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樂土篇(十六) 之 漆黑深處
時值正午,烈日當空,可能是因為天上沒有一片浮云遮擋的緣故,此時的陽光似乎格外的刺眼,這種炎熱的天氣下大地好像都像被燃燒起來那樣,地上的行人就如同置身于一個大蒸籠里面一般,他們才走了不過幾步就已經(jīng)汗流浹背,路邊的草木垂頭喪氣的耷拉著腦袋,就連那平日里奔騰不息的河水也屈服在這炎熱的天氣下,失去了它往日那般生機盎然的樣子,看家護院的忠犬也有氣無力的趴在地上,伸出長長的舌頭喘著粗氣,哪怕是這世界上最貪玩的頑童,也絕對不會想在這么炎熱的天氣下出門玩耍,只有知了是唯一不知道疲倦的生物,依然在枝頭樂此不彼地發(fā)出那的叫聲,那叫聲如同是在為這烈日吶喊助威似的,令人聽了以后心中不免增添些許煩躁。
可是在這武昌府的城市中,根本感受不到到一絲悶熱的氣息,相反在這里反而還時不時傳來陣陣的涼意,炎熱的暑氣并沒有將這座城市籠罩起來,相反恐懼卻徹底將整座城市密不透風(fēng)的包裹在了其中,自從經(jīng)歷過昨天夜晚的那場變故之后,理想國已經(jīng)成功地將恐懼的種子植入了每個人的心中,人們看似依然和往日一樣忙碌著,但每個人的眼神里都充滿了那不言而喻的恐懼之情。同時,今天也是棺材鋪開張的好日子,因為理想國在昨天晚上的一系列的行動為他們招攬來一大批生意,盡管沒有人會愿意棺材鋪這種地方門庭若市,可是他們又不得不來這個地方,尤其是今天,這里聚滿了被恐懼和悲傷圍繞在身的人們。
在武昌府城西外不遠處的一處規(guī)模宏大的建筑群里面的一座涼亭中,有兩名年輕人正對坐著博弈,其中一個執(zhí)白子的年輕人人看上去還不滿弱冠,他的頭發(fā)只是用一條綢帶隨便系起,身上著一件淺灰繡游魚花紋鑲白邊粗布長袍,腰間配著一塊似玉非玉的怪玉,此人正是千璇,執(zhí)黑子與他對弈的那人看上去比他還要年輕,那人皮膚白皙面容俊秀,頭戴白玉冠,上面插著一支象牙制的簪子,身著一件純白繡金紋絲綢制長袍,袍子的材質(zhì)是使用上好的冰蠶絲制成的,外罩披著一件暗綢面淺黃繡紋對襟襖背子,腰上纏著一條青玉雕花玉帶,帶上系著一個深紫色繡紋香囊,這個人就是孫作儡,雖然說不久前剛發(fā)生過一場巨大的變故,恐懼和混亂早就在他們的身邊曼延,可是這二人卻依然一副鎮(zhèn)定自若的樣子坐在那里悠閑地下著棋。
這時就聽見孫作儡道:“依千先生您所言,這自稱為理想國的家伙們下一步的目標會是我們這些在地方上有勢力的富商對嗎?”千璇點了點頭表示正確,孫作儡將兩手向前一攤,笑道:“請恕在下直言,這種事情簡直毫無根據(jù),既然您之前說過他們暗殺那些官員和江湖門派人士是為了挑起爭端好從中得利,可是他們?yōu)槭裁从忠賮韺Ω段覀冞@些人,他們又不能從我們這里得到什么好處,何必再耗費心思來找我們的麻煩呢?”千璇道:“孫公子此言差矣,首先閣下要明白一點的是在理想國的目的是要除去一切的他們所謂的壓迫者,這天下官商之間本來就相互勾結(jié),所以商人和官吏在他們眼中都是些一丘之貉,自然也就不會放過身為富商的諸位了,而更重要的一件事則是孫公子您剛才說過理想國的人從你們那里得不到任何好處,這可就大錯特錯了,閣下好好想一想,理想國的那些人若是要推翻朝廷的統(tǒng)治去建立一個新的所謂的民主政權(quán),他們最基本需要的一樣?xùn)|西會是什么。”孫作儡略作思考,隨后一拳輕輕砸在另一只手的掌心上,道:“是軍隊,他們想要顛覆政權(quán)也好還是維護自己的統(tǒng)治也罷,必須要擁有自己的武裝才能保證做到這些事情?!鼻цΦ溃骸罢侨绱耍敲辞吃賳枌O公子,想要組建和武裝一支強大的軍隊最需要的是什么呢?!