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紅著眼睛,就坐在病房里面,她靠在床上,氣色還行,沒有想象的那么的差的,臉上還有些紅潤的氣色,這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因為我之前不止一次的想過,這種類型的病征,要么就是大叫大鬧,失去了意識,要么就是癡癡呆呆的,木頭人似的對什么都沒有反應(yīng)……
結(jié)果都不是,這真是令我感到慶幸,她都不是,她跟平時是一樣的,像是走在大街上的任何一個健康的女孩兒一樣的活潑和氣質(zhì)滿滿,以至于我進入那個療養(yǎng)院,或者說醫(yī)院,這兒的氣氛真是令人感到窒息,大門外面還是瓦藍的天空,青悠悠的松樹,一道白色的大門吶,就阻斷了這所有的東西,將所有的美好都隔斷。
我討厭醫(yī)院那種以白色主打的格調(diào),它預(yù)示著不詳,白色,是最純潔的顏色了,也是最脆弱的顏色——其它顏色的東西一沾染,便就臟了。
白色加上安靜,或者因為病痛而發(fā)出的大喊大叫,再或者,木呆呆的眼神,游離不定的腳步,在這之前,不能想象我還要踏足這樣一個世界。
我在門衛(wèi)處登了記,門衛(wèi)是一個老頭兒,胡子拉碴的,很有些白頭發(fā)了,彎曲著的手指頭上夾著一根煙,我走到窗口處。
“干啥的?有事兒么?”他這么問,算是履行他的職責,在我還沒有說明來意之前,詢問我這個閑雜人等。
“哦哦,我是來看朋友的?!蔽移鋵嵰呀?jīng)猶豫,是說同學(xué)還是朋友,都一樣的呀,門衛(wèi)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們的故事,那么什么身份對于他來說不都一樣的么?
不過他還是不馬虎,“帶了身份證沒有,給我看,然后在這兒簽個字?!?p> 我不想說沒有來試探他的下一步,索性乖乖的掏出了身份證,給他看,他推出一張登記表,還有一根中性筆,我看出來了,這里絕對是鮮有人到的,因為那張登記表是空白的,就連那根中性筆筆芯也是滿滿的……
“你什么朋友在這兒里面呀?這兒的年輕人可是不多,就那么幾個,我都認得的?!?p> 我就看他一眼,并不想說出余沉沉,“哦哦,就是我的朋友,呃……算是親戚吧,好多年不見了,聽說生病了在這里,特地來看看?!?p> 他看著我簽上自己的名字,抽一口煙,感慨道,“難得呀,這地方,有的孩子得病了,父母送了過來,交了錢了,就人間消失了似的,看都不帶來看一眼的?!?p> 我正兒八經(jīng)的簽下了字,拿了身份證,從旁邊的一個小門進去了,進到里面,面對的就是一棟樓,攏共有六層,這就是主樓了,也該是病人們休養(yǎng)的地方,最上面有幾個醒目的大字,“東山精神療養(yǎng)院”。后面還有幾棟樓,我有注意到,最邊上還有圍墻,墻頭依稀見得到鐵絲網(wǎng),有幾棵孤零零的樹,由于時令的原因吧,一地黃葉,樹梢也就是空蕩蕩的了,格外的蕭瑟。
地上都是鋪的地板,有一條大道直接通到主樓,我走在寬闊的大道上,頭上的天空空蕩蕩的,不遠處有幾個穿著那種條紋的病號服的人,他們說話的聲音很大,有個女人呆在一邊的木凳子上一動不動,我往前走,有幾個人看著我,我的穿著打扮,真是這里的另類,好比白色綿羊群中突然出現(xiàn)的一只黑綿羊。
有個男人沖我笑,莫名其妙的,就是那樣,好像是一個人看見了中意的好玩意兒似的,我不敢多加理會,直接奔門口進去,來之前我就給余沉沉打過電話了,我問她在哪座樓里面,她不太愿意說的,終究是招架不住我的再三盤問,她終于說出了她所在的位置——五樓503。
