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聲越加的柔和舒緩,竹音手指挑動的幅度也是越來越輕微。
此刻若是有人來到近前,必然能夠發(fā)現(xiàn)這位實力已將至宗師的女孩額頭上竟是有一層細(xì)密的熱汗,有絲絲白氣在她的三千青絲旁緩緩升騰。
“猙!”
而就在這曲演奏即將結(jié)束的那一刻,突然一道琴弦斷裂的聲音驟然響起,在竹音神魂的加持之下遍傳全場。
“嗯?”
無數(shù)沉浸在其曲聲和樂意的觀眾紛紛醒轉(zhuǎn),瞪大眼睛。
竹音仙子的演奏——可是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諸如琴弦斷裂一般的事故的!
“小心!”
姜自如瞬間起身將銀雀拉向身后,目光之中滿是警惕。
“殺!”
而潛行在黑暗之中的人也已經(jīng)明白此刻已然暴露,頓時怒吼一聲,滔天的殺意與此刻傾瀉而出!
整個天地這一瞬似乎都凝固了下來,江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挪動不了身體。
不,不是挪動不了。
而是周圍的空間似乎在不斷的擠壓著他的身體,讓他無法做出任何動作!
一抹雪白的刀光在黑暗之中如同天地初開一樣隔著數(shù)十米的距離向著他們劈斬而來,所過之處摧枯拉朽,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便已然臨近!
“呲?!?p> 生死時刻,姜自如的身上忽然泛起一道佛光,一朵潔白如雪般的蓮花將她包裹在內(nèi)。
那好似天地初開般的一刀觸及到白蓮,竟是如寒冰觸及烈火一樣徹底消融。
“七品宗師!”
江來眼瞳微縮,這一刀已是暗合天地之威,非宗師無人可及!
面對七品宗師的傾力一擊,各人身上的保命寶物紛紛被那氣息激活。
姜自如的是一座將其徹底包裹的白蓮。
夭夭的是一條樹枝。
洛浩然的是一方大印。
孔千秋的是一張書帖。
一擊未中,揮出一刀那人眼中明顯帶著濃濃的遺憾,卻也半點也不遲疑,瞬間脫離此地,轉(zhuǎn)瞬無蹤。
原本空間似乎都凝固的鉗制徹底消失,江來左看右看,這些人之中好像唯有自己沒有保命寶物。
不對,其實他是有的。
只不過天師山被砸的時候,保命寶物也被砸沒了......
“狩獵衛(wèi)!”
孔千秋盯著那原本辟出一刀,一刀不中又毫不遲疑的遠(yuǎn)遁宗師所在的位置,臉色黑如鍋底。
“九江怎么會有這種級別的狩獵衛(wèi)存在?”姜自如臉色難看的盯著王鑫,若非是先前那狩獵衛(wèi)將目標(biāo)放在了她的身上,而是放在了江來的身上,恐怕此刻江來都已經(jīng)遇難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
王鑫都快哭了。
狩獵衛(wèi)?。∧侨呵У度f剮的畜生,怎么會跑到九江來?
就算是跑到了九江,怎么還會留下宗師級別的狩獵衛(wèi)存在著?!
“九江鎮(zhèn)守使是王家的人吧?”
夭夭雙拳緊握,“這件事沒完!”
有狩獵衛(wèi),大家能夠容忍。
對他們出手,大家也能夠理解。
但宗師級別的狩獵衛(wèi),已經(jīng)多少年沒有出現(xiàn)過了?
哪里出事兒哪里負(fù)責(zé),尋常的狩獵衛(wèi)他們也就忍了,宗師級別的狩獵衛(wèi)?。∪舴撬麄兊纳砩嫌兄阋员C膶毼?,這一刀無人能夠幸免!
“沒事兒吧?”
