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里爾趴在岸邊喘著粗氣，桅桿堪堪從他的腳邊劃過。
那什么，我衷心贊美土堆和稻谷還有小孩子的女神朱麗娜。芬里爾看了眼躺在身旁的小盲女，心中暗想。
那幫在上游打戰(zhàn)的家伙，無論是伊凡人還是蛇裔，都他娘的下地獄去吧！
?。⑦€站得起來嗎？＂他問小盲女。
小盲女雖然點(diǎn)了點(diǎn)頭，但看她努力想要撐起手臂，卻又軟趴趴地摔回地面時的樣子，芬里爾搖了搖頭。
他再度把小盲女扛在了肩上，接著走上高腳樓的梯子，并一腳踹開了大門。這間屋子看起來并沒有被遺棄太久，它的屋頂狹長而低矮，零零落落的桌椅散落在各地，還有一些陰暗的角落里塞著尚未完全發(fā)霉的食物。
充斥著腐爛的惡臭，但至少還有氣味。
這里的原主人看起來走得很匆忙，傾覆的衣柜里還疊著一坨坨粗陋的麻布衣服。
“外面的雨估計(jì)要下很久。你今晚就待在這里過夜吧，等天晴了，你要么繼續(xù)待在這里等你的朋友來找你，要么自行離開，不過這就都與我無關(guān)了。明白了嗎？小妞?！?p> 芬里爾將小盲女放在一張用干草充作床墊的板床上，懷抱著雙臂對她說。
小盲女一直瞪著他，灰白色的眼珠動也不動，讓芬里爾總覺得她像是能看見自己似的。
“我不會放你走的！”小盲女說，語氣微弱又堅(jiān)定。
“……我說，你到底是笨還是蠢？我可是一個怪獸！殺人不眨眼的那種！你忘了你昨天聽到的慘叫聲了嗎？那都是我干的！”芬里爾突然憤怒地朝她大吼；“我一口就咬斷了他們的脖子，然后將心臟從胸膛里挖出來！吞食血肉和骸骨。要是等到今天晚上，你還待在我的視野之內(nèi)，那么我一定會對你做同樣的事情！你會沒命的，明白嗎！”
“你在撒謊?！毙∶づ斐鍪直?。
“隨你怎么想吧，我不在乎?！狈依餇査﹂_她虛弱的手臂，轉(zhuǎn)身從屋子里離開。
火焰……不，求求你，不要消失。那唯一能夠照亮她雙眼中無盡黑暗的光芒，正在漸行漸遠(yuǎn)，只見火焰褪去一絲，黑暗便緊隨而至，直到“啪！”一聲門框被合上的響聲傳來，無止境的黑暗再度降臨了。
河流依舊洶涌，水面已經(jīng)隱隱高過了原先的河岸。
芬里爾站在高處望向河邊，回想起剛才那差一點(diǎn)就將砸在他身上的桅桿，以及那一道堪稱分割了生與死界限的光芒屏障……難道神明真的存在于這個世界上？
如果諸神真的存在，那為什么你們不回應(yīng)我從前無數(shù)次的祈禱？如果諸神并不存在，那你們?yōu)槭裁催€要讓一位盲女屢次施展奇跡來挽救已經(jīng)墮落在深淵當(dāng)中的我！
為什么！
芬里爾從高腳樓的梯子上一躍而下……霎時，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弩矢正穿過了他的頭頂，釘入門板當(dāng)中，尾翼還在不停顫抖。
農(nóng)莊后方的森林中忽然冒出了無數(shù)披甲的戰(zhàn)士。而在房頂上，高腳樓的下方，也都鉆出了一個個鼴鼠似的灰衣人。
至少有七把上好彈藥的十字弩對準(zhǔn)了芬里爾，還有十余支古瑞亞式的直劍正向他走來。
“我還以為這個農(nóng)莊早就被廢棄了。”芬里爾舉起雙手說。
“蛇裔？泥沼人？”一個又高又壯的騎士走來，他穿戴的白色披風(fēng)上紋著一只有黑色羽毛與暗金利爪的雙頭雄鷹，顯然是伊凡帝國的士兵。
