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號慶典結(jié)束后已是深夜,熱熱鬧鬧一整天,凌璽累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中間趁別人不注意時小瞇了一會兒,算是補充了一下精神,剛開始的時候蒼衍還時不時跑來跟她說話,她不搭理他,還把他趕走,再后來,對面的座位空了,珃羽和蒼衍都不見了,應(yīng)該是嫌棄慶典太無聊,先溜走了,凌璽謹遵禮節(jié),堅持到了最后。
“漄哥哥,拉我一下,我腿直不起來了?!?p> 凌璽見烈王已離開,便想著自己也可以走了,沒成想,站不起來了。
赫連漄也累到不行,一直在與那些大臣們周旋,有時候還要被烈王數(shù)落幾句,這個慶典,他算是遭了大罪。
拉起凌璽,叫醒化成原身的燎熠,三人坐馬車準備離開。
“怎么?都不等我們倆了?”
蒼衍跟珃羽擠了進來,虧得換了一輛大馬車,要不然,五個人肯定擠不下。
“你們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冒出來了?”
凌璽總覺得用陰魂不散這個詞形容蒼衍實在是太貼切了。
“你們沒走,我們怎么能走呢?我跟珃羽就在外面切磋法力,只是切磋得久了,正好錯過了你們出來的時間?!?p> 蒼衍奮力解釋。
“烈王沒有回烈王宮,帶著大祭司和一群侯義衛(wèi)往雪霧冢林的方向去了?!?p> 這就是蒼衍錯過凌璽出朝陽宮的原因,發(fā)現(xiàn)走出朝陽宮的烈王行蹤有點不對勁,便強行拉著珃羽一起跟蹤,跟到一半又突然想起落下了兩個重要的人,只得又返回朝陽宮來接他們,沒想到剛好撞上他們準備坐馬車回彌王殿。
珃羽見蒼衍說話老是不正經(jīng),只得親自把重要的事先說了。
“深更半夜這么多人去雪霧冢林做什么?”
赫連漄盡管累得眼皮都快睜不開了,但好奇的本性完全壓制住了困意。
“雪霧冢林有什么?你們不是進去過嗎?”
蒼衍打開白天那把折扇用力搖了搖,盡管扇面被珃羽的劍刺了一個破洞,也不影響它帶風的作用,跟珃羽打了一下午加大半夜,剛剛又跑去跟蹤人,身上的衣服好像能自動發(fā)熱一樣,穿著熱得慌,如果不是為了保留一個體面的圣王形象,他早就把這身衣服給脫了圖個清涼。
“我母妃!”
“儷王!”
赫連漄和珃羽同時說道。
“還有一條蛇?!?p> 凌璽認真回憶了一下,補充道。
“那是六角火莽,等會,你不是昏迷了嗎?怎么會知道有條蛇?”
赫連漄懷疑地問道。
“你們說的是不是前幾天我為了逃跑躲進去的那個林子???我一進去就看到了它,當時半條命都快被它嚇沒了,可一聽到漄哥哥的聲音,它就跑了,然后我也跑了,再后來我好像進了一個山洞,進去之后我就睡著了,之后就在烈王殿醒來了?!?p> 凌璽如實說道。
“原來是這樣,在昏迷中動用法力制服了火莽,完全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個人,這樣的事應(yīng)該很難保留記憶?!?p> 赫連漄在心里暗暗說到。
“哦!我還以為璽兒妹妹在昏迷中也能知曉周圍發(fā)生了什么事呢!”
赫連漄一想起對付火莽時凌璽那雙血紅的眼睛就后怕,感覺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一會火莽,一會骨魘,涂淵間真是一個熱鬧的地方?!?p> 蒼衍忍不住插一句嘴。
“涂淵間不是接收破爛的地方,煩請圣王以后多花點時間看管好自家的東西,別再讓什么冥寵來涂淵間撒野,要不然,我們雪異族將會雙倍還回去?!?p> 珃羽見不得蒼衍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直接甩出狠話。
“難道你還想給火莽找個伴后再把它趕回地陰界???你這個雙倍不好湊?!?p> 蒼衍覺得跟珃羽說話得多動用腦子,要不然會顯得戰(zhàn)斗力不夠強。
“你們倆上輩子是不是冤家???一說話就吵,我頭都要炸了,那我們現(xiàn)在要干嘛去???跟蹤伯父?”
