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情詩篇(三) 之 假官探案
千璇在這艘船上才不過數(shù)日,就接連遇見了兩件足以令旁人聽到以后津津樂道的事情,其中一件事情就是船上那名莫名其妙的死者和那個至今還未露出破綻的兇手,另外一件事情則是那只和鄒韜他們纏斗許久還差點把他們?nèi)硕妓腿牒5椎拇篝~,千璇想這兩件事情倘若要是讓那些茶館子里的說書人知曉,定會從中添油加醋整合成新的長篇故事,講上他個七七四十九回,肯定能夠讓來往聽故事的人絡(luò)繹不絕,賺上一個盆滿缽滿,可惜他不是說書人,他更沒有把自己的那些經(jīng)歷告訴別人的習(xí)慣,莫要看他的歲數(shù)似乎并不算多大,可是身上的傳奇經(jīng)歷卻一點兒也不少,只不過這其中大多都酸的、苦的、被血海與丑惡所交織而成的罷了。
這一日的天氣還不錯,前一天的晚上空中還是烏云密布,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迎合著咆哮的海風(fēng),仿佛要把行駛在海面上的一切都吞噬殆盡一般,可是到了第二天卻又晴空萬里,偶爾還會有一兩只飛過的海鳥佇立在帆船的桅桿上面歇息,海上連一絲風(fēng)也感覺不到,盡管沒有海風(fēng),天氣依舊還是很涼爽,不知是不是因為沒有海風(fēng)吹過的緣故,此時的海面竟如同那種紋絲不動的大水缸中的水面一樣水平如鏡,波瀾不驚,絲毫沒有掀起半片浪花,照理來說海水本應(yīng)該是靈動且活潑的精靈,可現(xiàn)在它卻表現(xiàn)得更像是位恬靜的大家閨秀,不過這份寧靜倒的確很適合被當(dāng)作是暴風(fēng)雨后的慰藉了。
甲板上有兩個人正圍坐在一張小桌子邊飲酒,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千璇和鄒韜二人,只見鄒韜端起酒壺將兩只酒杯斟滿,隨后端起酒杯道:“多謝薛老板那日出手殺死了那條臭魚,替老夫和這艘船出了一口惡氣,來,這杯酒是老夫敬您的,老夫先干為敬,您請隨意?!鼻цΦ溃骸班u老板言重了,在下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又何足掛齒,如此大勞實在是折煞在下了?!编u韜擺手道:“不不不,薛老板這是哪里的話,說實在的,老夫前兩日就想請您來飲酒以表謝意了,只是礙于當(dāng)時船上的修補(bǔ)工作還沒有完成,百忙之中無法抽身,心中很是過意不去,您看剛好今日天公作美,海上難得一片風(fēng)平浪靜,正值飲酒作樂的大好時光,另外呢,老夫也想借著這個機(jī)會同薛老板交個朋友,不知薛老板可否給老夫這個面子?”千璇笑道:“既然鄒老板肯認(rèn)在下為友,在下自當(dāng)是榮幸之至了?!编u韜聞言,高興地起身離席,徑自來到了千璇的身邊,一只手端著酒杯,另一手輕輕拍著千璇的肩膀道:“好,痛快,那么今后我們便是朋友了,來,薛老板,哦,不對,是薛老弟,來薛老弟,讓我們?yōu)槲覀兊挠颜x干上一杯?!闭f完鄒韜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千璇亦舉杯欲飲,可他杯中的酒還沒來得及送到嘴邊,就被一陣金屬碰撞的響聲所吸引,這聲音并不大,估計是從船艙里傳出來的,鄒韜顯然也聽見了這股動靜,因為是他先開口道:“這是怎么回事?”千璇起身道:“不妨我們過去一探究竟,不知鄒老板意下如何?”
二人往船艙中走去,正好碰上一人迎面沖來,他跌跌撞撞的完全沒有看路,直接和走在前面的鄒韜撞了個滿懷,鄒韜被他撞得差點摔倒在地,好在鄒韜長年累月的從事體力勞動,雖說人已經(jīng)兩鬢斑白,但是身子骨卻依舊硬朗,不然的話就以他這個年紀(jì)來講,非得被那個人撞一個骨頭散架不可,千璇仔細(xì)一看,原來是鄒韜手下的那名年長的水手,當(dāng)時也正是這名水手向千璇告知了張員外的死訊,鄒韜此事也發(fā)現(xiàn)了來人是自己手底下的一名水手,遂怒斥道:“你是瞎掉了眼睛嗎,看到老夫和薛老板過來還故意撞上來,幸好老夫骨頭硬,不然非被你這混賬撞廢掉不可?!鼻ц谝慌詣竦溃骸班u老板暫且息怒,在下見這位大哥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想必發(fā)生了什么要緊的事情,不妨先問清楚再做理會?!毖援吳ц阕呓诉@名老水手,見他依舊是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于是上前寬慰道:“敢問這位大哥,這是出了什么事情,竟使你如此慌張,勞煩告知我們?!敝灰娺@個老水手一副張開嘴巴想要說話的樣子,可是話就在嘴邊他卻始終也沒有說出來半個字,終于他還是出了聲,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大事......事......大事不好了,又.....又有人死.....死了?!贝嗽捯怀?,鄒韜立刻變了臉色,一個箭步竄到這名水手的面前,奮力用雙手扯住了他的衣領(lǐng),用幾乎吼叫起來的聲音道:“什么,你在胡說些什么,是誰又死了,哪一個,什么時候,你說話呀,啞巴了嗎,說話呀,???”就見那老水手過了半天這才結(jié)巴道:“不,不是哪一個,這....這次是一下死了兩個人,就....就.....就在靠右手邊最后一間里面?!