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顧凡星興沖沖的到鄒府報道時這才知曉,前幾日鄒家二小姐被幾個山匪劫去欲要敲詐鄒老爺一筆銀錢。當時借著永安城賞藥節(jié)萬人空巷的契機才找了武功較好的山匪二當家裝扮馬車夫引出鄒瑤綁了并劫走,鄒瑤身邊的小廝和奴婢都被接應(yīng)的人支開了,而其余山匪也在永安城北門外等候,可誰也想沒到被一個尚不足十歲的小姑娘截了胡。
人還沒送出去二當家就被捕快抓了,剩下城內(nèi)的內(nèi)應(yīng)也多半被擒,損兵折將不說連個錢渣子都沒見到,一下子滅了這幫山匪的氣焰!
不得不說顧凡星確實是個大功臣,可是鄒老爺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個表面沉著冷靜內(nèi)里足智多謀比同齡孩子成熟的顧凡星卻是個不受管教,性子懶塌散漫的潑皮戶……。
時光易逝,忽而已過數(shù)載春秋。永安城內(nèi)鐘鳴鼎食,遍地巷舍,處處雕花屋脊迂回石巷,纖歌凝醉街頭,處處噙著詩意。
“哎......凡星,你慢些走!”
十七歲的顧凡星儼然已經(jīng)是個大姑娘,柳腰削肩身形高挑沒走幾步便把十五歲的鄒瑤遠遠的甩在了身后,豆蔻梢頭嬌俏盈盈的鄒瑤一邊邁著小步一邊呼喊著走在前方肆意灑脫的顧凡星,凡星不耐煩的在前面嚷嚷:“小姐,你怎么又跟著我出來了?”
顧凡星一邊說著話一邊頭也不回走得更加急促,鄒瑤急赤白臉:“我成日里悶在席慕閣,出來透透氣怎么了?反而是你,丟下主子成天到處瞎跑,不仁不義!”
顧凡星聞言立馬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過頭凝視鄒瑤,見她昂著秀氣的小臉怏怏不服,心中萬般無奈緩緩弓下腰深深的給鄒瑤作了個揖。
“小姐,今日不是奴婢當值,今日是秀兒伺候您,但是您如此,那奴婢回去陪你做女紅就是了!”說著一把摟過她便往回走。
鄒瑤見狀急忙掙扎:“做什么女紅,回什么回,我要跟你出去!”
鄒府,上有一個整天肅穆而坐的爹,一個腹內(nèi)草莽面上卻愚頑乖張的哥哥,秀兒膽小怯懦,凡星若是不在,自己就如那草人一般了無生趣,此番抓住機會跟著凡星出了府,再讓她回去?笑話!
顧凡星看見鄒瑤已經(jīng)身著男裝整裝待發(fā)躍躍欲試,又回頭瞧了瞧鄒瑤身后手足無措發(fā)髻有絲凌亂的秀兒,心下一軟,嘆了口氣朝秀兒揮了揮手示意秀兒可以回去了,見凡星發(fā)了話,秀兒即刻如卸了千斤頂般松了一大口氣轉(zhuǎn)身就走,頭都沒回。
誰都知道在這之后無論是小姐玩的如何盡興,還是老爺發(fā)現(xiàn)后的何種責(zé)罰都跟顧凡星一個人有關(guān)系,與自己無關(guān)了,在府上奴才圈里顧凡星永遠都是老大!雖然年紀小,但是威信高,老管事都得敬三分,畢竟上回老管事和顧凡星豪賭一把,欠了顧凡星一屁股債,到現(xiàn)在還沒還清,要說哪個沒欠過顧凡星錢,可能就是這府上的主子們了吧。
顧凡星一身淡青色衣衫梳著高高的發(fā)髻帶著縮首縮腳的鄒瑤出了鄒府的偏門。一路到了雞龍集市,來過無數(shù)遍的鄒瑤仍是探頭探腦到處晃悠好不自在,街邊日雜小貨深深的吸引住了好奇心極重的她。近來,這集市似乎又添了些新鮮玩意兒,琳瑯滿目,鄒瑤極娛游于今日,甚感天高地迥,渾身酣暢肆意。倒是顧凡星目的明確的來到了一處茶館,坐在了最里邊的隔間。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一個身著艷麗服飾,云鬢如云的女子也走進了隔間,此女年過不惑,身材發(fā)福眼角有稍許溝壑,但整體看起來還算華貴。女子抿了口茶拿出一錠銀子用袖子覆著移到了顧凡星眼前,凡星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她右手拿出一張紙條,左手收了銀錢悄然放進了袖兜里,那女子接過紙條打開一看瞬間黑了一張臉,雙目如炬,像是要燃了這紙張一般,不等與顧凡星多說句話起身便走出了茶館,顧凡星扔下茶水錢亦是跟了出來。
在貨攤上閑耍的鄒瑤從一旁湊上前來:“今日又是哪家的夫人?”
