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只是一個很普通的家庭,世代以售賣綢緞謀生。
在紫桑城里,王家也算得上是這一行的老前輩了,很多人在買綢緞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選擇王家。
雖然稱不上大富大貴,但這一個家庭也一直都幸福美滿的過著平靜的日子。
直到那一日,王家這個三口之家的家主王大福將一匹假綢緞賣給皇甫家小少爺?shù)呐耍⒄f了一些不干凈的話以后,他就意識到他們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了。
他知道今夜凌晨皇甫家會派人將他們一家滅門,但是沒有辦法,王家的每一個人都離不開紫桑城。
他們只能緊張恐懼的等待著皇甫家索命之人的到來。
并非他們不想離開,而且他們不能離開。
如果留在這里還有機會謀得一線生機,但如果妄圖逃跑,他們絕對不可能活著離開紫桑城。
這是那個帶著濃重殺機,吩咐王大福得罪皇甫東方的人親口說的。
不能不答應(yīng),因為王大福很清楚,如果自己說出一個不字,那他們一家當場就會死絕。
拼一把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這就是當初王大福腦海里唯一的想法。
但果然還是不行么?面色蒼白的王大福渾身顫抖著蜷縮在一個角落,在他旁邊是同樣恐懼到極致的妻子和孩子。
他們不是武者,他們打不過那些家伙,所以他們就只能懦弱的躲在角落里等待別人來殺自己么?
王大福表情慘然,他的孩子是一個很聰穎美麗的女孩子,他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孩子長大以后的樣子。
他的妻子是一個很溫柔的女人,和他攜手共度了半生年華,王大福承諾過的,要與這個他最愛的女人共度白首。
但是以后還能有這個機會么?一線生機?王大福是個商人,他不傻,他知道這個一線生機是多么虛無縹緲的話語。
他想過和家人拼死一搏逃離這里,但是他每每想起來那個人陰冷的眼神,他就會下意識放棄這個念頭。
“孩他娘,我們不能再猶豫了”王大福猛的抬起頭,瞳孔中帶著血絲,果斷說道“咱們必須離開這里!”
他不知道周圍有沒有人在監(jiān)視他們,但是王大福只能這樣做,因為他不想留在這里等那一點縹緲的希望。
王大福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不是正確的,在現(xiàn)在這個情況下他只能這樣做。
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窒息已經(jīng)將這個一家之主徹底壓塌了。
王大福身為商人的敏銳嗅覺告訴他了一件事。
那就是王家可能被卷入了一場針對皇甫世家的事件之內(nèi)。
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很快就會到凌晨時分,王大福不知道皇甫家的人什么時候來,他已經(jīng)等了好幾天了。
從一開始的心神鎮(zhèn)定,到現(xiàn)在的惶恐不安,如果再不做些什么,王家這個家庭真的要崩潰了。
“好,大福,都聽你的,我們走,月兒不要害怕,沒事的!”
這個女人何時經(jīng)歷過這種事情,現(xiàn)在不管王大福說什么她都不會有意見。
這個女人緊緊的抱住了懷中才八九歲的孩子,不停的說道。
“好,我算過的,從家里出發(fā)最快只需要半刻鐘就能出城門!”王大福站了起來,斬釘截鐵的說道“與其等待別人給的希望,不如自謀生路!”
王大福的妻子聽見了抱著孩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表情也逐漸變得決然。
沒有人想死,即使是這些在武者眼里如同草芥的普通人亦是如此。
當機立斷,王大福為了不讓柔弱的妻子負重前行,主動上前一把抱住了孩子。
沒有時間多說話,他對著妻子做了一個手勢,意思是快點跟上來。
隨后他就咬著牙抱著孩子快速打開門沖了出去。
王大福的妻子自然和王大福有一種心靈相惜的默契,看著丈夫跑了出去,也迅速跟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經(jīng)漆黑一片,王大福住的地方離城門并不是很近,但他畢竟是紫桑城的老居民,他知道有一條捷徑可以最快讓他們趕到城門出城。
天色很晚了,白日里熱鬧的街道變得十分寂靜,只有王大福一家人的腳步聲踏在地上的聲音不斷回響著。
王大福一只手拉著妻子,另一只手緊緊的抱著孩子臉色通紅的瘋狂向前跑著。
這個已經(jīng)步入中年的普通人此刻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喘息聲,跑步聲,孩子害怕的抽泣聲,現(xiàn)在的紫桑城安靜的只剩下了這些聲音。
快到了,王大福眼睛一亮,再穿過一條小巷子就可以直接抵達城門。
加把勁,再加把勁,王大福眼睛通紅,他的速度更加瘋狂的加快,他徹底豁出去了。
只要離開這里,不管皇甫家有多么強勢都不可能找上他們。
他和妻子還有孩子可以繼續(xù)過著那種平靜充實的生活。
王大福已經(jīng)看到了希望的光芒,直到他的妻子受不了這種急速的狂奔跌倒在地上的時候,他回過頭查看妻子的情況時他的心臟突然停跳了幾拍。
他最不愿意看見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七八個穿著皇甫家特制鷹頭長袍的人不耐煩的走了過來。
“幾個普通人而已,小少爺有必要讓我們這么多人都過來么?”這些人中有的人看見王大福一家人以后很失望的說道。
“別抱怨了,這次城主的對手是方楚,小少爺為了不給家主惹麻煩謹慎一些是對的”也有人搖搖頭,反駁道。
這些人有兩個是三品武者,其余的全部都是四品。
其實根本用不到這么多人,一個四品武者就可以將王大福一家殺的干干凈凈。
“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王大福很清楚的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所以毫不猶豫的跪在地上,恭敬的說道“我們保證離開紫桑城永遠不會回來了!”