睂O作儡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如此,多謝千先生指點了,原來他們需要的是錢,那么千先生可有什么對策來阻止他們。”千璇道:“暫時還沒有,不過若千某認為此時應(yīng)該現(xiàn)將這武昌府一地的富商全部聚集在一起保護起來,以防理想國下手,這也是千某為何會來找孫公子的原因,閣下好歹是這武昌府的第一大族的掌權(quán)者,隨便找個什么理由把這些富商們召集到一起應(yīng)當不是什么難事吧?”孫作儡點頭道:“在下明白了,還請千先生盡管放心,啊,順帶一提,恐怕這一局又是在下贏了?!鼻ц皖^看向棋局,自己的白棋完全被孫作儡的黑棋堵死,黑棋徹底的控制著整個棋局,而且千璇還發(fā)現(xiàn)一點,自己的白棋的棋路從始至終都在黑棋的掌控之下,與其說這是旗鼓相當?shù)膶?,倒不如說這是完全的碾壓,千璇笑道:“千某自以為還算略通棋藝,但今天孫公子卻告訴了千某這么一個道理,果然是人外有人,來日千某必當虛心請教?!睂O作儡擺手笑道:“在下不過略勝一籌罷了,何足掛齒,不過千先生您可知您的棋路最大的破綻在何處?”千璇道:“這點千某實在是不知,望孫公子不吝請教。”孫作儡笑道:“請教可不敢當,千先生棋路最大的破綻在于您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確您有可以見招拆招的那一套手段,但終不及規(guī)劃好整個棋局再進行下一步,雖然.....”他停頓在了這里,千璇見狀,明白他的意思,所以面帶微笑看著他道:“閣下但說無妨,千某并不是斤斤計較之輩不會為此介意的?!睂O作儡見千璇都這么說了,便接著道:“雖然這話有些傷人,然而千先生您每一步棋都始終在我的掌控下,從來沒有超出過在下的預(yù)料?!鼻цΦ溃骸奥爩O公子您這么說千某都快覺得自己羞愧的無地自容了,不過還是感謝您的指教,那么我們過些時候再見?!睂O作儡轉(zhuǎn)頭招呼一個仆人來收拾棋盤,同時道:“那好吧,在下到時恭迎千先生大.......”他最后的幾個字并沒有說出來,因為他發(fā)現(xiàn)就在他轉(zhuǎn)過頭的一瞬間千璇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好似他根本就沒來過一樣。
夜晚的江邊總是擁有一些白天沒有的景致,比如說江邊碼頭的燈火這種僅限夜晚才有的東西,排列的整整齊齊的碼頭燈立在江頭,夜色或許很黑暗,但是在江邊這星星點點的燈火可比這天上的繁星更能照明道路,盡管已經(jīng)臨近后半夜,碼頭上卻依舊熙熙攘攘的樣子,碼頭下是平靜的江面,沒有掀起一絲波瀾,映照著空中的繁星。
碼頭上這些人從裝束打扮和體型上來看他們應(yīng)當都是些江湖人士,并且這些人都攜帶著兵器,他們來這里的目的都一樣,就是為了等船,好笑的是他們竟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要來坐船,但是他們又不得不來這里,因為今天他們每個人都收到了這樣一封信,那封信是他們家人親筆所寫,上面說明了他們此時在別人手里并要求他們在這個時候來碼頭,就在人們議論紛紛的時候,有數(shù)十艘商船駛進了碼頭,當船靠岸后,一個中年人從其中一艘船上緩緩走了下來,這個人頭戴方冠,穿著件金錢花紋綠繡袍,膚色蠟黃,長著一臉的大胡子,人群中擠出幾人走到大胡子面前將他圍了起來,其中一個揪住他的衣領(lǐng)質(zhì)問道:“你們這些人到底想要怎樣,要找死嗎?”那個大胡子只是好言勸道:“此事還需各位大俠冷靜,小人只是個奉命行事的,一會兒千爺會來親自和諸位講清楚。”