江來沒有去問責(zé)王鑫,問責(zé)與否已經(jīng)不重要了,他看著已經(jīng)被嚇傻在椅子上的巖巖,輕輕揉了揉巖巖的鍋蓋頭。
宗師已有天地之威,還好空間鉗制的本身并沒有什么殺傷性,才沒有出現(xiàn)真正的傷亡,但對于許多普通人來說,這噩夢一樣的感覺足以伴隨一生。
“大......大哥哥別怕,我爸爸會保護(hù)我們的。我爸爸是軍人!”巖巖恢復(fù)過來,整個人都在顫抖著,眼中有淚花在打轉(zhuǎn),卻是強撐著安慰著江來。
“我不怕,不怕?!?p> 江來擠出一個笑容。
“小心!”
洛浩然突然高聲怒吼,聲音尖銳。
一瞬之間江來如芒在背,像是有一柄足以致命的刀鋒抵住喉嚨。
又是一道明光揮斬而來,這一次的目標(biāo)卻已經(jīng)不再是姜自如,也不是擁有防護(hù)性寶物的夭夭等人,而是直沖著江來而來!
這一次沒有了空間鉗制寸步難移的束縛,但那恐怖的一擊速度卻遠(yuǎn)比江來的速度更快許多。
千鈞一發(fā),江來下意識的撲向巖巖。
“砰!”
然而他的身體還在半空之中,卻是突然被人給撞到了一旁,一個更加高大的身影取代了他原本的位置。
“刺啦?!?p> 隨即而來的,是一聲刀鋒刺入裂帛一樣的聲音。
有溫?zé)岬模缢粯拥臇|西飄灑出來,灑在了江來的臉上。
江來回過頭來,對視上一雙茫然的眸子,眸子之中帶著血絲,和他前日看到的一模一樣。
“王鑫!”
“殺人啦!”
“快跑?。 ?p> 巨大的混亂和山呼海嘯的聲音一同傳入耳中,隱隱約約之間江來看到竹音似乎飛奔而來,看到姜自如將他扶了起來,看到巖巖被瑟瑟發(fā)抖的母親哭泣著摟在懷中安慰。
但他的腦海里好像只剩下了那一雙茫然之中帶著血絲的眸子。
他的眼前一片血紅。
江來伸出去摸,再將手掌放在眼前。
一切都是鮮紅的,甚至分辨不出自己摸到的是水還是鮮血。
“江來,江來你沒事兒吧?”姜自如抱著江來,看著江來呆愣的樣子心急如焚。
“江來哥哥!”
銀雀在一旁焦急的想要哭出來,卻又伸出手來捂住嘴巴。
不能添亂不能添亂不能添亂!
人山人海在四散的奔逃著,有人拿著擴音器在大吼,有人不顧一切的翻越座椅想要逃竄出去。
江來終于有了反應(yīng)。
他放下眼前的手掌,盯著姜自如,一字一頓的問道:“王鑫呢?”
“你沒事兒吧?”看著江來的樣子,姜自如焦急無比,又拿出手帕要替江來擦掉飛濺到了臉上的鮮血。
江來任由姜自如替她擦拭掉臉上的血跡,但那已經(jīng)滲入眼中的鮮血,又該如何的抹除?
濃烈的煞氣和殺意抑制不住的洶涌而出,潛藏在深淵之中的惡魔終于睜開了雙眼。
“我說,王鑫呢!”
“他死了——他死了!”
姜自如抱著江來,擔(dān)心他做出什么傻事來,“竹音姐殺掉了狩獵衛(wèi),已經(jīng)殺掉了?!?p> 江來盯著姜自如,自始至終他的目光都沒有偏斜一絲一毫。
似乎不敢去看那血淋淋的事實。
“呵......死了?”
那聲音似是從喉嚨間發(fā)出,來自地獄惡魔的呢喃一般,沙啞而難聽。
原本沸騰的煞氣與殺意頃刻之間沉寂了下來,江來似是被抽調(diào)了所有的力氣,在他的眼中,那雙茫然而又帶著血絲的雙眼再度出現(xiàn)在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