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初中時他依舊是成績最好的那一個，但不同的是圍繞在他身邊的人多了，有些人想與他交朋友，有些人只是單純的想要接近他，而他依舊不善言辭，也沒有交朋友的經(jīng)驗，別人拿著卷子過來問他怎么考這么高的，他就一本正經(jīng)回答因為上課認真聽講。節(jié)日時有女生送他手工餅干讓他品嘗，他就一塊塊吃完然后告訴人家草莓口味的糖加多了太甜，香橙口味的烤糊了，小熊圖案的看起來太丑……

　　What？

　　問題的同學：難道我不知道上課要聽講嗎？誰要知道你是怎么考的??！我想聽的是解題思路，你好歹謙虛一下好吧？

　　送餅干的女生：我想聽的是這個嗎？我做的餅干好不好吃我不知道？關(guān)鍵是心意啊拜托，難道不應該說謝謝很好吃，然后禮尚往來慢慢成為朋友？

　　總之企圖靠近舒展的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磨滅激情，最后放棄與他做朋友，繼續(xù)做個膜拜他的陌生人。

　　而不管身邊的人經(jīng)歷了怎樣一番心理斗爭，舒展都不知道，來來往往那么多人，他那里管得了那么多。

　　不知怎的，舒展心里竟生出一種趙南枝是不一樣的感覺，他們或許，應該，算是朋友了，畢竟他們會為了躲避付強而一起逃跑，他們會，會，好像沒了，仔細想想好像也就才認識幾天而已，怎么感覺已經(jīng)很熟悉了。

　　舒展思緒放空的時候視線一直盯著趙南枝，明顯到連張晨晨都收回看教官的視線了，趁著彭教官走遠，她朝趙南枝的方向歪著頭，壓低聲音說：“枝枝抬頭，舒展一直在看你?！?p>　　趙南枝后知后覺地抬頭，兩人視線對上，舒展驚了一下，然后下意識地眨了兩下眼睛，趙南枝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直愣愣地瞅著他，舒展又眨了兩下眼睛，這回連同嘴巴都抿成了一條線，趙南枝心里一動，或許，舒展是在向她道歉？抿嘴的意思是無法說話，所以采用這種方式來向她請求原諒。

　　趙南枝想到這層意思后心里的那一點郁氣也散盡了，說起來舒展嚇唬她也是為了幫自己消除打嗝，要再是生氣那就太矯情了。

　　舒展還在眨眼睛，趙南枝莞爾一笑，恰好被轉(zhuǎn)過來的彭教官收入眼底。

　　“笑什么笑？有什么高興的事說出來讓大家一起高興高興?！?p>　　趙南枝趕緊收住笑，一臉嚴肅地站好，心里暗暗決定再也不看舒展了！

　　到了晚上，教官們再沒什么新花樣可以玩了，一群人就和教官面對面坐著聊天，一開始大家礙于彭教官的威懾力，不敢太鬧騰，彭教官問一句好半天才有人答一句，后來就有人建議玩坦白局，一人問一個問題，對方回答完可以反問一個，這下大家都紛紛拋出自己最好奇的問題。

　　“彭教官你多大？”

　　“彭教官你叫什么名字？”

　　“彭教官你是什么兵？”

　　“彭教官你家是哪里的？”

　　……

　　不訓練的時候彭教官還是很和善的，畢竟他也才二十歲出頭，高中沒上完就輟學參軍了，部隊里的高強度訓練造就了他表面上的不近人情，但實際上就是個鄰家哥哥。同學們問的問題他都很干脆地回答了，每答一個都會再會問一個差不多的。

　　這一問一答來回了一陣，眾人就不知道還有什么可以問了，短暫的沉默中坐在前排捧著腦袋認真聽了半天的女生突然出聲問道：“彭教官你有女朋友嗎？”

　　問的人就是張晨晨，她一開始就想問這個問題，不過還是克制著聽了一肚子彭教官的基本信息，雖然那個問題很重要，但是了解這些信息也是必要的。

　　張晨晨話音一落，后排男生的起哄聲就咋呼起來了，還有人直喊張晨晨問得好。

　　彭教官也沒有遲疑，眼神在張晨晨臉上停留一瞬，立即回應：“沒有。”

　　眾人的起哄聲更響了，周越更是雙手攏在嘴邊沖彭教官喊：“那教官你喜歡什么樣的?。俊?p>　　彭教官沒再回答，而是站起來整整衣服，然后連拍三下手掌，“今天的時間到了，解散?！绷粝乱黄Ш?。

　　從一開始的忍耐到后來的適應，軍訓七天很快過去，之前的拖鞋事件由于沒有人舉報也沒有找到證據(jù)而不了了之，不過最后也不是沒有一點波瀾的，結(jié)果就是付強對高一新生的監(jiān)管力度更加大了，每天和他們一起起床，他們軍訓的時候付強就在樹蔭下看著，途中哪怕有人去買水他都要緊盯著有什么男女生結(jié)伴，舉止是否過于親密，等到了晚上他更是在小樹林里守著，時不時冒出來突襲檢查，弄得新生人心惶惶，但時間長了居然也接受了。

　　到了最后一天，所有排都要在操場進行檢閱，依次走到主席臺前方，然后將軍訓期間所學的都演示一遍。

　　一排是第一個，上場前彭教官還在一旁提醒大家走路的時候要用余光注意旁邊的人，盡量和別人保持動作一致。操場四角的喇叭都在播放解放軍進行曲，激昂高亢，振奮人心，女生們緊張得手心都在出汗，好不容易走完下來，張晨晨環(huán)顧四周，卻沒發(fā)現(xiàn)那個熟悉的人影。

　　“彭教官呢？”

　　如同墨汁滴進清水，聲音隨著空氣的波動向四周傳開，急切地情緒也隨之擴散，結(jié)束檢閱的一排并沒有很快放松，轉(zhuǎn)而焦急地尋找自己的教官。

　　有視力好的同學看見了什么，忙指著一處喊：“快看！教官在那里。”

　　眾人看去，只見十九個教官著裝整齊，腰背挺直，統(tǒng)一背著大大的軍用行囊，排隊在操場外側(cè)的小路往校外走，不同于來時的口號呼喊，靜悄悄得，像是刻意不讓人發(fā)現(xiàn)一樣。

　　陳子豪挪動腳步，想要代表班級去送送彭教官，剛走出一步，姜老師站在隊伍后面抬手示意不要動。

　　幾十雙眼睛注視著十九人的離去，耳邊是震耳欲聾的激昂音樂，而離去的畫面卻仿佛抽掉背景音樂的動態(tài)圖畫，莫名地生出一種離別的不舍和悲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