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九日。
京厥王朝,觀道山。
太道宗屹立于觀道山上,自山腰至山巔,皆是太道宗的宗門所在,大大小小數(shù)百間樓宇宮殿,交錯掩映,氣勢恢宏,為世間眾多修士心心向往之地。
此刻,宗門山道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后,緩緩而來。
山道拾階而上,將近萬米,如同一條筆直的長龍,每隔百階,便有兩條山道橫向左右,無數(shù)樓宇掩映在林木山石之間。
“這不是書院的莫長老嗎?”
這時,三名路過的外門弟子忽然停下了腳步,眼睛打量著莫不平身邊的葉陽,滿臉狐疑。
“莫長老身邊那個小子,是誰?”一名外門弟子小聲的問道身邊的同伴。
“聽說前段時日千松峰主下山收徒,收了一位資質(zhì)絕佳,擁有陰陽玄體的弟子,莫長老與千松峰主當年是同輩師兄弟,心里氣不過,也下山收徒去了。想必那個小子,就是莫長老收的徒弟?!彼耐樵谝慌越忉尩?。
“嘁!”兩人身邊隨同的那名外門弟子,忽然嗤笑一聲,“一個護院長老也敢收徒,誰給他的勇氣?真是可笑!年紀都這么大了,老老實實守著他的書院不行嗎,非要折騰!那小子可真是倒霉,竟然當了他的徒弟,這要是說出去,誰認?。靠峙戮褪瞧渌o院長老聽了,都要笑掉大牙吧?”
“小點聲,別讓莫長老聽見!”身旁同伴連忙出聲提醒,“他好歹也是跟三位峰主以及掌門同輩的師兄弟,輩分比咱們高!”
“輩分高又如何?”那名弟子聞言,絲毫不以為意,“咱們太道宗看重的是職權(quán),是實力,又不是輩分!他輩分雖然高,但是在宗門里話語權(quán)還沒咱們這些弟子高,有什么好怕他的?難不成他還敢打我不成?我?guī)煾缚墒菫t湘洞府的洞主,你看看他敢動我一根頭發(fā)嗎?”
“行了,行了,別說了,快走吧?!蹦敲茏由砼缘耐檫B忙說道,三人又往上面走去。
太道宗,號稱“三峰六洞十二院”,其中外門弟子師從六位洞主,內(nèi)門弟子師從三位峰主,十二位護院長老,嚴格意義上沒有收徒的權(quán)力,只因十二位護院長老通常都是從外門弟子中挑選出來的精英,說到底還是太道宗的弟子,尚且還沒有收徒的能力。
但是,莫不平是個例外。
他掌管書院已有多年,輩分按理說都跟當今的太道宗宗主屬于同輩師兄弟,奈何地位卑微,當年的同門師兄弟,如今不是自立山門,就是成為太道宗的洞主、峰主,只有他當了一名書院的護院長老。
輩分雖高,但其職權(quán)卻跟太道宗的弟子沒什么兩樣。
以至于,太道宗內(nèi)無論內(nèi)外門弟子,還是洞主,亦或峰主,都對他有些看不上眼,甚至可以說是鄙夷。
畢竟太道宗可是京厥王朝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宗門,宗門里的每一位都可以稱得上是修行界的翹楚之輩,甚至不少家族都以能夠擁有一位太道宗出來的修士當家族供奉而感到萬分榮幸。
正因如此,太道宗非常看重自己的門面,不允許有半點有失門風的事情發(fā)生,而莫不平卻偏偏成了太道宗里的一個污點,不敢讓外人知道,當年跟掌門同輩的師兄弟,如今竟然混成了一個護院長老。
三名外門弟子說的話,自然是一句不漏的落入了葉陽和莫不平的耳朵里。
莫不平臉上不顯尷尬,仿佛早就已經(jīng)習以為常,只是眼底仍然流露著一絲深深的落寞,悄悄看了葉陽一眼,見他臉上表情云淡風輕,絲毫不以為意,心里這才稍許感到一些欣慰。
雖然說,此次一路走來,葉陽沒有叫過他一句師父,不過他還是覺得自己沒有看走眼,他相信葉陽絕對能成為太道宗最出色的一名弟子。
也絕對是他這輩子收過的最出色的一名徒弟,唯一的一個。
只不過,他心里還是有些不確定,自己此次下山收徒,原本是為了跟趙先松置氣,沒想到竟然還真讓他遇到一個可塑之才,但是掌門師兄還有當年的師兄弟們知道了以后,會不會認為他這是壞了太道宗的規(guī)矩啊?