顧凡星挑著秀眉勾起唇角道:“管這么多做什么,走!看熱鬧去”
說完二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走向了僅有兩條街巷遠的“醒音閣”。
峚山頂
層臺云閣茫茫霧靄,曖曖映出騰蛟起鳳穿梭重霄,峚山仙氣繚繞華光籠罩,萬物雅浩浸染浮囂。
墨流塵凝視面前的棋盤,雙眼雖然清澈無瀾,但心中早已泛了漣漪,對面的丹瑜氣定神閑頗有些得意,他瞥了一眼坐在對面的墨流塵誚道:“這一局,你又輸了!最近你是怎么了?整日如坐針氈,這可不是神仙該有的樣子!”
墨流塵緊蹙俊眉,抬起雙眸看著丹瑜道:“該是最近天氣不好,修不得清靜心,我還是下山去做些善事來彌補我今日的修行吧!”說完墨流塵起身向山巔的崖邊走去,須臾間一陣紫檀香氣引來了數(shù)只彩蝶縈回飛舞,丹瑜淺笑搖頭看著墨流塵的架勢輕聲道:“招蜂引蝶!”
同是修行者,丹瑜比起墨流塵多了些穩(wěn)重,也少了些灑脫和凌厲,許是墨流塵修成人身時間尚短,對于世間的一切都有著些許的好奇,雖然深知大道是自己的正途,但是終不得要領(lǐng),幾百年未曾參透也失了些許的耐心。
看著要飛身下山的墨流塵,丹瑜不忘叮囑:“切莫隨意使用法術(shù),保護好真身!”
墨流塵沒有回應(yīng)背著一雙玉手,裹著白色步靴的腳尖輕點,只見一團墨綠色的華光圍繞周身隨著墨流塵一起消失在了峚山之巔。
“流塵!你去哪流塵?帶上我?。 ?p> 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像道紅光閃電緊跟其后,剛要躍起便被丹瑜一把拽了下來,丹瑜瞪著一雙凌厲的葡萄眼盯著紅衣女子,女子嘴里念叨著:“師…..師傅…..”
她聲音卻越來越小,怯怯的低頭看著腳尖。
丹瑜冷下面厲聲:“小錦,你道行尚淺,就是下了山,你過得去萬獸林嗎?上次添的麻煩還不夠么?”
說完丹瑜拂袖而去,紅衣女子戀戀不舍的看著墨流塵離去的身影一步三回頭憤憤:“不就是萬獸林嗎,遲早我會過去的,到時候流塵走到哪都甩不掉我了,哼!”。
這萬獸林是間隔凡間與仙山的一道巨大屏障,林中上古鳥獸眾多,珍奇植被覆蓋。這里也是保護仙山不被踏足的圣地,即使是仙山上道行較深的墨流塵走這么一趟都要耗掉些許法力,但是任是他散漫不受拘的性子,想去哪里又有誰能攔著,耗些法力算得了什么......
