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新月劃過精致的角樓,給高墻內(nèi)灑下一片朦朧銀灰的光。
月光透進一間大殿,銀灰色的月光混著亮堂的燭光顯得柔和清新。
“吸氣,躍。呼氣,呼氣臂力下沉”一個語氣溫柔而充滿著耐心的女聲在寬闊的大殿內(nèi)重復響起。
發(fā)出此聲的是站在大殿中間,年約二十五六的貌美女子,女子站在那顯得有些突兀。
只因女子身前,蹲著五名年約十四至十六歲之間容貌嬌俏的豆蒄少女,個個都可稱得上是天姿國色。
此時,少女們正隨著聲音的指示,動作一致的跳躍,好似不知疲倦的來回重復著。
柳瑟看著眼前面露疲色的幾女,憶起自己相同的過往歲月,雖知只有辛勤付出才能有回報仍是心中不忍:“散學,今日到此結束,都回房好好歇息?!?p> 少女們聽聞心中期盼已久的話語,即時停下動作,不緊不慢的整齊靠攏,齊齊下蹲萬福,“遵命,謝謝柳姑姑,姑姑辛苦了。”
幾女秩序排列,步履姍姍的走出練功房,只是隊伍末端卻有一人站立不動。
見柳瑟看過來,少女走上前來撒撒嬌道“姑姑,天色還早,我想再練一會兒?!?p> 柳瑟瞥了一眼搖著自己手臂撒嬌的少女。
她一手扶額,沉默良久才道:“涵涵,做任何事情都要掌握一個度,欲速則不達,你日日加練,如此努力也未必是好的,
方才看你訓練的時候好幾個動作都做的不如之前利落,腿腳都差些打滑,可是腳傷了?身子太勞累可是會受不住的,
身子垮了說不得反而會影響了正常練習,聽話,勞逸結合明日再繼續(xù)?!?p> “姑姑,您也說了辛勤付出就會有回報。”
“沒錯,你現(xiàn)下不是收到了傷害嘛?”
“………”
說的對,她默默地轉(zhuǎn)身離去。
柳瑟看著她的背影,搖頭苦笑。
不管謝涵云是為何目的而如此努力,自己都心中憐惜,畢竟會來到這里的都是一群苦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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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涵云走出大殿順著中間一板白玉石路轉(zhuǎn)入閣廊走到末端,來到一座精致豪華的院落。
看似是個院子,面積卻有一座中型府邸的大小,謝涵云走到門口,正要推門而入,虛掩的院門吱聲打開。
開門的是一個丫鬟打扮容貌俏麗的十四五歲左右的小娘,后面跟著三個仆婦。
丫鬟見著謝涵云,露出一個直達眼底的笑容,“小姐,您回來了。”
“溪竹,我回來了?!笨粗矍靶老驳男∧?,謝涵云露出暖心的笑意,順從的讓她拉著往前走。
溪竹將她拉進飯?zhí)帽惴砰_,隨后獨自張羅著飯食,“小姐,奴婢已備好飯菜,一直等著您,今日有您愛吃的冰糖肘子,還做了兩個新的菜式,快去凈手,奴婢去端上來?!?p> 咕?!x涵云暗咽口水,卻倔強道:“留個素菜就行,停三日葷菜。小姐又長肉了。”
看著餐桌上的一碟素菜,謝涵云痛心唉嘆:“吃,我所欲也。瘦,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我勒個去也?!?p> 溪竹心下不忍,勸道:“小姐,您若真想吃,要不將菜都端上來?”
“小姐是有原則的,說不吃那就吃一塊,去給我夾一塊冰糖肘子?!?p> “………”溪竹
晚飯過后,謝涵云泡著熱水去乏,享受著熱水帶來的放松。
溫熱舒適的水溫,讓全身的酸痛得到了緩解,卻無法讓她心中的痛楚緩解。
謝涵云身世離奇,她的靈魂來自二十一世,名字叫程宸,二流大學的文科生,母親也是大學里的文科教授,父親是一名工程師。
她是家中獨女,家庭富裕和美安康,因一場車禍喪生,靈魂穿越到了異世,歷史上沒有出現(xiàn)過的朝代。
她很感恩上天讓她有重活得機會,附身在一個因先天不足而夭折的一歲小嬰兒身上,而這世的父親謝天德,是大夏朝的工部侍郎。
父親自幼家境貧寒,家中就一寡母勤苦操持二十畝良田供兒子讀書進學,父親十年寒窗苦讀,以二十四歲的年紀考取一甲進士,看榜當日,年輕英俊的父親被榜下捉婿,捉回新安伯府。
父親對伯府此舉惱怒異常,本要拂袖而去,可當他見到貌美端莊的伯府大小姐,就挪不動步子,二人就此定下終身。
伯爵府送出了一大筆嫁妝,其中包括一套三進院子,父親為湊盤纏進京赴考本已賣光田地,家中再無恒產(chǎn),此番趕考他已是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
不曾想否極泰來,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久旱逢甘霖、一朝登科便將人生四大喜占了三喜。
父親成婚之后,夫妻恩愛,生下一子一女、女兒便是謝涵云,謝涵云從小在父母跟哥哥的疼愛中長大,本想著今世能得如此幸福的生活,不枉上天再讓自己重生一回。
可惜天不遂人愿。
謝涵云七歲那年,剛上任工部侍郎的父親,被查出貪墨五十萬兩巨額公款,判抄家問斬,家人充為官奴。
纏綿病榻的祖母受不住打擊,就此撒手人寰,母親深愛父親,她失去丈夫痛不欲生,掛上一尺白綾隨之而去,謝涵云因小小年紀就長得粉雕玉琢,在發(fā)賣的途中被帶到這個神秘地方。
溫熱的水汽化成水珠布滿她嬌嫩臉頰,遮掩了順著眼角流下來的淚水。
兩世的父母待她都是恩重如山,卻無以回報,上一世已然身死,讓她將上一世父母恩親都加諸于這一世。
父親定然是被陷害的,父親正直清廉,絕不會監(jiān)守自盜。
我一定要查出真相為父洗刷冤屈,讓父親一世清名不被玷污,哪怕是赴湯蹈火亦是在所不惜。
哥哥…
“小姐,您今日怎的這般早回來,奴婢一直坐在門房內(nèi)等著您,小姐一回來奴婢就瞧見了?!鼻宕鄲偠穆曇舸驍嗔酥x涵云的思緒。
她睜開眼睛,看向摟著衣服站在旁邊等著的竹溪。小丫頭自報功勞,正瞇著笑彎的眼睛,似是等著夸獎一般。
謝涵云展顏笑道:“又想小姐夸你?”