罷了,罷了,不想那么多了。
“葉陽,咱們到書院了,隨為師來,為師給你安排住處?!蹦黄揭贿呎f道,一邊走在前面,領(lǐng)著葉陽往書院走去。
太道宗共有十二院:琴院、書院、棋院、畫院、廚院、兵院、禮院、丹院、靜院、武院、刑院、議院。
書院,即為“藏書閣”。是整個太道宗用來珍藏典籍和功法的地方。
莫不平,就是書院的護院長老,平日里除了負責整理、修訂、看守藏書閣里珍藏的典籍和功法,再無其他職權(quán),這也是為什么莫不平在太道宗里的地位還不如一名外門弟子高的原因。
因為藏書閣雖然珍藏著不少珍貴的典籍和功法,但并不是太道宗內(nèi)最重要的地方,比起珍藏世間名劍和法寶的“兵院”,煉制丹藥的“丹院”,書院的地位就跟琴院、棋院、畫院一樣,只是提供宗門弟子休憩娛樂的地方罷了。
但是莫不平并不在意,葉陽也不在意。
太道宗的內(nèi)外門弟子卻非常在意。
此刻,二人出現(xiàn)在書院外的街道上,來往于此的太道宗弟子們看見他們兩個,再一次停住腳步,議論紛紛。
“師兄,你看,莫長老身邊跟著個少年!難道是他收的徒弟?”一名年輕弟子指著莫不平身后的葉陽,驚疑道。
“護院長老怎么可能收徒?”年輕弟子的師兄聞言同樣語氣里透露著一絲疑惑,轉(zhuǎn)念間又點點頭,“我明白了,莫長老畢竟輩分極高,跟三位峰主和掌門當年是同輩師兄弟,他能收徒就不意外了?!?p> 說著,那名年輕弟子的師兄忽然嗤笑一聲,抱著胳膊滿臉玩味神情:“只不過莫長老畢竟只是一個護院長老,能夠享受到的宗門待遇可比不上咱們,這少年跟著他可是吃了大虧啊,恐怕用不了多久,等這少年體會到宗門里的競爭,到時候肯定自己就會灰頭土臉的離開宗門?!?p> “哎,真是可惜,你說跟著誰不好,偏偏跟著莫長老?這小子難道上輩子是衰鬼投胎?”又一名太道宗弟子譏笑道。
頓時,引起不少弟子們當著他們兩人的面,哄然大笑。
這下子,莫不平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眼底漸漸浮上一抹慍色。
想當年……他何時曾被人這般羞辱過?而且還是被一群身份地位尚且不如他的一些外門弟子羞辱!
他正想發(fā)作,身旁的葉陽已經(jīng)淡淡的開口說道:“原來太道宗不止養(yǎng)人,也養(yǎng)狗啊,這么多狗亂吠,沒想到還挺吵的。”
此話一出,圍觀的弟子們臉色同時一變。
“臭小子!你說什么?”一名太道宗弟子聞言臉色微怒,腰間佩劍瞬間奪鞘在手。
“你現(xiàn)在還不是太道宗的弟子!至少沒經(jīng)過三位峰主的同意!膽敢在太道宗口出狂言,信不信我們現(xiàn)在就讓你死個明白?”又一名太道宗弟子喝聲叱責。
一時間,劍拔弩張!
葉陽聞言也不生氣,臉上自始至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就憑你們,還不值得我出劍?!?p> 一語激起千層浪。
圍觀弟子們紛紛拔出劍來,滿臉憤怒之色。
“葉陽?”