雞龍集市上一如既往門庭若市人頭攢動,街道北邊的醒音閣前圍滿了人,醒音閣門口一個聲嘶力竭嚎啕啼哭的婦人指著醒音閣大堂大聲的謾罵,身后衣著華貴的中年男子滿面怯紅不停地拉扯著中年女子。
不過一會兒,一個花枝招展眉開眼笑年紀稍大卻風(fēng)韻十足的女子扭動著水桶腰裊娜的走了出來笑彎了眼急忙招呼。
“這位娘子,莫生氣,這鄉(xiāng)里相鄰的都在旁邊看著呢,相公來我們這里就是喝喝茶聽聽曲兒,我是這里的老板,我保證這位相公他什么出格的事兒都沒做!”
不等這醒音閣的老板說罷,那哭的呼天搶地的女子破口大罵:“聽曲兒?你們新來的春桃會唱曲兒嗎?你讓她出來唱啊,讓她出來??!”
后面拉扯的男子更是臉上掛不住邊拉邊道:“老板說是我給春桃唱曲兒,是我唱!我不是會唱嘛!”
話音剛落中年男子倒先唱了起來,圍觀眾人哄堂大笑,后面站著的鄒瑤笑的甚是響亮。
凡星一把拽走鄒瑤道:“走了,走了,錢也賺了熱鬧也看了東西也買了回府嘍!”
鄒瑤興奮的對著顧凡星喋喋不休:“你怎么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的相公相好上了這個叫春桃的?你怎么知道春桃不會唱曲兒?你什么時候來醒音閣打聽到的?”
顧凡星擦了擦面上被鄒瑤噴的口水不屑道:“我是誰!我是顧凡星,還能有我查不出的!”
說完,顧凡星洋洋得意的邁著大步向前走去,鄒瑤抱著在集市上淘的稀奇玩意兒崇拜的看著顧凡星的后腦勺,一時忘了自己可是前面那個人的主子,而現(xiàn)在主子倒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鬟一般,鄒瑤自是沒有發(fā)覺有什么不對,邁著小碎步緊跟其后!
顧凡星待快到府門時下意識摸了摸袖兜的銀子,不摸還好,這一摸她登時滯在當?shù)?.....怎得這袖兜癟了?銀子呢?顧凡星大驚!那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掙來給爺爺買藥和換大瓦屋的錢!誰這么大膽子敢偷她的錢,這雞龍集市上誰不知她顧凡星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顧凡星怒不可遏轉(zhuǎn)身欲要返回集市。
鄒瑤不明所以一把拽住她問:“怎么了?你這剛回來又要去哪?”
顧凡星還哪有心思對鄒瑤解釋,邊走邊說:“小姐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辦!”
鄒瑤莫名其妙的看著顧凡星正想追過去,這邊卻被偏門等候的秀兒迎了出來:“小姐,快進來啊,老爺?shù)饶惆胩炝?,說要一起用膳!”鄒瑤聞言只能乖乖進府,她也不想為難秀兒,此時已經(jīng)快日入,秀兒定是已經(jīng)給自己打了好幾個時辰的掩護,她本就膽小,這幾個時辰又心驚膽戰(zhàn)好受不到哪里去......想著她便隨著秀兒進了府,任由顧凡星去了。
顧凡星氣沖沖的回到雞龍集市眼見四處人來人往,卻無處去尋這毛賊。永安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敢在自己地盤行竊,這小賊膽子倒是不小,看來也是個足下生風(fēng)的慣犯!凡星氣的口干舌燥,此刻正巧路邊有個茶攤,顧凡星隨即大咧咧的走上前去,坐在靠路邊的桌子上吆喝小二上碗涼茶潤潤喉,還不等小二上茶來,顧凡星忽然眼前精光迸射,翠色通透潤澤,祥瑞金云鑲邊......一塊成色極佳的墨色潤玉映入眼簾。
顧凡星本就愛財,對于玉石也多有研究,打眼一看這寶玉不是俗物,如果真的能到手換上些金元寶,別說大瓦屋和藥錢,她和爺爺開個大藥鋪都不成問題,爺爺在萬獸林受的傷落下的老疾也定有錢醫(yī)治了!
