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清晨
在一片薄霧之中,西里公主號停靠在西奈特東南部最大的港口——茅尖港。
阿黛拉一家離開船只停靠的口岸,時隔四天終于踏上堅實的土地,他們終于有了些許安全感。但在這異國的土壤上,他們很快感到孤立無助。
語言的隔閡是一道無形的墻,阿黛拉一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穿梭,周圍人們的交談變成無意義的咿呀,任何求助也都被搖頭回,他們絕茫然且無助。本地人對他們毫不關(guān)注,他們這樣拋棄過去生活帶著希望與無知來到西奈特的大陸人,在茅尖港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
“抱歉,這會是一個艱難的過程……”阿黛拉對爸媽深表歉意。
“沒事,會挺過去的?!?p> “我們?nèi)ジ浇纳虝?,那里?yīng)該可以雇到翻譯。”
“好?!?p> 他們找了一圈,沒在港口找到商會,后來聽一個龍國商人說,商會在城里面,他們需要穿過城門。茅尖港整個被一座老城墻圍起來,據(jù)傳是當(dāng)年為了抵御舊菲帝國登陸修建,如今成為茅尖郡的東南口岸,聯(lián)通港口。想要從港口進(jìn)入城市,必須通過老城門。城門門口,一些士兵全副武裝地站崗,另一些協(xié)助登記官做著身份審查的工作。他們敏銳地察覺到阿黛拉一家并非本地人,也非尋常商人,立刻圍了上來。
“你,你們,什么,這里做?”登記官用并不熟練的龍國語問。
“啊,葡萄!葡萄酒!”努比亞非常機(jī)敏地站出來,從一個口袋里取出幾粒葡萄籽,捧到登記官面前,跟他大聲說著在來的路上就已經(jīng)想好的理由。
葡萄這個詞顯然觸及到了他的盲區(qū),他摸著藥水泡過的葡萄籽,一頭霧水。阿黛拉見狀,從口袋里又掏出一瓶家釀紅酒,指了指葡萄籽,又指了指酒瓶,還打開酒瓶給他聞了聞,也給周圍的士兵聞了聞。
登記官聞到酒的味道,緊皺的眉毛立刻舒展開,他隨即在手上的莎草紙上寫了些東西,稍微翻開了一下阿黛拉一家隨身的行禮,給每人蓋了個戳,放阿黛拉一家進(jìn)了城。
西奈特的城市似乎不像龍國城市那么干凈,至少茅尖郡是這樣,垃圾隨意傾倒在門口,整個街區(qū)彌漫著腐爛的臭味和腥味。他們一家沒走多遠(yuǎn),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圍住了他們,喊著“馬尼!馬尼!”然后開始拽他們的衣服。
卡緹雅覺得他們可憐,但不知道他們要什么,就拿出一點(diǎn)肉干分給他們,他們并不拒絕,直接把肉干如狼似虎地塞到嘴里,接著“馬尼馬尼”的大喊。
“他們在喊什么?不要吃的,難道是要錢?”卡緹雅很疑惑。
這時,城門那里又放進(jìn)來一批滿載貨物的商隊,孩子們一哄而散,沖那些商人圍過去。阿黛拉注意到,有一個同樣衣衫襤褸的男孩子離他們不遠(yuǎn),瞪著一雙大眼睛,觀察著他們。然后,他突然靠了過來。
“你們是龍國來的對嗎?”小男孩用地道的龍國語沖阿黛拉一家喊道。
“沒錯?!?p> “你們是第一次來吧?我可以當(dāng)向?qū)Ш头g,只需要一枚銀幣。”
從小男孩的語氣,阿黛拉明顯的感覺到,他和那些喊著“馬尼”的孩子不同。阿黛拉一家面面相覷,一個孩子當(dāng)向?qū)?,并不是什么理智的選擇。努比亞和卡緹雅意見相左,卡緹雅傾向于幫助這個男孩,但努比亞不信任他,更何況一枚銀幣對于一個孩子,要價有點(diǎn)高。
“你叫什么名字?”阿黛拉俯下身,詢問著這個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孩子。
“朱諾?!?p> “朱諾,你為什么龍國語說的這么熟練?”
“我也是龍國人。”
“……那你為什么在這里乞討?”