這幾個把他圍起來的江湖豪俠道:“我們才不理會你說的那狗屁千什么的家伙,我們又不認識他,你們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要是好漢的話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來對決,綁架別人親眷算個什么好漢?”那個大胡子一臉苦笑的搖頭道:“諸位會意錯了,我們才沒有那種意思?!边@時就聽見一個聲音道:“的確和這位先生沒什么關(guān)系,是千某請諸位來的。”那些江湖豪俠們循聲望去,就看見一個蒙面人立在他們身后,這蒙面人就是千璇,只不過他不想讓這些人看到自己的臉,有幾個脾氣暴躁的人根本理會不上家人還在眼前這個蒙面人手里,舉起武器就沖向千璇大吼道:“你這小子居然還敢親自現(xiàn)身,卑鄙無恥的小人給我去死吧!”結(jié)果只見那千璇壓根都沒有招架一下,他的身法是在太快,在場的江湖俠客們還沒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的時候,他已經(jīng)神不知鬼不覺的轉(zhuǎn)移到了那個大胡子身邊,這些在場的江湖人士中不乏老練的高手,千璇方才的舉動已經(jīng)向他們證明了兩件事,第一是他的身法極快,第二則是他并無惡意,至少現(xiàn)在他沒那個意思,原因是就以他之前向眾人顯露的那一手本事而言,他要是想殺死那幾名對他出手的人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幾個比較冷靜的人走上前去,向千璇抱拳行禮,千璇亦還禮,這幾個人問道:“你這小子好身法啊,只是你明明可以憑借這種本事去開宗立派,為什么要去做這種綁票的行當呢?”千璇笑道:“諸位誤會了,千某是為了請諸位過來迫不得已下才出此下策,還望諸位海涵?!蹦切┙b客們一聽這話,紛紛叫嚷道:“你要找我們做什么?”千璇接著笑道:“其實也沒有什么,只是想請諸位去其他的地方和你們的家人待上一段時間,還請諸位放心,這期間諸位及諸位親屬的衣食住行都由專門的地方承擔(dān)?!蹦切┤寺犃怂@番話,七嘴八舌的商量起來,其中有一個看起來老謀深算的老頭制止住了眾人的談話,上前道:“聽您的意思看起來這反而不是綁架,而是個不錯的旅游,可是您知道我們還有一件大事要辦?!鼻ц溃骸斑@件事千某當然知道,諸位都是這湖廣一地的江湖豪杰,有個別還是其他地方來的俠士,諸位要做的事也不是別的,正是為了去報復(fù)昨日衛(wèi)所軍襲擊武昌府多個門派那件事,不過千某可以在諸位的面前發(fā)毒誓,那些事情絕對不是朝廷做的?!蹦莻€老頭笑道:“看來您是相當清楚啊,既然您的話都說到這么個份上了,我們這些人再在這里喋喋不休倒好像成我們這邊的不是了,那么從老夫這里開始,讓老夫先來登船吧?!闭f著這個老頭就往千璇這邊走去,不過千璇很快就開口道:“還有一件事希望閣下和諸位諒解,為了以防萬一,諸位的武器必須交給我們的人暫為保管才可以?!蹦切┙耸克查g炸開了鍋,紛紛破口大罵著千璇的這種行為來表示其心中不滿“什么狗屁規(guī)矩,這不是給你當俘虜了嗎”“想叫你爺爺繳械,你簡直是白日做夢”“我呸,你要有本事就和老子當面干一架,凈玩兒些虛的誰不會啊”等這類話層出不窮,總之他們罵的要多難聽有多難聽,千璇聽著他們的罵語,臉上毫無半點慍色,雖說他現(xiàn)在蒙著面,但是他在蒙面下依舊以一種和善的微笑看著那些江湖俠客們,這種笑絕不是為了掩蓋尷尬所發(fā)出的苦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的笑,雖說因為蒙面導(dǎo)致那些人看不到他的臉,但是他們依然可以從千璇的眼神間感受到那份誠懇,這哪里像是綁架他們家人的匪徒,倒像是一名推心置腹的老友,竟然使得他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愣愣地站在原地。
