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后，藍衣公子終于將目光從癡瓜身上抽回，隨后又搖了搖頭，臉上泛上一絲苦笑。
阿四見了，也便放下心來，大著膽子繼續(xù)往下講去。
“吸血之時，那個白球同時慢慢變大……變大……顏色變成灰黃，身上那層膜胞便猛地爆裂開來，從里面脫出來一個多手多腳還帶著毒針的怪物來！”
“啊……”
公子再也繃不住，不由驚呼出聲，眼睛更是死死盯著阿四的嘴巴，似乎想要問點什么，卻一時不知從何問起了，似乎這般離奇事端已然超出自己想象太多。
阿四生怕將公子嚇出病來，于是乖乖閉嘴，兩只眼睛卻是不離公子臉龐半寸。
片刻之后，公子臉上稍稍舒展開來，阿四見此，索性往下說道：“好在另一個守靈人很是機警，當時就把那怪物連同那個只剩一層皮囊的同伴一起蓋回棺中，然后用鉚釘死死封住棺蓋，不等稟過守關(guān)將軍，就找來干柴油脂，燃起一把大火，將那個棺材燒掉了！”
“那怪物也被燒死了？”公子訥訥問道。
“嗯，燒死了！可火光之中，怪物發(fā)出的叫聲太過凄厲，嚇得很多圍觀兵士腿軟跌倒不說，就連附近山中歸巢夜宿的鳥兒也被嚇得全都炸窩飛走了！”
講到此處，阿四已是瑟瑟發(fā)抖，看似恐懼至極！
但見阿四猛吸一口大氣之后，卻又鼓足勇氣繼續(xù)說道：“這還不算，第二天，天還未亮全，拒虜關(guān)外塵沙驟起，待到守關(guān)兵士看得清楚，卻見鋪天蓋地的怪物大軍蜂擁而來，空中更有很多會飛的怪物一起襲來……”
“怎樣的怪物？”公子驚問！
“就是跟那個軟球里一模一樣的東西！”阿四答道，“只是大了許多許多，有些還要比咱們的三峰駝還要大上幾倍，還有的生有翅膀……”
“就是那些孽魔么？”公子木然道，“可怎么會有這么多……又是從哪里來的大軍？”
“嗯，就是一支孽魔大軍！”
阿四咕噥了一聲，又道：“不消一刻，拒虜關(guān)便被攻破，除去三名提前出發(fā)的告急信使之外，守關(guān)將士全部戰(zhàn)死，而那三名信使也在途中全被會飛的孽魔盡數(shù)擊殺，最后將軍情報入澄陽國都的還是一名附近山中的獵戶，而那時孽魔已然深入澄陽腹地，不出一月，人族八國盡皆孽影叢生，至于窮荒以西的百番諸國，據(jù)說早已被孽魔幾乎夷為平地了……”
“那些孽魔到底是些怎樣的畜生？”良久之后，藍衣公子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不由幽幽問了一句。
“阿四也不懂得，只是聽說那些魔孽渾身黯紅，全身布滿棕黃斑點，體格龐大堪比熊虎，兇殘無情更勝豺狼，雙腿站立、足生硬蹄倒還罷了，可還長著一雙如同鐮刀一樣的鏊牙與四只生有鋸齒尖鉤的爪子，身體上下更是生著一層堅殼硬甲，咱們?nèi)俗灞懈緹o法穿透，對了，那些孽魔竟是像極了平日見到的胡蜂模樣！”
“形如胡蜂的孽魔？豈不就是蜂孽！”公子驚道：“世間怎有這等滑稽之事，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眼見公子神色已變鐵青，阿四不敢說話，稍等片刻之后，卻又不聞有話傳來，阿四便硬起頭皮，小心翼翼得往下講去。
“這還不算，那些蜂孽成群結(jié)隊，鋪天蓋地而來，圍追堵截，進退有序，活如一支軍隊一般，咱們?nèi)俗灞恳坏┯錾希€不等上手招架，便被一陣狂撕亂扎，隨即被那些畜生生吞活剝，送入肚中去了……”
“難不成它們以人為食？”公子再次驚呼出聲。
“何止！野獸家畜，飛禽游魚，它們概不放過，若是沒有活物下口，它們便啃樹吃草、吞石咽土，簡直就沒有它們不能下肚的東西！”
阿四停下來想了想，接著說道，“但它們好像最是喜歡人獸肉食，據(jù)說還有一些蜂孽專門將人獸尸身帶回它們的巢穴，聽說是要喂養(yǎng)它們的崽子……”
“放屁！簡直大放其屁！”公子再也顧不得平日涵養(yǎng)，忽然跳將起來，口中更是痛罵出聲。
一向溫文爾雅的主人竟然如此失態(tài)，不禁令阿四大呼意外，于是趕緊住嘴低頭，重新作出那副可憐相來。
半晌過后，一聲長嘆傳來，阿四悄悄抬頭，卻見自家主人形如木偶，一動不動，阿四生怕公子出事，趕忙呼喚一聲：“公子……”
“什么事？”公子聲音之中盡是黯然。
“還有最后一句話，阿四不知當講不當講？”阿四試探一句。
“這還有完沒完？！”藍衣公子臉上頓現(xiàn)一絲罕見猙獰！
阿四見了，趕緊將頭俯回，再也不敢言語半字。
片刻又過，公子似已重歸冷靜，語氣也重新溫和了起來，“四哥，你且說來！”
阿四卻似乎有點怕了，猶豫了好一陣之后，方才下定決心，鼓足一口大氣，說道：“也許就是剛才咱們看到的那些怪山！”
“那些怪山又能怎樣？”公子一時聽不懂阿四的意思。
“剛才咱們?nèi)ミ^的怪山，也許便是當年蜂孽巢穴所在！”
阿四只得再說一遍，只是這次聲音細小如蚊，似乎唯恐公子再度暴怒。
“你可當真？”不知是藍衣公子沒有聽清，抑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大聲喊道。
阿四一梗脖子，索性大聲回道：“當真！長老說那火球就是落在此處，此處也便就是那些蜂孽的巢穴所在！”
公子聽到此言，再而想到叔父今日在那怪山之下的少見惶恐之態(tài)，頓覺一絲涼氣陡然從足底升起，隨即向上疾行，再而彌漫全身每一個角落，剛才的熱汗早已褪得一干二凈，反而升起一股刺骨寒意，竟而渾身瑟瑟發(fā)抖起來！
良久之后，藍衣公子方才漸漸平復(fù)下來，待到目光掃過那枚剛剛從山上撿來的癡瓜之時，忽又猛然一驚，一面揚手直指癡瓜，一面望向阿四。
阿四見此，不由也是一怔，待到從頭到腳將正向窗外寂寂凝望的癡瓜再看一遍，阿四搖頭笑道：“看他雖是癡啞了些，卻也肉體凡胎，只有兩手兩腳，分明不似那些蜂孽！”
藍衣公子長舒一口大氣，頹然說道：“四哥，還是把車窗關(guān)了吧……”
“球！”
恰在此時，一聲大喊突然從身后響起。
公子正想得入神，猛然聽到這聲炸雷般的大喊，不禁被嚇得魂飛魄散，待到循聲轉(zhuǎn)頭，只一眼，公子便呆住了。
那枚撿來的癡瓜竟然破天荒的開口了！
不知何時，那個啞巴癡瓜已然將麻袋全然撐開，此時正揚起左臂直指窗外，眼中滿是驚恐神色，嘴里不住囁喏著：“球……球……”
“又是甚么鬼球？”公子真真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