顧凡星雙眼放光,茶到眼前都沒看見,只見帶玉之人坐在她斜對面的空桌上,一陣香氣撲鼻,顧凡星吸了吸鼻子這才把視線從玉墜上移向了玉石的主人,這一看顧凡星卻是一怔,只見帶玉之人面龐俊美絕倫,眉目如畫,雙眼清澈如水,一根墨色絲帶將黛發(fā)高高豎起,身上的墨色綢緞衣物襯著男子皮膚白皙如雪,顧凡星倒吸一口涼氣,世上竟有如此俊美之人!
她不知道此時鄰桌的男子女子均齊齊的看向這邊,就連路人都忍不住多瞟幾眼。而男子卻視若無物對著小二輕聲道:“來碗涼茶!”
聲音宛若天籟!男性的低沉嗓音透著一股慵懶和純凈。
小二樂呵呵的應(yīng)了聲:“好嘞!”這才拉回了顧凡星的思緒,顧凡星急忙狠狠擰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心道“我顧凡星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在意美色了......現(xiàn)下寶物在前如何能熟視無睹......嘖嘖,那真是塊好玉啊!”
定了定神,顧凡星繼續(xù)把視線移回了那塊玉佩上,玉佩邊緣鑲著鑄金的祥云圖騰,玉石幽幽閃著墨色的光芒,完整而又細膩,就是那皇帝老兒見了這玉石想必也是移不開眼的!
這公子穿著簡單但卻華貴,膚白如雪定是沒有干過什么粗活的富家公子哥,可附近官宦商賈人家的公子沒幾個是她顧凡星不知道的,此人看起來也不像是本地人,身邊也沒有帶什么仆人,莫非……莫非是皇城內(nèi)哪個府里的公子糟了難,來這里避難的?
顧凡星在內(nèi)心拍了一下大腿,表示對自己的聰慧佩服得五體投地,但她沒敢表現(xiàn)出來,正襟危坐端起茶碗遮住自己的臉,用眼神不停的瞟向那塊墨玉,“正好姑娘今天我丟了銀子,上天垂憐我給我送來了這么個寶貝,我豈有不順天意之理!”
顧凡星一雙秀美的長眼轉(zhuǎn)了轉(zhuǎn)計上心頭!她拍了拍被桌子擠皺的衣角,清了清嗓子緩慢走到玉主人跟前一屁股坐在他對面,慵慵懶懶的把頭轉(zhuǎn)向玉主人咧著嘴剛要開口說話,不曾想玉主人竟“噌”的站起身來,扔下幾文錢就揚長而去,顧凡星眼睜睜看著那塊寶玉從身前晃過,一陣難堪,她深知身邊有多少眼睛盯著這邊,立刻干咳兩聲笑意闌珊的對盯著她的眾人道:“呃,我那邊桌子不穩(wěn),我換一張!”
說完她假裝撓了下頭,用寬袖蓋住自己的臉面,袖子里她的表情苦如黃蓮不知如何讓自己下了臺......
這是顧凡星第一次在永安城被人掃了面皮,誰不知道她雖是鄒府的奴婢,但鄒老爺鄒小姐都是把她當作了鄒家第三個小姐對待,加之這顧凡星經(jīng)常女扮男裝,長相秀氣俊美,多多少少也成了永安城的熟臉,她未曾被這樣冷過,心里一陣憤恨,暗暗發(fā)誓“好你個小白臉,沒有這一出姑奶奶我還可以手下留情,現(xiàn)在你就等著你這寶貝落到我顧凡星手里吧!”顧凡星扔下銀錢隨著寶玉主人步伐,緊跟其后。
一路上墨流塵察覺到后面有人跟隨,但他并沒有任何放慢腳步的想法,多少女仙為了他死心塌地誓死追隨他也從未在意,他心里未曾因男女情愛之事有過波瀾,畢竟是修行了百年的人,各路女仙也見過不少,對于他來說這些只是過眼云煙,情愛之事只是眾生的執(zhí)念和貪欲而已,自己毫不在意。
墨流塵認定了這女扮男裝的女子定是看上了自己,便厭惡的加快了腳步。丹瑜交代過在凡間不能隨意使用法術(shù)否則會改變凡人氣運損了自己的修行,如果不是這個原因,墨流塵早都御風(fēng)而去,還能讓一個小姑娘跟在身后甩脫不掉......