“我媽媽帶我來西奈特找爸爸,路上媽媽被海盜綁走了,我一個人被長得像蛤蟆的船長丟在這兒,爸爸也找不到?!毙∧泻⒌恼Z氣毫無起伏,他似乎對這一事實空有記憶,已經(jīng)沒多少感受了。阿黛拉一家都對這個男孩的遭遇表示同情。
“我知道你們因為我的年齡懷疑我不夠格,但是我向你們保證,我西語很熟,西奈特東島南部我找爸爸的時候都去過,一枚銀幣既當(dāng)向?qū)в之?dāng)翻譯,整個茅尖郡就我最便宜了!”
小男孩說話語氣和大人一樣,他挺胸抬頭,一臉認(rèn)真的樣子,讓阿黛拉一家哭笑不得,又對他刮目相看。阿黛拉覺得不妨一試,即便只是當(dāng)個翻譯,也無所謂,況且在她眼里,一個遭遇令人同情的孩子比那些眼里只有錢財?shù)拇笕艘档眯湃?,至少說謊的可能性低很多。
一家人達(dá)成共識,小男孩非常開心,但他囑咐阿黛拉一家先行到附近一個旅館等他,他說他們這些乞兒有個人管著,不能直接跟他們走,只能趁午飯的時候逃出來。這種情況在大陸上也不少,沒能被教堂收留的孤兒,常常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收留,教授一些乞討與小偷小摸的伎倆,以此獲利。為此,阿黛拉一家更加同情他。
他們一直等到中午,小男孩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急促地催著阿黛拉一家趕快離開茅尖郡。在小男孩的幫助下,阿黛拉一家說服了一支商隊,帶著他們一起沿海往南,去了一個叫凱爾特郡的地方。
“你們要種葡萄的話,這里最合適,我印象里這里只有晴天,無論什么時候?!?p> “這附近的人很多是菲歐利來的,他們講話特別和氣。”
“西奈特南邊產(chǎn)的面包特別好吃!”
……
朱諾踏著小碎步,領(lǐng)著阿黛拉一家,在海濱小路上步行,一邊走一邊滔滔不絕的講著自己了解的事。已經(jīng)是傍晚,灰白的龍骨以及破碎的船只殘骸遍布整個石灘,海鳥不見蹤影,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前面是什么地方?”
阿黛拉注意到前面不遠(yuǎn)處有一個小鎮(zhèn)。
“呃,我記不得了,前面有個大叔,我去問問?!?p> 不一會兒,他氣喘吁吁的跑回來,興奮地說:
“是杜林鎮(zhèn),我記得這里,這里的人可好了,你們一定會喜歡這兒!”
朱諾這時候才真正像個孩子,一蹦一跳地往小鎮(zhèn)方向前進(jìn),雖然疲乏不堪,總算是在天黑前到了可以寄宿的地方,阿黛拉一家也加快了腳步。
朱諾沒有撒謊,這個小鎮(zhèn)真的有一半菲歐利人,阿黛拉在瑪瑙杖學(xué)院速成的菲國語這時候再次派上了用場。他們在一間旅館下榻,朱諾和阿黛拉住在一個房間。安置好后,阿黛拉下來打聽些事兒,朱諾瞧著也跟了下來。
“先生……”
“姐姐要問什么?我跟他說?!?p> “你問他這地方氣候如何?”
