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貝雨白頭朝下地跌落進(jìn)罐子,在混亂中砸到了幾個人。
罐子里腥臭的空氣仿佛令人窒息,人群挨挨擠擠地推搡著,如同一罐子密密麻麻的蟑螂。
山貓滿意地往罐子里看了一眼,得意的吹了口口哨。
“一簍子螃蟹,看看誰最后爬出來?!?p> 人群發(fā)出一陣騷亂哭喊。
“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跟你無冤無仇,要多少錢我都給!”有老板模樣的中年人摘下手表,拼命舉著。
“豬和羊也沒有犯錯,”山貓?zhí)椭洌半y道你們就不吃肉了么?”
說罷闔上了蓋子。
“咱們趕緊撤吧,法陣馬上就開始生效?!蓖饷婕t毛的聲音冷冷響起。
“嘿,真可惜,看不到那群獵魔人吃癟的表情了……不過到時候咱們回來給他們收尸的時候,可是照相留紀(jì)念……我一定要把照片當(dāng)做屏保好多年?!?p> 兩個人說笑的聲音漸漸走遠(yuǎn)了。
此刻罐子里面的人們的那根神經(jīng)弦終于繃斷了,有人開始放聲大哭,有的人還拼命地拍著鋼罐求救。狹小的空間內(nèi)人擠人,強壯的擠倒了老弱的,惡臭的污血液齊腰深,嗆得人喘不過氣來,此刻更是有種噩夢般的錯覺。
那個救過自己的女孩小離湊了過來,縮在貝雨白的身邊,黑暗中聲音發(fā)著抖“這些血是什么?那幫犯罪團(tuán)伙究竟想要干什么?”
貝雨白心中很不好受,他們其實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此刻被卷進(jìn)這場無妄之災(zāi)里,驚恐而無助。
他們并沒有罪。
卻只是因為弱小,而被人任意宰割。
貝雨白還沒來的及回答,罐子中的溫度卻突然升高了,污血咕嘟嘟地沸騰起泡。惡臭的蒸汽帶著硫磺味,熏得人睜不開眼。
人們發(fā)出驚恐的尖叫,小離忍不住哭了起來,拼命搖著貝雨白的肩膀,“你是不是也和他們一樣,有什么特異能力?能不能讓我們逃出去?我知道你是有的,是不是?”
貝雨白心中似乎被狠狠揪了一把,在人群驚恐的尖叫中只得默默發(fā)出一聲嘆息。
對不起。
我沒有什么能力。
眼見貝雨白渾然不動,失去希望的小離松開了他的肩膀,一個人捂著臉嚎啕地哭了起來。
在此刻,貝雨白心中升騰起一陣悲憤。
哪怕有一個機會,一個恢復(fù)能力的機會,自己就可以從這兒逃出去。
然而現(xiàn)實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2.
很快,周圍的魔物血液蒸干了一小半,罐子里的人們眼睛開始通紅,痛苦地?fù)现韲怠?p> 有人干脆大吼一聲,開始相互撕咬起來。
貝雨白看著眼睛發(fā)紅的人群失去理性,漸漸開始往這邊靠攏,趕緊把小離護(hù)在角落里。
“為什么我們要遭這種罪?!毙‰x紅了眼哭著,“就因為我們是普通人?”
幾個人撲了上來,狠狠地咬住了貝雨白的胳膊,有人伸出手抓撓著他的臉,像是要把眼睛摳出來。
貝雨白如同惡犬一般咬了那只手一口,那人吃痛便松開了他,轉(zhuǎn)頭去攻擊別人去了。
黑暗中,相互撕咬的人群漸漸紅了眼,黑色的肌肉鼓脹起來,紅色的血管如同蜿蜒的蚯蚓,漸漸有了惡靈的雛形。
貝雨白用身子護(hù)著小離,忍受著其他人的抓撓。
“沒事,我們會活下去的?!彼ψ屪约郝曇羝届o下來,可是背后卻被狠狠撓了一道。
小離驚恐地哭著。
“為什么……我想不通,我明明什么壞事也沒做……”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
貝雨白沉默著,忍著痛一聲不吭。
多年前教官的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
“喂,新人,永遠(yuǎn)不要忘了,這是個殘酷的世界。
對魔物,對獵魔人,對偷獵者,對所有生靈都一樣的殘酷。
但是在最難過的時候,也要活下去啊。
活下去,總有一天會有笑的機會?!?p> 貝雨白抱住哭泣的小離,努力搖晃著她的肩膀,“喂!努力活下去,聽到?jīng)]有!你死了,總有人會難過的吧?”