那個老頭率先打破了僵局,只見聽他道:“好好好,不就是交個武器嗎,老夫先來做個表率吧?!闭f著他將自己的武器拿在手里,那是一把普通的腰刀,不過千璇依然可以從那刀鞘上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污中感受到其隱約的殺氣,那個老頭將刀遞向千璇,突然間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為人所察覺的陰笑,他對千璇道:“請閣下接刀吧?!边@個老頭自以為他偽裝的很好,實際上他的一舉一動甚至到最細微的部分始終都被千璇看在眼里,只是千璇不想就那么快去戳穿他,他想要看看這個老頭都能使出一些什么招數(shù)和手段,于是千璇隨便地就伸出手要去拿刀,千璇猜測這老頭的計劃無非就是想要趁著自己去接過他的腰刀沒有防備那一瞬間,趁這個機會突然對自己發(fā)動襲擊,可惜他猜錯了,這個老頭竟然出乎意料的配合,然而千璇可并不相信這個老頭,他故意在接過腰刀的時候裝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他猜測那個老頭也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很有可能是因為他估計到了自己絕對也能想到這一點,才故意沒有做出任何舉動,好以此來使自己放松戒備,所以他索性做出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為的就是向?qū)Ψ桨l(fā)出一個假的信息,千璇剛才的確有所防備,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解除戒備了,果不出所料,那個老頭一見他放松下來,從袖子中掣出暗器對準千璇的面門就是一記連發(fā),現(xiàn)在千璇和這個老頭之間的距離還不足十步,這時那個老頭發(fā)出這樣密集的暗器千璇完全沒有躲閃的地方,但是千璇的心中早就剎那間想出了對策,只見千璇直接順勢向后躺倒在地,以這樣一個姿勢躲過了暗器,在這同時千璇將早就準備好的一樣暗器回贈給了這個老頭,那個老頭就看到一個虛影向他的臉上飛來,哪里還躲得過去,一個小球瞬間打到了老頭的臉上,與此同時這個小球爆開噴出一股黑墨水撒在老頭的臉上,使他暫時失去了視野,那老頭急忙伸手去擦,千璇此時還未起身,反借著這個機會一腳絆倒了這個老頭,那老頭登時倒地不起,但他依然對著那些江湖人生大叫道:“這臭小子是朝廷的走狗,他們是要騙我們進去好一網(wǎng)打盡?!蹦切┙纻b們急忙擺好架勢,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千璇逼近。
千璇笑道:“老人家您多慮了,不過大多數(shù)時候多疑一些總是好的?!闭f著千璇轉(zhuǎn)身對那個大胡子使了個眼色,那大胡子立馬會意,從懷里掏出一封書信遞給千璇,千璇接過書信后便向那些俠客們走去,但他們實在是太過緊張,尤其是看到剛才千璇和他們里面的人動了手,因此他們始終用兵器指著千璇,還不讓他靠近他們,千璇只好把信丟給他們其中一人,那人拆開書信一看,臉上立刻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表情,其他豪杰們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瞬間對那封信產(chǎn)生了好奇,都一窩蜂的圍過來觀看這信上的內(nèi)容,居然都忘了他們還要戒備千璇這個不知道是敵是友的陌生人這件事。