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斬情頓悟
在范蠹這碰了一鼻子灰，高歡也沒有絕望，身為館主，也不是只有說服這一條手段，何況他相信范蠹是聰明人，只要看清局勢，自然知道該怎么做才對自己最有利。
將目光轉向隔壁，越王宮二級統(tǒng)領李虎是個意外收獲。
同樣將手按在玻璃上，高歡進入李虎的意識空間。
后者正茫然的漂浮在一片虛空中，在高歡進入后才意識蘇醒過來。
系統(tǒng)自動灌輸了相關的記憶與知識，這個越國大漢臉上出現(xiàn)震驚，迷茫與掙扎的神情。
高歡從不知道人能在一瞬間做出如此復雜的表情。
最后，李虎瞪大的雙眼慢慢恢復鎮(zhèn)定，個人也平靜下來。
他忽然單膝跪地，道：
“在下李虎，不識神人真身降世，在您力量未恢復時多有冒犯，萬死難赦，還請神人寬恕！”
說著李虎伏下鐵塔般的身子，把頭磕在地上，發(fā)出砰砰的聲響。
高歡起初有些驚訝，但隨即醒悟的點點頭。
這種驟然進入未知情況，將一切歸于神跡的反應上一世的老鬼見過很多，特別是在古代原住民身上。
“不知者無罪?！?p> 他抬抬手，示意對方起來。
李虎小心翼翼抬頭看了一眼，這才起身。
“還有什么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可要走了，沒時間陪你在這空耗。”他完全改變態(tài)度，表現(xiàn)的很隨意，反而叫李虎不敢怠慢。
“稟神人，聽那天音所述，小人被罰囚禁于此，唯有向神人效力才有可能脫困，因此斗膽請求神人驅使，刀山火海，龍?zhí)痘⒀ǎ谒晦o！”
“哦，你說這個……你這漢子雖然無甚本領，但某些情況下也馬馬虎虎，可堪一用。”
高歡說完神情一肅，去掉憊懶模樣，甚至有些兇神惡煞道：“李虎，我問你，可是真心實意愿為本館主效力？”
“這個……小人愿意?！豹q豫了一下，李虎還是低頭應了下來。
之前腦中天音灌輸了一堆信息，他理解的并不透徹，只知道自己已經(jīng)脫離原來世界，進入了全新的環(huán)境。
這周圍茫茫虛空，毫無發(fā)力之處，不答應眼前這人的要求，讓他到哪里去尋找門路出去？
況且嚴格來說，之前自己敗亡，并不算冤。
高歡不借外力，全憑自身巧斗，殺掉李虎，因此他內(nèi)心深處并沒有范蠹那樣強烈的反抗情緒。
愿意兩個詞一出口，系統(tǒng)提示如約而至，高歡道了聲好，便出了意識空間，原地時空凝滯，李虎的化身重新凝固住。
回到地宮，高歡睜開眼，一張純白色卡片靜靜懸浮在手中。
“李虎，凡階七層實力，人物屬性：粗通內(nèi)力，弓馬嫻熟，古軍技，戰(zhàn)陣之術?！?p> 直接拍在身上，空著的人物卡槽被填滿。
高歡瞬間感覺自身氣血旺盛，呼吸變得深沉悠長，手腳揮動間似乎蘊藏無數(shù)力量。
這不只是他的錯覺，是人物卡在系統(tǒng)力量作用下與其身體進行潛移默化融合的癥狀，真正發(fā)揮實力還是要進入其他世界。
“實力直接跨越到七層，我記得那個死老鬼花了多久，三年？”
凡階一層相當于剛剛具備自我獨立行動能力的人類孩童，很弱。
九層則是理論上，人這一純粹生物體能不借外力達到的最強生物極限。
但由于基因，天賦以及后天營養(yǎng)，培養(yǎng)等各種各樣的缺陷與不足，幾乎沒有人能夠單純憑借肉體達到九層。
唯有借助其他手段。
也因此，稍有內(nèi)力者，低階異能者，乃至各種奇奇怪怪的低階非常人士，都依舊歸屬于凡階。
