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fēng)吹拂,站立在城墻上的趙昭咕咚一聲咽了咽口水,夜空那個龐然大物已經(jīng)超越了他的認(rèn)知,他的同事們除了大喊敵襲,只能在原地被嚇得魂不著體。
“噗通!”有人跪在黑色城墻上,雙眼無神地看著那座龐然大物越靠越近。
……
“嚓啦!”一聲,像是引擎停止的聲音,也像是夜空雷鳴,雪白艦浮在半空中,在離壇城城墻十米處不差累黍停下,白色蒸汽蒸騰,雪白艦名如其舟,夜晚的它就像是晶瑩的雪一樣,白得耀眼。
白色燈光透過一扇扇窗戶照耀到幾十里外,壇城像是迎來了晚上的太陽。
趙昭站在最前面,承受的壓力最是大,他仰望著雪白艦的船體,從船尖處跳下來一個人,轟得一聲墜落到黑色城墻上,砸出一個大坑。
趙昭知道,這肯定不是凡人,絕對是踏入了羅生甚至暇生的強者。身為守城的兵士,他對修者有一定了解,不像普通人那樣不管什么級別的修者都以仙人稱呼。
來人是一個魁梧大漢,滿臉獰色。
……
魁梧大漢名叫白木,是白杉的親衛(wèi)奴仆,在像白家這樣的世家里,很多事當(dāng)然不是主人親力親為,于是奴仆這種身份的人就必不可少。
“讓云生出來!”
白木吼聲如大鼓,震得趙昭不由自主捂上了耳朵,他身后的那幾位同事有的已經(jīng)落荒而逃,逃跑時踢翻了酒杯,花雕又灑了一地。
趙昭今年二十二歲,剛加入壇城的守城兵士不久,身上還殘留著年輕人該有的不服氣。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勇氣,趙昭深吸口氣,他并沒有見過那位少城主,但他仍走到白木面前壯足膽子大喊:“有事請通報,少城主不輕易見客!”
白木比趙昭高了半個身子,他像一座小山冷眼俯視自己眼前這個煩人的爬蟲,不知天高地厚!
白木眼里流露出淡淡殺意,但并沒有動手,修者不能殺戮凡人,這是圣人訂下的規(guī)矩,他并沒有膽子敢越雷池一步。
趙昭對上白木寒光般的眼神,不由后退一步,他握緊腰間的劍,“蹭!”一聲抽出來,就像那時候面對柳長歲一樣,“嘩!”一聲在地上畫出一道長長劍痕,大喊:“若跨界!如敵!定斬!”
也許人在越害怕的時候會越冷靜吧,趙昭說話并沒有斷斷續(xù)續(xù),反而鏗鏘有力,讓人覺得他會說到做到。
但趙昭知道,這是在癡人說夢,他說過了,他只是熱愛這份職業(yè),深深地?zé)釔鬯?,不容別人褻瀆!
……
那日沐家之人踏云而過,趙昭深深體會到差距,他那時選擇隱忍,而現(xiàn)在他卻勇敢站出來。
沐家眾人沒有給他面對面的機會,但白木給了。
螻蟻會嘲笑蒼龍,但不會嘲諷飛鳥,白木就是“飛鳥”,螻蟻會鄭重對待飛鳥。
白木本該生氣、憤怒,但他看了眼趙昭身后,嘲弄一笑。
趙昭看著白木嘲弄的笑容,僵硬地轉(zhuǎn)過脖子,他看到他的幾位同事或是驚恐或是絕望地盯著白木,沒有半分向前抵抗的勇氣。
趙昭回過頭,再次深吸口氣,再次鏗鏘有力大喊:“若越界,定斬!”
這一刻,不成比例的兩個人站在城墻上,一個魁梧如山,一個瘦小如蟻;一個是奴隸,一個是兵士;一個赤著雙手,不需要兵器也無法手持兵器,一個握緊手中劍,需要兵器更需要力量,修者和凡人的差距好像又被混淆,這兩個人對峙。
……
“怎么回事,用了這么長時間,怎么還沒見到云生?”
壯巍如山的雪白艦上飄落下來一個人,那人氣宇軒昂,眉清目秀,正是白杉。
“對不起,大人,我……”白木沒說完話,白杉擺手,示意他停止。
白杉一眼掃視完現(xiàn)場,沒說什么,但白木小山般的身軀好像在微微顫抖,似是在害怕。
“云生!出來!”