除了一些出來溜達的病人,還有就是一些醫(yī)務(wù)人員,他們都穿著白色大褂,神態(tài)顏色也是有別于病人的。
在進入大廳之前,我意識到什么,轉(zhuǎn)身又往外面看了一眼,空白的畫面,仍舊只有秋天的蕭瑟,慢慢轉(zhuǎn)頭,就看見那大廳里面有個接待窗口,里面是有個女人的,中年女人,她的黑色長款羽絨服搭在一把椅子的靠背上,剛開始,她低著頭在里面做什么,只看見她的頭一動一動,大概是聽到了有腳步聲,她抬起頭來看我一眼就又收回了眼睛,那感覺,仿佛是升起的太陽瞬間就又掉進了西山,我上前去,她寬闊的眼睛里面鑲著眼珠,她的頭發(fā)往后束著,扎成一股。
“找誰?”還未等我走近,她便干脆利落的問道,她的嘴巴撇著,看我猶豫的樣子,顯示出不耐煩。
“一個朋友……”話還沒有說完,她瞥我一個白眼,微微吸一口氣,這是什么?是又不耐煩,又很無奈。
“說名字!”她稍作鎮(zhèn)定,對我說。
“哦哦,余沉沉?!?p> “簽字!然后從這兒右手邊上去,有電梯!”又是推出一張登記表來,我麻利的簽下字,轉(zhuǎn)身便往她指的那個地方過去。
進了電梯,仰天長吐一口氣,我居然有些緊張,不知從何而來的緊張,從進入大門之后,我的神經(jīng)就繃緊了,直到現(xiàn)在,也并不感到輕松,像是發(fā)條一樣,越擰越緊了。
我的一只手里,提著一些水果,方才在鎮(zhèn)子上買的,塑料袋不響,我都會忘了我還提著一袋子水果。
電梯停了,門一開,我出去,這里不比一樓大廳空闊,除開走廊,兩邊都是病房,正好有個護士經(jīng)過。
“打擾一下,請問503房在哪里?”
“右邊走,自個兒找!”又是同樣的一種冰冷的聲音,她好像天生就不會客氣和謙遜。
我懶得同她道謝,快步右拐,一邊注意著兩邊病房的門牌號,終于,我停在了503房間的門口,門關(guān)著,里面沒有動靜,不同于別的病房,別的病房都會發(fā)出一些聲音,而這兒,仿佛就沒有住人一般。
忍不住再看一眼門牌號,生怕弄錯了,敲了敲門,依舊沒有動靜,又敲了敲。
門開了,她就在我面前了,穿著藍白條紋的病號服,一張笑臉露了出來。
“進來,進來。”她讓開讓我進屋,我走進去,這個房間里面攏共有四張床,但是只住她一個人,她的床位在最外面,靠窗的位置,嗯嗯,這我是知道的,她喜歡靠窗的位置,高中時候,座位是在窗邊,坐火車,也最好是靠窗的位置。
“你一個人呀?!蔽医K于把水果放到床頭柜上,不用她多說,就拖把椅子坐了下來,她靠在床邊,腳下是拖鞋。
“現(xiàn)在是的,早上醫(yī)生過來查過房了,昨天姐姐來過了?!彼荛_心,我能來,這下她不是一個人了。
我知道的,床頭柜上有花,該是她姐姐送過來的,我指著那束花,“姐姐送過來的?!?p> “嗯嗯,是的是的,她那天說是從鎮(zhèn)子上買過來的。”
“嗯嗯,百合?!?p> “對噠對噠,就是百合,姐姐還蠻會挑的,粉色的,還有香氣,我很喜歡?!?p> “這兒,沒有人陪你,吃飯洗衣都得自己來?”我這么問。
“是呀是呀,我只是這兒有問題,手腳身上又沒有什么明顯的傷口,又不是動不了?!彼钢约旱念^還有心的位置,沖我說。
“是哈是哈,我不了解,只是你在醫(yī)院里面,該有人照顧的?!?p> “有呀,我不是給你說過的么?我的媽媽還有姐姐會經(jīng)常來看我的,給我送衣服,還有媽媽做的好吃的……”她幸福的訴說著,那是一種很知足的情緒,仿佛沒有任何的煩惱。
她說完,我倒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她越是這樣的平常心,我心頭越不是滋味,我想的是她大哭一場,把她心中所有的傷心都吐露出來,再要么,像多數(shù)人那樣,憤世嫉俗,悲天憫人,抱怨世間不公不正……
