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遠見了,立刻搶步上前,躬身給二位施禮,隨即請示伯父今夜如何安置。
“今夜且去分金臺中休整一夜,不忙回返商隊,城內(nèi)已經(jīng)有人安排,你先去歇息吧。”車安候說道。
“是!”迢遠再一拱手,起身便要離去。
這時,車安候卻又伸手將阿瓜攔住,說道:“你便是那個叫作阿瓜的,想來并非真實名諱!”
阿瓜聞言,立時呆呆立住,茫然四顧,卻不說話。
車安候見此,微微笑道:“可否暫留片刻,西儺元耆正有一事與你相商?!?p> 阿瓜聽完,忽然慌亂起來,先是看看迢遠,接著轉(zhuǎn)頭望了西儺一眼,最后對著車安候又點了點頭。
迢遠其實更加不解,心道:堂堂西儺元耆與迢瀚國侯爺,又有何事須與這個呆頭呆腦的阿瓜商議,而且連我這親侄也要避開?
但迢遠素來知禮,也便道聲告退,繼續(xù)下橋去了,后面跟來的伯白仲黑正要與尕二前去王殿討頓好酒好菜,自也一并走了,唯有阿莎一動不動,遠遠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車安候望望阿莎,又回頭看看西儺,見元耆點頭,也便不再言語。
“這位小友,可否借步一敘?”西儺元耆微微笑道,面容之中盡是慈祥之色。
“嗯。”阿瓜猶豫片刻,點了點頭。
“如此,老朽便先要謝過今夜援手之情?!闭f著,西儺竟然躬下身去,對著阿瓜施了一禮。
阿瓜見此,頓感手足無措,一陣忙亂過后,也索性彎下腰去,對著西儺行了一個大禮。
“聽聞車安候說起,你卻是從窮兇大漠之中被迢瀚公子救起而來,是也不是?”西儺話中和藹至極。
阿瓜一怔,稍一猶豫,卻是只吐出一個“嗯”字。
“哦,如此說來,小友便是生于斯長于斯咯?”西祝再問。
阿瓜聞聽此言,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趕緊搖頭,神色之中頓生一絲窘迫。
西儺卻是笑意不改,又問:“小友手中這柄長刀好生厲害,不知是何來歷,小友可否見告?”
阿瓜抬頭望望西儺,嘴唇顫顫,幾乎就要說出話來,最后卻又忽然將頭低了下來,口中卻已不置一詞。
西儺見了,不由回望車安候一眼,兩人不由會心一笑。
“車安候與老朽乃是至交故友,更曾在蜂孽大戰(zhàn)之時浴血同袍,苦斗蜂孽,說來已有二十余年。幸賴人帝澄昭雄才偉略,兼有博大胸懷,使我人族八國各無嫌隙,從而勠力同心,最終消弭蜂孽之火,存續(xù)人族星火,真是可敬可佩,至情至圣?!蔽鲀告傅纴恚瑵M臉回味之色,“只是哀乎惜哉,天不假年,一代雄主便這樣無緣無故的歿了,后裔子嗣更是陸續(xù)斷絕,讓人好生心痛……”
說這話時,車安候便在一旁暗中打量,果然便見阿瓜呼吸漸快,身體更似在微微顫抖。
車安候見了,不由對著西儺微微頜首,西儺似也欣然,再要開口之際,一陣聲嘶力竭的呼喊卻從橋下傳來。
四人同時轉(zhuǎn)頭看去,但見數(shù)人疾步跑上橋頭,為首之人正是公子熾沖,還不等靠上前后,熾沖已然跪倒在地,放聲大哭起來。
西儺與車安候立時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將熾沖攙起,不等開口問詢,熾沖已然哭道:“特來相請元耆大人速去王殿救治,我家父王快要咽氣了!”
西儺大驚,便讓熾沖頭前帶路,準備下橋而去。
將要走時,西儺卻又回頭,對著阿瓜招了招手。
阿瓜不明所以,但還是走了過去。
只見西儺俯到阿瓜耳邊,輕聲說出幾句話來。
待到說完,西儺意味深長的凝望阿瓜一眼。
但見阿瓜木然無語,西儺不由長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道:“尸蚴與妖族連環(huán)現(xiàn)形世間,想來并非空穴來風,人族命運多舛,正要有人挺身而出!只望小友好自珍重,咱們后會有期!”
說完,西儺對著阿瓜拱一拱手,便與車安候隨熾沖下橋而去,徒留阿瓜呆立橋頭久久回味……
大王寢殿之中,熾騰已然面如死灰,口中更是只有微弱氣息呼出,進氣卻是若有若無,似已距離大限不遠了。
但見西儺面露難色,熾沖不由放聲大哭,麾下臣將見了,也即紛紛哭天搶地,如喪考妣,一時之間,偌大寢殿之中,竟如出殯靈堂一般。
“閉嘴!通通閉嘴!”一直默然無語的相國金霆卻于此時怒聲吼道,“大王還沒咽氣,還輪不到你們吊孝報喪,西儺元耆既已在此,自有不凡見識,且聽元耆做主!”
金霆一向敦厚綿軟,每每示人長者風范,此時這副模樣卻是從未有人見過,熾沖見了,頓時一愣,但又覺相國言之有理,于是立刻起身,命令所有人等盡皆收聲。
西儺沉思半晌,最后說道:“大王被妖魅攝服已久,魂魄皆遭莫大創(chuàng)傷,若是所料不錯,大王陽壽已然不足一月了,除非……”
見西儺元耆剛剛說到一半便即沉吟不語,熾沖立時叩頭再拜道:“元耆大人有話便說,只要父王有救,便是熾沖以命換命,也是心甘。”
“人各有命,豈可說換便換,公子先起得身來,哭哭啼啼,成何體統(tǒng)!”金霆口中雖有責罵之意,實則也被熾沖孝心感動,說完之后,卻又問向西儺:“公子年幼傷感,切勿見怪,只是元耆剛剛講到,除非怎樣?”
西儺沉吟片刻之后,索性說道:“大王之病,人間藥石已然無用,唯有天羽扶魂正魄丹在此,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天羽丹藥!這可如何求得,這便是有些難了……”西儺聲音剛落,一片驚愕議論之聲紛紛傳來。
車安候示意眾人收聲,隨即向西儺問道:“自從蜂孽大戰(zhàn)之后二十余年,人族上下,并無一人再見天羽現(xiàn)身,這丹藥又能如何求得?”
西儺聽完,不置一詞,也是輕輕搖頭,面露難色。殿中眾人此時早已鴉雀無聲,只因眾人皆知車安候說的都是實情。此事已入死結(jié),于是一陣令人絕望的死寂之后,忽然又有悲泣嗚咽之聲傳來。
這時,車安候卻又忽然開口:“冀望羽族現(xiàn)身自然求而不得,但罡風烈焰山卻是距此不遠,或可一試?”
“侯爺是說天羽炎赤旗圣地?”西儺頓覺眼前一亮。
“正是!”車安候點頭,“故老相傳如此,只是從未有人到過罡風烈焰山中,不知此言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