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幽明,號鬼醫(yī),擅長毒術。
婉溪向身邊的丫鬟打聽此人,只得到這樣一句話。婉溪追問:“還有么?”丫鬟疑惑道:“還有什么。”
在丫鬟眼中,又或許在所有人眼中,這,便是趙幽明的全部了。簡單又不簡單,只是沒有人愿意真正深入去了解他,人們只知鬼醫(yī)、不識趙幽明。
婉溪覺得他有那么一點點可憐。但當這個可憐人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婉溪反倒覺得他有點可惡了。
趙幽明今晚又來了,自從那夜他找過她之后,趙幽明一下子好像想通了什么,竟每晚都帶著禮物悄悄來找他的婉溪姑娘。
今晚趙幽明的禮物是一株小花兒,看著像是山上到處可見的尋?;▋?,但卻有異香撲鼻。上一次的禮物是一盒胭脂,顏色極其鮮艷,看著完全不適合婉溪。
除此之外還有小型盆栽,熏香,各類植物,幾塊小石頭……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婉溪第一次本來是不打算收下的,但看著失落而歸的趙幽明,又有些不忍,加上這禮物瞧著也不像什么珍稀東西,便收下了。這一收可不得了,之后趙幽明隔三差五的就帶一件小禮物來,還多了個說辭:自己是為婉溪姑娘提前送上新婚禮物呢。
婉溪今晚堅決不肯再收下這株小花兒,她對趙幽明道:“你不要再來了,你這樣……被人看到不好的,就算沒人見到,我,我也不能再收你東西?!?p> 趙幽明撓撓頭道:“我之前送來的所有東西再加這株花兒才算一個禮物啊。收下它吧,它們是一個整體,只有在你大婚那天才能完成,我準備了很久,一定會讓你驚喜的,收下它吧?!壁w幽明說罷,將花兒又朝婉溪遞了遞。
婉溪看著趙幽明期待的眼神,實在是不忍心拒絕了,又或者婉溪本就是一個不善于拒絕的女孩。她收下了花兒,道:“這是最后一次哦,你以后真不要來了?!?p> 趙幽明笑了笑,婉溪收下這株花便已經(jīng)夠了。藥已備齊,現(xiàn)在只差一味藥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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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宗所轄地域十分廣闊,以祖庭上圣山為中心,輻射一州三分地界。上圣山風景獨美,有詩云:一山十二峰,登高云月低。
在十二峰之一的玄華峰,此峰主人、少宗主李止玄正與一位老者對弈下棋。
有下人來報:“少宗主,鬼醫(yī)趙幽明求見。”
李止玄聞言略一皺眉,疑惑道:“這趙幽明向來獨來獨往,在宗門內可沒聽說過他主動拜訪過誰。”
與他對弈的老者呵呵笑道:“來者是客,他趙幽明一個門派供奉趁你大婚,特地來拜訪你這個未來宗主,沒什么毛病吧?”而后他揮揮手,讓下人將那鬼醫(yī)請過來。
這老者乃藥王宗太上長老,在宗門內地位超然,就是李止玄的父親、藥王宗的現(xiàn)任宗主在老者面前也是禮待有加,需行晚輩禮。
好在老者年歲已高,對權勢一事看的極淡,不然藥王宗還得多出個太上皇來。
藥王宗上下,老者偏偏對李止玄青眼有加,不但親自傳授武功、藥學,還給過李止玄幾樁大機緣。
像那“藥鼎”體質的婉溪,便是老者一眼發(fā)現(xiàn)的,卻遲遲未下手,反而讓給了李止玄。
要知道,若是“藥鼎”自己心甘情愿,采陰補陽的效果只會更佳。這一點,李止玄做的很好,既收了人,又收了心,老者對此十分滿意。
此時趙幽明已經(jīng)到了,他一副苦瓜臉上努力擠出笑容來,左手托著一只瓷瓶,先朝那位藥王宗太上長老施了一禮,而后才對李止玄笑道:“少宗主大婚在即,我這有份賀禮本想婚禮當日雙手呈上,可惜這‘禮物’時效實在有限,便提前送過來了?!?p> 說罷,趙幽明雙手遞上了那只瓷瓶。李止玄接過后拔出瓶塞,頓時就有一陣濃郁香氣撲鼻而來,光是聞著味就讓李止玄感到飄飄然,有酒后微醺之意。
李止玄有些拿捏不準,將瓷瓶遞給老者,道:“師祖,這是?”老者拿過瓷瓶輕輕晃了晃,聽聲音里面應該是一枚丹藥,而后老者用鼻子嗅了嗅,大有意外之感。
老者對趙幽明點頭道:“有心了,鬼醫(yī)之藥術時常能讓我這老頭子感到驚訝,我先代藥王宗謝過趙先生了?!?p> 這位藥王宗太上長老將瓷瓶還給李止玄,對他道:“快謝謝人家,這可是極品的仙芝培元丹,可漲你小子五年功力,盡早服用……”老者朝李止玄使了個眼色,繼續(xù)道:“最好是在大婚前夕服用。”
李止玄瞬間明白了老者的意思,這丹藥配合著采陰補陽效果更佳!
