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了!慘了!
安妮為什么在這里?就我所了解的而言,送完雨梨,她回家應該不會經(jīng)過學校的才對!
不對!與其這時糾結這些有的沒的,當下最要緊的事,是在安妮確認之前,混淆她的視聽,讓她產(chǎn)生“原來我誤會了”的心理!
“……哎呀老婆,我以為這里沒人呢!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
我拼命壓著嗓子模仿四十歲大叔的聲調(diào)對著納蘭這樣說道。沒辦法,對不起納蘭,先暫時委屈你一下,希望冰雪聰明的你能理解我的意思。拜托了,我的生命,全掌握在你的手里……
“梁……梁山……你在說什么啊……”
過來一會,才傳來很細小的、納蘭的聲音。
……然而在這安靜的環(huán)境下,其威力遠超核彈。
四周在那一瞬間,突然安靜,安靜得極度可怕。
……
……
……啪嗒啪嗒啪嗒。
我還來不及回頭細看,一道強烈的光照,一下讓我暫時睜不開眼。
她把照明設備給打開,好確認眼前這個滿臉血痕與污漬的丑八怪,到底是不是梁山。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沒跑了,那個熟悉的寒風般凜冽的聲音,集暴力、殘忍與黑暗于一身的馬尾魔女安妮·嘉莉(我瞎編的),就這么以審訊我的姿態(tài),拿照明設備往我臉上亂射光線。
“喂!聽我說!”
雖然知道這樣做毫無意義,但我還是忍不住想試試辯解。
“你看到地上躺著的噗啊!”
好家伙,這次怕是動真格的了,以前打臉感覺勉強能挺住,這次一拳嵌入腹部,感覺胃酸都被打逆流了。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
我一下跪在地上,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神志一會清醒一會恍惚,眼前甚至還閃過了玉皇大帝老人家0 的側臉。
“安妮同學!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被安妮的拳力嚇壞了的納蘭,急急忙忙地跟安妮辯解。我就聽到她起了個頭,隨即而來的是新一輪涌上喉頭的嘔吐感。
干嘔了一會,既沒嘔出血也沒嘔出污穢之物,不過身體稍微好受了一點,就聽見安妮帶著哭腔對我喊著什么……
等等,帶著哭腔?
“……王八蛋!渣男!”并不是那種略微的憂傷,而是貨真價實地邊哭邊喊,“我一直以為……你那么好地維護雨梨……像照顧小妹妹一樣……是一個細心的人……一個有擔當?shù)娜恕瓫]想到……你就這么跟校花好上了!”
這哪跟哪啊!你既然覺得我跟雨梨就像兄妹關系的話,“跟?;ê蒙稀本透@一點并不矛盾沖突?。《夷隳锹犎酥v話聽半截的臭毛病什么時候能改掉??!好好聽人解釋就那么難嗎?哪會有現(xiàn)在這么麻煩啊!
“……好心想接你回家……難得我發(fā)一次善心……”
已是泣不成聲的安妮,在之前設定全面崩塌的情況下,拋下一句讓人在意的話語后,一扭頭沖了出去。
“喂!等……”
“再也不管你了!愛怎么樣怎么樣!”
安妮迅速騎上電動車,一下將速度加到最大,一會就沒了蹤影。
……
最后,傷痛不已的我終于等到了一輛夜班出租車。
出于安全考慮,我也坐上了出租車。不過我坐的是副駕駛位,納蘭坐在后面。
司機師傅看上去蠻忠厚,但我不能掉以輕心。
“我陪你回去好了。對了,剛才跟你說的那些事清楚了沒?救你的不是我,另有其人?!?p> 我一看就不像是那種能一個打多個成年男子的人。救人這一點沒有必要撒謊。
“哦……哦……”
后座黑漆漆的幾乎看不見,只是大致看到納蘭點了點頭。
……心情稍微有些亂糟糟的。
……
當我到達小區(qū)大門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半了。
“嗷……唔……”
我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糟透了。雖說鼻血已經(jīng)拿紙簡單處理了一下,然而,渾身上下的傷痛可沒法拿紙巾擦掉。
“……山兒啊。”
剛踏進小區(qū)門口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抬頭,還沒看清什么,上半身就被什么又大又軟的莫名讓人覺得安心的事物給緊密地包圍了。
“外婆……”
啊,糟糕,貌似拖得太晚了……
“……都摔成那樣了,怎么不打個車什么的?”
呃,為什么外婆會這樣子說?
“兔崽子,一點小傷,弄得你外婆這么擔心,你說,是不是該挨批???”
外公那沒好氣,但又夾雜著不少關懷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我……我……對不起。”
不管怎么說,讓他們擔心的確是我的不是,先認認真真地道歉吧。
“……小山?!?p> 纖細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雨梨?是……雨梨嗎?是她告訴外公外婆我受傷了嗎?
外婆輕輕地放開了我。我一扭頭,稱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雨梨的臉。
臉上也是跟剛才的我一樣,一團糟。很明顯,她剛剛哭過。
“雨梨,你……你怎么還不回去?你爸媽會擔心你的?”
“我……我……”
“看看人家雨梨對你多好!隔三岔五就來噓寒問暖的,我和你外婆打你的電話,結果你小子把電話放家里!要不是看見雨梨在小區(qū)門口坐著說等你,還把事情給我們解釋了一通,我們差點、差點就報……”
雨梨?小區(qū)門口?等我?