“好嘞!”朱諾轉(zhuǎn)身,像個小大人一樣和酒保交流,不一會兒轉(zhuǎn)身說:“他說這里氣候宜人,我沒騙你吧,姐姐。這個大叔好像是菲國人,講話一股南方味道。”
“哦?菲國人?”阿黛拉一聽,索性直接趴到柜臺上,要了杯苦?。ǚ茋禺a(chǎn))。
“向您打聽些事兒,先生,我們來自龍國,想在這里定居……(菲國語)”
朱諾和酒保都很吃驚,尤其是朱諾,一臉難以置信地站在原地,看酒保和阿黛拉愉快地交流著,有些失落。
酒保是個健談的中年人,他年輕時隨家族來這里闖蕩,生活了近三十年,他告訴阿黛拉,這里和大陸沒什么兩樣,好的壞的都是,西奈特人確實傲慢且野蠻,但時代已經(jīng)變了,他們早就知道對立和暴力不能帶來財富,只有通商和交流才會。像他們這樣的,應(yīng)該是第三批踏上西奈特定居的大陸人。
杜林鎮(zhèn)北面是山,翻過山往東北是凱爾特郡,這里氣候適宜,一年里大多數(shù)時候晴空萬里。有近一萬人分布在大大小小的村莊里,曾經(jīng)的主要產(chǎn)業(yè)是林業(yè)和漁業(yè),現(xiàn)在樹不多了,大家開始種煙草和藥草,往北方的市集上賣,能掙不少錢。沒有人想過種葡萄,也沒有人想過釀酒。
酒保問起阿黛拉一家的身份,阿黛拉只說他們來自龍國,來這里是想釀酒賺錢。她展示了家里自釀的紅酒,酒保嘗了嘗,非常興奮,說味道雖然怪,但意外的很不錯。
很快,酒保和阿黛拉的談話招呼來很多忙乎了一天在這里喝酒聊天的農(nóng)夫,他們圍上來,表示對阿黛拉手中的酒很有興趣。他們說著菲歐利語,偶爾夾雜著西語,他們的臉上滿是新奇與興奮。
“好東西??!”
“龍國人?這龍國姑娘會說菲語!”
“真的嗎,這東西是葡萄做得?”
“賣嗎?姑娘?”
“你們要在這里住?”
“誒,你們可能是第二家在這里定居的龍國人,印象中龍國人都在北方啊,你們這么跑這來了?”
“瘸子邦德,你們家南邊不是有塊空地嗎?”
“太陰了,西邊那里有塊高地,那兒好!”
“我表弟是泥瓦匠,蓋房子找我表弟,姑娘,他手藝最好!”
“被聽他的,他太貴!龍紋幣在這里可不值錢,姑娘?!?p> ……
一群人聊得熱火朝天,阿黛拉幾乎成了局外人。看到這副景象,阿黛拉開心地笑了,很久沒有遇到這么淳樸熱情的人。雖然是異鄉(xiāng),爸媽在這里,應(yīng)該也能愉快地生活下去。只要懷著一顆熱忱的心,語言障礙便不再是要緊的事。
阿黛拉的爸媽收拾完東西從樓上下來,被大廳里的陣勢嚇了一跳。他們被熱情的本地人圍在中間,由阿黛拉和朱諾當(dāng)翻譯,大家一起討論建新家和蓋葡萄園釀酒的事情。阿黛拉一時高興,拿出兩枚銀幣請大伙喝酒,沒什么比博得新鄰居的好感更重要,就這樣,他們度過了在這里的第一個夜晚。
深夜,所有人都進(jìn)入夢鄉(xiāng),朱諾卻悄悄爬起床,躡手躡腳地在阿黛拉床邊的柜子里翻找。很快,他翻出一個錢袋,摸出來兩枚銀幣,一枚金幣,把錢袋放回去后,他離開了房間。
這一切都被阿黛拉看在眼里,朱諾離開之后,阿黛拉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朱諾是個勇敢的孩子,這么黑的夜晚,他竟然一個人走小路。他沿著海邊向東,大概是要去凱爾特郡。今夜沒有月亮,他跌了好幾個跟頭,受了些傷。沿著海邊走的好處之一是,不會穿過山區(qū),夜晚出沒的野獸和怪物會少很多,但并不意味著沒有。
大老遠(yuǎn)阿黛拉就嗅到了哥布林的味道,西奈特島上的哥布林比大陸上的矮小很多,它們在海邊支起營火,手舞足蹈,啃著烤好的海魚。
朱諾看到火光,機(jī)智地往路邊的灌木叢里走,可惜,灌木叢中也有哥布林。
“?。 敝熘Z被發(fā)現(xiàn)了,他驚慌失措地跑上小路,往返回的方向狂奔,夜色太暗,沒跑幾步,他就臉朝下摔在地上。
海灘上和叢林里的哥布林都涌了出來,捕獵一個壯碩的成年人類或許還有點(diǎn)難度,這樣一個送到嘴邊的小孩簡直是天賜的禮物,它們興奮地大叫,舉著石制長矛朝朱諾沖去。
