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忌剛到夷陵,就聽說江家死了人,宗門上下個個白衣白袍,喪事辦得轟轟烈烈。
心臟猛的漏跳一拍,他隨手抓了一個路人急問:“你們說江家誰死了?”
被抓的人心下惶恐,道:“好像是…是江小公子!又好像……”
“什么?”聽到江小公子,殷無忌頓時頭皮炸裂,沒聽到后面三個字便將那人扔到一旁,往明月逐人居狂奔而去。
一路上,殷無忌腦子亂極了,江家小公子除了江荼羽還能有誰?他怎么可能會死?
趕到明月逐人居時,入眼一片白,殷無忌險些跪下了,踉踉蹌蹌走了進去,途中遇到不少家仆,無一不是像見了鬼似,一見他撒腿就跑。殷無忌郁悶至極,我這離開也沒幾天,怎么都不認識我了?
剛想往大堂跑去,身后有人一把將他拽到角落里去。
“楓哥!”殷無忌驚訝喊道,險些哭出來。
江荼羽急切道:“你這些天去哪了?”
“唉,這說來話長了?!?p> 殷無忌細細碎碎的講了一遍自兩人分開后發(fā)生的一切事,包括最后如何被冷笑救回,但唯獨遇到肖刑風的事只字不提。
聽完,江荼羽不冷不熱的總結(jié)道:“冷笑這廝也會救人?今年怪事還真不少?!?p> 殷無忌不接這茬,他更關(guān)心江家這些天發(fā)生了什么,為何江荼羽剛才見自己如此小心翼翼,唯恐自己被人發(fā)現(xiàn)。
“這喪事怎么回事?真是給你辦的?”
江荼羽白了他一眼,道:“是給你辦的?!?p> “噗嗤!”殷無忌笑道,“別貧嘴了,我是認真的,剛才我抓了個人一問,說是江小公子出了事……”殷無忌頓住了,猛的給他一個熊抱,又重重的拍他肩膀,“我就知道你不會有事,這些人簡直胡鬧?!?p> 江荼羽卻沒心思笑,凝視他的眼道:“我也是認真的,無忌,這喪事確實是給你辦的,你說你現(xiàn)在回來干嘛!”
“啊?”
“前幾天,副盟主親臨,你的身份已被知曉,恰好你又失蹤不見,為掩人耳目,父親順手推舟給你辦了喪禮?!?p> 玄門盟主是皇甫仁平,這副盟主自然是其弟皇甫仁和。江晚之以殷川已死的理由搪塞過去,沒想到皇甫仁和真的就不追究了,眾人猜測莫不是皇甫卿當了十年的盟主,肚量大了,對這種事也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讓人意外的同時,又讓人膽寒。這事怕是沒那么好收場,窩藏余孽可是大罪,皇甫家不可能就這么算了,定是還有后招。
殷無忌有些不是滋味,氣憤道:“上官妍這種小人,居然惡人先告狀,我還沒抖出她修鬼道養(yǎng)死尸的事,她卻……唉!”
江荼羽道:“我到是覺得這事蹊蹺得很,送給盟主的信真的是上官妍寫的嗎?”
信上的內(nèi)容乍一看,按照她的寫信意圖,確實是想鏟除殷無忌這個知道真相的人,甚至還連帶江家一并受損。但是,知道真相的不止殷無忌一人,還有延陵楚子明,下相龍焱,所以這封信的真正意圖是想告訴眾人,上官妍在養(yǎng)尸,殺不殺殷無忌到是其次。
信上雖然說養(yǎng)尸只是殷無忌等人的誣陷,意在威脅上官妍不要抖出他殷家小公子的身份,可眾人都不傻,上官妍一宗之主,如何能受一個弱冠之年不到的孩子的威脅?況且能牽扯到養(yǎng)尸,可見不是空穴來風,所以寫信人彎彎繞繞只為了抖出上官妍的黑料。
殷無忌喃喃道:“可當時在場的,知道這事的,除了上官妍和我們?nèi)恕葧 币鬅o忌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天在密室里給我們指路的陌生女子….”可為什么那人當初好心救自己,現(xiàn)在卻又要這般坑害自己呢?