凌璽覺得她遲早要被蒼衍和珃羽這兩貨給逼瘋,一個是三族圣王,一個是雪魂軍團首領(lǐng),都是特別有身份的人,吵起架來跟個三歲小孩一樣,這個打一拳,那個還一巴掌。
“侯義衛(wèi),去雪霧冢林。”
赫連漄朝外面叫到,駕車的侯義衛(wèi)聽到聲音,立馬調(diào)轉(zhuǎn)頭朝另一個方向快速奔去。
沒一會,馬車便停在了雪霧冢林附近,侯義衛(wèi)不敢靠太近,畢竟是禁地,又是深更半夜,搞不好會惹出丟人性命的事情來。
烈王和大祭司還在雪霧冢林邊界處,好像在商討什么,又過了一會,大祭司獨自一人走上前對著雪霧冢林施法布陣,直到確認陣法已經(jīng)生效,他才與烈王帶著一群精干的侯義衛(wèi)走了進去。
“跟上?!?p> 蒼衍第一個跑了過去,也不管赫連漄和珃羽愿不愿意。
“珃羽,我們?nèi)タ纯窗?!我懷疑父王會在今晚舉辦復活祭祀。”
看到蒼衍進了雪霧冢林,赫連漄也想跟著進去。
“復活誰???”
凌璽很好奇,蒼衍之前說過的祭祀大典應(yīng)該就是漄哥哥所說的復活祭祀了。
“雪異族的儷王,我們的親姑母赫連音,她是我父王的同胞妹妹,與你父王是同父異母的兄妹?!?p> 赫連漄認真介紹到,從昨日與父王的談話里就已得知華陰神珠將會用來復活誰。
“你們怎么還在磨蹭了?”
見后面沒有人跟上,蒼衍又返回來叫他們,感覺只有自己對烈王要做的事特別感興趣。
赫連漄轉(zhuǎn)過身看向一直沒說話的珃羽,珃羽朝他點了點頭,于是五人一起走進了雪霧冢林,蒼衍走在最前面,珃羽走在最后面,方便隨時保護其余三人。
跟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跟到那個山洞的地方,烈王突然轉(zhuǎn)過身,對著身后叫到“出來吧”。
很明顯,烈王這句話是跟蒼衍他們五人說的,被發(fā)現(xiàn)了,蒼衍只得帶頭現(xiàn)身。
“圣王,本王都邀請你參加大典了,你用不著偷偷摸摸的?!?p> 雪異族除了烈王,另外最有身份的三個人,現(xiàn)在與地陰界的三族圣王混在一起,偷偷跟著最有身份的自己,好像在玩一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烈王,你也沒告知我今晚舉辦大典??!白日里那場慶典可不算?!?p> 蒼衍大搖大擺地走到烈王面前,笑容盈面。
赫連漄看到赫連曜朝他這邊望過來,連忙低下頭,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伯父,我們是來接姑母的嗎?”
凌璽倒是不怕正言厲色的赫連曜,走過去還不忘拉一下他的袖子。
“嗯!璽兒可別亂跑,這里很危險,好好跟著珃羽?!?p> 赫連曜生平第一次用疼愛的語氣跟小輩說話,他只知道,這是他的侄女,是女孩子,得寵著。
“珃羽,保護好公主,你們都留在此處,不可進來?!?p> 下完命令,赫連曜與大祭司走進了山洞,剩下一大群人圍在洞口。
蒼衍也想進去,卻被珃羽拽了回來,烈王的命令,即便是外族人,只要在涂淵間,不得違抗。
“烈王真不夠意思,都不讓我進去,說不定我還能幫上什么忙了?!?p> 蒼衍嘀咕著,越是不讓他進去,他就越想進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圣王,你就別添亂了?!?p> 赫連漄情緒低落地說道,接走了姑母,就只剩下母妃一個人孤零零地躺在這了,一想到這,他就覺得自己特別無能,連自己的母妃都不能盡心呵護。
“小彌王,你母妃也在里面???”
