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嘯風(fēng)迫不及待地去找?guī)熎帕恕?p> 嘯風(fēng)來到了師婆的樹屋前。屋子是建在樹上的,很大,說是能更接近偉大的圖圖,師婆都生活在這里,這是與常人不同的地方。
樹屋建的很高,常人上樹屋要像嘯風(fēng)一樣順著藤梯爬上去,只有師婆才能走后面的竹子階梯。
嘯風(fēng)來到師婆平日會客用的一間屋子前,掀開藤簾,走了進(jìn)去。
只見師婆早早就坐在一個草墊上,前面放著碎裂的龜甲和那塊五彩的浮錦石。
她抬起頭,看見的嘯風(fēng),蒼老的臉凹陷下去,擠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容。
“來了,坐吧!我等你很久了。”師婆喉嚨像堵著一口痰,呼嚕呼嚕的。
“婆婆……”嘯風(fēng)緩緩地走了過去,欲言又止。
“我知道,有些事情終究是要說的,浮錦是你的女兒,你還是要知道的。
浮錦她是祥瑞,是神女。
可是她,活不過十四。
我的能力有限,不能看見她全部的命格。但是這一點我可以坑定,因為這個,我沒幾年好活的啦!”師婆說道。
“什么?活不過十四?這怎么可能?她可是神女??!”嘯風(fēng)接受不了。幸福來的太快,噩耗緊隨其后。
“我沒有騙你,圖圖的旨意我們凡人是無法更改的。
咳咳……浮錦是你的女兒,但她是神女。我們不能干預(yù),也無法干預(yù)。唯一希望的是,圖圖能夠保佑她,也保佑我們的部落,能夠安然?!睅熎艊@了口氣,說道。
嘯風(fēng)的臉色特別難看,灰白灰白的,整個人似乎也蒼老幾分。這個打擊,他受不住。
“孩子還會再有的,不會只有浮錦一個。你是部落的阿爸,你應(yīng)該知道神女對于部落的重要性?!睅熎啪従彽卣f道。
“不!她是我的女兒?。∥以趺茨軌蜓郾牨牭乜粗装l(fā)人送黑發(fā)人?”嘯風(fēng)喃喃著,他接受不了!
師婆用她渾濁的眼睛緊緊地盯著嘯風(fēng),“既然你在意這個孩子,這個浮錦石你拿去給她戴上。等到她三歲的時候,將她送過來。我教她長生的本事,能不能學(xué)到,就看她自己了?!?p> 嘯風(fēng)抬起頭,看著師婆,是啊他怎么忘了。師婆這一脈,最早就是因求的長生而來的。后來經(jīng)過圖圖點化,長居此地,守護(hù)部落。
“您是說,要收玉兒為徒?”嘯風(fēng)激動地說,“那這可有希望?”
“自然是有的,不過我也不是確定。既來之則安之吧!”師婆說道。
嘯風(fēng)的眼神又暗淡了下來,事到如今,只能這樣了。
嘯風(fēng)嘆了口氣,說道:“那就勞煩婆婆了!三年之后,我會將浮錦送來的?!?p> “沒有什么勞煩不勞煩的,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睅熎艛[手道,“你記得讓玉兒早些過來。我知道大???,看孩子看的重。但是也要記得部落和圖圖?!?p> “我知道了婆婆……這件事情我會辦好的?!彼従彽钠鹆松?,向婆婆告辭,往屋外走去。
“其實還是有希望的,卦象上說還是有一絲生機的。”師婆望著嘯風(fēng)的背影說。
嘯風(fēng)轉(zhuǎn)過身看向師婆,“所言為真?”
“順其自然,天機不可泄露?!睅熎砰]上了眼,不再理會嘯風(fēng)。
希望的星火突然亮了,有被春日的細(xì)雨給澆滅了。
“大牛,大牛你出來!婆婆叫你準(zhǔn)備把玉兒送去,快些,今天就去!”嘯風(fēng)站在大牛家外面吼著。
“嘯風(fēng)阿爸啊,玉兒她現(xiàn)在也就三歲,一出生就沒了阿母?,F(xiàn)在又要和阿爸分開,你怎么忍心啊!”大牛站在柵欄里面喊道。
“大牛,我同你說了多少次了,你怎么就是這么軸呢?圖圖指定你家女兒接任師婆,難不成還要婆婆換人?”嘯風(fēng)火大,怎么好端端的大牛一提到玉兒就犯軸呢?