鼻ц浪f的房間正是那名姓陸的商人所居的房間,立刻感到不妙,鄒韜也大叫道:“那不就是錢老先生的房間嗎,不好,錢老先生出事了?!?p> 千璇和鄒韜二人并那名水手一同趕往那個房間,房間的門并沒有關(guān)上,而是敞開在那里,門上朝著屋內(nèi)的那一面更是沾染著血跡,千璇搶先一步來到了門口,于是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副慘象,房間中的墻壁上四處都沾染著飛濺出來的血跡,而且這些血跡還沒有干掉,看起來應(yīng)該是才沾染上去的,房間里的東西和擺設(shè)東倒西歪的倒在一邊,除此之外,房間中剩下的就只有三個人了——一個活人和兩個死人,活人自然不用多說,正是千璇,而那兩個死人其中一個就是那錢老先生,或者說現(xiàn)在更應(yīng)該叫他陸姓商人,因為他臉上的那一張人皮面具受到了損壞,已經(jīng)脫落掉了一半,展露出了部分原本的面容,他一只手握著刀鞘倒在血泊之中,除此以外身上還有多處創(chuàng)傷,千璇仔細(xì)打量,發(fā)現(xiàn)一共有五處傷口,應(yīng)該是由同一把兵器所致,每一處都是要害所在,而另一個死人卻是鄒韜手下的那名年輕水手,他的手上握著一把不過半尺長的短劍,雖然短小,但是卻寒光閃閃、鋒芒逼人,很顯然那個姓陸的商人身上的創(chuàng)傷就是這把短劍所造成的,他的死因很顯而易見,就是他的心口上插著的那一把短刀,此時還有鮮血從傷口處源源不斷的噴涌而出,那把刀千璇再熟悉不過了,那名姓陸的商人當(dāng)日就是用這一把刀差點廢掉了千璇的雙目。
這時鄒韜和那名最先發(fā)現(xiàn)尸體的水手也來到了門口,鄒韜見到這一副慘狀之后,大叫道:“真是造了孽了,這究竟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那名年長的水手道:“我當(dāng)時就聽到有一陣打斗聲,害怕他們鬧大了就趕快跑來想要制止他們,誰知道等我進(jìn)來的時候他們就已經(jīng)同歸已盡了?!边@時鄒韜似乎有了什么新發(fā)現(xiàn),慢慢走到了那名姓陸的商人的尸體邊,盯著他的臉皺眉道:“不對呀,他的臉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啊,難不成.....“他沉思了片刻,隨后興奮地看向千璇,笑道:“難道他就是那個先前殺害張員外的刺客,哈,薛老弟,你瞧,刺客被我們抓到了!”千璇微笑著搖了搖頭,道:“可是如今擺在我們面前的可不止一具尸體,旁邊這位小兄弟也死在了這里,而且我們并沒有找到直接的證據(jù),鄒老板可不能因為這位小兄弟是你手下的人就徇私啊。”鄒韜道:“那怎么可能呢,況且這個證據(jù)不是已經(jīng)明擺著的嗎,薛老弟你仔細(xì)看,來來來,你好好看看這個所謂的‘錢老先生’他老人家的臉,”說著鄒韜伸出手,一把扯下了那名姓陸的商人臉剩下的半張人皮面具,于是這個姓陸的商人的真面目便徹底展示在二人面前,鄒韜繼續(xù)道:“喏,薛老弟你好好瞧一瞧吧,此人從我們見到他那時起就一直是以一副蓬頭歷齒的老年人模樣示人,可現(xiàn)在卻被我們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老頭子,如果他不是做賊心虛的話,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你也看見了,他的刀確確實實的插在了我手下這小子的心口,現(xiàn)在還在淌血呢,先前殺害張員外的兇手當(dāng)時又沒有找出,現(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這么個狀況,那么眼前這個人不是那個殺手他又會是誰?”
千璇道:“然而鄒老板你先前曾告訴過在下這些船客們大多都是用假身份來乘船,為的就是保護(hù)其真身,既然身份都可以是造假的,那么再多加一張人皮面具又有何不可?!编u韜搖頭道:“薛老弟此番話倒是頗有道理,是老夫考慮欠缺了,可是你看他的刀就捅在別人心口上,這總不可能是我手下這臭小子沒事情干,自己奪過刀然后往自己捅自己心窩子玩吧,那壓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鼻ц溃骸安贿^這位小兄弟手上也握這一把沾滿血的短劍,順便一提若是在下沒有猜錯的話,這位‘錢老先生’身上的這些創(chuàng)口就是此劍所致?!编u韜摸著后腦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表情道:“依薛老弟所言,莫不是這二人發(fā)生了什么口角,互不相讓直到大打出手最后竟鬧出了命案?!鼻ц⑿Φ溃骸斑€請鄒老板勿慮,在下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后果,只是需要鄒老板幫在下一個小忙。”鄒韜連忙答應(yīng)道:“薛老弟何必和老夫客氣,我們不已經(jīng)是朋友了嗎,更何況你幫助老夫在先,莫說一個忙,就是一百個一千個,無論是赴湯蹈火,老夫也心甘情愿為朋友兩肋插刀。”