見這姑娘跟了一路像是不打算離開,墨流塵終于忍不住停下腳步頭也沒回沉聲道:“若是姑娘還要繼續(xù)跟著,就跟著好了!但是在下保證絕對不會多看姑娘一眼,如果你是個聰明的請就此作罷,回家去吧!”
說完他繼續(xù)前行,顧凡星愣了一下驚異于這人竟看出了自己的女兒身......她自言自語:“一眼?我得讓你好好記住我,我可是你玉佩未來的主人!”
見玉主人跟自己說了話,顧凡星立刻大聲喊:“這位公子,既然你知道小女子跟隨你許久,那你可否聽小女子說幾句話?”
墨流塵算到前方幾里地有個農(nóng)戶一生多行善事,但子女卻相繼感染惡疾,散盡家財卻一直醫(yī)治不好,本想前去施以援手為自己也做些善事,而此時這女子緊跟其后讓他多有不便,于是墨流塵停下腳步冷冷的回頭打量她。
顧凡星本來徑直而走,嘴里還叨叨不停,沒曾想玉主人竟然停了下來,顧凡星差點一頭扎進了玉主人的懷中。墨流塵端詳著顧凡星用那邈邈天籟之音問道:“姑娘究竟想怎樣?”
凡星不敢直視墨流塵俊美的面龐,側(cè)著頭道:“就跟你商量件事兒,你看咱倆站著說也說不清楚,我和公子一見如故,不如我們找個酒樓且聽小女子細細道來!”
她本想先穩(wěn)住這個玉主人,不要讓他跑了,沒想玉主人回了話:“有什么話姑娘就在這里說吧!”
雖然墨流塵說話的語氣稍有緩和,但是配上他冰封萬年的一張臉,以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示人,顧凡星倒是越來越不自在了!顧凡星心道:“不好,一看他就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我是來騙玉的,玉!對!玉?!?p> 顧凡星定了定心神。
“實話說小女會一些術(shù)數(shù),眼見公子眉頭黑氣縈繞,最近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小女和公子并無什么干系,但看公子不是永安城本地人,不想公子在城中出事,莫要攪了永安城這“永享安泰”的名頭,如果公子信得過小女,小女定會幫助公子?!?p> 墨流塵覺得一陣好笑,黑氣?這豬油蒙了眼的傻女人看不出仙氣倒是看出了黑氣?難不成是剛才下山飛得太快,頭發(fā)被燒著了還是哪般?這女子明明有其他企圖,卻要裝作會卜卦的樣子,倒是有趣,看時辰不早了,索性第二天再去救治那老農(nóng)家人,這么一盤算墨流塵決定陪眼前這個姑娘演完這出戲。
“好啊,既然你這么說,我倒是要聽聽我如何被那黑氣縈繞了!走吧!”
說著墨流塵冷笑一聲先一步向前走去,顧凡星一愣心道“怎的突然如此痛快?”雖然心生狐疑,但也不敢多耽擱,三步并作兩步跟了上去。
到了一家酒樓內(nèi),墨流塵身軀輕盈萁距而坐,身上的清香在周圍飄散讓顧凡星晃了神,顧凡星一時歪歪倒倒盤腿坐在墨流塵對面。
這時墨流塵才認真的打量起了這個女子,雖是一身男子裝扮,但是面容秀麗,身材纖瘦高挑,桃臉蟬發(fā),朱唇榴齒,就是和一眾女仙比起來也倒是比較出眾的那一個,可惜了這面容卻是一身男子粗衣打扮,說話也是痞里痞氣,真真是沒有一絲大家閨秀的端莊樣,一看就不是什么溫婉賢秀之人。
墨流塵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一點都不避諱,顧凡星這個自詡見過大世面的人也瞬間覺得自己矮了對方半截,說是心虛不如說是自己動了春心,想她顧凡星見到的小白臉多了,但這等姿色的確實沒怎么見過,顧凡星有點唏噓,她和眼前這絕世公子想必今后也修不了什么善緣嘍,真是可惜!