歷史上的無名之輩，普通物品，動植物也被歸入此類。
收藏凡階展品，第一件對博物館貢獻1點經(jīng)驗，其后逐漸降低，直到幾乎無法再有所增益的地步。
而地階包含大多數(shù)有一定實力的武者（異能者），以及歷史上的名人，名器。
范蠹劍術一般，卻歷史留名，其本身小部分影響了歷史進程，后世更有商圣之名，因此其評價遠高于李虎，達到地階六層。
再往上，便只有少數(shù)人能入天階。
以武入道者，阿青，獨孤求敗等悟通自然至理，從有劍到無劍，卻也只是天階一層罷了。
更上層的境界，兇險非常，難以觸及。
高歡握了握拳，感覺體內(nèi)澎湃的氣血漸漸平靜，想起阿青，便詢問系統(tǒng)。
“系統(tǒng)，新入職培訓如何了？”
“已經(jīng)完成。”
白光一閃，兩個女仆裝的人影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婦人看了高歡一眼，很自然的躬身行禮，“老爺萬福金安！”
高歡眉毛一挑，這中古歐式女仆裝搭配華夏古禮儀，倒也是別樣趣味。
“娘！”阿青在旁邊埋怨了一句，被母親側面瞪了一眼，不知道兩人之間有過什么樣的溝通與協(xié)議，倒也忍住火氣，低眉順目對高歡行了一禮。
“館主大人好！”
高歡點點頭，對婦人道：“既然來了我這，原本夫家姓名便不用了吧，以后便喚你青姨?！?p> “是，全聽老爺安排。”
高歡對婦人也沒什么想法，打發(fā)她去上面兩層古宅清掃便是，一應用具都可以通過系統(tǒng)實現(xiàn)，只是需要花錢罷了，想來經(jīng)過培訓，青姨必定已經(jīng)可以勝任清掃這一職位。
她的存在可以執(zhí)行高歡這館主的特別命令，也能填補職位空缺，減少博物館日常清潔維護的費用。
瞄了一眼系統(tǒng)總覽面板，當前博物館年維護費從五十萬降低到了四十八萬，也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喜訊。
留下阿青，小丫頭單獨一人面對范蠹立刻又是橫眉冷目。
“你……”對于此人，阿青內(nèi)心復雜，她知道是這人用手段擄走了母親，誘騙自己進入這個神奇空間，但內(nèi)心她已經(jīng)被傷透了，對原本世界留戀不多。
怨是怨不起來的，母親在這里至少衣食無憂，不用特別辛苦操勞，但自己的生活被闖入，打破……
她此時對高歡的感覺是極端復雜的。
忽然偏頭，阿青看見旁邊被隔絕的范蠹，驚呼一聲撲了過去。
手掌貼在玻璃上，因為系統(tǒng)給了她在職安保人員權限，阿青神識瞬間與范蠹相連，高歡來不及阻止，在下一刻，雙方交流已經(jīng)結束。
阿青肩頭微動，隨即恢復平靜，也不轉頭看高歡，只是淡淡道：
“你把我們擄來，雖然手段下作，但對我們這些書中人物而言，未嘗不是一種解脫?！?p> 高歡神色微動，“系統(tǒng)全部告訴你們了？”
阿青微微頷首，問道：“如果是你知道自己有既定的命運，且只不過是萬千人神念交匯而出的產(chǎn)物，你會如何審視自我？”
他愣了愣，搖搖頭，“我不知?！?p> 阿青嘆息一聲，“是的，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該用何等面目對待自我，以及對你……