大概過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船上的所有人都被聚集在了甲板上,他們七嘴八舌的小聲議論著,很明顯他們已經(jīng)知道了那姓陸的商人和鄒韜手下那名水手死亡的消息,鄒韜對千璇道:“薛老弟,老夫已經(jīng)按照你的要求把所有人都召集了過來,接下來你要怎么辦???”千璇微微一笑,道:“有勞了,但不知道鄒老板可曾將在下所需的那樣物品帶來?!编u韜指了指放在甲板角落的一捆繩子,道:“你瞧,都在那里了,老弟你放心,這繩子是老夫捆綁貨物所用的繩子,質(zhì)量絕對沒有問題,保證結(jié)實的很。”千璇笑道:“如此甚好,那么還請鄒老板稍安勿躁,且容在下慢慢處理?!编u韜道:“沒問題,那老夫就待在薛老弟你的旁邊拭目以待了?!鼻цc了點頭,便來到其他人面前道:“想必諸位已經(jīng)知道了方才發(fā)生的事情,在下有一個問題還望諸位如實回答,剛才那段時間里諸位都身在何處?”那名年長的水手道:“當(dāng)時我就在船艙里散步,然后聽到那個房間里有打斗聲就連忙跑過去查看情況,結(jié)果就看到了他們兩個人都死在了那里,之后的事情先生您和老板也是知道的。”千璇微笑著點了點頭,又看向了那名王公子,王公子會意,道:“小可今日一直在自己的房間里面,未曾踏出房門半步,對今日房間外面所發(fā)生的事情也是一無所知,直到鄒老板方才告訴了小可,這才知道原來船上出了大事?!鼻ц洲D(zhuǎn)頭看向那對夫婦,問道:“那么不知道賢伉儷在事發(fā)之前又在做些什么事情?!蹦菍Ψ蚱拗械恼煞蜷_口道:“今天我們一直都待在自己的房間里,而且我和內(nèi)子自登上此船以來從沒有分開過,始終待在一起?!眴柾赀@些話,千璇又轉(zhuǎn)身問那個老水手道:“在下還有一個疑問想要請這位大哥解答,你可知那名死去的水手今日案發(fā)之前都待在什么地方,可有何異樣?!蹦敲值溃骸跋壬鷨栠@個啊,他一直負(fù)責(zé)管船艙里的事情,所以很少離開船艙區(qū)域,至于異樣,我實在想不出來有什么不對的地方?!?p> 這時鄒韜走上前插話道:“老夫說薛老弟啊,你把這里所有人都問了一遍,不知道問出來什么有用的線索沒有?!鼻цΦ溃骸斑@是自然,勞煩鄒老板再幫在下一個忙,把那些繩子拿來?!编u韜道:“這自然是沒有問題,可是拿來了之后又要做什么呢?”千璇接著笑道:“那當(dāng)然是......”他干咳了兩聲,然后故意把聲音放大道:“把在場的這幾位漏網(wǎng)之魚一并繩之以法?!贝嗽捯怀?,在場的所有人皆是一驚,鄒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用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道:“什么,漏網(wǎng)之魚,薛老弟你可別胡鬧啊,難道你是說這些人全部都是兇手不成?”千璇道:“鄒老板可記得方才我們看到那‘錢老先生’的尸體時,他的尸首上并不是只有一個創(chuàng)口,這一點鄒老板你也看見了?!编u韜點頭道:“沒有錯,可是這也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呀。”千璇笑道:“表面上看去這些傷口的確說明不了任何問題,可是若要仔細(xì)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傷口本應(yīng)該是由同一個人用的同一把短劍所致,然而這些傷口的深淺不一,刺擊手法也大不相同,鄒老板是江湖人,應(yīng)該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编u韜恍然大悟道:“依薛老弟所言,那些傷口并非一人造成,而是多人共同造成?!鼻ц溃骸皼]有錯,而其余幾名兇手,正是我們面前這四位。”千璇的這句話話音剛落,他就早已閃身來到了王公子的面前。
就見千璇伸出雙指往王公子的雙目拂去,不料對方已早有防備,用一只腳的腳尖輕輕在甲板上一踮,人便向空中躍起,與此同時他又借著這股力順勢向后方空翻數(shù)周后落地,便和千璇拉開了一段距離,千璇并未追擊,而是側(cè)身向旁邊閃去,就來到了那個老水手的側(cè)身,只見千璇在閃身過來的同時一記側(cè)身踢直取這名水手的肋下,那名水手急忙雙手握拳并把自己的雙臂交叉成一個“十”字狀護(hù)住了肋下,僅僅是被千璇踢得踉踉蹌蹌的后退了幾步而已,千璇亦不與他糾纏,就見千璇再次轉(zhuǎn)身,把自己的右手背在身后,然后又將左手作爪狀爪面朝向自己的右臉,向那對夫妻緩步走了過去,那姓劉的大漢首先安耐不住,上前厲聲道:“已經(jīng)足夠了!”可千璇好像完全聽不見一樣,絲毫沒有停下腳步,那劉姓大漢見狀立刻也擺好了架勢,只見他雙拳緊握,一只拳頭擺在面前,另一只拳頭護(hù)在臉旁,腳下扎穩(wěn)了馬步側(cè)身站立,一副嚴(yán)陣以待的樣子等待著千璇走來,千璇慢步走來,突然將那只作爪狀的左手反手一爪直朝那姓劉的大漢面上打來,這大漢卻不慌不忙,看準(zhǔn)時機(jī)將身子一低躲過了千璇這一爪,但千璇左爪剛打出來,便將右腿向后垂直蹬在地上,左腿則彎曲作弓步,他的身子便低了一截,就在這時千璇背在身后的右手亦作爪狀從下方直往那大漢的小腹上撩去,那姓劉的大漢萬分慌張,急忙雙手作掌并在一起,用力推開了千璇向上撩起的右手,千璇的右手才剛被推開,他的左腿早已抬起往那劉姓大漢的脖頸處踢來,好在這姓劉的大漢不是孤軍作戰(zhàn),就在千璇那一腳快要踢到他的脖子上之時,他的妻子李氏突然一個箭步竄上前來到了她丈夫的身邊,一只手抓住了千璇的腳,擋住了他這一招,同時李氏又用空出來的那只手一掌拍向千璇那條被她抓住腳的腿,看那個勢頭如果真的被她打中,恐怕千璇的這條腿少說也要疼痛上數(shù)日為止,就在這個時刻,千璇竟將另一條腿在地上一蹬,他整個人便浮空而起,隨后千璇用那條沒被抓住的腿一腳踢向那姓劉的大漢的胸口,那大漢躲閃不及,直接被踢得趔趔趄趄,正好撞在了李氏身上,李氏沒想到千璇會有這一招,突如其來的一撞讓她松開了抓住千璇左腳的手,她剛一松手千璇便借此向后方一躍,隨后落地,落地?zé)o聲,但千璇才剛落地就又是縱身躍起,竟從空中一腳踩下直取李氏的頭頂,那個姓劉的大漢護(hù)妻心切,急忙沖上前用雙臂向上一擋,擋住了千璇這一招,那婦人也不甘示弱,趁機(jī)縱身一躍浮空一記后旋踢向千璇的腰間踢來,千璇便再次躍起,躍向了后方,躲過了那婦人的一擊,與此同時也和他們夫婦二人拉開了距離。
