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的上學(xué)早上,我停好了車,正向教學(xué)樓走去。
“真倒霉?!蓖蹀眿I滿臉漲的通紅,朝我正面騎車而來,嘴里咕囔著,投來直視的一瞥目光,我們在車棚前相遇。
我很自然的停下腳步等她,看到了后面跟著騎來的秦天。
“怎么啦?”我看著抱著書包向我跑過來的王薇婭,臉是紅但脖子沒有粗。
“要不要等他一起走?”我暗示了一下后面的秦天。
“不要不要,快走快走?!蓖蹀眿I拖著我快步往前。
“怎么了?。俊蔽也唤?。
“剛才真倒霉,”王薇婭一直重復(fù)這三個字,“剛在大門口跳下車的時候,我的風(fēng)衣掛到后座上了。丑死人了,怎么辦?我剛才那個樣子好丑噢——”
王薇婭開始在意在秦天面前的樣子了。
“你不會看上他了吧?”
“怎么可能呢?”她死不承認(rèn)。
“那你管他怎么看呢?”
“啊呀,反正丟臉的不行了,不行了——”王薇婭懊惱的無以復(fù)加。
我細(xì)細(xì)的看王薇婭的臉,這種紅,應(yīng)該是紅透到骨子里了,一時半會也是消退不掉了的。
我在心里祝福你。
王薇婭,希望你也趕快幸福起來吧。
我開始在每天中午的放學(xué)和下午的上學(xué)路上有了專屬接載我的司機。以前我從沒坐過男孩子的自行車后座,他是第一個。以后我也再沒有坐過其他男孩子的自行車后座。
他是唯一的一個。
唯一:只有一個,獨一無二。
這個詞看上去多么絕對,范圍多么狹窄。但是這個詞能誕生,就是這個世上真的有它的存在。
從此。
每天中午的放學(xué),我不必再去車棚拿車。他總是盡最大可能的早早的等待在綠色郵筒旁邊。
每天下午的上學(xué),每當(dāng)我跑下爺爺家的樓梯,沖到小區(qū)大院門口的時候,他已然跨坐在車上,似乎等待多時。
他的自行車后座寫了我的名字。
每天我都在全校女生艷羨的目光下行走,流言蜚語,指桑罵槐,我全然不顧,只要能跟他在一起,我自認(rèn)為什么樣的困難都能承受。
幾天后的下午放學(xué),我在車棚發(fā)現(xiàn)我自行車的后輪胎扁了,一絲氣都沒有。我蹲下身去檢查,發(fā)現(xiàn)氣門芯被人拔了,氣不打一處來。
“不知道哪個神經(jīng)病拔了我的氣門芯?”我憤然的罵道。
“哪個這么有病啊?!”章鷗也幫著我生氣。
“你最近得罪了誰啊?”王薇婭回憶著。
“我能得罪誰,整天就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哪有空去得罪別人?”
“現(xiàn)在有病的人多,先推出去吧,找個修自行車的重新裝個氣門芯吧?!?p> “。。。。。?!?p> 我氣鼓鼓的推著自行車和章鷗、王薇婭步出校門口。只要是沒有在綠郵筒前看到蒲一程,章鷗和王薇婭都會陪著我一起等。
“要不我們先把車子推去修車檔修,然后再回去綠郵筒前面等?”章鷗提議。
“那要是蒲一程沒看到我怎么辦?”
“那就讓他在那里等你就是了。”
“他路過我教室門口看到人都走空了,我又不在綠郵筒附近,那他以為我回家了怎么辦?”我不無擔(dān)心,“你們就陪我在這里等一下嘛,等他來了,我讓他陪我去修。”
“行行行,你怎么講怎么行?!?p> 章鷗和王薇婭跨坐上自行車上,我因為擔(dān)心壓壞已經(jīng)癟了的后輪胎,就只好站著和她們聊著聊不完的學(xué)校八卦和班級瑣事。
“跟你講,今早我到班上比較早,坐在教室后排吃炒面的時候,聽到我們班方白云和另一個女的在前面說你壞話?!闭满t向我爆料。
“說我什么?”我警惕起來。
“我也沒聽清楚,反正聽到你名字了,估計就是在談?wù)撃愫汀压ⅰ氖?。?p> “她談?wù)撌裁囱??以前在班上我都沒跟她說過話?!?p> “嘴賤啊,我早上罵過她了?!闭满t閃現(xiàn)一絲得意。
“怎么罵的?”