但是當顧凡星再次看到墨流塵身上的玉佩時立刻打消了可惜的念頭,對!人可以不要,玉不能不留。她立刻正襟危坐故作老派開口:“這位公子,小女子家里祖?zhèn)餍g(shù)數(shù),上到能算出命運兇吉,下到能為身懷六甲的婦人看看肚子里懷的是男是女,小女也是得了家父的親傳,今日看你走路姿勢有些歪斜,頭頂有一股暗黑之氣,想必你定是在最近糟了什么磨難?”
顧凡星把之前的猜測提出來想從這男子口中得到驗證,可男子什么話也沒說,就是直勾勾的看著顧凡星,顧凡星心道:“裝什么啞巴......好歹你也說上兩句,讓我順著往下編啊,你這嘴比縣衙的大門閉的還緊,讓我怎么繼續(xù)???”
墨流塵看著顧凡星盯著自己許久有些渙散的眼神又聽她道自己走路姿勢歪斜不禁覺得好笑,緩緩開啟朱唇:“是糟了點兒難才到了永安城!”說完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嘴角微微翹了翹,但是顧凡星并沒有發(fā)現(xiàn)。
她聽到男子這么一說立刻像被融開的蜂蜜一般順勢接了話:“您瞧瞧,您瞧瞧!我說對了吧!看你這年紀應(yīng)該就到舞象之年,孤身到永安城肯定受了不少罪,對了,你是一個人來的吧?”
顧凡星認真的看著墨流塵,墨流塵差點噴出一口茶來,先不說他墨流塵比眼前這個黃毛丫頭大了幾百歲,而且這女人把他當傻子嗎?問題都問完了還用她卜什么?
墨流塵放下茶盞,稍稍低頭抬眼看著她。
“是,是一個人!”
顧凡星聞言牙根一緊立刻拍了下桌子。
“我掐指一算,你定是在躲什么,你后面的難能不能避的過去就看今天我顧凡星怎么幫你了!”
“哦?顧凡星?”
墨流塵玩味兒的看著顧凡星,顧凡星心道:“不好,怎么把名字給供出去了?平時那么聰穎的自己究竟今日怎么了……不管了,反正他孤身一人也不可能把我怎么樣!到時候玉到了手不認便是了!我顧凡星耍的賴多了去了,對付他一個小白臉肯定有的是辦法!”
顧凡星一不做二不休端起茶盞對墨流塵敬了起來。
“小女名字確為顧凡星,敢問這位公子貴姓?這次幫了你,說不定以后能交個朋友!”
墨流塵倒也大方舉起茶盞回應(yīng);“墨流塵!那姑娘能否告訴我如何解了這劫數(shù)?”
顧凡星一聽這男子這么上道立刻更來了胡扯的興致:“不難,我需要你身上一件信物,必是你經(jīng)常帶在身邊的,我們把它埋在后山老君廟的香爐中,每日將前去上香祭拜,我這里給你寫道咒語,你這幾日勤念,而且須日日吃素,待到一年后,你就可取回你的信物,這期間你將順風(fēng)順水,不會再有什么磨難,不久你就能回家了!”
說罷顧凡星看了看墨流塵腰間的玉佩,示意他信物可用此物替代,墨流塵早發(fā)現(xiàn)顧凡星多次將眼神瞟向自己腰間定是打了自己玉佩的主意,但是他覺得此女頗為有趣便不想當即拆穿,于是假意陷入沉思。
顧凡星見墨流塵面色忽然陰沉心里更加確定了那玉石定是個寶貴之物,心想“先將這玉佩騙到手再說,等他來索要就說在香爐里丟了,自己也不知道誰偷去了,興許是老君喜愛給拿走了!”