鄒韜趁著這個空當(dāng)急忙沖到眾人中間,勸阻道:“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本應(yīng)該同舟共濟(jì)才是,為什么非要弄得劍拔弩張呢,好了好了,算老夫求幾位了,莫要傷了和氣,萬事好商量嘛?!北娙诉@才作罷,千璇笑道:“想不到這船上竟是臥虎藏龍之地,原來諸位皆是深藏不露的高人,失敬了,但也正因如此,在下的猜測似乎也變得更加合情合理了。”那個王公子率先開口,就聽他冷冷的道:“就算先生說的有些道理,你也無權(quán)隨意抓我們,更無權(quán)審訊我們?!鼻ц溃骸澳歉覇柾豕?,既然在下無權(quán)過問此事,那么依你所見何人才有權(quán)來過問此事?!蓖豕右琅f冷冷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既然發(fā)生了命案,自然要交付給有司來過問,雖說現(xiàn)在我們處于茫茫海上,但就算如此,也輪不到閣下一介布衣越權(quán)行事?!鼻цΦ溃骸巴豕铀陨跏?,不過請問王公子,在下為什么就不能是這官府里的人呢?!贝嗽捯怀?,在場的眾人心中又是一驚,只見千璇從系在腰間的一個小袋子拿下,隨后將它遞給了那個王公子,王公子打開一看,臉上瞬間變了顏色,只見他呆若木雞的杵在原地,目瞪口呆到半天也說不出話來,其實那只不過是千璇偽造的官印罷了,可惜在場的人除了他以外都是些江湖人士,根本就分不清真假出來,相反他們不僅沒有看出那是贗品,反而還對千璇的身份深信不疑,完全把他當(dāng)做了真正的朝廷官吏,只有鄒韜臉漲得通紅,緊張地小聲試探道:“那.....那個,薛老....薛老板,您真......真的是朝廷的人啊?”千璇明白他在擔(dān)心什么,于是微笑道:“鄒老板請勿擔(dān)心,在下不是也搭乘了這艘船嗎,按理來說在下也是同犯,何況在下本就朝廷官吏,朝廷明令禁止,在下卻知法犯法,豈不是罪加一等嗎,所以鄒老板大可放心,在下不會為難你的?!编u韜這才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亦緩和了許多。
由于假官印的緣故,船上也就沒有誰再出來提出反對,都同意聽從千璇的安排,唯有那個姓劉的大漢喊道:“不公平,這一點也不公平,你這是以公謀私,我不服氣?!鼻ц⑿χ聪蛩?,開口道:“這位大哥看起來很不忿的樣子,不妨說出來好讓在下明白自己的不當(dāng)之處?!蹦谴鬂h見千璇這么說,便繼續(xù)不依不饒道:“說就說,別看你是官家的人,我才不怕你呢,我問你,你是憑借什么斷定我們是兇手的?”千璇道:“這一點倒并不難解釋,首先在死去的‘錢老先生’身上總共找到了五處由同一把短劍造成的傷口,如果仔細(xì)觀察過每一處的傷口就會發(fā)現(xiàn)并不是同一人所為,更像是五個人共同用一把兵刃在各自在死去的‘錢老先生’身上留下的傷口,而那名死去的水手與一只待在船艙中的諸位加起來恰好是五個人,死去的那名水手暫且不論,就方才在下與諸位的交手情況來看諸位應(yīng)該都是武藝高強(qiáng)之人,那‘錢老先生’身上的五處傷口又都在要害,這一點便不得不讓人起疑,加之當(dāng)時從在下和鄒老板一聽到打斗聲便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了船艙,但是發(fā)現(xiàn)的卻是二人剛死去不久的尸體,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殺死一個體型健碩的成年人后做到快速撤離現(xiàn)場,顯然在船艙的諸位要比我們二人方便得多。”那個姓劉的大漢看上去還是不服氣的樣子,他繼續(xù)反駁道:“就算你說的再怎么天花亂墜,你這家伙也不可能毫無嫌疑?!鼻цΦ溃骸斑@位大哥說的沒錯,在下亦有殺人嫌疑,所幸在下自事發(fā)以前一直同鄒老板待在一起飲酒,我二人可互為證人,證明清白?!蹦莻€姓劉的大漢聽了這話,立馬道:“那我和內(nèi)子自事發(fā)以前也一直待在一處,亦可互相作證?!鼻ц瘬u了搖頭,微笑道:“非也,閣下此言在下可不敢茍同,在下與鄒老板本不相識,乃陌生人之間互相作證,證詞足以令他人相信,就是拿去官府對質(zhì),亦是如此,可是這位大哥與尊夫人乃是舉案齊眉朝夕共處的夫婦,若有夫唱婦隨之嫌也并非毫無可能,因此二位之間互相證明的證詞完全不足以使人相信。”聽到這番解釋,那個姓劉的大漢瞬間啞口無言,半天也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聽他道:“可是....這個......那個.....得了得了得了,就聽你的安排好了,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話先擺在這里,你要是找不出證據(jù)就不要再為難我們了。”千璇笑道:“這是自然。”