就聽見他們沸沸揚揚的議論著“老兄你們說這是真的嗎”“嘿,看這個印子和這一手好字,八九不離十咯”“萬一有人造假騙我們要怎么辦”“我呸,你是第一天在道上混嗎,也不嫌丟人,這個印子除非你有一百個腦袋,否則哪個家伙活得不耐煩了敢偽造這個印子”總之他們把千璇和那個倒在地上的老頭擱在那里好半天,才算正式得出結(jié)論,只見這些江湖俠客們急忙放下武器,一轉(zhuǎn)之前蠻橫的態(tài)度,用一種極為恭敬甚至是諂媚的語氣對千璇道:“原來這位爺是自己人啊,啊呀,失敬失敬,方才兄弟們有眼不識泰山,冒犯到您老人家的地方,您老人家宰相肚里能撐船,還請您別和我們這些不懂事的小輩一般見識?!鼻ц娮约阂幌聫摹靶∽印陛叿痔岣叩健袄先思摇?,心里不禁覺得好笑,只是他也懂得人情世故這個道理,因此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只是以一種和善的語氣安慰這些人道:“諸位放心,千某絕不是小肚雞腸之人,況且諸位未曾得罪過千某,何談冒犯一說?!蹦切┙澜軅円娝歼@么說了,心中懸著的石頭總算放下,不知道是為了表示歉意還是為了故意討好千璇他們前不久還死活不愿意上船,這會兒居然搶著將武器交到千璇面前,然后擠上船去。
那個倒在地上的老頭見他的同伴們態(tài)度一下子有了天壤之別,當場就明白了那封書信一定大有來頭,盡管他的身子暫時癱軟在地動彈不得,但是他的嘴照樣可以說話,于是他對著幾個和他關(guān)系比較好的俠客大叫道:“那書信上究竟有些什么,你們居然這么配合?”其中一個人在他耳邊悄悄地嘀咕了幾句,那老頭的臉色也是一變,結(jié)巴道:“真,真,真的嗎?”大概過去有一炷香的功夫,十來艘商船已經(jīng)載滿了人,千璇要求那些江湖豪杰們回到他們自己的船艙里,他們連聲應(yīng)允并且立刻照做,只有一個人沒有這么做,那就是先前那個被千璇制服過的老頭,他雖然回到了自己的船艙,但是他也叫來了其他幾個和他交往頗深的俠客,他們聚集在他的船艙里,就聽其中一人問那老頭說:“老兄你到底是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事情,你在江湖上的時間比我們幾個都要久遠,照理來說道上的規(guī)矩你應(yīng)該是最懂得,那印子我敢擔(dān)保就是天王老子也不敢偽造,你還擔(dān)心什么???”那老頭道:“其實我并不是說那個印章是假的,我是說這些人有問題。”另一個人疑惑道:“人怎么會有問題?”那個老頭接著道:“各位仔細想一想,那位爺想要見我們,完全下一道命令就可以了,江湖上有哪個不要命的敢不去拜見他,他為什么要興師動眾來專程接我們,而且你我都是江湖上混跡多年的人,雖不說名滿江湖也算是在地方上小有名氣,可是誰聽說過江湖上有過姓千的名人,那位爺手下更不可能有姓千的,再者說那位爺本來就神通廣大,天下哪個勢力能和他沒有交集,所以不能排除外面那小子是朝廷鷹犬的可能?!彼乃傈h們聽了他的解釋,好像也有些道理,于是問道:“那你要我們怎么辦?”那個老頭道:“等船到行駛到江中以后我們就劫船逃走,就算是個誤會那位爺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主兒,我們只要光劫船不傷到人就好了?!彼脑捯魟偮洌麄兯诘拇擁敳烤蛷浡鲆魂嚮疑珰怏w,這些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紛紛暈倒在地,不僅是這一間船艙,所有江湖人士所在的船艙都出現(xiàn)了這種氣體,他們也和那個老頭這群人一樣通通暈倒在地。
