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苦寒之地,本王也只能做到這樣了。讓世子受苦,實在是不好意思啊?!焙者B天奴打了個哈哈,繼續(xù)說道:“今天谷蠡王和世子見過面了吧?”
見赫連天奴終于講到正題,趙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準(zhǔn)備應(yīng)付。
“其實我也理解世子你的苦衷”,赫連天奴一副替你著想的臉色,“身為嫡系宗室,戍守邊疆,兵敗被俘,不死已經(jīng)是落下把柄了,再替敵國效命,反過來攻打母國??峙聻樘煜氯藧u笑啊?!?p> 見趙晟不動聲色,赫連天奴繼續(xù)勸道:“本王也是深深同情世子啊。所以,本王這次來,不再是強(qiáng)求世子降我大匈,而是為徐匈兩國百姓請命!”
趙晟被他的一番話說糊涂了,連忙問道:“為兩國百姓請命?”
“不錯!”赫連天奴一臉正經(jīng)的說道:“如今我草原四分五裂,各部落征戰(zhàn)不休。而你徐國幽、遼、并,三州也和我匈國長期對峙,飽受戰(zhàn)端煎熬。這其中究竟是何緣由?”
趙晟打了三年仗,卻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一下子被問住,只能啞口無言。
“這里的緣由有很多,但主要原因還是徐皇禁了兩國之間的貿(mào)易?!焙者B天奴雙眼望天,仿佛在追憶往昔。
“三十年前,當(dāng)今的徐皇剛剛重奪大權(quán),而我匈國烏鷲可汗則剛剛統(tǒng)一草原。兩國迅速握手言和,休養(yǎng)生息。邊境上貿(mào)易繁盛,河套諸郡也是在那時開始繁盛起來的?!?p> “但是漸漸的,徐皇把政事都交給了大臣們,自己只顧享樂。幾任太師為了討好徐皇,不斷地提高邊境貿(mào)易的關(guān)稅和中原貨物的售價來聚斂錢財,搞得草原上怨聲載道?!?p> “越來越多的部落負(fù)擔(dān)不起正規(guī)貿(mào)易的代價??刹柯溥^冬需要的鹽鐵棉茶這些東西又必不可少。無奈之下,一些大部落還能勾搭上地方豪強(qiáng)做一些地下的買賣。一些小部落可就只能明偷暗搶勉強(qiáng)度日了?!?p> 說到這里,赫連天奴也是一臉無奈,“可這樣一來,徐軍就要出動。一些小的邊釁就在所難免。長此以往,徐軍只要出動端掉一個部落,隔年匈人就要打劫一座城池。邊境上陷入了死循環(huán),大家都不堪其擾啊。”
“就這樣,徐匈兩國明面上還維持著和平,私底下也有著貿(mào)易往來??蓪嶋H上,早就失去了控制。各部落的怨言和火氣越來越大,烏鷲可汗年紀(jì)也越來越大,他如果不滿足各部落的需求,只怕草原上還要更亂?!?p> “且不論造反有多難,難道殺了徐皇就能解決問題?”趙晟聽了這段往事,不由得發(fā)出了疑問。
“呵呵,世子爺還不知道嗎?烏鷲可汗就是你父王設(shè)謀害死的。”赫連天奴嘿嘿奸笑,一副你不知道吧的得意嘴臉。
見趙晟不信,赫連天奴得意的說道:“那日我?guī)е袄?dāng)周前往王廷聽罪,親眼見到你父親作為徐皇的特使在王廷和老可汗會面的。秦王可真是有勇有謀??!”
“他騙老可汗說可以幫忙除掉彭措,但是實際上故意放跑彭措,激他弒父。這樣一來,整個草原為了爭奪汗位就會陷入自相殘殺。就算有些殘兵敗將騷擾邊境,也成不了氣候了?!?p> “只可惜啊,我聽得懂漢話。他們的所有話,我都聽到了!”說著,赫連天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趙晟此時又是一個晴天霹靂!他萬萬沒想到父親回中原后,竟然又做過這么秘密的事。而且這招借刀殺人,是以邊境上的數(shù)萬邊民和整個草原上的上百萬匈人為代價的!
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父親竟會做出這種事,整個人目瞪口呆,半晌說不出話來。
“世子爺你還年輕,這世上的險惡十分你還沒見過三分呢。你父王這招雖然狠毒,但作為敵人,我不得不甘愿上他的套。要是沒有他,本王這時說不定就成了烏鷲刀下的冤魂呢。”赫連天奴一臉慶幸的說道。
“所以!本王是真心誠意地邀請你加入我們匈國,帶著大軍殺回中原去!也讓中原人嘗嘗喪父失子的滋味!就算世子爺你宅心仁厚,手握大權(quán)以后,難道就不能好好利用一番,為民造福,早日止息兩國之間的戰(zhàn)亂嗎?”
見趙晟低頭陷入沉思,赫連天奴知道自己的話已經(jīng)起了作用,便嘿嘿一笑,“好了,今日我就說到這里。明日我再來拜會世子。那五個不爭氣的女人,我這就派她們?nèi)ゼ粞蛎?。?p> “不!”趙晟舉手阻止了他,“就還是那五個女孩服侍我吧。”
赫連天奴臉上笑的更歡了,“好!一切都依世子的意思。”
趙晟低著頭繼續(xù)道:“天奴王,不知道你的王帳有沒有祭祀用的祭棚。我想替兩國死去的軍民祈禱,祝他們來世都生于富貴家庭,不再受這戰(zhàn)亂之苦?!?p> “說的好!”赫連天奴肅然起敬,翹起大拇指說道:“世子悲天憫人,不愿兩國百姓再受戰(zhàn)亂之苦,果然是菩薩心腸!我會讓沮渠次仁安排的?!?p> 匈人最是迷信,趙晟猜想,如果言及祈禱,來世之類的話語定能打動赫連天奴,果然一舉奏效。
待赫連天奴出帳,以“阿大”為首的五名侍女又魚貫而入。不過這次,她們都真心誠意地向趙晟行了大禮,全沒有了初次見面時的狡黠市儈。
“感謝世子為我們說話,不然我們真的要去下面剪羊毛了?!闭f著,阿大竟然雙目泛淚,泫然欲泣起來。
“好了,我也不過是舉手之勞。你們先下去休息吧,有事我自然會叫你們?!?p> 這次阿大沒有再堅持,而是乖乖聽話,帶著四名手下出去了。她們也終于認(rèn)清,自己在赫連天奴的眼中不過就是會說話的牛羊而已。
趙晟哪里會想這些侍女的心思,心里一直在盤算著套出了祭棚消息之后,下一步該怎么打算。
忽然,帳簾一掀。一個面目丑陋,身型魁梧的匈人大漢在門口恭敬地嘰里咕嚕說了一堆匈語。
趙晟把頭轉(zhuǎn)向阿大,阿大怯生生地翻譯道:“沮渠大將說,祭棚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右賢王大人請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