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支持你的一切
吳為并沒有去醫(yī)館,而是帶著南嶺離開了書院,這是他生平第一次逃課。
只要吳昆在,他沒辦法安靜的待在那兒。
南嶺任他抓著手,乖乖跟在后面,她也沒辦法心平氣和的面對吳昆。
城中有條大運河,運河穿城而過,將京城一分為二。河中客船來來往往,兩岸遍布各式商鋪。
吳為和南嶺相對而坐,一人面前放一盞茶,都支著下巴望著河中的大船。
浮生偷閑般,遠遠看著發(fā)呆出神的二人,竟是一股閑散懶漫的光景。
“南嶺,我在想,完業(yè)后,我該干什么呢?”
南嶺轉(zhuǎn)過頭看著吳為反問道:“少爺你想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呢。”
吳為仍是虛無地盯著運河,一對長而疏的睫毛隔著筆直的鼻梁,一下一下的撲閃著,南嶺看得有些入迷了。
“你希望我去做什么呢?”
他忽就轉(zhuǎn)頭看著南嶺,笑眼盈盈的問她。
南嶺一眼撞進他盛滿笑的眼里,像是做虧心事被抓住一般,慌慌張張低下頭,有些窘迫的回答:“少爺無論做什么我都會支持的,只要你開心就好?!?p> “真的?”
“真的。”
吳為不信,低頭去瞧她的臉,又被她躲開。
“你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嗎?為什么低著頭不看我?”
“才沒有!”被說中的南嶺揚起腦袋反駁,看到吳為的臉后,頓時又泄了氣,斜著眼睛又弱弱說一句:“才沒有做虧心事。”
吳為覺得她別扭害羞的模樣實在可愛,又忍不住逗弄她許久才放過她。
“你覺得我去做官怎么樣?”平復好心情的吳為問道。
被惹得氣鼓鼓的南嶺,鼓著腮幫子問:“少爺很想做官嗎?”
“也不是了?!眳菫閾蠐项^,皺著眉回答:“我見過的那些官員,吃穿用度窮奢極靡,而且人人都怕著他們,像我爹這樣的商人都得對他們低三下四的,感覺應該挺不錯的?!?p> 穿的好,吃得好,還人見人怕,這不就是珙桐嘛!
南嶺點頭,當珙桐這類人,確實挺令人向往的。
“那要怎樣才能當官呢?”
“我爹雖能幫忙,他定不會幫我,那我就只能靠自己考取功名?!?p> 南嶺是知道科考的,她曾在話本里讀到過趕考書生和狐妖的故事,想她還曾為狐妖的死暗暗傷神許久。
“我相信少爺定會考中狀元?!?p> “然后做大官?!?p> 二人說完,相視而笑,驚擾到旁桌的客人后,忙收了聲,捂著嘴,互相眨著眼吃吃的笑。
黃昏時,逃課的吳為和南嶺已經(jīng)酒足飯飽,坐在院子里閑談,而此時的張兄,才剛踏進張府的大門。
張老爺見著兒子回來,忙樂呵呵招呼他吃飯。
張兄將包遞給丫環(huán),潔了手坐到飯桌上,桌上全是他和父親愛吃的菜,都還沒動過。
他忙給父親夾了一筷子鱸魚,責備道:“不是說過,父親先吃便是,不必等我?!?p> 張老爺吃一口魚,美滋滋回道:“一家人就該一起吃飯,我就想跟我兒一起吃?!?p> 張兄也跟著笑,抬手接過父親盛給他的蛋羹?!澳俏胰蘸笙铝藢W,快些趕回家。”
張老爺一聽,頓時收了笑容,胖胖的臉微微繃著,他看著渾身朝氣的兒子,難得地嚴肅起來。
“聽聽這說的什么話!哪有意氣風華的少年郎整日窩在家中的說法。傳出去,指不定被別人怎么笑話?!?p> 突然被訓的張兄舉著勺子,送到嘴邊的蛋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一時間尷尬極了。張老爺看著兒子的窘迫,愧疚得不行,忙開口打圓場:“這都是字畫店那王老板跟我抱怨他兒子時說的渾話。我可跟他不一樣,老頭我還巴不得兒子天天待在身邊呢!”