朱諾心生絕望,僵在原地,崩潰大哭。
他就這樣一直哭,一直哭,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意識到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這個事實。他擦干了眼淚,揉了揉哭腫的眼睛,茫然地觀察著四周,借著星光,他發(fā)現(xiàn)面前似乎有個人,而且,周圍都是血腥味。
突然,像是面前誕生了一顆星星,淡藍(lán)色的柔光出現(xiàn),讓他看清了一切。滿地都是哥布林的尸體,而他面前站著的,竟是白天和藹的大姐姐。一時間,驚訝、愧疚、不安在他臉上打起了架。
“跟我說說,為什么拿姐姐的錢,說實話?!?p> “我,我……”
“我,我想回去,我想回王國找外公……我沒多拿,一枚金幣是船費(fèi),一枚銀幣是路上的花銷,還有一枚,還有一枚……”
“給你的上頭是嗎?”阿黛拉已經(jīng)猜到了。
朱諾點(diǎn)頭默認(rèn),隨即抬起頭,眼中含著淚,央求阿黛拉放他走,他只拿走一枚銀幣,其他的都還給阿黛拉。阿黛拉沒有說話,思考片刻,俯下身,揉了揉朱諾蓬松的頭發(fā)。
“跟我回去吧,繼續(xù)你的工作,等新家建好了,我?guī)慊佚垏??!?p> “不行,做不到的,他會找到我,沒人能逃離他的控制?!?p> “交給姐姐吧,姐姐很厲害。”
“哦對啊,姐姐會魔法,那說不定能行……姐姐說話算數(shù)嗎?”
“算數(shù),舊神在上。”
“嗯……”
朱諾的聲音不再顫抖,他把錢袋雙手捧給了阿黛拉,然后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向旅館方向走去,路上問著阿黛拉魔法的事情。
第二天開始,阿黛拉一家忙乎起了建新家的事宜,朱諾幫了不少忙,畢竟杜林鎮(zhèn)還是有不少不會菲歐里語的人。新家選址在一座叫帕帕帽的小山的陽面(據(jù)稱帕帕帽是當(dāng)?shù)匾环N特色裝扮),和原來里奇島老家的位置很像。鄰居都是非常熱心的人,他們這個季節(jié)不是很忙,有時間的都過來出一份力。沒過幾天,葡萄園和小院子就弄好了,這里的石頭質(zhì)地很好,砌出來的石頭墻很是好看。泥瓦匠果然還是聘了老雷克斯的表弟,要價雖然貴,手藝確實好。
一個星期,一座小房子在帕帕帽南面的半山腰拔地而起,周圍是一個嶄新的小院子,毗鄰著一片不大不小的葡萄園,只是光有架子,還未見葡萄。
“謝謝你們,等第一批釀好,我們家拿出一半分給你們!”忙乎完,努比亞和卡緹雅都心懷感激。
?。ㄖ熘Z翻譯中)
“不要酒,把你們家姑娘分出來就好啦!”聽到朱諾的翻譯,阿黛拉羞愧地轉(zhuǎn)過身。
“哈哈哈哈,那可不行?!?p> “老哥,今年什么時候收葡萄?”
“我們來得晚,冬天種上是最好的,現(xiàn)在也只能將就著,可能要深秋?!?p> ……
看著新家落成,家人的生計也有了著落,街坊鄰里也都是熱情淳樸的人,阿黛拉感到無比寬慰,語言的隔閡,慢慢會消除,這一點(diǎn)阿黛拉很放心,因為她自己的語言天賦,很大程度上也來自爸媽。接下來,盡管不愿意面對,她必須把回王國的安排提上日程。
看著東方,阿黛拉感慨萬千,現(xiàn)在對于她來說,和爸媽在一起的時光,比任何東西都要珍貴。
--本章完
邁阿鳴
前天那場考試把我惡心到了,老師說要開卷,結(jié)果考前一個小時通知的閉卷,而且原本說三四節(jié)考,考前一小時通知一二節(jié),早上睡懵了的我趕緊爬起來去考,到考場又告訴我們一二節(jié)有課的可以第二批去,她還分了兩批!一個知識點(diǎn)沒背就沖進(jìn)去開考的我好難受,作為國科大的專業(yè)核心課,搞這出,啊啊啊啊啊,分高不了了……趕緊過完第一年拉倒,我喜歡搞項目,不喜歡考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