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買打火機送給哪個?”蘇蕊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大姑夫相當?shù)ǖ膯栁摇?p> “同學過生日,買來做禮物。”我隨口胡謅。
“走,我?guī)愕健鲜Y家’去買。”他放下手中正在穿串的珠子,跟隔壁攤位的老板打了聲“幫忙照看一下”的招呼,便領(lǐng)著我往“老蔣家”進發(fā)了。
蘇蕊的爸爸在江塘市小商品批發(fā)市場里做生意的時間比較長,所以跟市場里大部分攤位的老板們都比較熟。正好今天蘇蕊的媽沒來市場,店里面又沒有請人,他只能委托隔壁攤位的鄰居幫忙照看。我之所以找他帶我去買打火機,一是因為我總不能找我爸帶我去買;二是出自我對于“物盡其用、人盡其才”的“慧眼識珠”的責任感,充分的信任他,給予他施展個人才華的空間。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相信他在“吃喝嫖賭”方面的能力和充分的經(jīng)驗。買個打火機,他應(yīng)該是熟門熟路,不在話下。
想當年他娶蘇蕊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大姑,就具有傳奇般的黑道色彩。你完全可以想象成江塘市古惑仔的求娶之道。當年蘇蕊的媽媽和他一樣也是在道上混的,一個小太妹,一個小太保。蘇蕊的媽媽多年來堅持號稱自己當年是“臨江區(qū)一枝花”,美艷動江塘。但不幸的是在我媽出現(xiàn)之后,她一路崩盤潰敗,不僅在外貌上完輸,在單打獨斗方面,我媽曾以她引以為豪的獨門絕學“反手甩手榴彈”將她打得個人仰馬翻。自從敗績之后,她雖再也不敢單挑我媽,但卻時常暗地里使壞,比如拿打毛線衣的棒針戳我,出其不意的擰我,言語上諷刺咒罵我等等,專門干些不入流的齷齪事。她還常常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她在年輕的時候勾搭上了蘇蕊的爸爸,本來可能想著玩玩而已,誰知道最后“掉不了爪子”。她為了躲避蘇蕊爸爸的死纏爛打,藏在爺爺家?guī)滋鞄滓共桓页鲩T。蘇蕊的爸爸以磅礴的氣勢喊來了幾十個手持棍棒、砍刀的小混混們包圍了爺爺家的樓下,導(dǎo)致鄰居們提心吊膽,紛紛不敢下樓。面對樓下這一片壯觀的景色,鄰居們只能挨個上門祈求爺爺家做做好事,不要連累無辜。爺爺奶奶顏面喪盡,但是從作為一個家長的身份和責任來看,這對父母也是屬于完全沒有擔當,居然就在此暴力逼迫下妥協(xié)的將這個慕家長女交了出去,以求自保。至此,這位上一輩的慕家長女就跟隨著蘇蕊的爸爸在自我放飛的道路上一路高歌猛進。
“文盲加流氓”是蘇蕊的父母自己給自己身份的雙重加持,感覺從此以后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蘇蕊的爸爸帶我來到了市場里一家專門賣打火機的攤位門口。攤位的招牌上面寫著“老蔣打火機”這幾個大字。
老蔣本人一見到蘇蕊爸爸,十分熱情的迎了上來,迅速打煙,兩個人一人一根煙的點了起來,吞云吐霧。
在說明來意之后,老蔣為我熱情的推薦起打火機來。之前我從不關(guān)心打火機,也沒有什么概念,就由著他的推薦。我告訴他我的基本需求,就是要拿得出手,看上去高檔,不能顯得寒酸。老蔣聽了之后也就不從擺放在他店門口伸出來的違章攤位上整排整排的打火機中選擇了。他帶我到店里面的玻璃柜臺前,從中選出一個個用盒子單獨裝起來的高檔打火機放在我的面前。我向來喜歡第一眼看中的東西,包括人也是。所以,在他帶我走向他的玻璃柜臺的時候我就用一撣眼的功夫就看中了我的心中所愛。
“把那個拿出來給我看一下。”我指著玻璃柜臺里我想要的那一只。
“哪個?”老蔣順著我手指的方向,忍不住問了一嘴。
“就那個?!蔽乙庵緢远?。
“這個???”老蔣的手已經(jīng)觸碰到了,眼神轉(zhuǎn)向我再次確認。
“嗯,就這個?!?p> 老蔣把它拿了出來,我悉心的拿在手里面細細的觀賞、檢查。好一只精美的打火機!一看你的身上就寫了我的名字。
“這個多少錢?”我沒有直面老蔣,反而轉(zhuǎn)臉看向蘇蕊的爸爸。嗯,我找你來不僅是帶我找賣打火機的地方啊,關(guān)鍵是要賣你的面子讓別人不要坑我、給我批發(fā)價啊,不然我自己連賣打火機的地方都找不到嗎?
蘇蕊的爸爸在接過我的眼神之后,都沒有焐熱,就像擊鼓傳花般緊張地將我滾燙的眼神及時傳送給了老蔣。
老蔣作為一個老練的生意人,用褒獎客人的慣用手法來彰顯自己貨品的價值不菲。他刻意瞪大雙眼,歪頭震顫著的對蘇蕊爸爸講:“這是你家哪個啊?小丫頭眼光高欸!”