白杉的聲音宛若真正雷鳴,整個壇城都響徹了他的聲音,這并不是道術(shù),只是把靈力聚在喉嚨處,使聲音劇烈擴散,一種靈力運用的小技巧。
壇城百姓本已準(zhǔn)備洗洗睡了,但白杉的聲響把每個人震的出神,他們呆呆望著夜空,望向遠(yuǎn)處那座城墻,那百米城墻外是一座山岳大小的雪白怪物。
趙昭被無視,臉上并沒有火辣辣的痛,他心中反而有點慶幸,但他很快就收起了這份慶幸,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境,想擋在白杉面前,但他沒來得及挪動位置。
眼前白光閃過,趙昭感覺迷迷糊糊的,有點站不穩(wěn)。
趙昭倒在血泊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他的雙腿在另一邊,斷口光滑,很快被溢出的鮮血染紅。
“??!啊!??!”趙昭痛得嘶吼,身體的本能使他盡力捂住傷口,不至于流血過多死去,但他知道,他以后將成為廢人,真正的廢人,連守城兵士都做不了,想到這兒,他叫得更加撕心裂肺。
“記住了,圣人雖然訂下了規(guī)矩,但圣人并沒有那么多時間來關(guān)心這種小事!”
白杉收回腰中之劍,潔白的劍身連血漬都沒沾上。
“是!”白杉屈下身子。
……
城門樓下,柳長歲提著一壺醬油正準(zhǔn)備回餃子館,但趙昭的嘶吼格外刺耳,柳長歲不由得向上瞥了一眼。
……
“你們!太過分了!”
黑色城墻上閃過一道身影,云生看著狼藉的現(xiàn)場,聽著趙昭的嘶吼,青筋暴起。
“哦,你就是云生?”白杉抽出腰中之劍指向云生,他面無表情地說:“不能殺了你,那就斬斷你的手腳帶回家族吧。”
一道白光再次閃過,云生躍起,瞬間遠(yuǎn)離剛才的位置,方才他站的地方有一道劍痕,劍痕斬斷堅硬的石頭足有幾米深,危險至極。
白杉忽然收回了劍,他表情索然無味,似是對云生這個海天一院的天之驕子失去了興趣。
白杉轉(zhuǎn)身,淡淡說:“將功贖罪,廢物。”
白木躬身應(yīng)道:“是!”
被叫做廢物,白木不敢說什么,他狠狠盯向云生,能做的只是盡快完成主人交給的任務(wù)。
“看不起人也該有個限度??!”
云生感覺怒火快要把他燒起來了,人生第一次,他想要讓怒火燒了整個世界。
“修羅道之三十三——蒼火追!”
云生以常人目力不及的速度結(jié)印,虛空凝聚出一頭燃著蒼藍(lán)火焰的生物,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是地獄歸來的惡犬,似要擇人而噬!
地獄惡犬眼光寒冷,讓趙昭兩個還未逃跑的同事放棄了最后的勇氣,丟盔卸甲,落荒而逃。
這已不是凡人涉及的世界,這是修道者的領(lǐng)域!
“吼?。?!”
地獄惡犬嘶吼一聲,撲向白杉,它龐大的身軀毫不讓人懷疑會一口咬死那位謙謙君子的少家主。
地獄惡犬張開了血盆大口,將要咬到白木,但“砰!”一聲,很沉悶,有另一頭怪物擋住了它,火光四濺。
“你的對手是我!”白木長吼,竟把地獄惡犬撕成了兩半,他才是真正的人形怪物!
白木跨步,小山般的身體奔跑著飛速向云生接近,每一步踏在城墻上都驚起一地石屑。
“世家弟子果然沒這么好對付!”云生心底冷語,但手下的動作并未停下。
“鬼道之三十七——百噬!”
“哼!沒用的,我的身體是特殊淬煉過的,硬度堪比鋼鐵!”白木如野獸般叫吼,他龐大的身軀撲向云生,強風(fēng)撲面。
“百噬?改!”
話音落下,云生和白木的身體交錯而過,就像是劍客對劍,背對而立。
結(jié)局也和劍客一樣,所謂一招勝負(fù),就是相背而立時終有一人要倒下!
“咚!”白木魁梧的身軀應(yīng)聲倒下,數(shù)個血洞出現(xiàn)在他身體上,血泊很快浮現(xiàn)在他尸體下面。
白木黯淡的瞳孔倒影出不遠(yuǎn)處驚恐萬分的趙昭,血浸濕了他的尸體,嘲諷至極。
“打架的時候不要多逼逼!你這是死于話多!”云生擦了擦嘴角的血,冷語。
常道序數(shù)三十六之前被稱之為“小術(shù)”,三十六到六十四被稱之為“次術(shù)”,六十四以上被稱為“大術(shù)”,和修道者修為類似,每一個境界的跨越都意味著質(zhì)的改變,天道之三十七已經(jīng)是“次術(shù)”領(lǐng)域,能夠一招秒殺白木并不奇怪。
……
“奴隸就是奴隸,廢物一個?!?p> 白杉再一次抽出腰中劍,指向云生,他很不爽,竟然還要他親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