按照千璇的要求,這四個人都被綁了起來,隨后又被分別關(guān)在一個房間里,鄒韜不解道:“我們不是要把他們關(guān)押起來等靠岸以后交由官府法辦嗎,為什么還要將他們分開關(guān)押?”千璇道:“因為我們的證據(jù)還不充足,我們還需要讓他們自主認(rèn)罪?!编u韜接著問道:“既然是要審問逼供,為什么不將他們聚在一起,然后加以大刑伺候逼出證詞,這樣不是更加方便嗎?”千璇微笑道:“非也,何況在下向來對私刑之法鄙夷不屑,所以在下絕對不可能去使用任何逼供手段的,在下所要做的只是讓他們承認(rèn)自己的罪行,將這整個事件全盤托出僅此而已?!编u韜道:“就算按照薛老......薛老板您所說的這樣,我們不去使用任何嚴(yán)刑逼供的手段,那也不至于非要把他們分開軟禁啊,對此老夫?qū)嵲谑前偎疾坏闷浣??!鼻цΧ徽Z,鄒韜急道:“薛老板您不要光是站在那里笑啊,你要是不告訴老夫的話老夫恐怕這幾日都要輾轉(zhuǎn)反側(cè)寢食難安了。”千璇笑道:“既然如此,為了不讓鄒老板你徹夜難眠,在下不妨就來解釋一下這其中的緣由,如今我們已經(jīng)推測出這四人就是兇手,雖說他們自始至終都在對此事矢口否認(rèn),可是我們卻不知道他們與死去的‘錢老先生’究竟有什么瓜葛,而他們究竟是與那位‘錢老先生’有什么血海深仇專門找上門來報復(fù),還是與這位‘錢老先生’根本素不相識,而是受人所托才專門來殺人滅口的,如果他們是受人所托,那么這幕后的主使又是誰,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這些現(xiàn)在我們都不得而知,而我們想要得知這些信息的唯一方法,就是從這四個人口中得到他們的證詞。”
鄒韜點頭道:“薛老板您說的一點也沒有錯,可是你還是沒有解答老夫的問題,為什么非要將他們分別關(guān)起來?!鼻ц⑿Φ溃骸班u老板莫要心急,在下正要說到這里,在下且問鄒老板,倘若這四人都參與了殺害‘錢老先生’之事,依理而言他們應(yīng)該是什么關(guān)系?!编u濤道:“當(dāng)然是同伙了?!鼻ц溃骸凹热贿@四人是同伴,倘若他們互相包庇,拒不承認(rèn)會怎樣?!编u韜道:“這.....這自然是死無對證了?!鼻цc了點頭,笑道:“沒有錯,如此以來我們便無計可施,等船靠岸后,這四人倘若再倒打一耙,反過來說我們是殺人兇手那時將會如何,他們有四個人,而我們只有兩個人,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與他們相比我們?nèi)藛蝿莨?,若真到了那個時候鄒老板你認(rèn)為旁人會更相信哪一邊說的話,自當(dāng)是更偏信于這四個人那一邊,到那時你我二人可就是百口莫辯了,因此我們要做的就是在船靠岸之前讓他們坦白自己的罪行畫押取證,但是我們又不能讓他們待在一起,因為這樣的話他們將會互相串通,用事先準(zhǔn)備好的假話來蒙騙我們,所以我們要將他們分開,讓他們分別待在一個密閉的空間里無法與剩下三人交流,如此一來他們便無法得知彼此的情況,于此同時我們再向他們傳遞出一個信息,那即是最先開口說實話的那個人將會被從輕發(fā)落,而其他三人將會被依法處置,但假如他們都愿意告訴我們事情的真相,那么念在他們肯悔改的面上,他們每個人都將被從輕發(fā)落,不過若是他們誰都不愿意坦白事實的話等待他們的將只會是牢獄之災(zāi),借此來動搖他們,何況他們又無法相互交流,自然也會害怕其他三人出賣自己,這便是在下將這四人分開的原因。”鄒韜道:“薛老板您的辦法聽起來不錯,可是萬一這四人之間都對彼此深信不疑,什么也不說,我們豈不是又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千璇笑道:“這一點還請鄒老板放心,在下方才和這四人交手可不僅僅是為了試探他們的身手,另一方面也是在暗中確定他們的關(guān)系,倘若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真的有那么牢不可破的話,當(dāng)在下攻擊其中一人時其他三人也應(yīng)該過來幫忙,可是鄒老板你也看見了,當(dāng)在下與其中一人交手時,除了那對夫妻互相幫襯之外,剩下的人都在隔岸觀火,也就是說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般,對于他們而言,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自保為上了。”
聽完千璇這些話,鄒韜頻頻點頭,但是他看上去還是有些擔(dān)憂,憂心忡忡道:“薛老板您的這個方法看上去好像無懈可擊,可是您可曾想過一個問題,既然最先交待實情的人到最后還是要受到刑罰,而不說最后也會受到刑罰,也就是說不管怎樣他們最后的結(jié)局還是只有一個,就是受到律法制裁,只不過是輕重不同罷了,這些人既然敢鋌而走險在這種地方殺人,那么他們必然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zhǔn)備,萬一他們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不肯說出來怎么辦?!鼻цΦ溃骸斑@點還請鄒老板不要擔(dān)心,不妨先容在下給鄒老板講一個故事如何?!编u韜雖然不解其意,但還是點頭應(yīng)允道:“愿聞其詳。”千璇道:“說來前幾日在下曾在那個暗坊里親眼目睹到鄒老板在賭桌上大顯身手,殺得莊家片甲不留的場面,想來鄒老板對賭術(shù)頗有一番見解,既然如此,在下就以這賭來作為故事的引題,曾經(jīng)有三個這世上絕頂聰明的賭徒,一日不知是天意如此,還是賭徒之間那種嗜賭如命的性格互相吸引,這三個賭徒竟然聚在了一起并決定賭一場,只不過他們賭的既不是骰子,也不是牌九,而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游戲,這三名賭徒總共下了賭注一百兩銀子,并立下一個規(guī)矩,這三人首先要通過抓鬮來決定順序,順序決定好之后,便首先由順序為第一的那個賭徒提出一個分配賭注的方案,若是場上剩下的賭徒中有半數(shù)或是以上的賭徒同意這個方案,便會按照第一個賭徒所提出的分配方案將作為賭注的一百兩白銀盡數(shù)瓜分,與此同時這個賭局也將就此結(jié)束,而反之若是這名賭徒的提議得不到其余半數(shù)或是半數(shù)以上的賭徒同意之時,那么這個賭徒將會被踢出賭局,無緣再參與這場游戲,以此類推,第二名賭徒亦是如此,直到最后將這筆銀子徹底瓜分,最后,有一名賭徒以出老千的方式改變了自己抓鬮的結(jié)果,借此贏得了賭局,鄒老板以為這個賭徒會將自己的順序改為幾。”