蒼衍聽出了話里的情緒,就挨近他想安慰他一番。
赫連漄不作聲,平時眉眼總帶著笑意,此時卻是悲憤交加涌上心頭。
“你也別怪你父王,萬事兩難全,他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沒有王權(quán)的保護,雪異族就不會出現(xiàn)萬民同樂的盛況,涂淵間這個地方,自古容易招惹禍患,你??!該擔大任了?!?p> 蒼衍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說教,也不管別人聽不聽得進去,拍了拍赫連漄的后背,好像自己很懂他的感受一般。
其實蒼衍根本就不懂,畢竟,他由啟生石而化,無父無母,從不知親情為何物,他雖然比任何人多了一竅魂識,卻也沒比別人多懂一點世事人情。
“謝圣王安慰。”
蒼衍的話雖然不能立馬解了心中的郁結(jié),但總歸說得實在,赫連漄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圣王還能有心安慰自己一番。
“你的母妃,你也不要泄氣,說不定會有轉(zhuǎn)機,九天大宇,無奇不有,有些事情,心誠則靈?!?p> 見赫連漄不再面露悲戚之色,蒼衍覺得自己說的話還是挺有作用的,不免又加了幾句。
這邊赫連漄與蒼衍低聲說著別人聽不到的話,那邊凌璽在問珃羽一些問題。
“師哥,蒼衍之前問我們雪霧冢林有什么的時候,漄哥哥答的是他母妃,這個山洞里,除了有我姑母,還有漄哥哥的母妃,對嗎?”
“嗯!”
“伯父為什么不復活自己的王妃?”
“因為華陰神珠只有一顆,儷王身上還有使命沒有完成。”
“他們怎么死的呢?”
凌璽提出了關(guān)鍵的一問。
“不知道。”
其實珃羽知道,只是他不想說,有些事情,不知道會更好,至少記憶不會被痛苦纏繞。
“師哥,你的爹爹和娘親還在嗎?”
“早不在了?!?p> “我父王與娘親生離,漄哥哥的父王與母妃死別,而你的雙親都已不在,他們的命運,好像中了什么詛咒一樣。”
凌璽提起裙擺蹲在地上,頭上的步搖太重了,她拆下幾支拿在手上把玩。
“師哥,我想我人間的哥哥了,什么時候我可以回去看看他?”
凌璽抱住珃羽的腿問道,這是她第一次與凌煬分開這么長時間,生離的苦很磨人,磨得人特別愛哭,來涂淵間后,她好像總想哭。
“等祭祀結(jié)束,我送你回人間?!?p> 珃羽也跟著蹲下來,把亂了的發(fā)絲往后別去,溫柔地說道。
“漄哥哥可不可以跟我們一起去?人間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我還認識了一群朋友,我有個妹妹,她叫櫻靈,她是一個有先知能力的靈寵,我介紹你們認識啊!”
一提起回人間,凌璽便喜不自禁,她不是不喜歡留在涂淵間,她只是還沒適應(yīng)自己的新身份。
“我?guī)黄鹚湍慊厝碎g,順便認識一下你在人間的哥哥,如果他對你不好,我們把他砍了。”
珃羽很羨慕那位被師妹心心念念的哥哥,可以長久地陪在某個人身邊,該是多少王族的向往。
“哈哈哈!哥哥對我很好的,總被我欺負,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人欺負他,他又不懂法力,武力也不強,除了長得好看,不知道錦苑姐姐還在不在他身邊。”
說著說著,凌璽開始擔憂起來,苦澀的淚水爬出眼角,滴落到草叢里,消失不見。
“我跟小彌王也會對你很好,也可以被你欺負,還可以保護你,我們都是你的哥哥。”
珃羽的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說得特別有力量,這是一個承諾,他不能說得模糊不清。
“出來了。”
是燎熠的聲音,空靈清脆。
凌璽和珃羽連忙站起來,抬頭看著洞口,蒼衍和赫連漄已經(jīng)迎上去了。
只見赫連曜抱著一名容顏絕艷的女子走出了山洞,身后緊跟著手捧粉色長生花的大祭司。
“去長生院?!?p> 赫連曜一聲令下,大祭司便連忙走在前面引路,凌璽為了走路方便,直接把長長的裙擺系了個不太好看的結(jié)。
蒼衍走在她的后面,恨不得直接抱著她走,腳上的鞋子,不太好走路的樣子。
雪霧冢林就像一個大迷宮,他們在里面繞來繞去走了許久,也不知繞了多少個圈,終于見到了一個掛著牌匾的小院落,牌匾上寫有“長生院”三個大字。
大祭司再次施法布陣,才得以打開院落的大門,赫連曜第一個走進去。
院落里有一間小屋,真正惹人注目的是院子里種有一棵巨大的樹,樹上掛滿粉嫩嫩的閃著銀光的花,再仔細看,樹干上有東西在動,還有紅色的亮光在閃爍。
“六角火莽!”