小離許久沒有說話。
片刻后她抬起了頭。
猩紅的眼睛看著貝雨白,狠狠地朝著他的脖子咬了下去!
絕望的貝雨白被她撲進(jìn)了血污里。
周圍的怨靈找到了機會,一擁而上地?fù)淞松蟻怼?p> 3.
山貓吹著口哨,遞給身邊的紅毛一瓶水。
這兒離醫(yī)院已經(jīng)很遠(yuǎn)了,但是幾個人似乎還能聽見屋頂上鋼罐里的尖叫和掙扎。
紅毛轉(zhuǎn)動著手中的夜視儀,靜靜地看著鋼罐。
“你這個陣,大概多久能起作用?”
“別急,這事兒跟釀酒一樣,急不得。”山貓得意洋洋地點燃一根煙,“別忘了,我當(dāng)年可是差點進(jìn)倫敦神學(xué)院研究古文獻(xiàn)的高材生……要不是為了追尋真愛,現(xiàn)在早就在泰晤士河旁邊的餐館里,勤工儉學(xué)啃三明治洗盤子啦!”
旁邊的藍(lán)毛看了滿臉紋身,帶著金鏈的山貓,發(fā)出一聲譏諷的笑。
山貓臉上掛不住,踩滅煙頭絮絮叨叨地介紹起法陣來。
“這次這個東西,可是咱們頭兒特意交給我的……”他神秘兮兮地壓低了聲音,“而且頭兒似乎很不爽……我偷聽了他打電話,似乎是組織里面更上層的人,強行命令他這么干的。”
幾個人頓時來了興趣。
“這怎么可能?”藍(lán)毛冷笑,“頭的實力可是堪比獵魔人的花牌,誰敢命令他?”
“我咋知道?頭兒那么不爽,我怎么敢問?”
“組織水深得很,上面總是有人的。”紅毛冷冷地看了弟弟藍(lán)毛一眼,“你以后說話注意些,別給咱們俱樂部添堵。”
藍(lán)毛閉上了嘴。
山貓繼續(xù)津津有味地八卦著,“不光是這個陣型蹊蹺的很,而且這次活動很有蹊蹺——優(yōu)先搜尋大學(xué)城,沒事誰會去那邊瞎轉(zhuǎn)?”
兩人點點頭。
正直青壯年的大學(xué)生,自然是不容易意外死亡,變成游魂進(jìn)入紅月夜的。
就算把本市的幾個學(xué)校掃蕩個遍,也不如去逛逛城南的養(yǎng)老院。
“而且殺游魂之前要匯報體貌特征?!鄙截堉匦曼c了一根煙,“依我看,倒像是組織上頭在找某什么人?!?p> “那不可能?!彼{(lán)毛指了指遠(yuǎn)處的罐子,“所有游魂都被咱們丟進(jìn)了那個罐里,也沒見什么重要人物?!?p> “也是,”山貓撓撓腦袋,“這反而說不通了,真tm的邪門。”
“那個陣,到底有什么效果?”
“練成怨魂啊。”山貓滿不在乎地說,“就是讓游魂變成魔物?!?p> “我是說原理是什么?”
“提高血脈濃度……你看,那些獵魔人不是血脈越強,能力越強么?那個陣就是這個原理。原本游魂變成的魔物,一般不都是雜魚的‘狼’級么?那個陣,可以讓血脈強行濃縮,就算里面是一頭沒有任何能力的‘狼’級魔物,也能夠硬生生升到‘鬼’級。”
兩人沒有說話,似乎有些被震撼到了。
鬼級啊。
魔物按照威脅程度從低到高,分為蛇,狼,虎,鬼,龍五個級別。
鬼級,已經(jīng)是除了遠(yuǎn)古魔物外,最難對付的級別了。
如果沒有花牌坐鎮(zhèn),一般的獵魔人小隊是難以為敵的。
看來這個陣真的是效果顯著了。
“我有個猜想……”紅毛看向兩人,“你們不要說出去。”
“我覺得組織,這次開發(fā)了新方法培養(yǎng)新人了?!奔t毛指著罐子,“那只是一個實驗,如果成功了,我們以后可能用這種方法,讓沒有能力的年輕人獲得能力,增加我們的成員和獵魔人對抗。”
紅毛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
“想想吧……如果這種方法能激發(fā)能力,讓我們有了接近于花牌的實力……”
山貓愣了一下,隨即大笑了起來。
“笑什么?”紅毛不爽地看著他。
“絕對不可能!是原理上絕對不可能!”山貓斬釘截鐵地說,“那個陣,絕對不是正常人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