可是,這些預(yù)想的都沒有,她是開心的,從她透亮的眼睛里面,看不出絲毫的沮喪,她的甜甜的笑露出來,真就是朵花兒。
“對了,醫(yī)生是怎么說的,還要多久?”我本來應(yīng)該由著她的開心的,可是,我著急了,我太急于想知道她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況了,太想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是怎么的來龍去脈,這一切的悲痛要什么時候才可以結(jié)束。
“我也不曉得呀,醫(yī)生說讓我留在這兒觀察,按時吃藥,觀察一段兒再看情況?!彼穆曇舻土讼聛怼?p> 她看著窗外,窗外,窗外看見的,是近處的一座高山,依稀聽得見流水聲,遠處的山峰只有個影子,黯淡的影子。她看著那邊,不說話了。
我靠在椅子上,就呆呆的看著她的背影,就在我的面前,屋里的空調(diào)細細的聲音,病號服穿在她的身上,那么單薄,不管是衣服還是她的身材,她瘦了好多,那件衣服的袖子,顯得很空,她的手膀子細了……更瘦了。
我不知道怎么了,心里頭登時就堵得慌,全身血液減速一般,我看著她,那是一個多好的人吶!怎么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
我心頭氣乎乎的,我都能感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音明顯的在加速,就像是那天抽煙憋氣似的,眼淚從眼眶里面掉了出來,我伸手去擋,她回過頭,臉上滿是晶瑩的淚光,我知道的,她虛弱的身子站在窗前發(fā)抖——她不想讓我看見。
我們是同步的拭去眼淚的。我,很多年沒有哭過了,即便是有些時候傷心到極致,也只會咬著牙齒,對著墻頭恨恨一拳頭。
她在緩解,我也是。
“換個話題吧,我們,這個話題太沉重,有點兒受不了?!彼f,用她那已經(jīng)是克制的,卻還是微抖的聲音說。
“好?!?p> 我們聊著過去的事情,回憶的長河里面,我說著我知道的,她也知道的往事,還講著她陌生的故事,她講武漢,我講東北,我們說著說著,笑著笑著,她講著好玩兒的事情,我講著有的沒的事情,逗她開心。
不一會兒,門再一次被推開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進來了,這是一個矮個子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他的后面緊跟著一個年輕些的女子,想必也是這兒的醫(yī)生了。
“這幾天,她的情況怎么樣?”男人指著余沉沉問后面那個女子。
“哦哦,主任,她這幾天,比之前的情況要好多了,藥物加量了,然后幻聽的情況也緩解了……”
余沉沉見到這個女醫(yī)生正小聲叫杜醫(yī)生,女子并沒有搭理,只是在跟那位“主任”講她的具體狀況,還有一些是接下來的治療計劃。
說完,那位主任點點頭,便轉(zhuǎn)身出去,杜醫(yī)生也就看了我一眼,便對余沉沉說下午繼續(xù)打鎮(zhèn)定劑,還有囑咐相關(guān)藥物的事情,說完便轉(zhuǎn)身走了,嘭的一聲,門就關(guān)上。
“你要打鎮(zhèn)定劑?”方才他們講的那些藥物,我是不明白的,這個鎮(zhèn)定劑,倒是曉得的,大概就是對于失去意志,發(fā)瘋發(fā)狂的病人所用強制用的藥物。
可是余沉沉,明明是不符合條件的。
她先是低著頭,然后躺在床上去了,直直的看著天花板。
“怎么了?”
