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說。你這家伙對待俘虜?shù)姆绞轿疵馓唤饲榱它c，好歹讓我踩在地面上走啊。這種漫步虛空的感覺會讓我頭腦失控的。到時候麻煩的還是你，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p> 影子毫不理會她的話，這讓她無比懊惱。但懊惱這種情緒必須在能夠極度容忍你，或者沒辦法干掉你的人面前才管用。然而對于影子，她就像一只發(fā)酵過的螞蟻?？沼畜w積，毫無本事。結(jié)局也不過是捻死她的時候力氣需要大一點，死后尸身占地更貴而已。說到此，如果墓地太貴，她還極有可能暴尸荒野。她抬起頭望了一眼溫溫的陽光。曬成干尸也是不太可能的。潮濕，陰冷。到時候會發(fā)出腐臭味道，真是惡心。
“你這個東西是秘密武器么，還是說本來也很普通？那么，你懂得變幻之法？但老實說，它實在又丑又硌人。如果是秘密武器的話，你最好還是想辦法打磨一下。招待俘虜?shù)臇|西越舒適，也更能代表持有者的地位越尊崇。”
她費力地指責(zé)影子的繩子太粗糙，帶給了她極不舒適的體驗。影子突然頓住腳步。她看著他微微側(cè)過身體，同時將肩膀夸張地扯了起來。她嚇了一跳。但被尷尬地放在虛空的她，沒辦法作出任何生動的表情來。為此她小小地沮喪了一下。影子的皮肉竟然像是特別富有彈性的橡皮筋，可以隨意撕扯。
影子閉著眼睛走了一段后，突然發(fā)現(xiàn)嘰里咕嚕的說話聲沒有了。他再次把自己扯成了一個不規(guī)則怪物。他回身瞥了一眼。還以為跑了呢，掛著的就好。不過聒噪的東西本來就應(yīng)該聒噪，突然沉默下來也太不負(fù)責(zé)任了。他此刻的一雙手是環(huán)抱在胸前的。套住柴田的那一條金絲線若隱若現(xiàn)，就系在他的右手食指上。他微微動了動自己的右手食指，緩緩地繞了一個圈。
柴田正悶著頭。她掙扎了一陣過后感覺渾身難受，甚至有些頭暈惡心。耷拉著身體盡管外形上顯得滑稽，但氣鼓鼓地被牽在半空里飄著也沒好多少。但影子的手指頭作怪時，她險些沒反應(yīng)過來。好吧，的確是沒反應(yīng)過來。否則她也不至于倒在空中。但說來這是影子故意使的絆，她第一時間反抗和第二時間反抗其實本質(zhì)區(qū)別不大。
“你這樣沒有紳士風(fēng)度的人遲早要栽大跟頭的，你等著瞧好了。你不知道女孩子是應(yīng)該禮遇的嗎？看你這樣，生得也不算特別好看。我打賭你一定沒有談過女朋友?！?p> 說生得不算特別好看，是有一點心虛。她深呼吸一次，但這種家伙實在可氣。就算再說得過分一點兒也沒什么關(guān)系，只要他不殺生。也只能祈求自己還能活著了。祈求活得舒服點兒顯然不對那個家伙的口味。
“將死之人還在乎拿學(xué)分這種小事做什么？你現(xiàn)在難道不應(yīng)該想想自己要如何活下去么，智商堪憂啊。“
影子終于開口說話了。然而她感覺他的語氣像是很不耐煩，又像是故意調(diào)侃。大概他手上抓著粗糙的繩索，她想，也會感覺很不爽吧。將死之人是什么意思，她飛速地轉(zhuǎn)動著大腦齒輪。
“什么？”
她問，為什么將死。普天之下，誰會在乎一個平凡丫頭的性命？但肯定會有人在乎那本青皮書。她無可奈何地給了自己一副任命的態(tài)度。這個東西到底價值在哪里？難道只有聰明人拿在手里才能發(fā)揮作用不成。這種設(shè)計會不會太坑了點？試想有幾個壞人能不聰明的？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擁有的稱謂。
“我可沒有話說第二遍的習(xí)慣?！?p> 影子停下來眺望著前方。那兒對柴田來說沒什么有趣的，除了漫無邊際的小山丘之外，就只有稀稀拉拉得幾處低矮帳篷。帳篷外時不時走動的婦人和篝火上的羊腿，如今也讓她提不起太大的興致了。
“你一直生活在這兒嗎？”
她朝喃喃地問。她感覺自己太偉大了。如果不是發(fā)生這種事，在這破落地方遇見綁架者。她不會知道自己面對危險還能如此鎮(zhèn)靜，好像在演一場話劇。不對，是排練。演還會緊張呢，還有一副全身心投入的激情。后來她認(rèn)為自己是習(xí)慣了這種恐懼，所以變得破罐子破摔。
“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好奇心太重了點兒么？”
影子不滿地發(fā)問，讓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什么都想弄清楚，遲早會交待在這兒的。”
弄不弄清楚，不都得交待在這兒么。多知道點兒事，總比什么都不知道要有價值一點。而且影子這樣奇怪的東西，誰都想多了解一點。
“所以你真的一直生活在這里？那會不會很無聊啊？這地方看上去不咋地?！?p> “不無聊。我每天都抓女孩子玩，比你好看很多的那種。把她們套住，然后像人類放熱氣球一樣扯來扯去。不過比熱氣球好玩。人類的熱氣球真弱，放飛了就收不回來。”
“誰說收不回來的？那是線不夠長。熱氣球渴望的活動空間，大于你能給它的范圍。你怎么不質(zhì)疑一下自己的能力，反而推卸責(zé)任呢。還是缺乏大智慧?！?p> 這話還是沒有激怒影子。她已經(jīng)弄清楚了影子的脾氣。只要不說過分的話，他都會比較平和。當(dāng)然，頑皮是他的劣根性。這種劣根性要么是祖?zhèn)?，要么是絕癥?？傊F(xiàn)世無法治愈。所以被他玩來玩去是難以改變的事情，但不會出現(xiàn)生命危險。不過如果對他提及他是什么東西，或者那個黑色影子的話，也許結(jié)果就大不一樣了。不論怎么說，關(guān)于這些問題，她都是必須要弄懂的。不過是時間上的早遲問題。
某些東西的秉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出來的。表象的好脾氣可不能代表余生安穩(wěn)，反而常常暗流涌動。真是惱人！她郁悶地吐了口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調(diào)整好。這個調(diào)整，當(dāng)然指的是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