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之中,最后一只白眉游隼孤零零向著天空飛去。
然而它注定難逃一死,因為整個北境,乃至七國范圍之內箭術最為卓絕的兩個人,已經(jīng)把準心對準了它。
弓弦乍響,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席恩·葛雷喬伊率先將箭矢射出。
以之前兩者表現(xiàn)出來的實力看,幾乎誰先出箭,誰就能命中目標,所以席恩在羽箭離弦的那一刻,便知道自己已經(jīng)贏了。他以驕傲的勝利者姿態(tài)望向羅靈,表情夸張的進行嘲笑。
羅靈笑瞇瞇的盯著他,宛如在觀看正在表演的小丑,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
面對最后這只可以決定勝負的白眉游隼,難道羅靈沒有搶先出箭的機會?
有,但沒必要。
干凈利落的贏下比試太無趣了,他還是比較喜歡玩些花的,最好能讓對手感到震驚、憤怒,而觀眾覺得大開眼界,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這樣還能讓自己開心。所以羅靈把先出箭的機會讓給了席恩,之后才不慌不忙的射出了兩支箭。
席恩被羅靈玩味的笑容刺痛,他仰頭望向天空,帶著自己標記的羽箭距離命中游隼僅剩巴掌遠的距離。
然而下一刻,這近在咫尺的勝利希望破滅了!
帶著羅靈標記的羽箭從斜下方破空飛來,在最后的關頭,“咔嚓”一聲把席恩的羽箭折成了兩截,而緊隨其后的另一支羽箭精準無比的貫穿了最后一只白眉游隼的腦袋,把它射落校場。
看著游隼垂頭落下,席恩感覺渾身發(fā)冷,像是被一盆冰水當頭澆透。
屈辱、不甘與怨念在他胸中發(fā)酵。
眼中滿是怒火,看向那個游俠,不,應該說是強盜,他搶走了本屬于自己的兩只游隼!
“我本來贏了的!”
席恩·葛雷喬伊怒吼,向所有人控訴羅靈的強盜行徑。
“本來?”羅靈彎腰撿起落在地面的游隼,拎到他面前,說:“可射落這只游隼的羽箭上是我的標記?!?p> “那是你搶的!本來我的箭矢就要命中,卻在最后關頭被你搗了鬼!”
“倘若我所知無誤的話,你應該只是艾德·史塔克的養(yǎng)子,而你的親生父親,是鐵群島的巴隆大王?”
“你想說什么???”
突然被問到這個敏感的話題,席恩胸中的怒火頓時消散幾分,變得警惕起來。
“恐怕自幼在北境長大,從未回過鐵群島的你,早已忘記了派克城的模樣,忘了迎風招搖的金魷魚旗?甚至,把葛雷喬伊家族的族語都給忘了?”
“強取勝于苦耕——”
席恩喃喃念叨出這句已不知道多久沒說出口的葛雷喬伊族語,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近乎怔滯的望著羅靈,說不出話來。
“我不過是以鐵種常用的手段戰(zhàn)勝了你而已,也許被人劫掠的感覺,并不好受?”
“你無需再說了!”
席恩暴躁的把弓箭扔在地上,在校場中撿拾被射落下來的游隼,當把所有被射落的游隼堆在一起后,他忽然瞳孔微縮,震驚得一邊搖頭一邊直呼:“不可能!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臨冬城頭上身為裁判官的凱特琳望向情緒忽然失控的席恩,向身邊人問道。
北境的諸多領主與大人們紛紛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一頭霧水之際,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臨冬城頭上的羅柏一語道破天機:“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羅靈射落的每一只白眉游隼,羽箭都是從雙眼穿透頭顱;而席恩的箭矢,只不過是貫穿游隼身體罷了?!?p> “嘶——”
城頭頓時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他們望著那個游俠,宛若在看一個怪物。
校場中。
席恩頹然的走到他面前,承認自己的失?。骸安挥迷俦攘耍业募g比不上你,別說每一箭都瞄準游隼眼睛處射穿它的頭顱,就算是一箭,我也難以做到。”
“你認輸?shù)臉幼拥惯€像個男人?!绷_靈語調平靜的說,“不過那把魚梁木弓,就歸我了?!?p> “你應得的。”
鐵種不事農耕,以劫掠為生,不知道鐵群島的巴隆大王得知他的親生兒子被一個峽海歸來的私生子搶了兩只獵物以及一把珍貴的魚梁木弓,會作何感想?
可能也不會很氣憤吧,畢竟在他看來,我這個流落北境二十多年的質子,已不配稱為鐵種了。
席恩轉身離去的身影蕭索寂寞,他心中想的這些,從不與外人分享,也不會有人能懂。
這場讓臨冬城萬人空巷的箭術比試,最終以兩輪過后,席恩棄權認輸結束。
入夜以后。
笙歌舞樂在古堡內響起,史塔克家族為僅用兩天時間就名噪臨冬城的游俠羅靈舉辦了一場晚宴。
在晚宴之上,羅靈借白港的威曼伯爵之口,委婉的謝絕了羅柏對他的騎士冊封,作為補償,凱特琳把一柄新制的珍貴魚梁木弓贈予他作為武器,拋去暗地里有人對羅靈的不滿不說,至少場面上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在收到魚梁木弓后,羅靈又向幾位顯赫的北境貴族敬了酒,便遠離了古堡的靡靡之音。
威曼伯爵拖著臃腫的身軀艱難的跟著他的腳步,不過這位伯爵不出聲,羅靈便裝作不知道有人跟著,自顧自的往前走。
“游俠,你等等?!?p> 羅靈停下腳步,露出一抹微笑。
氣喘吁吁的伯爵跟上來,一手搭在他肩上:“我想你是故意的。”
“肥胖不利于身體健康,我只是想幫你減減肥?!?p> “從沒有任何人敢說我胖。”白港伯爵又氣又笑,“或者說,這樣跟我說話的人都已經(jīng)被沉進白刃河里喂魚了?!?p> “聽說白刃河入海口的八目鰻就是吃死尸肉的?!?p> 威曼對這件駭人聽聞的傳聞不置可否,轉而問道:“你明天一早會按計劃離開臨冬城?”
羅靈點頭。
“答應我,你北上絕境長城可以,但千萬不能加入守夜人。”
“為什么?”
“守夜人守護絕境長城,至死方休。而你的人生不應該只在那荒蕪的冰原上終老,你是一個能干大事的人,我說過,我欣賞你?!?p> “放心,我北上只是為了處理一些私事,只跟我父親有關,與守夜人無關?!?p> 羅靈暗笑,原來這老狐貍特地追出來,是怕自己加入守夜人一去不回了,不過說來也是,他可是在自己身上投注了瓦雷利亞鋼鎧甲這樣一個價值連城的賭注,總不能眼看著打水漂吧。
“那我就放心了?!蓖L舒一口氣,再轉眼,羅靈已經(jīng)消失在樓道盡頭,“絕境長城的黑城堡,即將聚集兩位私生子和一個侏儒?!?p> “可真夠熱鬧的?!?p> 他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