“你不應(yīng)該來的,你來就是很多余,我都聽見他們在說我是個瘋子,是個腦袋有毛病的人……”
那種一本正經(jīng)的說話,我都當真了,我環(huán)顧四周,就只有我兩人,再聽聽,也沒有別的什么聲音。
“幻聽了?”我心里這樣想著。
她歪過頭來看著我,“我不愿意去打鎮(zhèn)定劑了,那種藥總是讓我的頭發(fā)暈,全身無力,就像是被電暈過去似的?!?p> “醫(yī)生說那是藥,要按時用藥,你就堅持堅持,會好起來的?!蔽揖瓦@樣說,聊表安慰。
“你懂什么!這里的所有人,不管什么神經(jīng)病,每天都被注射兩遍鎮(zhèn)定劑,這是什么?是沒有尊嚴的奴隸!我是什么?我成了什么了?我還算不算人?”她大發(fā)雷霆,抱著枕頭就哭了起來。
“沒……沒事兒的哈?!蔽医虠l式的回答,其實,我忽略了,興許她是對的,她也許是最清楚的,對于這一切,有最真實的了解,而他們,只把她當成一個病人,也僅僅是個病人。
這是不公平的。
嗚嗚嗚的聲音,慘烈,不多會兒,也不知道為啥時間過得那么快的兩個護士就闖了進來。
“503的出來跟我們?nèi)プ⑸滏?zhèn)定劑!”我打量了一下來人,兩個一個胖子,一個瘦,更加吸引著我的,是她們腰間別著的電棍,她們往前走,兩根電棍就一甩一甩的。
“我不需要!請你們出去!”她亦是那樣冷冰冰的對她們兩個人講,還帶著命令的口氣,認真威嚴。
但是,并沒有什么作用,“你這個階段,必須按時用藥,否則,情況只會越來越嚴重!”那個瘦一些的女子說。
“你是家屬?”那個女胖子對著我,開口問道。以一種別致的眼光看著我。
“哦哦,我是她朋友。”
“朋友?是朋友你還不勸勸她,讓她乖乖跟我們?nèi)??”這就算是在質(zhì)問我了的。
“這個……她真的就需要去打那個鎮(zhèn)定劑么?她現(xiàn)在情況不是很好么?能不能……”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的立場是對還是錯,因為我站在了余沉沉這一邊。
“哼,你可真夠朋友的,她是個病人,病人就得聽醫(yī)生的,你卻聽一個精神病人的……”那個胖子女人在我面前說。
我卻無動于衷,我不會改變主意的,余沉沉躲在我身后,我要做的就是不讓她受任何傷害,即便,我不分是非,亦不問對錯。
她就在我的身后,我也不有所表示,我覺得爭論和辯駁是沒有意義的。
我們等著,等著她們妥協(xié)。這種話想法一開始就是錯的,僥幸的成分太大了。
“去,辦公室把主任叫過來,讓這小子跟主任說好了!”她們見我不作聲,女胖子叫那個瘦的護士出去叫那個主任,也就是之前來過的那個矮男人。
她出去了,我干瞪著眼,方才我還在想,是不是退一步跟她們溝通,可是到了現(xiàn)在就不行了,因為那個胖女人叫那個主任,就是在威脅我,我這人,最厭惡威脅,“怕了你不成?我倒要看看主任來了又如何?”我心里在跟她賭氣,也在跟自己賭氣,就是不服!
-不大一會兒,就有腳步聲,那個矮個子主任從門口進來,后面還有那個瘦護士和杜醫(yī)生。
“怎么個情況?”他問道。
“主任,這小子拒絕病人接受治療,怎么說都不聽?!彼吂М吘吹膶δ莻€主任說,那種態(tài)度,真是好的很,與待我們的態(tài)度大相徑庭。
“沉沉,你咋能這樣呢?不是說好了要好好接受治療么?”那個杜醫(yī)生說。
“聽說你小子,不同意她接受治療了?你是誰呀?”那個主任的眼睛盯著我,就是那種從高處往下俯視的感覺,個子沒我高,卻是盛氣凌人。
“我是她朋友。”我照直說。
他那張死板的臉上終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不知是輕視,還是好奇,“你們是男女朋友?”
“不算。普通朋友?!?p> “哦哦,她現(xiàn)在病了,需要鎮(zhèn)定劑,才能讓她病情穩(wěn)定下來,不然的話,她一發(fā)病,就很難辦。”他說,看我還是對他缺乏信任,接著說,“這樣吧嗎,我給你解釋一下這個精神分裂癥吧……”他通俗的給我講了精神分裂癥,并講明余沉沉目前的狀況——輕度精神分裂癥,伴隨著之前的抑郁癥。
似懂非懂的聽他說完,也十分的真誠,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必須接受治療——打鎮(zhèn)定劑。
那兩個護士從我旁邊,拉走余沉沉?!安?!不要!我不要再打那種東西!死也不要!”