赫連漄發(fā)出驚叫,而它的腦袋上又長出了新的六個角。
赫連曜朝赫連漄這邊看了一眼,便用法力將火莽縮小,然后收到一個青色小布袋里掛在腰間。
“養(yǎng)靈袋,好東西,難怪火莽這么聽話。”
蒼衍不免稱贊,難以被收服馴化的冥寵,到了赫連曜手中,就像一條毛毛蟲。
赫連曜把手中女子放在樹底下的花叢里,然后走到蒼衍面前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蒼衍便走到樹底下,與赫連曜一道施法,只是法術(shù)有些復雜,操縱起來特別耗費心力,他們倆如果不齊心,便有可能被法術(shù)傷到自身。
施法好一會后,有白茫茫一片的東西從樹里被抽離出來,那是一個人的魂識,原本手捧長生花的大祭司,把長生花放在女子的胸口處,然后從隨身攜帶的一個木盒里取出一顆珠子,就是珃羽搶回來的那顆華陰神珠,把它懸在半空中,吸盡被抽離出來的魂識,等到所有魂識都集中在華陰神珠里時,大祭司再把珠子逼進了躺在花叢里的女子身上,所有動作,一氣呵成,沒有半點怠慢。
蒼衍退回凌璽身邊,等著看被華陰神珠祭祀的女子有何反應(yīng)。
所有人都在靜靜地等著結(jié)果,大祭司更是不敢眨眼,如果復活失敗,他可以不用活了,這是赫連曜給他的最后警告。
從樹上突然飄下來一朵新開的長生花,正好落在女子的唇角處,女子的睫毛動了一下,等到再落下一朵,她睜開了雙眼,眼神空洞。
赫連曜用手指給手腕處劃出一道口子,有鮮血流出,把鮮血滴落到她的嘴里,她終于有了魂歸本體的感受。
“音兒。”
赫連曜輕輕喚她。
“王兄,我回來了。”
赫連音終于恢復了意識,她面帶笑容地看著赫連曜,為自己的重生感到震驚。
“嗯!回來了,幸好,回來了。”
赫連曜有些激動,幾百年了,他終于等到她再次蘇醒了。
他扶她起來,朝著人群看去,那里有他的兒子和侄女。
赫連漄拉著凌璽連忙跑到赫連音面前,直接跪下。
“這是漄兒,我兒子,那是璽兒,王弟的女兒。”
赫連曜朝赫連音介紹到。
“姑姑,你真好看,比這粉色的花還要好看?!?p> 凌璽抬眼看著赫連音說道。
“世間最美就是這花了,無與倫比的長生花,是我族之幸。”
赫連音撿起一朵飄落的花,別在凌璽的發(fā)髻上,明艷動人。
“這珠子竟然真能復活人,只是這收魂術(shù)挺耗心力的,回去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一下?!?p> 蒼衍看到赫連音醒過來,終于相信華陰神珠能夠復活人不是傳說,見到他們親人團聚,不免也替他們高興。
“珃羽,你們家儷王也是九天絕色?。‘敵跛懒苏媸强上?,如今又活過來了,不知又要引得誰來仰慕了。”
蒼衍想跟珃羽閑聊一會,好打發(fā)時間,也不知赫連曜什么時候結(jié)束這感人的親人團聚。
“謝謝,沒想到你還會收魂術(shù)。”
烈王邀請三族圣王參加祭祀大典,原來不是單純地圍觀,卻是請他幫忙。
“你替烈王謝我,你的面子可真夠大?!?p> 蒼衍又笑了起來。
“我代替的是雪異族,真心謝你?!?p> 珃羽把手放在胸口,朝蒼衍鞠躬。
“平時吧!老是跟我斗嘴,這謝謝了,也都說兩回,下次斗嘴的時候能不能讓著我啊?”
蒼衍有點不習慣這樣的珃羽,覺得不像他自己。
對于這次復活祭祀,蒼衍不知道自己的幫忙是對還是錯,他只知道自己的舉手之勞或許能夠給人帶來驚喜,看到凌璽開心,他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