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瑤半夜起床,昨晚酒喝得有點(diǎn)多。去完洗手間,她去看看媽媽有沒有掀被子。路過陸非房間,一看床上被子整整齊齊。是起了,還是沒睡?蘇瑤想起他哥開車回來一路上的低氣壓,答案明顯是后者。
從陽臺灌進(jìn)來一陣風(fēng),蘇瑤打了個冷顫,抬頭看到迎風(fēng)而立的陸非。她回房間套了棉服,給陸非帶去一件。
陸非看到蘇瑤,把窗戶關(guān)上?!昂攘司疲悬c(diǎn)熱?!?p> 蘇瑤不想跟他討論凌晨三點(diǎn)的零下溫度,敷衍地點(diǎn)點(diǎn)頭。
好一會兒,陸非說:“蘇瑤,你有后悔的事嗎?”
這真是一句全世界所有人聽了都會沉默的話,因?yàn)橐ハ?,那么多里面要挑哪一件來說。
蘇瑤笑笑,“有啊,就是出國,害我錯過了好多事……你知道我回來,陸爸爸跟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嗎,他說,‘瑤瑤,我以為我這把老骨頭撐不到你回來了’。我從小沒有爸爸,不知道掌上明珠是什么滋味,陸爸爸很疼我,可我在他念著我的時候,電話上也沒有多說幾句,回來只看到他身體每況愈下,想跟我說話也說不了幾句?!?p> 蘇媽媽和陸爸爸婚后幾天,蘇瑤就登上出國的航班,剛開始為讓他們放心,也因剛到國外不熟悉,能保持每周一個電話,每次說個十多分鐘,到后來學(xué)業(yè)越來越忙,又考慮到時差,打電話次數(shù)越來越少,說的越來越短,也就越不知道說什么。每次都是吃飯那幾句。然后忙實(shí)習(xí)、找工作,只在陸爸爸生日時她才主動聯(lián)系,卻往往也是問什么答什么。每每想起這些,她就后悔得不得了,不知道在國外那幾年,自己是著了什么魔,很少想家,很少想回去,她比身邊任何一個人還要忙碌,無時無刻不是各類報(bào)表,數(shù)字離了她手,也在她腦子里飛旋。那樣子的她,現(xiàn)在自己都怕。
“對不起,那時我還不知道怎么做一個哥哥。”
蘇瑤年少出國很大程度上就是陸非的原因。陸爸爸和蘇媽媽剛好那時,還在上高三的陸非說什么也接受不了,只要是蘇媽媽做的東西,他寧肯餓一整晚也不吃,第二天早上也去吃路邊油條。更不可思議的是,“三好學(xué)生”的他竟開始夜不歸宿,流連網(wǎng)吧。陸爸爸下了狠手打,最重的一次關(guān)了他一周不去上課。父子越鬧越僵,眼見自己媽媽為此睡不安穩(wěn),蘇瑤又氣又急,對那個比她大了三歲卻像個倔孩子的人,好性子的她也叫不出一聲哥哥。有時候聽他夾槍帶棒弄得媽媽下不來臺,氣性上來她也會干些“背后勾當(dāng)”,結(jié)果他說:“蘇瑤,要不是看你是女的,你看我動不動手?!北凰@句話唬住,蘇瑤想他是真的很討厭媽媽和自己啊,媽媽不能離開陸家和陸爸爸,如果她走了呢?那個小氣鬼會不會順眼點(diǎn),看在一個媽媽沒有女兒在身邊的份上,對自己媽媽態(tài)度好點(diǎn)。于是她不顧媽媽反對,堅(jiān)持遠(yuǎn)渡重洋,離家萬里。
“我也對不起,那時候我不知道怎么做別人的親人?!卞e過了那段溫情時光,來不及做陸爸爸的女兒是蘇瑤至今引以為憾的心頭事。不過她怪不了陸非,說到底是她的問題。從小沒有爸爸,她從媽媽身上最早學(xué)到的就是獨(dú)立,她看上去不需要任何人,她曾經(jīng)以為這是自己懂事,是為了讓媽媽省心、放心,但經(jīng)歷了陸爸爸的事她才明白那樣不好。她性格有缺失,就像唐迪老是說的她太“淡”了,待人處世淡,什么都挑不起她的情緒?,F(xiàn)在她在努力改,尤其是對自己的親人,她曾經(jīng)給的情感太少,她要加倍彌補(bǔ)回來。
蘇瑤一笑,抹去悲傷,“你知道嗎,當(dāng)時在飛機(jī)上我還賭氣地想,這世上沒人受的了你?!彼粺o夸張地說,“沒有想到,真的有,一個應(yīng)該最是傲氣的人——路恩不會跟你打起來嗎?”
陸非被氣笑,“她昨晚不是差點(diǎn)那么做了?”也不知道回憶起了什么,“不過,以前還沒有過,我一直以為她脾氣很好。怎么,有人說她脾氣差嗎?”
蘇瑤想起唐迪說的路恩的事跡,呵呵笑了聲:“我相信是路恩追的你了,只在你面前溫良恭儉讓!”可是那是過去,現(xiàn)在她對所有人都客客氣氣,唯一的小性子只在宋承面前。
蘇瑤沒說出口,陸非也知道她想什么。過了會兒才說:“她回來了,我們該好好算算過去了。我唯一后悔的,就是讓她躲了那么久。”
聽得蘇瑤脊背有點(diǎn)發(fā)涼,路恩究竟是追了個什么人哪?“那,我能做什么?”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為虎作倀。
“上午去趟沁舒,她應(yīng)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