“我軸?你現(xiàn)在也是有女兒的人了,你把你女兒送去你愿意嗎?”大牛說道。
“我女兒,我剛剛?cè)フ业膸熎?。她便對我說,等到浮錦三歲的時候,也要送去。你不舍得,我就舍得嗎?”嘯風(fēng)一想到這個事情就難受,可偏偏誰都沒辦法。
“什么?為什么你也要送去?!贝笈F婀至?,“難道要出兩個師婆?那這樣你女兒去不就行了嗎?為什么我家的還要去?”
嘯風(fēng)忍不住的翻了個白眼,他喊到:“大牛你腦子有病吧!什么兩個師婆!我家的是神女,神女自然是要由師婆教導(dǎo)?。 ?p> “這樣??!那我還是不去!”不去不去我不去,你能拿我怎么辦?大牛心里想到,能拖一天是一天,“等到你家孩子三歲的時候我再送去也不遲啊!”
“你能不能要點臉?三年后,三年后玉兒都六歲了,你讓她過去干嘛?給婆婆洗衣做飯嗎?”嘯風(fēng)說道。
周圍的人聽見這里似乎有人在斗嘴,便紛紛圍過來。人就是這樣,有熱鬧就要湊熱鬧。一看,又是大牛和嘯風(fēng)。
他們早就見怪不怪了,這兩個家伙不知道吵了多少次了。原來以前是因為別是事情斗嘴,如今卻是因為玉兒繼任師婆的事情。
不過說實話,大牛這樣做確實是過分了些,好歹也要為部落著想是不是?
“大牛,我們部落可以沒有阿爸,但必需要有師婆?!迸赃呌袀€人喊到。
大牛瞥了那人一眼,生氣地說:“師婆是要有的,到不是我家玉兒!”
“那你也不是我們部落的人!”又有一個人說道。
“你不配做我們部落的人!”一個人說道,“你這是對圖圖不敬!”
“那是不是你們的女兒,你們?nèi)绦陌炎约号畠核腿プ鰩熎艈幔课也蝗绦?!”大牛憤怒地大喊道,他把自己手上的鋤頭往那個人身上掄了過去,差一點就砸到人了。
那個人憤憤不平地對嘯風(fēng)說道:“你這個人!冥頑不靈!要是我女兒做師婆,那就是天大的榮幸!”
大牛冷冷地笑了起來,看著那個人,說道:“你還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既然如此,我跟你說了也沒用?!?p> “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成想,這天下的父母,都是沒了心的?!贝笈Pα似饋恚Φ煤茈y看。
嘯風(fēng)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大牛,他心疼大牛。他理解他的痛苦,為人父母,那個人愿意看見自己孩子承受著這個年紀(jì)不該承受的痛苦?
“大牛,我知道你難受。可是,沒有辦法,這就是命。命運弄人?。∧愕耐?,我能理解。誰又知道自己孩子的孩子是不是下一任師婆呢?”嘯風(fēng)對大牛說道,又瞧了一眼那個與大牛對掐的人。
那個人似乎知道嘯風(fēng)意有所指,也就哼了一聲不吭聲了。
大牛聽見嘯風(fēng)的安撫,也消了一點火氣,說道:“誰說不是呢!這萬一搞不好就是呢!”
那個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大牛,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其他人紛紛說道:“大牛你別生氣啊!他這人就是這樣毒舌,你別和他計較。”
大牛內(nèi)心只是冷笑著,這些個人,還真是墻頭草。風(fēng)往那邊吹,就往哪邊倒。
“阿爸,你就讓我去吧!”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突然說道。
“玉兒,你怎么出來了?快進(jìn)屋!”大??粗莻€粉嘟嘟的小身影著急地說。
“不,阿爸!你從小和我說,圖圖對我們部落的好。阿爸的頂天立地的阿爸,我也要像阿爸一樣頂天立地的!”玉兒倔著說,“你就聽了嘯阿爸的話,讓我去吧!阿玉想學(xué)本領(lǐng),像婆婆那樣!”