“我把筷子用力往桌上一拍,大吼一聲:‘你們在講什么鳥東西???!’”章鷗回想起早上情景,暢快的笑出了粉紅色的牙齦。
“你真猛?!蓖蹀眿I為章鷗豎起了大拇指。
“謝你啊。”我伸出手掌,與章鷗凌空來了一記“give me five”。
“我早就討厭她了?!闭满t露出不屑的眼神。
“她還有哪里得罪過你?”我不解。
“這個賤人聽講暗戀呂凡。。。”章鷗恨得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
“搞得半天我是被你連累的呀,”我揶揄她,“她肯定是討厭你,才連同我一起罵啊——”
“。。。。。?!闭满t語塞。
“方白云居然跟你是情敵?”王薇婭也像是聽到了一個爆炸性的新聞。
“誰跟她是情敵?她是單相思!”章鷗忿忿,“我跟你們講,她有四個這個!”章鷗比了比自己的胸前。
“四個什么?”我和王薇婭瞪大眼。
“四個,這里。”章鷗明確的朝自己的胸部一左一右的指了指。
“不會吧。。?!蔽液屯蹀眿I被雷倒。
“真的,”章鷗言之鑿鑿,激情澎湃的用兩只手向我們比劃描繪著,“她每天都穿比自己胸部大幾個杯的文胸,經(jīng)常離罩,看上去就是有四個,兩大、兩小。。。”
“哈哈哈哈。。?!蔽覀冃Φ们把龊蠛?。
“你也太會損人了。。?!?p> “。。。。。。”
“改天我留意一下?!蔽椅孀⌒μ鄣亩亲?。
“不用改天,你等下不就是要去前面那家修車檔修氣門芯么?那就是她爸開的,她家好像也就住在里面,說不定等下就能碰到,你看我講的真不真。。?!?p> “她爸開的呀?行行行——”
既說我壞話,又暗戀章鷗喜歡的人!經(jīng)我們?nèi)诵〗M的一致鑒定,給她蓋上了一個大大的“壞人章”。
看到蒲一程行色匆匆的推著自行車走過來,章鷗和王薇婭向我點了個頭就先騎著車子走了。
“等久了吧,剛才我們物理老師有點拖堂?!彼蛭医忉?。
“沒有,不是很久,才一會兒?!?p> 看著他還在起伏的輕微喘氣,我知道他一定是推著車一路小跑著過來,心里頓時萌生出一點點小欣喜。
“走吧?!彼竽_踏上腳踏,右腳在地面滑步后,向后環(huán)劃了一個美麗的弧度跨上車緩緩的騎行起來。
“欸——”我叫住他。
他回頭,發(fā)現(xiàn)我在原地沒動,立刻捏了剎車,單腳撐地,停了下來。
“怎么了?”他看向我。
我立馬推車靠近他,指了指后輪胎的氣門芯處:“你看,我車子的氣門芯被人拔了。”
說到這個,我兩邊的嘴角又不自覺的垮了下來。
蒲一程跨身下車,把自己的車停在一邊。走到我車旁邊,蹲下身,仔細(xì)的檢查了一下,“嗯,確實是氣門芯被人拔了,后車胎一點氣都沒有了?!?p> “不知道哪個。。。。。誰拔的?”到嘴邊的“神經(jīng)病”三個字,因為猛然意識到身邊站的是蒲一程而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形象,淑女形象是我一直要求自己在蒲一程面前保持的人設(shè)。
“走,去前面修一下。”蒲一程推上他的車,踢開腳撐,率先向前走了去。
我連忙推車緊跟其后。
走了幾十步,就到了前面這家修自行車的小鋪。那時候?qū)W校門口馬路兩邊的小店鋪基本都是住宅改的,前面一半做小店,后面一半住家。
原來這是方白云的爸爸開的呀,之前還從來不知道。
我們把車推過去,方白云的爸爸正在忙。一個人操持著一個小鋪,一會兒又有人要補胎,一會兒又有人要打氣,忙個不停,做的就是學(xué)校周邊的生意。
“老板,幫我裝個氣門芯?!蔽覍Ψ桨自瓢职终f,反正不認(rèn)識我,我就不喊叔叔了,沒必要裝個氣門芯也要攀個同學(xué)關(guān)系。
“在旁邊等一下。”她爸也不客氣。
我和蒲一程把車停好,坐在修車鋪前面擺在地上的兩個小板凳上。
“要不要喝酸奶?”我們坐的旁邊就有個大冰柜。
最近非常流行起喝那種玻璃瓶裝的酸奶,喝的時候就必須在賣酸奶的小店門口喝完,不能帶走,因為瓶子要還給賣酸奶的。
“不用了?!币话泐愃频膯栴},我都會問答不用。可能就是在裝斯文,裝矜持吧。
蒲一程只是象征性的問了,也沒理我的答案,就起身去隔壁買了兩瓶。
他把兩瓶口都插上了吸管,遞給我一瓶,又坐了下來。
我們一邊吸著酸奶,一邊坐著等。
“你說誰那么恨我會把我車的氣門芯拔掉?”我咬著含在嘴里的吸管,斜倪了他一眼,“肯定就是你招惹的那些花花草草。。。”
“咳,咳——我沒招惹啊。”
“都是招惹你是吧?”
“——”某人一臉無辜,卻突然調(diào)轉(zhuǎn)了話鋒,“誰說一定是恨你的,說不定是喜歡你的人呢?”
“喜歡我的。。??龋取陛喌轿译U些被酸奶嗆到,“誰會拔掉自己喜歡的人的氣門芯?”
“之前——好像是你拔了我的吧。。?!逼岩怀萄柿丝谒崮?,幽幽的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