此時千璇則在碼頭上和那個大胡子聊天,千璇輕輕嘆了口氣,微笑著打趣道:“看來有時候想要做好事,必須要有權(quán)有勢才可以啊,這一晚上忙活了半天,結(jié)果倒不如一封書信一個印章管用。”那個大胡子也笑道:“千爺說笑了,沒有您的這些精心策劃,光是憑書信恐怕也是難成此事吧?!鼻ц溃骸跋炔徽f這個了,那么就要麻煩先生了,請您務(wù)必趕在三天內(nèi)把這些人安置好,那些毒氣千某已經(jīng)在不傷害本人的情況下使用最大量了,估計足夠他們睡上三天?!蹦莻€大胡子拍著胸脯對千璇保證道:“千先生您盡管放心吧,包在我們身上?!彪S后千璇便與那個大胡子告別,佇立在碼頭一直目送著他們的船只離開,緊接著就突然消失在了夜色中。
孫作儡果然按照約定好的那樣把當?shù)氐倪@些富商全部請到了自家做客,千璇就看到了許多熟悉的面孔,尤其是那位像“肉山”一樣的田員外,他實在是太顯眼了以至于千璇對他印象特別深刻,這些人被按照已經(jīng)計劃好的那樣安排在了孫家的各個庭院中,盡管他們并不想來,也瞧不起孫作儡這個沒落家族的后人,奈何他們有把柄在對方的手里,只好老老實實的聽從孫作儡的安排,結(jié)果他們剛一進庭院,就被一陣突如其來的灰色氣體迷暈。
此時孫作儡待在書房看書,就聽得門外面有敲門聲,他便上前開門問道:“是千先生嗎?”可是門外根本就沒有人,孫作儡左顧右盼看了半天也沒見到人影,剛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就看見千璇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他身后,孫作儡被這突然舉動下了一跳,不過他很快就鎮(zhèn)靜下來,他對千璇開玩笑道:“難怪天下人道千先生是‘千身千面,形如鬼魅’,但您總是這么神出鬼沒的話在下的心理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驚嚇?!鼻ц溃骸叭缃襁@一切都布置好了,現(xiàn)在我們要做的就是時刻提防著理想國那邊的一舉一動?!睂O作儡問道:“只是有一件事在下實在是不明白,千先生為何要用毒氣對這些富商?”千璇道:“實不相瞞千某懷疑這些富商中有些人就是理想國的人,我們又不可能時時刻刻的盯住每一個人,無奈之下千某只能出此下策,不過請孫公子放心,千璇親身試驗過,那種劑量的毒氣不會對這些員外們的身體有任何損害?!睂O作儡笑道:“千先生當真是算無遺漏,單是這以身試毒這么一出,就足以令在下佩服?!闭诖藭r,從窗戶外跳進數(shù)名黑衣人,這些人二話不說就奔向二人,口中念念有詞道:“你們這些腐朽的捍衛(wèi)者都將在此刻被理想國清除。”
他們的人數(shù)不多,千璇完全對付的過來,然而這些刺客并沒有選擇和他直接交手,反倒是紛紛從懷中掣出一種小球,千璇見到這個東西,以為他們又要使用炸藥,急忙上前去拉孫作儡,但是這些黑衣人早就將那些小球扔在地上,所有的小球瞬間爆開,并且從里面噴出一股紫色的煙霧,這間書房的空間本就比較狹小,這陣煙霧瞬間充滿了整間屋子,千璇的視野徹底被這層煙霧阻擋,等煙霧散去后,屋里只剩下他一個人,孫作儡和刺客們早就不見了蹤影,估計是被理想國擄走了,他畢竟是武昌府第一大族的掌權(quán)者,理想國把他抓走還是有極大的利用價值的,千璇輕聲嘆了口氣,看起來理想國還是搶先了一步。
千璇急忙沖出書房向那些富商們暫住的庭院走去,他從第一所庭院一直找到最后一所庭院,可是哪里還有他們的蹤影,千璇只好往返,他打算去找一個孫府的仆人問問清楚,就在此時,他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叫他,千璇回頭一看,這些人正是那些被孫作儡請來的富商們,不過他們看上去根本就沒有中毒氣。