鄒韜道:“這當(dāng)然是第三個了,依薛老板所言,在這種規(guī)則之下,只要那第三人一直否認(rèn)其余兩人的提議,最終這作為賭注的一百兩銀子都會被裝進(jìn)他的口袋里?!鼻ц⑿Φ溃骸班u老板此言不虛,只不過那個贏家并非是第三個人,而是那第一個賭徒,他所給出的提議是自己拿走九十九兩,給第二名賭徒一兩銀子,而那第三名賭徒將分文不得,那第三名賭徒勢必不肯答應(yīng),可那第二名賭徒會答應(yīng),因此這場賭局便會以這種形式收尾?!编u韜以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道:“可是那第二名賭徒也可以不接受這個提議呀?”千璇道:“誠如鄒老板所言,只可惜倘若這第二名賭徒此時若再不接受第一名賭徒的提議,恐怕最后連那僅剩的一兩銀子也拿不到手了,與其血本無歸,為何不保全一點呢,哪怕只有分毫也勝過沒有不是嗎?!?p> 鄒韜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薛老板您的意思是如今的我們就好比是這順序排在第一的賭徒,而接下來我們只需要看這四人當(dāng)中誰愿意去做那尚能分一杯羹的賭徒,還是去選擇做這個分文不得的賭徒了?!鼻цc了點頭,道:“正是如此?!编u韜還是存疑道:“可正如老夫先前所說,這些人恐怕根本就不在乎那分到的一杯羹吧?!鼻цΦ溃骸斑@點還請鄒老板寬心,假如這些人是抱著必死決心來下手的話,他們何須這般遮掩,直接將你我二人一同除去滅口豈不更方便?!?p> 屋內(nèi)的燈光非常黯淡,這種昏昏沉沉的氣氛正好映照著房間中的這個人的心情,他本來是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少年,如今卻由于被卷入命案,叫人家軟禁在了這里,其實自上船以來他本來就不怎么離開過這個房間,只不過現(xiàn)在他卻迫切地想要離開這里,雖說軟禁他的那個人對他的態(tài)度畢恭畢敬猶如上賓,毫無半點失了禮數(shù)的地方,但在他眼里自己現(xiàn)在無非就是一個別人的階下囚而已,門被推開了,進(jìn)來的是兩個人,兩個審問來他的人,其中一個立在門口,不住地?fù)崦约旱暮?,另一個則面帶著微笑緩步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抬頭看了這個人一眼,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是眼前這個人將他關(guān)在了這里,他卻并不覺得那個家伙的笑容有半點令人望而生厭的地方,更不認(rèn)為這是一種對他的嘲諷,反倒更像是在探望闊別已久的摯友,難道是因為這個家伙這張臉長得好看的緣故嗎,他認(rèn)為絕對不是,他也曾見過多少儀表不凡的俊朗男子,眼前這個人和那些人比起來實在是太過普通了,那是因為什么呢,他不懂,也不想懂,只是莫名覺著這種微笑很令人舒服,差點都要使他忘記了正是眼前的這個人將他軟禁了起來,那個人笑道:“王公子在此處休息的可還好嗎,先前多有得罪還請你大人有大量莫要和在下一般見識,另外在下在這里還要向王公子賠罪,抱歉還需要讓你在這里多委屈一段時間了,當(dāng)然,倘若王公子愿意不計前嫌與在下合作,在下現(xiàn)在也可以在此立誓,到時候絕不會多為難王公子半分,不知王公子意下如何。”
這個王公子聽了這么一番話,冷笑了幾聲,道:“聽薛老板這么說,是想要套小可的話啊,不過很抱歉,小可沒有任何想要說的,縱使是有,也應(yīng)該是和人說,而不是和朝廷飼養(yǎng)的一條瘟狗說話,要是被別人知道小可曾經(jīng)和一條瘋狗說過話,那豈不是也會被別人當(dāng)成天大的笑柄?!鼻ц哪樕虾翢o半點慍色,他從來不會對別人發(fā)怒,不管對方是惡言相向還是做了其他什么過分的事情,他依舊會彬彬有禮的對待那些人,所以當(dāng)他聽到這句嘲諷的話語時,只是面帶著微笑看向這名王公子,這種笑容并不是強(qiáng)擠出來的苦笑,而是一種無垢且真誠的笑容,那個王公子看到以后,沒想到不僅沒激怒對方,反倒自己先面紅耳赤的羞愧起來,連忙側(cè)過頭去想要避開千璇的視線,這時就聽見千璇笑道:“也許王公子理解錯了一點,在下所言并非是請求,而是要求,畢竟此時在下是在代朝廷審案,希望王公子能夠與在下合作,在下可以保證如果你愿意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全盤托出,到時候在公堂上在下必定會請官府酌情處理。”那個王公子聽了這話,嘆道:“威逼利誘的手段看來是都使出來了啊,罷了罷了,畢竟你是朝廷的人,有資格審問我們,小可也就不再隱瞞了,告訴你,我......”他故意在這里停頓了好久,最后才說道:“我啊,什么也不知道?!鼻цΦ溃骸坝幸馑?,看來在下要先失陪一會兒了,等過些時候在下再來叨擾王公子?!?p> 千璇和鄒韜離開了那個王公子所在的房間后,鄒韜見千璇一言不發(fā),不禁著急道:“誒呀,老夫說薛老板啊,您先前不是說過要審問這些人應(yīng)當(dāng)是從最容易解決的那個人入手,您當(dāng)時也說過這幾個人其中誰是最容易對付的,既然是這樣,您為什么還非要先來審問那個王公子,這不是擺明著要碰一鼻子灰嗎?”