小丫頭被說中心事,扭捏不應。
“溪竹,你的小姐真漂亮?!?p> 溪竹輕哼一聲,示意不滿。
“翠花,你是個乖孩子,過來姐姐給你一個“么么噠”。
小丫頭聽聞此言,即刻變臉,氣轟轟的道:“小姐,奴婢叫溪竹,再叫錯奴婢往后不給您做新菜樣?!?p> “溪竹,姐姐以后定會記住,莫生氣,你素知姐姐只好口腹之欲,不能享受美食,人生還有何意義?”
謝涵云見小丫頭生氣趕忙狗腿的哄著。
她就納悶,翠花這名字怎么了?
又是翠又是花兒,接地氣挺好。
況且此名還立一大功勞。
讓酸菜在異世橫空出世。
只因每每消遣溪竹,常使一句口頭禪。
溪竹便詢問;酸菜何物?
想到此處,憶起許多天沒有吃酸菜了,又想吃了,她使勁兒咬住牙關憋著一句話,讓它沒有機會沖口而出:“翠花,上酸菜。”
她再喜歡這名兒又如何?小丫頭不喜。
小丫頭跟自己學習認字之后,就覺得翠花‘這個名字太俗氣,改了個自認為文雅的名字——溪竹。
主子正暗自腹誹翠花,溪竹卻不知。
她聽見自家小姐的道歉,方才轉(zhuǎn)喜,一邊伺候著主子凈身穿衣,一邊絮叨:“小姐在人前可是端莊文雅,禮貌得體,偏生只捉弄奴婢,看在小姐對奴婢也是真心疼愛的份上,奴婢就原諒您了。
奴婢是個苦命之人,有好吃懶做又爛賭的爹爹,讓家中負債累累,只靠母親給人漿洗縫補養(yǎng)著一家子,爹爹為還債務便賣了奴婢跟兩個妹妹。
奴婢不知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才能遇到小姐您,可奴婢那兩個妹妹卻是不知……”小丫頭頓不住話語,扁起了嘴,眼眸中冒起淡淡水霧,還繼續(xù)絮叨不?!?p> 聽著耳邊喋喋不休的話語,謝涵云心中一陣酸楚,我不知是哪輩子造的孽。
不過甩開她的缺點不論,溪竹還是挺好的,她跟自己同歲,是在自己在此處待的第三天,送來做貼身丫鬟的。
負責照顧自己的生活起居,明為主仆,實則親如姐妹,二人相依已有九個年頭…
每日拖著疲勞過度的身子回到院子里,主仆之間愉悅的笑鬧,能放松緊繃的心弦,從而使自己釋放出孤獨與哀愁。
小丫頭喋喋不休的絮叨,傾訴對象卻在出神游離,不作回應。
她頓時不樂意,撅著嘴問道:“小姐?為何不理奴婢?難道對小姐來說奴婢什么都不是,不值得你搭理?”
呃?此言差矣,你嘮叨的我不勝其煩之時,你就是個蒼蠅。
這話想說也要憋住,謝涵云趕忙又花言巧語將小丫頭哄的破涕為笑,也止住了嗡嗡煩人的嘮叨。
精致的雕花裝飾的臥房內(nèi),設在臥房中間的閨床粉黃色的帳幔。
繁復華美的云羅綢如水色蕩漾的床鋪,謝涵云泡完舒服的熱水澡,舒爽的躺在干凈的柔軟的大床上。
聞著床塌上飄入鼻尖淡淡的清香,只覺一日的勞累感都頃刻消散。
她起身拿起書本躺在床榻上,溫習著明日的功課,“書山有路勤為徑”,學的多日后總有用時!
這一世不就抱怨上一世學的知識太少,穿越過來沒有可用的“金手指”。
只是…
學的越多,知道的越多,知道的越多,忘記的越多,忘記的越多,知道的越少,為什么學來著?
謝涵云苦苦思索這深奧的問題,直到上下眼簾持續(xù)相撞,直至無力再撞。
月色漸深,例行查房的溪竹輕輕推開門,看到自家小姐又是抱著書本睡著了,便過去拿開書本,替小姐蓋好被子才轉(zhuǎn)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