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叔叔給我理的發(fā)好丑?!睆埌l(fā)(發(fā)音一聲)看著鏡子,哭著跟母親說。
“哈哈,你才多大啊,這么注重發(fā)型?”張發(fā)的母親看著自己可愛的兒子,幸福地笑著。
“我以后要自己給自己理發(fā)?!睆埌l(fā)撅起小嘴,摸著自己的腦袋。
張發(fā)上了小學,他擁有了自己的第一把手工剪刀,他對這個剪刀愛不釋手。
“你看看你們家張發(fā),有病吧!把我們家孩子頭發(fā)剪的!”
“媽媽,是他先搶我的剪刀的!小明可壞了!他每次都喜歡搶別人東西!”張發(fā)從媽媽身后出來,氣呼呼地伸出小手指著對方。
“我們家孩子搶你東西?誰稀罕吶?你們家孩子啊,屁都不是!以后就配做個理發(fā)的!走,兒子我們回家!”對方氣呼呼地離開了。
“嗚……”張發(fā)哭了,他的母親蹲下來跟他說,“別哭了哦~再哭你就變丑了,以后別人看見你這么丑,就沒人找你理發(fā)了?!?p> 張發(fā)瞬間收起淚眼,一本正經(jīng)地跟媽媽說:“媽媽,我不哭了?!?p> “這才是我的小可愛呢。下次不許亂剪別人頭發(fā)了,你如果想當理發(fā)師,你就要學會給別人剪稱心如意的頭發(fā),讓別人喜歡你的手藝。”
“好的,媽媽?!睆埌l(fā)點點頭。
上了初中,張發(fā)已經(jīng)有著很好的手藝了?!鞍グ?,張發(fā),幫我理個頭,下午老師就要查頭發(fā)了。”張發(fā)同學拿出手機,先把錢給張發(fā)付了。
“要上次那樣的頭發(fā)?”張發(fā)熟練地操起剪刀。
“對對對!”對方眼睛一亮,“你果然是最懂我頭發(fā)的人?!睆埌l(fā)成績中等,靠著獨特的手藝在學校有著一席之地。
上了高中,當他慢慢開始接觸社會的時候,他才知道,理發(fā)沒什么出路。
在這個時代,只有擁有知識,才可以能在社會上穩(wěn)定的發(fā)育。
“媽,我……真的想做個理發(fā)師?!?p> “我不反對啊?!睆埌l(fā)的母親臉上,露出歲月的笑容。
“別的家長都是讓孩子天天學習,像我這樣只想著理發(fā)的,我要是他們孩子,他們肯定罵死我,您為什么不說我呢?”張發(fā)看著母親,希望能從他臉上看到什么。
“只要你熱愛,你就去做,媽不反對,無論你選擇什么,媽都支持你?!?p> “學習雖然是最好的出路,但不是唯一的出路。如果你不愛學習,那我怎么說也沒辦法?!睆埌l(fā)的母親一攤手,微笑著說。
張發(fā)高二的時候,母親得了癌癥,一年病危。
他輟學了,拿著剪刀,在街角吆喝了起來,“理發(fā)了,理發(fā)了!”他拼命地賺錢,發(fā)現(xiàn)理發(fā)一天根本賺不了多少。
“這湊醫(yī)藥費得多久啊……”張發(fā)看著天,對著未來發(fā)出了無奈的疑問。
“多大???”
“老板放心,我十六了,沒問題的!”
“就這身板?醫(yī)藥費我不管啊,陪練一小時兩千五,干不干?”
“我干,我干?!睆埌l(fā)看到這么高的工資,當了一名“地下拳手陪練”。
“小伙子!再來練練身板吧!”張發(fā)是渾身是傷地被丟出來的。
他看了看電子錢包,“一萬二,值了?!?p> 他什么都干,就為了賺治療費。可是一切都太慢了,他的母親還是離世了。
他擦干眼淚,將母親的骨灰土地上一灑,“落葉歸根,媽,您在另一個世界過好!”