李止玄謝過趙幽明,與這位鬼醫(yī)說了許多客套話,并要留他共進晚餐。趙幽明不擅長這些彎彎繞繞,加上不想看到李止玄的這張嘴臉,便找了個由頭先行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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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陰似箭,歲月無情,名為時光的巨人從來不會因凡人的悲喜改變自己前進的腳步。
少宗主的婚禮正是在時光巨人前進方向上不了繞過的一環(huán)。趙幽明不愿這一天到來,只要一想到婉溪會穿上紅艷的婚衣,嫁給那個男人,趙幽明就難受的幾乎無法呼吸。
但,他同時又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就像藝術終將綻放、作品終將完結,來自鬼醫(yī)的隱毒也終有毒發(fā)的一天。
趙幽明在矛盾的情感中,終于等來這決定命運的一天。
喇叭、嗩吶、炮竹……代表著喜慶的聲響縈繞了整個上圣山;紅衣、紅布、紅燈籠……代表著喜慶的顏色遍布著整個藥王宗。
趙幽明跟隨接婚的隊伍一同從玄華峰出發(fā),抵達婉溪姑娘暫居的停鴛峰。山路崎嶇,抬轎之人挑的是四位練家子,腳步穩(wěn)健,如履平地。
一路上接婚隊伍熱熱鬧鬧,少宗主鮮衣怒馬走在最前頭,這馬是異域品種,擅行山路,藥王宗花了大價錢也只購得十二匹。
接婚隊伍里人人臉上洋溢著歡樂,有說有笑。唯獨趙幽明一副苦瓜臉,毫無表情,似乎十分不情愿走這一趟。旁人腹誹:你趙幽明不樂意誰還能逼你來接親不成?真是怪人一個。
一伙人浩浩蕩蕩來到停鴛峰婉溪的暫居之所,這里也給丫鬟下人們裝點的喜氣洋洋。
之后那些結親時的無聊把戲,趙幽明根本看都懶得去看,一雙眼睛看看婉溪的房門,想著婉溪姑娘你怎么還不出來;又瞅瞅李止玄,想著你這小王八蛋怎么還不進去?
終于,李止玄推開了婉溪的房門,門一開,陣陣異香頓時撲面而來。這里是藥王宗,隨處可聞各類藥香,這新娘房里有異香,眾人也就毫不奇怪了。
新娘婉溪頭戴紅蓋頭,身著婚衣,身材窈窕,端坐在床上。她照習俗,正等著新郎過去把她背進轎子里呢。
可李止玄只走了兩步就停住了,身子晃了晃,撲騰一下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渾身抽搐。
也不知是叫了第一聲,少宗主中毒的消息迅速傳開了去,所有人臉上再也沒有喜慶的笑容,除了一人,趙幽明笑的很開心,咧開了嘴,像極了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