顧凡星為自己的機智暗暗叫好,一旁的墨流塵又飲了口茶道:“在我住的客棧有我經(jīng)常用的紙扇,我去給你取來!”說著便要起身。顧凡星一聽此言瞬間急紅了眼一把拽住墨流塵的胳膊。
“唉唉唉,這位公子這老君的香爐就那么大點,扇子那么大怎么也不好放進去啊,不然你將這腰間玉佩拿下來,我替你放在廟中必定幫你好生看管!”
話畢她昂首緊盯眼前之人,煙波蕩飏一臉渴求之色,卻不想就在此刻,墨流塵方才還鎮(zhèn)定的臉此時已如蟠桃一般......
墨流塵看向顧凡星的手,整個臉早已紅透了半邊,面色極為難堪,凡星看墨流塵眼神盯著自己的手,這才意識到在著急中竟然忘記了男女授受不親,可是被顧凡星占過便宜的公子哥不在少數(shù),她倒也沒覺得怎么,便不在意的放開了墨流塵的手......
這廂剛剛放手,墨流塵忽然大步走出酒樓消失在了夜色里,速度之快,叫凡星反應(yīng)不及。忽而待凡星察覺過來,墨流塵早已不見了蹤影,她急忙追了出去,可是出門后,整條街巷哪里還有墨流塵半點影子。
她剛剛出了酒嘍,小二也尋了出來大聲喊道:“客官,您沒給錢吶!”
此時的顧凡星氣的捶胸頓足,一把揪過小二的領(lǐng)子,想給小二兩拳又怕惹麻煩,比劃好久最后還是恨恨的從腰間拿出幾個銅錢扔給小二道:“就這么點了,不夠的明天去鄒府?。 ?p> 這兩句話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字都咬碎在牙里,愛財如命的顧凡星今日不僅丟了銀子,沒騙到玉佩還欠了酒樓一筆茶錢,顧凡星覺得這黑氣是飛到她自己頭上了!前后看了看還是沒有尋到墨流塵的影子,便忿忿的大步流星打道回府,她暗暗發(fā)誓“一個糟了難的小白臉還想逃過我的手掌心,下次見到你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墨流塵平時從凡屆回峚山只需要一盞茶的時間,而今日硬生生飛了一刻才回到峚山,峚山山巔不似凡界有白天黑夜之分,這里只有白晝,還不時閃著金色的華光,甚為耀眼。墨流塵回到山巔涼亭里,坐在石凳上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了許久。
這是他化為人身第一次被其他人觸碰,作為一屆散仙,他從不允許任何仙子和山妖近身,就連丹瑜和成天纏著他的小錦也未曾和他有過肌膚接觸,他本就是一塊寶玉,生來就孤傲冷僻,也不愿和誰過于親昵,丹瑜算是唯一一個能和他朝夕相處的神仙了,而今天這個叫顧凡星的蠢女人竟然就這樣拉了他的手,更令他生怖的是……他竟然不厭惡!
他認為這種想法異常可恥,畢竟他和凡界修行的仙妖不同,他可生來就是仙界的靈石,到底為何能容忍有人對自己如此,這個疑問久久不能消散,時刻縈繞于心叫他無所適從。此時丹瑜覺察到一股仙氣落在山巔便知道是墨流塵回來了,丹瑜悶得慌,本想詢問墨流塵到凡界都做了些什么,但看到墨流塵滿臉魂不守舍,皺著眉頭的樣子便有些奇怪。
“流塵,你這是?”
話還沒說完丹瑜隨即感覺到一陣仙風(fēng)拂過,墨流塵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丹瑜知道他定是去后山打坐了,便沒有跟過去打擾,他抬首環(huán)顧四周白晝中仍閃亮的星宿,半響悠悠的嘆了口氣......
“千年暗室,一燈即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