀！不然我就把你丟在這里一個人回花市了??！”

　　說著說著，淚濕了眼眶。我握著他的手趴在床邊看著他的臉，生怕錯過他醒來的那一瞬間?？蓻]一會便覺得睡意襲來也許是因為發(fā)燒也許是因為打了點滴，不知不覺就進入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