嘯風(fēng)對這個丫頭有些刮目相看了,小小年紀(jì),別人路都還沒走穩(wěn)。這丫頭聰明的,大是大非都能說得明白,難怪婆婆會選她。
“這丫頭不得了?。‰y怪大牛不肯送,這么聰明的女兒換我也不忍心?!敝車礋狒[地一個大漢說道。
“得了吧,剛才還在那保衛(wèi)部落呢!現(xiàn)在就替人心疼女兒了?”一個婦人嘲諷那個大漢。
“你們也真是的,別說風(fēng)涼話,人家一個大男人自己帶這個孩子就很不容易了……”一個老婦人說道。
“玉兒啊!阿爸不是不讓你去,阿爸是,阿爸是舍不得你??!”大牛蹲在玉兒身前,摸著玉兒的頭,淚水一滴一滴地流了下來。
“阿爸,你就讓我去吧!”玉兒小聲對大牛撒嬌道,“去了就沒有人再講阿爸壞話了,你也能和嘯風(fēng)阿爸和好了,我們家的糧食也就夠吃了是不是?”
大牛聽到這個話,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他難受極了。原來玉兒不是為了什么部落大義,而是為了他。
“孩子?。∧氵@樣子,不就是相當(dāng)于我把你賣了嗎?你讓阿爸怎么忍心啊!”大牛哭著對玉兒說道,在玉兒面前,他一點都沒有父親的形象。反倒是,像極了一個受傷的小孩。
嘯風(fēng)靜靜地站在一邊,看著大牛,內(nèi)心忍不住的感慨。唉,可憐天下父母心。
是不是等到那一天,他也會同大牛這一般,千不舍萬不舍的。老父親的淚流盡,是這段父女緣分。
“嘯風(fēng),我答應(yīng)你,送玉兒去。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事情?!贝笈Q定下來了,他咬著牙齒說道。
“你說,什么事,能做到的我都能幫你完成?!眹[風(fēng)說道。
“每隔一段時間,讓我去看玉兒一次?!贝笈Uf道。
“好,我答應(yīng)你。雖然這不符合規(guī)矩,但是我會跟婆婆商量的。我爭取讓你可以去?!眹[風(fēng)用零模兩可地話回答著,事實上,他希望可以。
這樣子他也可以到時候去看浮錦了。畢竟這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不能隨意去打擾師婆,都讓樹屋周圍成為了禁區(qū)了。
也許師婆并不喜歡這樣呢?
大牛聽見嘯風(fēng)答應(yīng)了,轉(zhuǎn)身回了屋,那種蕭瑟的背影,是身為一個父親的無奈。
嘯風(fēng)也轉(zhuǎn)身去田里干活了,晚上還要帶著人去打獵。雖然他的阿爸,但也是的干活的。阿爸,只不過比別人的擔(dān)子更重了。
他的心里一直有塊石頭壓在那,不安地情緒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經(jīng)過大牛這件事情,他更加覺得自己和女兒相處的時間不多了。
田里的活計終于干完了,嘯風(fēng)匆匆的回到家,他要珍惜和女兒相處的每一天。
“阿母?阿母?快去叫師婆,阿母暈了!快去叫師婆??!”前面的人群圍在那里,擋住了嘯風(fēng)的視線。嘯風(fēng)聽見聲音覺得有些不妙,趕緊沖了過去。
“怎么回事?”嘯風(fēng)擠了進(jìn)去,“阿雯!阿雯!你醒醒!阿雯!阿雯!你怎么樣了!快!快!叫師婆!叫師婆?。 眹[風(fēng)崩潰了,阿雯怎么就暈了。
“這到底怎么回事!”嘯風(fēng)怒吼著。阿雯的嘴已經(jīng)沒了血色,鼻息也越來越弱。
嘯風(fēng)痛苦地抱住阿雯,這是怎么了?為什么阿雯會突然倒在門前?
