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時辰,整個煙雨樓都知道了珠兒被大將軍蕭衍看上的事情。
小梅從外院偷偷溜到珠兒的房間,不可思議地問:“珠兒,是真的嗎?你被大將軍蕭衍看上了?”
珠兒的臉此時還是滾燙的,腦袋里也飄飄忽忽地一片空白,見小梅這么問,她傻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p> 小梅拉起珠兒的手,上上下下仔細(xì)地打量著珠兒,珠兒在煙雨樓的一眾姑娘中算是個異類,她沒有其她姑娘的楊柳腰和瓜子臉。
她的臉是沒有棱角的棱形臉,臉頰上長著沒有消退的嬰兒肥,兩道又黑又直的長眉下是一雙清澈的睡鳳眼,鼻子又挺又直,小梅沒少吐槽珠兒的鼻子,說她的鼻子像座小山一樣矗在她的臉上,忒丑!
珠兒不明所以地任小梅動作,見小梅的視線下移,瞄向她圓潤的腰身,便把身子一扭,嗔她道:“你怎么這樣看我?”
小梅圍著珠兒轉(zhuǎn)了一圈,來回地看著,嘴里喃喃道:“人們傳言大將軍蕭衍不近女色,如今在我看來,他的口味確實與常人不一般吶!”
珠兒聽到她提蕭衍,臉兒便又紅紅,佯怒道:“你就拿我來消遣吧!”
小梅坐到桌邊,抬手倒了一杯茶水,皺著鼻子突然道:“這事情發(fā)生的好突然??!”
珠兒楞了一下,隨即贊同地點(diǎn)頭:“我也沒有想到呢!”
小梅繼續(xù)道:“你素日里從不冒尖兒,露臉的機(jī)會也少,雖然在我看來你長得確實不差,但就這么被大將軍看上了,有些太出人意料了!”
珠兒聽完小梅的這番話,心情慢慢平復(fù)了下來,素日里習(xí)慣了別人對她的排遣和擠兌,她對自己的樣貌便漸漸地不那么在意了,只自由隨性地在煙雨樓一角里討自己的生活。
但畢竟她也是一個女兒家,正值少年慕艾的時候,身處煙花之地,聽到的風(fēng)月故事不知凡幾,有時候做針線活累了,她也會想象自己以后的夫君會是什么模樣。
想到今晚突然將她抱坐到大腿上的英俊男子,珠兒微垂下頭,她的幻想中從沒出現(xiàn)過這樣俊美的男子,何況還是堂堂的驃騎大將軍,位高權(quán)重。
“有什么可突然的?那些爺因為一面之緣便把樓里的姑娘當(dāng)場帶回家的還少嗎?”
珠兒和小梅忙抬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煙娘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小梅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子,恍然道:“唉,也是!我就是沒想到珠兒也……”
煙娘打斷她的話,“你個小蹄子懂什么?還不趕快去賣酒?仔細(xì)我扣你工錢!”
小梅撇著嘴走了,珠兒站起身為煙娘倒了杯茶,“煙娘,請用茶!”
煙娘接過茶水,她特意留意了一下珠兒的表情,看她一副平常心的模樣,不禁在心內(nèi)暗暗點(diǎn)頭。
這丫頭雖然樣貌身段上有些欠缺,但性子卻是極好的,沒有樓里那些姑娘欺軟怕硬,攀附權(quán)貴的小心思小毛病。
想著想著煙娘嘆了口氣:“我是真沒想到啊!當(dāng)年你那么軟軟的一小團(tuán),如今卻已長成大姑娘了!”
珠兒眼眶一紅,站起身來對煙娘行了個禮:“珠兒多謝煙娘養(yǎng)育之恩!”
煙娘拉著珠兒的手,讓她坐下來,“你是個好孩子,這樓里有多少姑娘是我撿回來養(yǎng)大的,但長大后就開始有自己的小心思,總覺得我是拿她們的身子來賺錢的,一旦攀上了高枝兒,就一副恨不得馬上甩掉我的模樣。”
“你是不知道我被她們傷的心有多少!”
珠兒一邊聽煙娘講話,一邊默默地為她添茶,低頭時不小心掃過煙娘的衣角,她愣了一愣,那是一個桃型收口荷包,是去年煙娘生辰時她為煙娘親手做的。
想起以往煙娘對自己的照應(yīng),珠兒對煙娘真心實意地道:“煙娘,珠兒從小就沒見過親生父母,是您把珠兒養(yǎng)育成人,在珠兒心里您就是珠兒的再生父母,珠兒永遠(yuǎn)不會忘記這份恩情?!?p> 珠兒心思淺,心里的想法都擺在明面上,煙娘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輕聲道:“傻孩子!”
“我特意來這一趟,就是要告訴你些事情?!?p> 珠兒點(diǎn)點(diǎn)頭,“煙娘請講!”
“雖然你與外界接觸不多,但煙雨樓里每日人來人往的,想必大將軍蕭衍是何人物,你也是有所耳聞的吧?”
珠兒的臉控制不住地一紅,低聲道:“略有耳聞?!?p> 煙娘忍不住在珠兒還沒有完全消退的嬰兒肥上捏了一把,皺起眉道:“我是不知道大將軍的口味如何,但如果你進(jìn)將軍府后發(fā)現(xiàn)將軍喜歡消瘦些的姑娘,你還是得注意注意!”