“可是我們接到的命令是殺光你們”鷹頭長袍人中有一個年紀大些的笑吟吟的說道。
“這個簡單,我們一家出城以后,各位爺可以對上面說我們已經(jīng)死了!”王大福是一個出色的商人,頭腦轉(zhuǎn)的飛快,立刻說道。
“是這樣放過你們么?”這個年長的鷹頭長袍人慢悠悠的走到王大福面前,突然掏出一把長刀狠狠的將后者的一條臂膀斬了下來。
王大福怎能忍受住這種痛苦,凄厲的慘叫一聲便癱在地上抽搐不已。
“如果各位爺非要殺的話,殺我一個就可以了,求求你們放過我的妻子和孩子吧”
王大??粗@個人向他的妻兒走去。突然像是激發(fā)了潛能,語速飛快的說道。
他現(xiàn)在很痛苦,但是他不想讓那件更痛苦的事情發(fā)生。
“爹爹,娘親,救救我!”這個小女孩忽然被一把拎了起來,她不禁恐懼的大聲哭喊道。
“你放開我,你這個大壞人!”小女孩突然開始更加凄慘的叫喊起來,她的手不停捶打著這個人。
而這個皇甫東方派來的人他將手緩緩下移,落在了小女孩咽喉處。
“殺我,別對一個小孩子下手!”王大福和他的妻子都聲嘶力竭的吶喊起來。
他們寧愿自己去死都不愿意讓他們最愛的月兒離開這個世界。
“別急,很快就是你們!”這個人陰冷的一笑,緩緩說道。
他有一個特殊的癖好就是折磨他即將殺死的人。
這個人的手猛的一用力,只聽咯吱一聲,小女孩的聲音停了下來。
冷冷一笑,這個人隨手一扔,這個女孩的身體軟成了一灘水癱在地上。
“惡魔,瘋子,我一定會殺了你!”王大福的妻子見狀一下子就朝這個人沖了過去,
親眼看見女兒的離世,這個溫柔的女子已經(jīng)瘋了。
除了殺掉這個人,她的內(nèi)心再也沒有其他的想法。
但是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怎么能是一個四品武者的對手。
這個人手持長刀隨手一劃而下,這個女子的脖頸處就噴出了一條血線,隨即她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王大福早就松開了捂著自己斷臂傷口的手,他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妻兒先后離世,突然笑了起來。
陰森的笑聲傳遍了這個小巷子,王大福笑著笑著突然哭了,眼淚不停的流淌下來。
他沒有去管這個殺了他妻兒的人,王大福身體顫抖著向自己的妻兒尸體那里移動著。
王大福只用一只手抱住了自己最愛的妻子和女兒。
然后他看著這個依舊面帶微笑的劊子手,松開了手,決絕的走向那個人。
這時候的王大福很平靜,他的心已經(jīng)死了,他當然知道自己不是這個人的對手,但是已經(jīng)無所謂了。
對于現(xiàn)在的王大福來說活著跟死去有什么區(qū)別呢?
“真是無趣的一個任務(wù)”這個人看著求死的王大福,哈哈笑道。
毫無疑問,王大福的身體被長刀一把洞穿,這個可憐的人根本沒有機會近身對付這個劊子手。
就在這個人心滿意足的準備招呼自己的同伴離去的時候,突然覺得腰部一陣劇痛。
隨即他的上身落在了地上,他可以清晰的看見自己的下半身在另外一個地方瘋狂的噴著血。
這不可能!帶著他人生里最后一個念頭,這個人被生生腰斬而死。
“對不起,我來晚了”一個少年拿著劍,氣喘吁吁站在一邊,他自責的對還留有半口氣的王大福說道。
凌寒歌很愧疚,他沒有及時趕過來,方才他和盛情到了王家以后發(fā)現(xiàn)沒有人,經(jīng)過一番尋找才來到這里。
凌寒歌一直都在用最快速度趕路,但還是晚了幾分。
“為什么?”
王大福的瞳孔已經(jīng)失去了焦距,他輕聲說道。
為什么讓他得罪皇甫家?為什么讓他的妻兒去死?為什么破滅他的家庭?
為什么你不早點來?
凌寒歌的腦袋突然嗡的一聲,他很憤怒。
他現(xiàn)在非常想殺人,只是對方一個人的死去遠遠不夠平息他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