她的拳打腳踢,令那兩個護士很費勁,她的拖鞋用力蹬在地上,在地板上發(fā)出呲呲的響聲,渾身掙扎,正在將她往外拖,我一見這樣,邊上去大吼一聲,“住手!停下。”她們置之不理,我上去一把拉開了她們,“請你們不要這樣,她自己會過去的!”我斥責她們道。
空氣都凝結(jié)了。那個主任揮揮手,她們才完全松手。
我看著她瘦弱的身子,頭發(fā)和衣服都拉扯亂了,腳下的鞋被她蹬走,她木木的,癡癡的,驚魂未定,臉上除了淚如泉涌,看不見其它的任何表情,我看到了一個真是心如死灰的人,我心痛不已,我梳理她的頭發(fā),亦沒有拒絕我。
啜泣著,像一只生病的小貓,手臂上紅紅的,該是方才被那兩個人拉扯的,我看著那兩個“暴徒”。
“我陪你去打針,好不好?”我對她說,那雙眼睛抬起來看著我,搖頭,那是一雙央求的眼睛,只有到了邊緣地帶的時候,一個人才會展現(xiàn)出這樣的眼神。
“聽話,乖!”我輕輕的說道。
她不說話,不知道是默認了,還是感到絕望了。我輕推著她往前走,后面幾個人也就跟了上來,我們?nèi)サ搅硗庖粋€房間,門牌上寫著“存藥房”幾個字,那里已經(jīng)排上隊了,大概都是注射鎮(zhèn)定劑的病人,一切都很安靜,從里面出來的人,給人一種冰冷的感覺,三個人一齊進入,依次進行。
我們站在最后,前面也就幾個人了,余沉沉不說話,走廊的盡頭是正在下落的太陽,今天本是陰天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太陽冒出來的,現(xiàn)在正在下落。
我就在外面看著余沉沉進去,開始注射鎮(zhèn)定劑,仍舊是面如死灰,注射后,她出來……
我原本只是認為余沉沉不需要注射鎮(zhèn)定劑,因為她沒有過激的情緒,但是她卻格外的排斥鎮(zhèn)定劑,我不明白這是什么原因,那種抵抗程度,該是有什么苦衷,我不明白的苦衷。
她出來就往病房那邊走,也不理我,與之前那個人真是判若兩人。
我跟進去,她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便就開始睡覺,我坐在旁邊,她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不說話,不大一會兒就睡著了。
我站起來,站在窗前,我在想,她的苦衷到底是什么,那是怎么樣的感覺,到底有多么痛苦……
真的會想,若是自己來替她經(jīng)歷這一切就好了??墒遣荒堋?p> 看她熟睡,我下樓,一樓大廳里的值班室的人已經(jīng)換了,變成了一個男的,因為我的穿著不同,所以他看著我出去,這座主樓的后面就是食堂,那里已經(jīng)有病號在吃飯了,我走了過去,伙食較好,葷素搭配,我走到窗口。
打飯的師傅看見我走過去,“外來人不能在這兒吃飯,這兒的飯菜只供療養(yǎng)院中的醫(yī)生病人。”
我頓時明白,這座療養(yǎng)院相當于寄宿醫(yī)院,即是交完錢就負責病人的吃穿的,所以有些封閉式管理的模式。
“我給錢的?!?p> “十塊錢一份!”
“我的朋友在這兒住院,我需要給她帶一份兒打包回去?!?p> “不行,要她本人來,否則你就都得給錢?!?p> “可是余沉沉還在睡覺,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就是錯過飯點兒了?!蔽蚁耄鋵?,我不應(yīng)該這么計較的,就二十塊錢的事情,大方一點,或者,讓人占些便宜,吃不了多大虧的。
我直接給了他二十,他快速的打了兩份飯菜,我擰著回去。
余沉沉果真還沒有醒,我把飯菜放到桌上,一個人端著一份開始吃了起來。
一吃飯,才覺得渾身疲勞,身心俱疲的感覺,我也是覺得,這一天,真是,很有一種挫敗感,環(huán)境的壓抑,還有事物的繁瑣和不如意夾雜著,心情依舊很沉重,腹中饑餓,終于轉(zhuǎn)移了些注意力,把那飯菜咽下去,之后就在另外一張床上和衣躺下,不知覺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