珠兒的臉更紅了,眼波流動下,煙娘稍稍失神。
暗道這丫頭原是個不顯山露水的!也罷,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丫頭或許是個有福之人也未可知。
煙娘飲口茶,肅起臉色道:“接下來的話你可得聽清楚,記住了!”
珠兒雖然疑惑煙娘的臉色變化,但還是乖乖地點(diǎn)頭。
“你可知被那些爺看上的姑娘去到府上都是什么身份?”
這個珠兒當(dāng)然知道,被達(dá)官貴人要走的姑娘去到府上一般為妾。有的連妾都算不上,只能在府里當(dāng)個歌姬或是樂姬,相當(dāng)于變相地成為了家妓,隨主家買賣。
如果是被平民或是商人贖走,或可為妻,從此成為良家女子。
珠兒之前更偏向后者,她原來打算攢些銀兩,求了煙娘開恩,然后找個老實本分的人嫁了,安安心心地度過以后的生活。
可是,從遇到蕭衍開始,她的命運(yùn)發(fā)生了變化,包括她的心也出現(xiàn)了動搖。
煙娘緊盯著珠兒:“出身,有時候就決定了一切!去到將軍府,注定你就是個妾的身份,雖然大將軍仍未娶親,但一府之中是不可能永遠(yuǎn)沒有主母的?!?p> “從前從煙雨樓中出去的姑娘中,不少都是心高氣傲之人,仗著自己有幾分容貌,幾分才氣,妄想榮華富貴,一步登天。”
“可她們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她們是怎么被那些貴人看上帶回府的?!?p> “妾,在那些人的眼里終究是入不得臺面,如同玩物一般的存在,你能在被看上,就會有比你更好的來取代你?!?p> “歸根結(jié)底,男人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很重要,但像煙雨樓里這些沒有根底,沒有傍身之物的姑娘,再受寵,頭上也不可能沒有壓著的人?!?p> 煙娘說完喝了口茶,問道:“你聽我說了這么多,可聽明白我想說什么了嗎?”
珠兒點(diǎn)頭,“煙娘,珠兒明白!珠兒本就奢望得不多,只求日后能安安穩(wěn)穩(wěn)地討生活!”
剛才有些嚴(yán)肅的氣氛被她一句話打破,煙娘忍不住笑了出來:“討生活?怎么說的自己跟個走街串巷的賣貨郎似的?”
煙娘走后,珠兒洗漱一番打算早點(diǎn)休息,她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性子,不管到了哪里,自己只管本本份份踏踏實實地過日子。
小梅回到伺候紅芍的廂房后,成安伯早已離開,她走到桌邊端起一杯茶慢慢喝著。
紅芍正在卸妝,她名紅芍,容貌亦有幾分嬌媚,腰肢細(xì)軟,坐在銅鏡前仿佛隨時都會沒了骨頭,說不出的體態(tài)風(fēng)流。
纖細(xì)的手指從烏發(fā)中拿下一只紅寶石金釵,從銅鏡中盯著心不在焉的小梅,嬌聲道:“還不快來伺候我卸妝沐浴!”
紅芍能挑中小梅來當(dāng)她的丫鬟,除了小梅樣貌不顯外,也是她看中了小梅爽直的性子,是個藏不住心思的,這點(diǎn)對她的脾氣。
想起剛剛聽到的關(guān)于珠兒被大將軍蕭衍看上的消息,紅芍轉(zhuǎn)過身來問小梅:“我說,珠兒真的被大將軍蕭衍要走了?”
小梅拿起一塊芙蓉糕,冷嗤一聲:“關(guān)你什么事兒?”
紅芍剛想發(fā)怒,卻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妖妖嬈嬈地走到小梅面前,小梅最煩她這副沒骨頭的樣子,當(dāng)下便扭過頭,嫌棄道:“別在我面前擺這幅樣子,我可不是你那些上門光顧的恩客!”
紅芍沒有生氣,反而似笑非笑地盯著小梅,語帶嘲諷地道:“怎么?見自己的好姐妹被鼎鼎大名的大將軍看上了,就嫉妒了?”
小梅被她的話激的一摔茶杯,“你亂說什么?”
紅芍扭著細(xì)腰繞過地上的狼藉,嘖著嘴道:“嘖嘖嘖,看著平日里姐妹情深的,沒想到啊~”
煙雨樓另一處雅致的廂房內(nèi),小婉一臉猙獰地將大花瓶摔在地上,“賤人!她憑什么?每天除了給人縫衣服,她還會什么?長得那副丑樣子,蕭將軍怎么會看上她?”
一旁的丫鬟垂眸不語,雖然她現(xiàn)在是伺候人的丫鬟,可不久后她也是要做姑娘接客的。再說了,你原來不也就是個伺候人的,你憑什么沖我發(fā)火?
小婉仍然在歇斯底里:“如果今天是我在賣酒,蕭將軍看上的肯定是我!那賤人頂替了我的位置!她搶走了本該屬于我的東西!”
魁阿桐
這個小婉的反應(yīng)可能過激了, 當(dāng)自己放棄了某個東西,而別人恰巧從中得到好處的時候,你會不會想象一下:如果還是我掌握那個東西會怎么樣?那些好處是不是就是我的。 思路從這兒來。 點(diǎn)一點(diǎn)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