就在這時,書院門口響起一道女子聲音,語氣里帶著一絲驚訝和疑惑。
眾人聞聲看去,書院門口站著一名少女,少女大約十五六歲,懷中抱著一本厚厚的典籍,腰間懸佩著一柄朱紅色劍鞘的寶劍,容貌倒是清秀靚麗,眉眼間透著一絲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只是眼底那一絲驚疑太過明顯,讓圍觀的不少太道宗弟子微微一愣。
“葉陽?”一名太道宗弟子說道,“原來這小子叫葉陽?”
“慕容師姐怎么會認得這小子?他們兩個什么關(guān)系?”又一名太道宗弟子疑惑道。
頓時,圍觀弟子們開始議論紛紛。
“葉陽……你怎么會來太道宗?”慕容婉兒看著葉陽看了許久,眼神漸漸陰寒起來,語氣里更是帶有三分質(zhì)問的意思。
“怎么了?你慕容婉兒能來太道宗修行,我葉陽就不可以嗎?”葉陽也看著她,臉上笑意漸漸化作一抹冷笑。
慕容婉兒聞言,眼神微微一凝,輕咬著嘴唇,臉色愈漸冰冷:“葉陽,你夠了!是,我承認當初是我慕容家辜負了你,但是該還的你也還了,該報的你也報了,你還想怎樣?難道你還想打我一掌不成?當初你差點毀了我的丹田,讓我無法修煉,這筆賬,我還沒有找你算呢!”
“你現(xiàn)在可以找我算啊。”葉陽聞言,嘴角翹了起來,眼中寒意更甚三分,已然將龍鱗劍握在手中,“來啊,拔劍啊?!?p> “葉陽,你!”慕容婉兒被葉陽的態(tài)度,氣的一時間有些語塞,目光閃爍說不出話來。
圍觀弟子們卻聽的清楚,仿佛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令他們無比吃驚的機密似的,再次議論紛紛起來。
“我想起來了!”說話的這名弟子,名叫崔牧,臉上表情無比精彩,附在身旁幾名弟子耳邊,小聲的說道,“我聽說慕容家曾經(jīng)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就叫做葉陽,跟慕容婉兒是從小長大的,而慕容婉兒擁有陰陽玄體,正是因為剝奪了葉陽的純陽真脈,才讓她獲得了這種體質(zhì)!”
“你這是聽誰說的?”身旁一名弟子聞言,滿臉狐疑。
“當然是聽李瑯說的了!”崔牧又道,“而且我還聽說啊,慕容婉兒跟這葉陽曾經(jīng)訂過婚約!”
“什么?訂過婚約?”又一名弟子聞言,仿佛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似的,滿臉訝色,“慕容師姐不是兩年前就跟魏師兄訂下婚約了嗎?怎么可能跟這小子也訂了婚約?這要是被魏師兄知道了,這小子豈不是會被大卸八塊,扔去喂狗啊!我不信,你絕對是在騙我!”
“我怎么會騙你呢!”崔牧一聽眾人不信,連忙又道,“我這可都是聽李瑯說的,李瑯可是魏遺風的師弟,他說的還會有假?”
“哎喲,那這下子可有意思了,魏遺風可是咱們太道宗年輕一輩天賦最高的弟子,師從玉霞峰主,最有希望成為下一任玉霞峰主的候選人!”一名太道宗弟子臉上露出一副玩味的笑,“剛剛聽慕容婉兒那意思,這小子好像還對慕容婉兒做過什么出格的事情,這可不止是得罪了慕容婉兒啊,而是得罪了魏遺風啊!”
“嘖嘖嘖,而且這小子還是跟著莫長老,我都不敢想象這小子今后將會變成什么樣,估計明天可能就要死在外面都說不定?。 ?p> 圍觀弟子們小聲議論,時而爆發(fā)出一聲聲哄笑。
慕容婉兒臉色越來越難看,恨恨的瞪了葉陽一眼,冷聲道:“葉陽,你好自為之!別再讓我看到你!否則,下次見面,我絕對不是這么輕易和你說幾句話,而是會狠狠的斬下你的腦袋!”
“我等著?!比~陽笑笑,仍是滿臉的云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