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許是天意。
考試雖失了利,但最終總分還是夠了江城高中的錄取線,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趙瀟瀟得到消息后一臉苦笑。
放學路上,柯嘉銘說,“恭喜你呀,瀟瀟。”
趙瀟瀟看了一眼柯嘉銘,說,“你要是去考,也能上?!?p> 柯嘉銘訕訕低頭,便不再敢說話了。
一路上,兩人難得的沉默寡言,到了村口就此匆匆別過了。
自行車剛拐過路口,柯嘉銘便遠遠瞧見了屋門口停著的車。陡然心跳加快,他猛踩了一腳車蹬,只聞得耳邊呼呼作響,車子便極速沖了去,拉鏈半敞著,身上的校服此時像個氣球一般瞬間鼓了起來。
柯嘉銘直接將自行車騎進了屋堂下,房間里仍舊有兩個人在說話。
放下車子,柯嘉銘微微整了整衣服,然后進了屋,男人聞聲站起身來,笑意滿面的打量著來人,從頭到腳。
看了一眼椅子上的爺爺后,柯嘉銘有些猶豫地,輕輕地朝著男人叫了聲李叔叔。對面的老人沒說話,男人的眼神卻有些意外,但也只笑著‘哎’了一聲。
瞧著爺爺沒說什么,柯嘉銘將書包放在了一旁,這才就近坐在了床沿兒邊上。
這一次,男人帶來的卻是個稱得上是‘壞消息’的消息。
男人說,他出差的時候金英高中換了校長,換的比較急,轉(zhuǎn)校的事兒他沒來得及辦好。金英高中是江城三大名校之一。
聞言,老柯頭點著煙沒說話,一旁的柯嘉銘卻差點兒坐不住了。
男人繼續(xù)說,再等等,我再聯(lián)系下,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
老柯頭抽了口煙,頭微微動了動,但是看不出是否是點頭的動作。
男人也不在意,只自顧地說著,柯嘉銘有些著急的看著。
說完話后,男人就起身出門了,但臨近上車前卻再朝著老柯頭張了張嘴,可始終什么也沒說出來。
老柯頭只背身坐下,裝作沒看見一般輕聲的咳著,然后自顧地滅著煙,兩個手指焦黃的揉捏著。
車開走了,柯嘉銘回了屋。
老柯頭說,看書去吧。
柯嘉銘想說什么,但見爺爺已起身,便只能走了。
老柯頭騎上車子,朝著縣里去了。
柯嘉銘坐在書桌前抓起了頭,手指穿過蓬松的頭發(fā),有光照進來,晃動的發(fā)梢閃過橘黃的光。
上了高速后,李長海打開車窗,扯開領(lǐng)帶,然后燃起了一根煙。
煙抽完,李長海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又拿起了副座位上的一本英語詞典,但皺眉只看了一眼后便又將其扔了出去,路邊藤蔓茂盛,那字典一落進叢中就沒了蹤影。
李長海一腳油門,上了超車道。
…
再之后,那李叔叔就沒再來了。
柯嘉銘有些為難地問爺爺,高中去哪個學校上?
爺爺說,就現(xiàn)在的嘉山中學。
柯嘉銘哦了一聲,回了屋。
雖嘴上再沒說什么,但考試成績還是說明了些問題的,盡管他還是前三甲,且表現(xiàn)如常。
趙瀟瀟看著最近一次的成績名次表,皺了眉,然后找了上來。
趙瀟瀟問,“怎么?發(fā)生什么事兒了嗎?”
柯嘉銘聞言一愣,搖了搖頭,但明顯的有些心不在焉。
趙瀟瀟坐在了一側(cè),兩人中間隔了些距離,“你不想去江城了?”
柯嘉銘抱著書,沒說話。
一陣風吹過,兩人身后的樹葉呼啦啦的響。
趙瀟瀟說,“那我也不去嘍?!?p> 柯嘉銘這才偏過頭來,問,“為什么?”
“不為什么?!壁w瀟瀟看著腳下的幾株三葉草說,“就不想去了。”
柯嘉銘站了起來,看著眼前柔柔的女孩兒說,“你開什么玩笑?”
“哪兒念不是念?嘉山高中也挺好?!壁w瀟瀟抬頭看了一眼柯嘉銘說,“江城的費用太高了?!?p> 柯嘉銘垂著頭,‘哦’了一聲,又坐下,說“也是?!?p> 片刻后,趙瀟瀟離開了,柯嘉銘只翻書的須臾抬頭瞧了一眼,又低下了頭。
頁間,指節(jié)白皙分明,文言晦澀。
于此,就在幾乎所有人都為她的決定所惋惜時,只有瀟瀟自己仿佛滿不在乎,依舊日復(fù)一日的上課放學。
中考,暑假,依次如約而至,趙瀟瀟自然沒有去江城。
升入高中后,柯嘉銘自律依舊,雖效果是大打折扣,但好在幾次考試仍舊名列前茅。
回家的路上,兩人偶爾相遇,也依舊同行。
倒不是沒了其他人同路,只是討論問題或者論默契,沒有誰比兩人更合適了,只是這次換了角色,柯嘉銘成了被學習者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李姓的男人沒再出現(xiàn),江城那邊也依舊沒有消息來,柯嘉銘看著家門口空空的路,慢慢地以為就這樣了。
但也不知是無意還是有意,峰回路轉(zhuǎn)的時候又是在周五下午,他放學回家的時候。
男人說,事情辦好了,高二一開學就讓他去報道,在江城高中。
聞言的一瞬間,柯嘉銘眼前仿佛又泛起了那柵欄里,柳樹低垂卻又莫名著迷的場景來。下一瞬,他又想起了趙瀟瀟來。
就要…去江城高中了?柯嘉銘坐在床沿兒上,忽地就心里落了空,然后有些出神地點了點頭,心中竟閃過了一絲愧疚感來。
愧疚什么?他不知道。對誰?瀟瀟?好像又不是。
消息一到,男人就走了,臨走時還說為了安全起見不要張揚了。
老柯頭沒說話,但等李長海走了后還是告訴孫子,說是盡量保密吧。
柯嘉銘點點頭,卻一晚上睡不著了。
不知怎么開口,也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是對,幾天后柯嘉銘還是告訴了趙瀟瀟自己將要去江城高中的消息。
聞言,趙瀟瀟有些失神,車頭一晃,差點摔倒。
她看著柯嘉銘,張嘴結(jié)舌地問,“是不是因......”但緊接著又止住了話,然后點了點頭問,“你,定好了?”
柯嘉銘‘嗯’了一聲,腳下微微一頓,車子慢了一步,“保密?!?p> 之后的時間,兩人依舊的好學和自律,但莫名地話卻越來越少,一路上本能爭說半天的問題也忽然沒了趣味。
路,漸行漸遠,兩人同行也漸少了,除了考試時名次的追逐還預(yù)示著相互的存在,其余的幾乎少有交集。
但誰也不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所以也沒有誰刻意地貼合。
轉(zhuǎn)眼已到第二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