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仙韶副使欠人情

　　“小葉子，她來了嗎？……”

　　葉一枚剛進入尚儀局內(nèi)院，聽到鄭尚儀內(nèi)斂沉穩(wěn)的聲音。

　　葉一枚心內(nèi)一凜，下意識整整嶄新的袍服，輕輕推開尚儀局議事廳的門。

　　鄭尚儀在上首端坐，兩名司樂分坐在兩旁。葉一枚見到她們，立時行了跪拜大禮；禮畢，垂首在下首站立。

　　“不必多禮！”鄭尚儀揮揮袍袖；說道：“八品仙韶使，賜座！”

　　這么正兒八經(jīng)地示好，葉一枚有些猝不及防，“多……多謝大人！”她不再推辭，抖了抖袍服，挨著右側(cè)的薛司樂身畔坐下。

　　“葉韶使，日后跟著薛司樂，好生做事就是。”鄭尚儀望著她，星眸炯炯。

　　“是！”葉一枚向上拱手，說道：“大人放心，屬下謹(jǐn)聽教訓(xùn)；一定盡職盡責(zé)，絕不辱使命。”

　　“好！尚儀局得仙韶副使，我等很是榮耀，甚幸。”鄭尚儀滿意地點頭。

　　她掃一眼在座人等，又說道：“圣上篤信佛法，于宮中建永慕宮，鐘山建精舍，御筆題為報慈道場；時常外出禮佛。圣上君威赫赫，自然該與百姓不同。圣上所到之處，自然有樂師跟隨。典儀典樂照常得有，依然是宮里的規(guī)矩。下月，圣上將去報慈道場聽禪師講法，爾等要緊緊跟隨，不能出任何紕漏?！?p>　　“是！”

　　兩名正負(fù)司樂及葉一枚都起身，大聲回應(yīng)著。

　　鄭尚儀安排，讓她跟著薛司樂學(xué)做事，葉一枚一口應(yīng)承下來。她掌管內(nèi)庭舞樂，身兼舞樂教習(xí)，她多一些自己的時間。她是個知恩圖報的，事事唯恐不完備，每日都很勤勉，事必躬親，幾乎沒有閑暇時間。

　　葉一枚晉升為仙韶副使，成為尚儀局的八品女官。她憑真本事拿到的，尚儀局眾人心服口服。

　　這一日，她為典儀禮服，又來到了尚服局。這回，定制外出樂師的服裝。在繡坊內(nèi)遇到的女官，依然是上次那位年長的司衣。

　　葉一枚笑吟吟地迎上去，躬身道了萬福；說道：“姑姑好，尚儀局葉一枚前來叨擾！”

　　“葉副使？……”司衣自然認(rèn)得她；笑著拉著她的手；說道：“葉副使到這，想必是有要事的?！?p>　　“姑姑，說不上是要事！是宮里的事，少不得還要麻煩這里的繡娘姐姐們?！?p>　　葉一枚笑容滿面，說出的話也很甜。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葉副使別見外。繡娘就是做活的，說不上什么委屈?！?p>　　廖姑姑眉眼堆著笑，又道：“我們在宮里當(dāng)差，全都為了圣上和娘娘?？p制衣物禮服，都是我們繡坊分內(nèi)該做的?！?p>　　“豈敢豈敢，”葉一枚謙讓道：“姑姑，都是宮里的姐妹。大家跋山涉水，辭別家人來到這，都不容易。我們更應(yīng)和睦相處才是?！?p>　　“你說的話，我倒挺愛聽?！绷喂霉命c頭，心有戚戚。

　　她想起一事，笑道：“副使這樣為人，斷不會過河拆橋，不知回報的！副使答應(yīng)了趙家小哥什么事兒？那小子每次到這，沒完沒了追問你；……我問他什么意思。他支支吾吾又不肯說！好像，你有什么東西沒還與他？”

　　糟糕！還真是！

　　葉一枚想起來，是答應(yīng)過送他禮物；答應(yīng)了，沒送，欠他的了。沒想到，自己將這件事，忘得死死的。

　　他，會不會以為——我真心地想耍賴，不想認(rèn)賬么？成心的，就想黑他一次？

　　“我，若欠別人東西，怎么可能不給呢？”葉大小姐嘴上不讓步；“我什么也沒有拿他的，只不過，那個時候我想拉攏他；允諾送他禮物！……誰曾想，這兩個月，尚儀局事兒多，把答應(yīng)過的事忘了；……”

　　“果真是如此，我就說嘛，葉仙韶怎能做那種言而無信的事？”

　　廖姑姑說話聲音很大。她朝里間說了一句；“趙家小哥，你出來吧！”

　　“誰？……”

　　葉一鳴不由得一愣；抬眸，木納地望著；“姑姑；……？”

　　她話音未落，聽里間的門簾一挑；紅唇俊顏的年輕男子，從里面一步跨了進來。

　　他朝葉一枚深深一鞠躬，大聲說道：“這位姑娘，咱又見面了！真是湊巧，我剛到這，姑娘就來了，實在是有緣。深宮內(nèi)苑，遇見一個熟人不容易?！?p>　　“嗯，幸會！”

　　她鼻腔里輕輕哼一聲，眼睛斜睨了他一眼，瞅著別處；“不就兩件禮物嗎？才過去多久，你怕本姑娘會賴了去不給？”

　　“葉姑娘？……”

　　見她脾氣如此火爆；趙良笙有些懵，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這位姑奶奶。他撓撓頭皮，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本姑娘，現(xiàn)是正八品的仙昭副使，以后，還請你放尊重點?！比~一枚大聲道。提醒他，尊卑有別！

　　“……姑娘，不，大人，您啥意思？……可否告知？”

　　他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

　　“沒意思?！比~一枚撇他一眼。

　　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唉，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轉(zhuǎn)過身去要往外走，走兩步，又停下腳步來。

　　“那個，你不是要禮物嗎？趕明兒，我讓人送你那就是?！?p>　　“如此這樣，甚好！”趙良生嬉笑著。

　　他皮著臉，湊近去，問道：“姑娘要還我什么禮物？……會不會隨便送我一件爛大街的小玩意兒?！?p>　　“你放心，斷然是頂好的！省得你再編排我！”葉一枚冷冷地道：“君子一言既出，自然說到做到的。”

　　“好，那小的就恭候您了！”趙燁回頭，唇邊浮起一個淺笑，再朝她做了個揖，說道：“葉大人，我會一直等的；……你要不送來，我會來這兒等，……一天又一天了，直到你來為止！”

　　“你？……難道會少一件禮物？”

　　被他盯上了，真心喪！

　　葉一枚斜睨著他；……

　　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墓痈缗深^，一身緞面刺繡斜襟長衫，華美而精良的真絲料子；腰帶上一枚上好的玉佩，價值不菲，足夠買一輛全套上等車馬。

　　這樣的公子哥，會缺錢買禮物？莫不是拿我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