千璇笑道:“那么在鄒老板眼中看來,你是在認(rèn)為在下在自討沒趣嗎。”鄒韜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咂了咂嘴道:“沒沒沒,沒有那回事,老夫?qū)Τ⒌膶徲嵤侄紊钚挪灰?,只是一來老夫年事已高,二來老夫是個粗人,不懂得謀略權(quán)衡之術(shù),所以一時之間沒有想明白薛老板為什么會做這件事其中的理由罷了。”千璇微笑著安慰他道:“還請鄒老板放寬心,在下并未對鄒老板方才的言語有任何不滿,至于這其中的緣由,鄒老板等一下就會知曉了?!编u濤問道:“那我們現(xiàn)在再去哪個人的房間?!鼻цΦ溃骸斑@一次,我們才是真的要去找這四個人中最好對付的那一個人?!?p> 二人來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千璇正欲推門而進(jìn),鄒韜連忙道:“不對,錯了,走錯了,薛老板您剛才不是說現(xiàn)在要去找那個最好對付的人嗎,他被關(guān)在那邊的房間里了,這個房間里面關(guān)著的人是那個婦人李氏?!鼻цΦ溃骸坝袆卩u老板費心了,不過在下現(xiàn)在所要找的人就是李氏?!编u韜疑惑道:“雖然這句話很失禮,但是老夫還要說出來,薛老板您是不是糊涂了,您在我們把這四個人分別關(guān)起來之前就和說過我們要先從那個最薄弱的環(huán)節(jié)入手,并且您還說到老夫手下的那個老小子就是最薄弱的一環(huán),您說這句話的時候那四人也在場,老夫猜測恐怕連他們也聽見了這句話,可現(xiàn)在您卻連著審問兩人也沒有去審問那個家伙,這真的叫老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鼻ц溃骸澳敲脆u老板認(rèn)為在下為什么要在這些人面前說這句話。”鄒韜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是薛老板布下的疑兵之計,可這究竟怎么樣一個迷魂陣,老夫就不得而知了,還望薛老板告知一二。”千璇笑道:“既然是鄒老板主動發(fā)問,在下定知無不言,在下且問鄒老板,就鄒老板個人而言,你認(rèn)為這四人中誰是最好對付的那個人?!编u韜撓頭道:“這難道不是老夫手底下的那個老家伙嗎,您不是說過的嗎。”千璇搖了搖頭,道:“非也,此人反而是這四個人里面最難對付的那一個人。”
見鄒韜一副聽得云里霧里的樣子,千璇便繼續(xù)解釋道:“其實這審訊一群人和與一群人交手都有許多相似之處,而且它們都可以用一個簡單的方法來解決,比方說在和一群人交手的時候,倘若毫不變通以寡敵眾那么最后必敗無疑,但是只要先去打敗他們之中最強(qiáng)的那一個,那么剩下的對手就會因此士氣低落不戰(zhàn)而退;至于審問一群人,如果沒有半點訣竅光知道依葫蘆畫瓢,那么只要是遇到一群守口如瓶且互相串通的人,這種審問將會變得毫無意義,不過假如先從那個心理最脆弱的人入手,一旦那個人開口,那么這些人將會滿盤皆輸,如今我們所使用的方法也正是這個道理,而且在無法與外界交流的封閉空間之下,他們的內(nèi)心也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焦躁,精神則會愈發(fā)憔悴,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再待局而動,必能得到我們想要的真相?!编u韜似懂非懂的點著頭:“薛老板說的這些話老夫都能理解,老夫所不能理解的地方在于為什么說老夫手下的那個水手是這四人里面最難對付的人?!鼻цΦ溃骸耙驗檫@些人很聰明,想必他們早就料到了在下會用這種方式來通過他們獲取真相,所以對他們而言必須要保住承受能力最為脆弱的那一個人,而最好的方法就是示弱,讓承受能力最強(qiáng)的那個代替承受能力最弱的那個,借此來移花接木,鄒老板莫要看那名水手每次見到尸體或者是遇上什么突發(fā)狀況后就大呼小叫,殊不知那正是他的偽裝,只是.....”鄒韜問道:“難道還有什么事情連薛老板這么厲害的人也想不明白嗎?”千璇道:“厲害可不敢當(dāng),但是在下確實還有一事不明,那名水手從在下登船后不久便開始裝出這么一副模樣,照理來說他應(yīng)該早就明白自己已經(jīng)被識破,并且也料想到了會有今日這個局面發(fā)生,可是既然他什么都知道了卻為何不先發(fā)制人將在下殺人滅口呢,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编u韜道:“奈何老夫不像薛老板這般深謀遠(yuǎn)慮,實在無法替您解答出這個問題?!鼻ц皇切Χ徽Z。
門被打開了,千璇緩步走進(jìn),隨后鄒韜也跟著進(jìn)入了房間,他看起來對于審問李氏這件事情并不感興趣,因為從一進(jìn)門以后他就在不斷地?fù)崦[弄著自己的胡子來解悶,房間里面坐著的是一名被繩子縛著的婦人,照理來說把一個女人,更何況是一個有夫之婦這么隨隨便便的五花大綁起來實在是有辱斯文,想必要是讓那些“正人君子”們知道的話必定要在背后指指點點或是干脆破口大罵,這些“高風(fēng)亮節(jié)”的“正人君子”們才不會管這是為了審訊所采取的必要措施,只要有一點點微乎其微的不合那所謂的禮教的事物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中,那就是大逆不道,千璇這種做法在他們眼中只會被當(dāng)作衣冠禽獸看待,不過千璇從來不自己當(dāng)作是什么“品德高尚的正人君子”,更不會去理會或者遵守那一套所謂的“禮教”,他只在乎真正的“大禮”,而非是這種“小禮”,在他眼中,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只知道拘小禮而缺大德的人才是真正的敗德辱行之徒。