我又將目光轉向了雨梨。
以現(xiàn)目前的天氣情況來看,秋老虎有隨時轉身咬人的趨勢,然而再怎么說,它今年是再折騰不起什么風浪了。不少原本穿著及膝校服裙的女孩子都換上了肥大的秋季正規(guī)校服,而雨梨依舊穿著那條裙子。
“喂,我說你,田叔陳姨他們不會擔心嗎?”
嘴上雖這么說著,心里大約摸已經(jīng)明白對方會說些什么。
“……我,我爸媽這幾天都在出差……”
真是的,田叔,陳姨,你們女兒都高中了欸,也不多陪陪她嗎?
“……不是我說你,我一個大男人,遇上麻煩的幾率是你們女孩子的幾千分之一,不用那么瞎操心啦。還有,就算父母不在家,也要乖乖回去睡覺,知道嗎?”
“可、可是小山……我擔心……”
“聽著雨梨,”我快步走了上去,一下把住了雨梨纖細的雙肩,“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萬一我遇上了什么麻煩,而你又為了我而出什么岔子……那、那只會讓我亂上添亂,只會起反效果,明白?”
雨梨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了,好半天,才哆哆嗦嗦地緩過神來。
“可是……我害怕……”
雨梨一臉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實在是下不了重口。更何況……內(nèi)心有著一陣無法抵御的暖流涌過。
“……乖啦乖啦,我這不是好好的嘛。聽話,回去多加點衣服,換秋季校服了?!?p> “哦……哦……”
再上上下下將我掃了幾遍過后,雨梨才小聲地揮手和我們說再見,然后三步一回頭地回去了。
“……走吧,看看你身上有什么傷。”
“我沒事,外公?!?p> 氣氛逐步回歸著平靜,我與外公外婆一邊閑談一邊慢慢踱步回家。
……
距離我被揍,大概經(jīng)歷了四天,還是五天?記不清,反正,幾天后,在體育課自由活動期間,出了一點狀況。
“啪!啪啪!啪啪啪!”
還讓不讓人活了!都要入秋了,蚊子怎么還是那么多?這樣下去,饒是我反應快也招架不住??!
我現(xiàn)在處于校園操場附近,天氣說冷不冷,說熱不熱,蚊子卻居然依舊頑強。果然史前生物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然而,升入高二,學習壓力又比高一重了一層。就算是我這種求了上進也沒用只好不怎么求上進的人,一天也比一天睡不夠。
“呃……哈哈,沒力氣了……”
驅趕了一會蚊子,眼皮子變得沉重了些許。低頭瞟了一眼時間。
嗯,離下課還早。小憩一會。
我利索地閉上了眼,雙手抱胸,后背靠在了樹干上。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又微微把眼睛睜開一點縫隙。
唔,沒有人,同學們應該跑回教室看書去了,沒有人會驚擾到我的春秋大夢的樣子。
我最終合上了眼,打起盹來。
……
在一片恍惚的黑暗之中,突然有了一點光亮。有誰點著了一支蠟燭,然而,走近細看,卻發(fā)現(xiàn),這根蠟燭是自己漂浮在半空之中的。周圍沒有一個人和哪怕一點東西,盡管蠟燭在燃燒,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除了那個小小的白色蠟燭、我的手和部分身體以外,都是一片漆黑。我甚至不確定,自己腳下踩著的究竟什么。
面對此情此景,我卻意外地不是很驚慌。
奇妙的體驗,雖說以前去過幾次鬼屋,也在小的時候悄悄租碟趁雨梨父母晚上不在家拉幫結派跑去租碟再去雨梨家看過一些包括恐怖片的電影(每每想起總覺得在各方面都對不起雨梨),對于恐怖的事物有一定的免疫力,然而,現(xiàn)在的我卻遠比那些時候鎮(zhèn)定。
我先是安靜地站在蠟燭旁邊等了一會,左右環(huán)顧,看有什么人或者事物會出來。然而等了差不多五分多鐘,還是沒什么異變出現(xiàn)。
“咳,咳咳?!?p> 也許是沒有意識到我的出現(xiàn)吧……
這么想著的我輕咳了幾聲,準備——
“有人嗎!有人沒有?吱一聲好嗎!”
我拿出自出生以來最大的音量扯開了嗓子大聲呼喊。
“不管是人是鬼,出來一下?。∈峭夤珕??還是外婆?雨梨!奶油!馬尾女!趙一淳!徐元嘉!還有——”
“——納蘭花蝶啊啊??!”
一邊不知所云地亂叫亂吼,一邊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汪星人的使者?喵星人的君主?吱星人的間諜?”
“嗷嗚!嗷嗚!嗷嗚!”
“嘿嘿!哈哈!吼吼!”
“我是流落此地的異星王子!有人嗎!請造艘宇宙飛船送我……不對,應該用外星語言,說漢語會暴露自己是地球原住民的,搞不好還會被當成騙子……等等,外星人應該很聰明,瞬間學會漢語,我這么說應該不會……”
“你早就暴露了!”
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突然炸開,而后徘徊在這篇空曠的空間之中。我的腦仁被這一聲響震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