兩人商討一陣后,都覺得那密室里指路的女子有古怪。但顯然這已經(jīng)不是重點了,眼下的重點是江家如何面對盟主日后對其的制裁。要知道這殷小公子,整個玄門可是整整追了十三年,沒想到他居然被好好的養(yǎng)在江家,江家此舉簡直是對玄門的藐視。
殷無忌低下頭,心中五味雜陳:“對不起,我連累江家了?!?p> 江荼羽推了他一把,道:“說什么傻話,你早是我江家一份子了,是我江荼羽的好兄弟,說什么連累不連累。你放心,殷小公子已死的消息已經(jīng)放出去了,難不成他們還想驗尸啊…就算是要驗尸也不用怕,盟主即便再不悅,也不會拿我們家怎么樣的。”
殷無忌一陣感動,兩人握了握手,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次日,殷無忌坐上馬車準備離開,這段時間還是要避一避風頭,江家為自己設(shè)的靈堂還沒撤掉呢!殷無忌暗中見了江晚之和衛(wèi)竹姚,道了別,卻沒看到江心念,心中不免惆悵。
走了半道,身后傳來噠噠噠的馬蹄聲,一女子打馬而過,殷無忌掀開簾子,驀的喜上眉梢。
“阿姐!”
江心念跳下馬背,二話不說,上前緊緊環(huán)抱住殷無忌,肩膀微微聳動。
“阿姐…”感覺到肩上略有濕意,殷無忌鼻子發(fā)酸,調(diào)侃道:“我還以為幾天不見你就嫁人了呢!也不來給我送行?!?p> 江心念擰他耳朵嗔道:“臭小子,那么想把我送出去??!”
“不是不是。”
“小川,這些日子好好照顧自己,千萬要小心,不要再把辟邪劍示于人前,等過了這段時間,阿姐親自接你回來?!?p> “嗯?!?p> 江心念目送著殷無忌離去,直到馬車模糊在視線里。
冷笑掃了一眼殷無忌留下的信,目光定在最后一排字上,寫著:冷兄,后會有期。對了,我那天看到你笑了,哈哈哈,被抓包了吧!看你要冷到什么時候[吐舌]……信的背面,畫了一大個夸張又陰險的笑臉,搞怪意味十足,冷笑嘴角抽了抽。
揉爛紙張,皺眉看著窗外,怒道:“江家已經(jīng)給你辦了葬禮,你還回去干什么?真是愚蠢!”
格桑追著師父的足跡跑了無數(shù)個地方,終于在姑蘇的一座小鎮(zhèn)上停了下來,因為…師父又跟丟了。
但好在已經(jīng)確定那神經(jīng)比她還大條的莊山道人終歸是沒再跑路了,就在這小鎮(zhèn)上,雖然一時半會找不到他,但是也不必著急,有了目標,可以慢慢找。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連續(xù)兩月,愣是沒見著她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她要絕望了,捏著那個透明小瓷瓶,左搖右晃,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格桑坐在一拱橋上,打開瓶塞,驀的一股香味飄出,有些濃郁,周圍來來往往的人往她這邊看來,她趕緊塞上瓶塞。
氣味越來越濃了,這鐘離昧殤到底是個什么體質(zhì)?為何他的血會有異香?而且香味不是漸漸消散,而是漸漸濃郁。格桑杵著腦袋,百思不得其解。
“什么味兒?這么香!”一個瘋瘋癲癲的白發(fā)老人,穿一身灰衣走上拱橋,“噌”的伸手奪過格桑手中的瓷瓶。
格桑一個激靈反應(yīng)過來,能從她手里搶東西,那這人……她猛的抬頭,驚呼:“師父!”
有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喜悅涌上心頭,格桑上前扯住他的衣服,叫道:“死老頭,看你往哪跑?見你一面可真難吶!”
“誒。放手放手,大街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tǒng)?”白發(fā)老人其實也不算瘋癲,就是動作有些夸張,他嫌棄的抽回衣服,眼珠不聚焦的看向格桑,露出打量的意味。
“喲,這不是格桑嗎?你怎么又來了?”
“噗!”格桑差點想吐血,“師父,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你了,我來呢是有事要問?!?p> “就你事多,我兩個徒弟就你最笨最麻煩?!?p> 格桑要抓狂了,叫道:“師父,你就倆徒弟而已,更何況我才出山呢!不懂當然要問了,你嫌我笨!我還嫌你煩呢!”
“嫌我煩?”白發(fā)老人一吹鼻子,“得,那我走了?!闭f著真的走了,格桑四處打量時,只在人群中看到半截灰色衣角。
格桑追上去,邊追邊喊:“死老頭,你還我小瓷瓶,還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