千璇這會兒也顧不得那么多,緩步走上前去,笑道:“諸位找千某可有什么事情嗎?”千璇僅是和他們普通的打個招呼,雖說他的心中對這些人為什么沒有中毒氣而感到疑惑,不過他還是對毒氣的事情只字未提,從人群后擠出一座“肉山”來到千璇的面前,此人正是田員外,他嬉皮笑臉地看著千璇,以一種譏諷的語氣對千璇道:“千先生您是不是覺得光是憑借您的那些毒氣就可以把我們迷暈?”千璇聽到這話登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他急忙縱身向后躍起想要遠離這座“肉山”,令人沒想到的一點是這田員外和千璇之前在黃鶴樓上見到他的時候簡直就是判若兩人,千璇初見他的時候,他明明還是個肥頭大耳走幾步路都要喘上好一會兒的肥佬,雖然說他現(xiàn)在的體型依舊是一副大腹便便的樣子,可是他的動作卻如同獵豹般迅猛,只見他一個箭步竄到千璇面前伸出兩只巨掌用力將千璇的肩膀死死抓住,千璇感覺自己的肩膀都要被他抓散架了,然而他的臉上卻沒一絲慌亂,就見他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來幾枚小球,千璇將這些小球甩在地上,它們立刻散發(fā)出一種飄散范圍極廣的黃色氣體,這些人躲閃不及,紛紛中招,可是他們根本就不在意這點,嘲諷道:“你的毒氣早就被我們分解出來配方了,你以為我們會沒有解藥嗎,你這么做無非是在茍延殘喘,我們好心奉勸你一句,別做無謂的........嗯?”他們最后那幾個字并沒有說出來,因為他們已經(jīng)沒有功夫去管那一件事情了,只見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種極其恐怖的表情,好似有什么厲鬼要來索命一般,他們慌亂地在地上滿地打滾瘋狂地在自己的臉皮上亂抓,縱使抓出了數(shù)道鮮血淋漓的口子也不肯停下,他們發(fā)出一陣又一陣的哀嚎與求饒聲,慘叫聲一時間此起彼伏,那個“田員外”也不例外,只見他松開了抓住千璇的手,也同那些人一樣做出了相同的反應(yīng),身子止不住地抽搐著,嘴里不停地嚷著救命一類的詞匯,千璇走上去一把抓住那個“田員外”的發(fā)髻,用力一扯,居然扯下了一張臉,當然不是真的人臉,而是一張做工精美的人皮面具,那個“田員外”就露出了他的真容,是一個面黃肌瘦的漢子,沒想到他一個瘦的像竹竿的人卻要偽裝成一個體態(tài)臃腫的胖人,千璇對其他人也用同樣的方法,在一張又一張的人皮面具被揭下之后,這些湖廣一地的“富商”們就接二連三的露出了真實的面容。
千璇輕嘆一口氣,搖頭道:“千某本來想讓事情簡單一點,可惜諸位實在是不肯配合,此實乃萬般無奈之舉?!彼f的這些倒是真心話,一般來說他都想以盡量溫柔的手段去解決這件事,但是不代表他不會使用粗暴一些的方式,并且他絕對不會為自己使用的任何一種方法而感到后悔,千璇不是傻子,他懂得變通更懂得何為真善何為偽善,在這個方面他唯一遵守的一點就是絕對不過界罷了。
這時天空中突然飛過一只白鴿,它飛得很低所以千璇能夠清楚地看見他,只見這只鴿子飛過千璇頭頂時好像掉落了一樣?xùn)|西,千璇習(xí)慣性的閃過,等那樣?xùn)|西落地后他才上前查看,原來是一個小卷軸,說明剛才飛過的是一只信鴿,此時那只信鴿已經(jīng)飛走了,千璇也沒有注意它向那個方向飛去,千璇將卷軸打開,卷軸上面有這么一段話“已備美酒數(shù)十壇,歌姬樂工并舞女百人,乘樓船于江上翹首以盼”,看到這句話,千璇的臉上反而露出了微笑,他笑道:“有老友相邀,這自然是好事情,再說這有佳人美酒在旁,豈能辜負?!?p> 千璇不再去管那些不停地在掙扎慘叫著的那些人們,有人會去處理他們的,他現(xiàn)在唯一要去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去赴約,只見千璇笑道:“老朋友,千某也想早點看見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