千璇道:“抱歉讓這位大姐受委屈了,但是倘若你肯與在下合作將此事的內(nèi)情全盤脫出的話,在下保證事后雖然還要讓大姐受些皮肉之苦,但是至少可以免去牢獄之災(zāi)?!崩钍蠀s只是一言不發(fā)的坐在那里,轉(zhuǎn)過頭不去看千璇,千璇見她這般表現(xiàn),立刻會意,便繼續(xù)道:“這位大姐可是心系你的丈夫,既然如此,在下在這里可以向你保證,倘若你交代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到時候你二人都只會在受到較輕的刑罰后被釋放?!甭牭竭@里,李氏的眉頭一皺,眼神一亮,只見她艱難地開口道:“這.....”不過她也就只說了這一個字,立馬再次把臉別了過去,不再說任何話,千璇見狀,故意道:“既然大姐不想說出來,在下也就不再強(qiáng)人所難,可惜你們夫婦二人也許此生再也見不到面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千璇的聲音很小,但是這句話的威力卻足以令李氏心頭一震,她猛地轉(zhuǎn)過頭來,張開嘴想要說出什么,可是話剛到喉嚨卻又被她硬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面去,千璇只得和鄒韜離開了這個房間。
鄒韜問道:“在老夫看來這李氏從頭到尾才只說了一個字而已,看她那一副對我們愛理不理的樣子,老夫認(rèn)為那壓根就是擺明了的挑釁,為何薛老板還要說她是這里面最脆弱的一環(huán)?!鼻цΦ溃骸班u老板認(rèn)為李氏是因為不屑一顧才只和我們說了那一個字,可是在下卻認(rèn)為這李氏之所以沉默寡言,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敢開口說話,她害怕自己一開口就隱瞞不住背后的秘密,就會使那幕后真相浮出水面,而且鄒老板你仔細(xì)回想一下,方才當(dāng)我們站在李氏身邊的時候,她表現(xiàn)得是多么坐立不安,以及當(dāng)在下提出條件后她那一系列欲言又止的舉動,這些無一不再向我們表明她的內(nèi)心已經(jīng)開始動搖了?!编u韜疑惑道:“如此說來她還真是這薄弱的一環(huán),但是既然這李氏已經(jīng)開始動搖,為何薛老板您不肯再趁此良機(jī)加一把力,那樣子的話我們豈不是就能得到這時候的真相了嗎?!鼻ц溃骸胺且?,非是在下不肯加力,而是我們已經(jīng)錯失良機(jī),雖說這其中緣由在下也難以說清楚,但是可以確定的是無論我們再怎么審問李氏,得到的結(jié)果依舊只會是方才那樣一無所獲。”
天色已經(jīng)慢慢黯淡下去,雖說他被關(guān)在這個房間中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色,但是他依舊可以憑借這屋內(nèi)漸漸黯淡的光線來判斷出天色已晚,這也說明了他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這個房間里面很久了,這真是奇怪,那個人明明說過會先從他開始審問,可是過了這么久他也沒有見到除他以外還有誰進(jìn)入過這個房間,他打了一個哈欠,想要活動一下身子,突然想起來自己此時被綁在椅子上,根本沒有辦法活動自己的身體,那么不如就抖一抖腿吧,雖說這是個不怎討人喜的動作,可是至少能夠讓自己因為長時間不活動幾乎變得完全僵硬的身子好受一些,不過他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腳也早已坐麻了,他本來還在心里思襯著要是那個人來問他的話,他將要如何應(yīng)對,想來想去思量出了多少回答的方法,結(jié)果現(xiàn)在一個也用不上,因為那個人根本就不來審問他,他只覺得自己被那個人耍了,也許那個人早就看出了他的偽裝,索性便將計就計,借此來消耗他的精神力,不,這應(yīng)該不可能,他可是親耳聽見的,不過誰能保證自己耳朵聽到的就一定是真的呢,他不禁有些擔(dān)心,因為他想到了那個人會不會先去審問別人了,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將一切都一字不漏的坦露出去了,這些無一不使他精神緊張,終于,房間的門被打開了,那個人正面帶微笑向他緩步走來,那個人的后面還跟著自己的雇主,至少今天白天的時候他還是自己的雇主。
他本以為那個人是為了故意消磨他的意志力,這才拖到這么晚再過來審問他,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相信自己能夠應(yīng)對過來,可沒想到那個人接下來并沒有要求他說出這幕后的隱情,而是對他說了一句話,這句話的語氣非常平淡,不過卻足以令他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的精神防線瞬間土崩瓦解,只聽見千璇對這名年長水手道:“竟讓這位大哥如此久等,在下心中實在過意不去,不過已經(jīng)不需要你再來回答什么問題,因為就在剛才你的同伴已經(jīng)將一切都告知在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