“阿雯!阿雯!你不要嚇我!”嘯風(fēng)抱著阿雯,大聲地哭了起來,“你堅持住,婆婆馬上就來了!你堅持??!婆婆馬上就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人喊到:“讓開,讓開,婆婆來了!婆婆來了!”
一個小伙子背上背著師婆沖了過來,大家自覺的讓開了一條路,人命關(guān)天。
師婆探了探鼻息,摸了摸額頭。拿出背著的麻袋,從里面拿了幾株草藥,放在嘴里嚼了嚼。
又叫人拿了罐酒,把草藥和酒和了起來,用火點了,化成灰喂了下去。
又拿起刀,割開阿雯的手腳,放了一罐血,再用草藥灰糊住了傷口,不再流血。
師婆緩緩的站起身,“行了,沒事了,最近別讓她下床。好好地用魚湯養(yǎng)著,剛生了孩子,心力本就憔悴。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現(xiàn)在這樣,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撐過去?!睅熎胖糁照?,嘆了口氣,緩緩的離開了。
嘯風(fēng)抱起了阿雯,向家走去。“今晚的狩獵取消了,我得照顧阿雯,過段時間再去吧!”他看著懷里的阿雯,微弱的呼吸,慘白的臉。這是大劫的前兆嗎?不是說浮錦是天降的祥瑞嗎?怎么會變成如今的樣子。
屋里,嘯風(fēng)看著浮錦安靜的小臉,早已不再是剛出生那會皺巴巴的模樣。雪白的臉上,長長的睫毛,那眉毛,和小嘴像阿雯,那鼻子像自己。這是阿雯身上掉下來的肉啊,她的女兒。
“嘯風(fēng),嘯風(fēng)……”阿雯說起了夢話?!拔以?阿雯,別怕,我在!”嘯風(fēng)緊緊的握住了阿雯的手。掌心的溫暖,一點一點的裹住了阿雯,漸漸地平息下阿雯的不安。
嘯風(fēng)守了一夜,他心疼,他害怕,害怕阿雯經(jīng)受不住離他而去?!鞍Ⅵ?,你知道嗎?第一次我在上坡上看見了你,那時候的你帶著野花,開心的笑著。我從那一刻,就下定決心,要娶你,我要當(dāng)上部落的阿爸?!眹[風(fēng)漸漸陷入了回憶,“后來,老阿爸退位的時候,部落里年輕的男人們都在角逐著。那時候比打獵,我頭一回見到那么大一頭熊,我害怕,但我又興奮。只要有了它,我就可以娶到你了。我和那頭熊斗了三天三夜,它被我耗盡了力氣。熊可笨了,只會拍人,順帶拍斷了好幾棵樹。你瞧瞧,都是大樹,足夠我再給你挖幾個獨木舟了……”
嘯風(fēng)的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可是我被熊給撓了,我怕你會嫌我丑,不肯嫁給我。我拖著熊回到部落的時候大家都沖了過來,可是唯獨沒看見你。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沒有你,阿爸什么的我都不要了??墒沁€是娶到了你,原來你是老阿爸的女兒,你說巧不巧?那是的我和吃了蜜一樣甜,你是我嘯風(fēng)的女人了!不久你就懷了浮錦,我有多開心哪,我嘯風(fēng)也有孩子了。聽見你生孩子的叫聲,我真的忍不住了,你知道我特別想替你承受痛苦,阿嬤說,女人十月懷胎,最痛不過生孩子。那種痛,比我和大熊打架還痛。我甚至后悔讓你懷上浮錦,可是我見到浮錦,那個皺巴巴的一團(tuán)肉,我的心都要化了……我偷偷的發(fā)誓,我嘯風(fēng)要保護(hù)你們母女一輩子,一家人開開心心的一輩子??墒恰l知道,從祭典那天,就都變了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