“父親,您那種想法……也會被外人笑話的?!?p> 這下?lián)Q張老爺尷尬了。
“對了?!睆埨蠣旈_口轉(zhuǎn)移話題。“你王叔今日來了一趟?!?p> 張兄夾菜的手微微一頓,而后面色如常繼續(xù)在菜里扒拉。
張老爺瞧他毫無反應,才舉著筷子往他手上拍去?!皠e扒拉菜!”
張兄吃痛縮回手,委屈巴巴開口:“又沒外人……”
“沒外人也要講禮數(shù)?!?p> 他看著老爹再次舉起的筷子頭,撇著嘴點頭。
“你王叔……”張老爺收回目光,盯著碗里的飯,斟酌著開口:“他向我提了,想帶你出去……”
“不可能!”張兄打斷他,斬釘截鐵道:“我不會去的?!?p> “可是?!?p> “沒什么可是的?!睆埿钟殖雎暣驍啵澳銈儌z以后別再說這些有的沒的?!?p> 張老爺看著埋頭扒飯的兒子,心中五味雜陳。他知道兒子志不在名利場,也知道兒子喜歡奇花異草,鐘意珍奇異獸。
可他就這么一個兒子,他一直都當寶貝寵著。就連當初夫人走時,也愣是沒能從他手里帶走兒子。
父子倆互相裝了幾年的糊涂,這根刺也沒能磨掉。他不是一個不明理的父親,若是……若是張兄要走,做父親的理當支持他。
“你是我的兒子,我愛你疼你希望你一直順順利利的。但作為一名父親,我更想你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希望你真正的開心?!?p> 張兄停了動作,父親的話一字一句傳到耳朵里,聽得他鼻酸。
“您怎么能一口氣說兩件事呢,一面說著理解我,一面又把我往外推?”
張老爺被兒子的話戳到痛處,他張張嘴,囁嚅半天,終是頹然低下頭,將臉埋在手掌里。自私和理智的拉扯,讓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最想做的只是您的兒子?!?p> 張兄留下這句話后,起身向外匆匆走去。待張老爺從手中抬起頭時,堂內(nèi)只余他和一個伺候的小丫環(huán)。他呆怔一會兒,吩咐丫環(huán)撤了飯菜,背著手搖頭嘆氣回了房。
出了王府,張兄隱忍著怒氣沖到醫(yī)館,直奔王路的房間去,就連鳶兒沖他打招呼他也沒聽見。
九尾見狀忙開口打趣:“喲呵,熱臉貼著冷屁股了。”
鳶兒沒理,繼續(xù)從藥斗子里拿藥,稱重,封包,動作一氣呵成。
“給?!彼龑⑺幫平o半倚在柜臺的九尾,“一日一包煎服。”
九尾伸出食指和拇指,拎著綁藥的細繩的結(jié),幽幽開口:“大夫就沒有什么要交代的?”
鳶兒一瞥眼波流轉(zhuǎn)的九尾,抬手向大門道:“姑娘,走好。”
九尾剜她一眼,撇著嘴道一句“沒勁”后,拎著藥出了醫(yī)館大門。
在門口等了許久的黑衣大哥忙迎上來?!袄洗?!今日如何?”
九尾將藥扔給他,轉(zhuǎn)身看著柜臺后那一抹綠色的身影,咬著牙回答:“還是那么猖狂,不過我遲早會找出她的弱點?!?p> 黑衣大哥聽了之后,似懂非懂的點頭?!袄洗笠欢〞晒Φ??!?p> 他皺著眉拍拍懷里的中藥,看來今天得再騰出一個柜子來裝這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