“為什么不覺得我也是偉大帝國軍團(tuán)的一員呢？”士兵們圍了上來，芬里爾眼珠子左右轉(zhuǎn)動，平淡地說。
砰！沒有回應(yīng)，披風(fēng)騎士一拳砸到了他的臉上，將他砸倒在地。
“狼似的毛發(fā)，蛇一樣的臉。惡心的泥沼人雜種！”
“把他綁起來，再去搜搜周圍還有沒有同伙，約翰剛剛報(bào)告說還有一個人的！”披風(fēng)騎士命令道。
很快，高腳樓的木門被踢開，兩個灰衣士兵一個扯著小盲女的頭發(fā)，一個抓著她的手，將她一路拖了出來。
“嘿！烏迪斯長官，你看看我們發(fā)現(xiàn)什么好玩意了！一個瞎子女人！”灰衣士兵興奮地大喊大叫。
他們將小盲女拉到了披風(fēng)騎士烏迪斯面前，隨后又將她一把扔到了地上，恰好就在芬里爾身邊。真是短暫的離別和不愉快的重復(fù)啊，都說了你跟著我沒有好果子吃的，芬里爾看了一眼小盲女。
“好家伙，你個雜種竟然還金屋藏嬌？嘖嘖嘖，真是令人好生羨慕。”烏迪斯蹲下身，一手握住戴娜女童般嬌小的臉蛋，揉捏著。
＂你最好對她尊重一些。＂芬里爾說。＂她是一名修女，能夠施展神跡的修女?。?p> ＂能夠施展的神跡的修女？圣靈教的？＂烏迪斯看了他一眼，隨后大笑了起來。＂你當(dāng)我們是蠢豬嗎！一個和混血雜種待在這鬼地方的，臟兮兮的瞎子女人，你和我說她是一個能施展神跡的修女？哈哈，那你以為你是什么！高貴的教會騎士？＂
烏迪斯面露鄙夷地一甩手，放開了戴娜。
?。阉麄儍蓚€都綁起來，我想瓦迪沙的軍營里肯定需要苦力和妓女。＂
幾個士兵看著戴娜皎好的面容，慢慢地將手放在了褲腰帶上。雖然戴娜現(xiàn)在全身上下沾滿了污泥，但行軍中的士兵們可是最不會挑食的家伙。
那些士兵口中在嘟囔著什么，他們看向小盲女的眼神讓芬里爾感到熟悉。一直沉默不語的小盲女像是感受到了危險，她向芬里爾貼近了一些。
不行，月亮沒有凌空，那家伙也很疲憊，現(xiàn)在還不行……怎么辦！芬里爾緊張地注視那些緩緩走來的士兵。
隨后他看見一把未出鞘的直劍橫在了他們面前。
＂你們這幫臭小子在想什么？別滿腦子都是精蟲！我們還得趕一整天路呢！先把他們綁起來?。醯纤箤χ麄円魂嚦袅R。
但只聽他接著說道：＂等到了晚上，就隨你們的便。別把人給弄死了就行。＂
最后是由一個名叫約翰的游俠動的手，他麻利地用一根麻繩將他們兩個人都綁得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隨后將他們?nèi)由弦还?jié)裝滿瓶瓶罐罐的簡陋車廂里。
?。⒛憔褪悄莻€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人？＂芬里爾背靠在車廂的邊緣。
?。⑹堑?，你們剛渡過回音河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你們了，那破船的桅桿可差一點(diǎn)就能夠代替許多東西要了你們的命。＂約翰騎著馬走在車廂旁。
?。⒛悄阋欢吹搅四堑郎褊E，是它擋住了桅桿?。⒎依餇柤贝俚貙λf。
?。?dāng)然，我看到了，但那又怎樣，我忠于皇帝，而非諸神。無論怎么樣，你們的結(jié)局都不會因此有任何改變。＂
芬里爾沉默了一會，而后緊盯著他說，＂……你不是普通的帝國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