張發(fā)去過理發(fā)店,去過美容機構(gòu),可待的時間都不久——他看不慣那些花里胡哨的Tony老師。
最后他回到了街頭,開始了擺攤生涯。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他賺的錢,只夠維持正常生活的。
沒人愛過他,他也沒有組成家庭,歲月的打磨,也讓他看開了一切。
范卡的姥爺姥姥從二十多歲的時候,就一直是張發(fā)給理的發(fā)。
范卡從小到大也都是張發(fā)給理的發(fā),這么一家子,跟張老爺子有著深厚的關系。
“我理了一輩子的頭發(fā)了,我媽給我起名叫張發(fā)(一聲),可我覺得我應該叫張發(fā)(四聲)?!睆垹敔斝Φ暮荛_心。
“小伙子別哭了,相識是喜,但總有分離,分離亦悲,這不常理么?”張爺爺摸著范卡的腦袋,“走了!”
張爺爺帶著收拾好的東西,揚長而去。
范卡哭著回的家,“咋了,出啥事了?”他姥姥看到淚流滿面的范卡,以為他受什么欺負了。
“張爺爺以后再也不擺攤了?!?p> 平時專心下期打牌的姥爺這個時候坐不住了,“壞了!他奶奶,今晚我就不回來了?!狈犊ɡ褷敶┖眯?,趕緊下樓了。
“我也要去!”范卡準備跟著姥爺,“哎呀,你趕緊回來吧,寫你的作業(yè)!”
“小曾,你怎么來了。”張爺爺聽到有人敲門,一開門看見的是范卡的姥爺,“我不來看您來了么,我?guī)Я司?,咱倆今晚好好喝一杯?!狈犊ɡ褷敾瘟嘶问掷锏木坪拖戮撇?,那酒是范卡姥爺珍藏了十幾年的上品。
“張叔啊,我就是個修懸浮裝置(維持懸浮汽車懸浮的路線,雖然懸浮車不需要軌道了,但是還是需要地面懸浮裝置的支持。)的,大江南北我都去過,我二十七歲那年在這里定居的,從那時候開始,我和我老伴的頭發(fā)都是您給理的?!?p> “對對對,我還記得!你那時靦腆的呀,問你要什么發(fā)型,你就說都行都行,跟你老婆咋咋呼呼那樣成了鮮明的對比?!?p> 兩人都笑了,談天扯地,一直聊到深夜。
“今晚我就在您家過夜了,留不留我?”范卡姥爺問。
“當然留!多大點事。”兩個人喝完酒,一個躺在了搖椅上面,一個躺在了沙發(fā)上面。
“你怎么不去床上睡?”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對方。
“我就喜歡睡沙發(fā)(搖椅)。”兩人又是異口同聲地回答。
“這搖椅浮在低空中,搖著就是舒服,還能按摩呢?!睆垹敔斝χ樕弦蚝攘司坡冻鰰灱t。
“嗯……”范卡姥爺不舍得看著張老,“睡吧?!?p> “我知道你今天來的目的,都是老人了,對很多事情很敏感的?!睆垹敔斝α?。
“對……可你還可以撐幾天的?!狈犊ɡ褷斅曇纛澏读?。
“沒事,沒必要了,反正我也給你孫子理完發(fā)了?!睆垹敔斝α诵?。
“我記得,你就在你媽去世的時候哭了?!睆垹敔敾仡^看著范卡姥爺。
“別說了,睡吧?!狈犊ɡ褷斵D(zhuǎn)了個身子,背對著張爺爺,開始偷偷流淚。
“我想著我媽死后,我可能會孤獨一生,但,現(xiàn)在看起來,沒有那么糟?!?p> “你是我見過最好的理發(fā)師,你有著理發(fā)師之心?!狈犊ɡ褷斂薜母鼌柡α?,但他沒有出聲。
“謝謝夸獎?!睆垹敔斔耍趬糁?,他看見了一望無際的黑暗,突然黑暗被撕裂,露出的是無盡的光明,他的母親正站在前面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