蘇蕊爸爸馬上入坑,一副自鳴得意的昂首,“她是我家侄女兒,我們家的姑娘個個都是眼光不低。。?!?p> 我用眼神暗示蘇蕊爸爸要幫我在他開口之前壓低他心中預(yù)報之價。蘇蕊爸爸領(lǐng)悟到了,幫我主動開口,“小姑娘要給班上同學過生日送禮物,也沒什么錢,你就給她個批發(fā)價吧?!?p> 我滿意于他的領(lǐng)悟,轉(zhuǎn)臉笑意盈盈的望著老蔣。
老蔣頓了頓,長吁了一口氣,顯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你呢,眼光是好,這個打火機是剛到的最新款,喜歡的人還帶多。價格上呢,小貴,好多拿貨的都沒舍得拿。既然你看中了,又是熟人,這樣子吧,零賣的話我起碼要賣一百五,你要的話我比批發(fā)價還少一點,拿貨價,你就給八十吧?!?p> 對于老蔣的表演,我給滿分。
我抬眼看了眼蘇蕊的爸爸,看他還有沒有總結(jié)陳詞,他應(yīng)眼發(fā)表聲明,“值哦,這個打火機這么高檔一個,商場里賣何止八十?”
老蔣一聽來了勁,“商場里面起碼賣三、四百!不講吹的,‘江百’里面的貨都是在我家拿的,那里就專門逮些神智無知的冤大頭。。?!?p> 為了避免眼前的這兩個人吹起牛來沒的根,我打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好,我就要這個,你幫我像包裝精品那樣包裝起來?!?p> “行,啊呦,平常還沒怎么幫人包過。。。不要緊,你等下子哈,我來找人帶你包。。?!崩鲜Y走出店門口,朝他家斜對面攤位批發(fā)精品包裝紙的那家喊了一聲,“那個小她——玲子,你帶我給這小丫頭包裝下子,等下子包裝的錢我來給。。?!?p> “玲子”老板娘應(yīng)聲嬌喘,“啊呦,不就是包裝下子嘛,哪能要你錢嗨——這不是打嘴的話嘛——”
“噢!瞎講!一碼歸一碼,錢是要給的哦,都是做生意嘛?!崩鲜Y義正言辭。
“啊呦啊呦,你瞎講什么東西嗨——”“玲子”老板娘嬌媚陣陣,眼睛皮子猛眨。
“瞎講瞎講。。。”老蔣火急火燎的擺著手。
“。。。。。?!?p> 兩個人一番隔空拉扯。
“啊呦,帶你花錢了。”蘇蕊的爸爸加入到對老蔣的客套中來。
“也,你家侄女兒不就等于是我家侄女兒嘛——”老蔣寒暄起來也不臉紅。這整條街上全是老江湖們過招,我們小輩也就只是看看。“去吧,到對面去包,我跟你姑父,是姑父吧?也,我沒講錯吧?我跟他再抽根香煙?!?p> “你沒講錯?!蔽业瓚?yīng)聲。
老蔣一個勁的把我往他家攤位的對面推聳。他熱情的幫蘇蕊的爸爸和他自己一人又點了一根煙,兩個人滿足的對吐著煙圈。
我拿起打火機走去對面。挑選了我喜歡的包裝紙,對面攤位的“玲子”老板娘幫我包好,不忘問了我一句:“送給你男朋友是吧?”
我臉一紅馬上否認,“送給同學的?!?p> “哪可能是送給普通同學嗨——送普通同學能送這么高檔的?別騙我了吧?!苯€是老的辣,我被眼前的這位“老姜”飚出來的“汁”辣的臉上都紅的燒了起來。
“吶,拿好吧?!薄傲嶙印崩习迥锇寻b好的打火機遞給了我,“乖噻,這把青絲了,小丫頭快活了?!?p> 我羞澀的道謝,趕忙掉頭回去老蔣家。
我掏出一百塊錢遞給老蔣,老蔣望了蘇蕊的爸爸一眼。蘇蕊她爸機敏的趕忙提起他的“大氣”,明知故問的對我說:“帶錢了???哈要我給啊?”
我搖搖頭,“我?guī)уX了?!?p> “行,好好好,那你自己給,送同學的東西主要還是要表達你自己的心意。”說罷轉(zhuǎn)面對著老蔣,“她送她同學的?!北砻髦屹I打火機主要是這個目的,并不是我自己要用的,所以他不掏錢不是因為他小氣,是應(yīng)該的。
老蔣找了我一張二十的,我向他道謝。我拉著蘇蕊的爸爸要走,蘇蕊的爸爸悻悻的和老蔣還有左右隔壁的攤位老板們紛紛揮手打著招呼。仿佛人脈特別廣的樣子。
買到我心儀的禮物就行了,還是趕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這條街上的牛逼滿天飛,待久了人就找不著北了。
嗯,這個禮物,你會喜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