我娘親她卻甘之如飴，以為這里便是神界，遠比她當初在越國擔驚受怕的日子好的多?！?p> 她手一指櫥窗，繼續(xù)道：“范大夫卻不這么想，你毀了他人生大夢，如今一覺醒來，知道一切成空，他恨你入骨，絕對不會輕易向你低頭?！?p> 高歡聞言愣了下，忽然上前一步道：“那你呢？”
阿青默然片刻，幽幽道：“若是一劍殺了你便可以帶范公子和我娘親離去，哪怕外面一切都是未知，我多半也會試試。”
“但我做不到，不是嗎？”
高歡點點頭，“確實，博物館內(nèi)禁止一切形式的傷害，你如今成了安保人員，更是受到系統(tǒng)約束，在任何世界都無法做出危害館主的行為，甚至有責任保護我?！?p> “你以為這是保護嗎？”阿青忽然一句反問難住了高歡。
沒等他回答，阿青又道：“但你又怎知保護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囚禁呢？被這博物館約束的又何止是我等，館主你不也是身在其中嗎？”
高歡無言，對方繼續(xù)道：
“系統(tǒng)教授了我很多道理，其中許多是我從前十幾年未曾聽過，想過的事。
此次被擄，看似是公子的你所作所為，但實際上背后的真正起因卻是這系統(tǒng)，公子你也不過是劊子手罷了。關于此點，范大人和我都是相同看法?！?p> 阿青本就是極為冰雪聰明的，劍術一途從沒學過一招半式，只在與白猿嬉鬧中便領悟了符合天地自然的劍術至理，達到獨孤求敗一生所追求的境界。
當初范蠹請她向越國劍師傳授劍招，她坦言自己半點不會，從始至終心中便是無招，如何能教授旁人？
她有的僅僅是境界。
以及本身天縱奇才的極高悟性。
高歡被她一言點破迷障，似有所悟，又茫然若失。
但有一點她沒說錯。
高歡絕不是她的敵人，真正囚禁她的是博物館系統(tǒng)本身，殺了高歡，她只會淪為陪葬，根本不可能出去。
“哪里又有真正的自由呢，我本來的世界便是被書寫好的劇本，而這里看似約束自由，是個囚籠，但誰又知道出了這里，外面更廣闊的天地不是另一個更大的囚室呢？”
阿青終于轉過頭，雙眼直視高歡，靈魂如水波般清澈。
“公子你也不過是另一個身份的囚犯，我們不過是在有限的抉擇選項中掙扎罷了?！?p> 一絲悲涼之意隨著話語散播開來，高歡能看到阿青身上散發(fā)出肉眼可見的波動。
系統(tǒng)提示聲隨之傳來。
“發(fā)現(xiàn)博物館員工有不正常晉升跡象，不符合當前空間規(guī)則，予以壓制?！?p> 七道黑色鎖鏈從虛空中穿射過來，虛幻的交叉綁在阿青身上，那股強烈的波動感瞬間平息。
阿青左右看了看，卻只是輕輕一笑，不予置評。
但高歡讀懂了她要說的話，“瞧，又一道束縛罷了?！?p> “公子，若是無事，我便上去幫娘親打掃了，您有事再叫我。”阿青施了一禮，也不再看被空進禁錮的范蠹，轉身離去。
空氣中卻有一滴淚落下。
斬斷情絲，當場頓悟嗎？
高歡覺得心情沉重，好半天才振作起來。
不管背后真相是什么，日子還是要過，系統(tǒng)再怎么約束，自己也有閃轉騰挪的方寸空間，此前老鬼布置后手不就是鉆了系統(tǒng)漏洞嗎？
雖然相關記憶在靈魂散失中失落了，但就結果來說是可行的。
高歡收回思緒，看著眼前古裝公子形象的范蠹，他臉上的表情不復之前的驚駭，而是變得平靜許多，隱隱帶有一絲不忿之色。
這家伙，以為不與不合作就逃得了被利用的命運嗎？
那還真是太小看自己的手段了。
“系統(tǒng)，將商圣范蠹設定為展覽物，準備對外正式開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