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歡望著窗外老朋友，那不成調(diào)的曲兒是清晨喚醒大地的飛歌。今天有點不太一樣，下著小雨，南方的風(fēng)不講究方向，教室里兩面墻的窗都有雨斜打著進來，方億陽在接近窗邊的位置上，那小碎片漫進視線，清晰的很。
一節(jié)課過去了，郝芊也沒來。他回頭去看看郭清兒準備讓洪以敬去問問，可那十三妹竟然也沒來，集體逃課吧？
他很喜歡這樣的雨天，雨不大，不久便會停，地面微潤，漫步的時候，就算鞋子襪子打濕也沒關(guān)系。就是這樣逍遙的時候，還不用看那張黑臉，真是無比愜意啊。
易儀在班上傳了一張名單，又是要收費，她囑咐大家晚上統(tǒng)一從宿舍把錢帶過來。方億陽看了眼那金額，又開始念叨學(xué)?！安葺讶嗣?，洪以敬也在身后附和著，夏雨馨倒是罵這兩個大男人小氣，這費用夠他們買一雙籃球鞋的三分之一嗎？
“吶，你這就婦人之心，籃球是寶貝啊，那能相提并論。”
“哎，不，億陽就有大把鞋了，你看我穿的啥，所以啊，學(xué)校就是沒理?！?p> “就是咯，你們女生做個指甲做個頭發(fā)，沒幾個星期還是不打回原形，又得重做一次?！?p> “不是，你見過哪個女生幾周做一次頭發(fā)？那不燙禿了啊。”
“行行行，我不跟你吵，大人我就不計小人過了！”
夏雨馨在背后拍了方億陽的頭，叫嚷著讓他滾，你還大人。
洪以敬故意用小一點又足以讓方億陽聽得清晰的音量對夏雨馨說，他就郝芊不在才那么多話，讓他說去吧。
“哎，說啥呢？”
“沒沒沒，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去去去?！?p> 后桌兩人盡管偷笑，妻管嚴這樣的詞都用上了。
雖說她在旁邊時，兩人話也不多，但每天看到那沁人的臉龐，還是比較安心的。突然不在昨天也沒有留下什么話，老師也還沒說什么。不過老師不會對著大家說這些，請假就請假了，沒他們什么事，好好管自己的學(xué)習(xí)就好了，哪有閑工夫去理會別人為了什么而不一起學(xué)習(xí)。但方億陽還是甚感無聊，心里落了一個空。
方億祺趕在弟弟午休時間給他打了個電話，方億陽藏著掖著手機，讓二姐重打一通宿舍里的電話。撥通后，方億陽小聲抱怨著她差點害了自己手機被沒收。
方億祺才不理會這些中學(xué)生守則什么的，那你有膽兒帶手機去，還沒膽接受處分嗎。
她打探著學(xué)校的境況，這孩子對姐姐毫無防備也不置疑，只是覺得二姐太八卦。自己也剛好練練這八卦式口才，說不定還能多招蜂引蝶呢。
郭清兒在下午最后一節(jié)的自習(xí)課突然回來，還強拉著方億陽跑到極偏僻的小綠地。她讓他明白了郝芊的狀況，并把一根滿是血跡的頭繩放到自己手上。觸手的瞬間，恍若千年未有，卻又過于熟悉的驚懼讓自己產(chǎn)生了如此強烈的條件反射，他丟去那頭繩。這一刻，他送吳曦的頭繩，郝芊這周新買的頭繩，二姐給自己的頭繩，都歷歷在目。顫抖著，他彎下身去撿起與雨后青草地著實不搭的小東西。
“郭大小姐，這是什么？”
“郝芊爸爸的遺物?！?p> “什么？”
“怎么會這樣？”他心里太驚慌了。
“不是”，“你？”“你拿這個干嘛？”“好玩啊？”方億陽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后吼了出來。郭清兒見他淚水開始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趁熱打鐵抓住他的手。
“方億陽，我們結(jié)盟！”
方億陽甩開她的手，他沒太懂郭清兒的話，只管應(yīng)了聲好。
至少，他還記得方向，一路哆嗦著跑回宿舍，他找出昨天二姐給他的紅櫻桃，再比對郭清兒給的郝芊父親的遺物。腦子里的每一個細胞像是叢林藤蔓般，好想有一把斧頭可以砍下去，砍斷肆意生長，砍斷胡攪蠻纏，砍斷、砍斷，清晰一點點就好。二姐喜歡紫茉莉，她說她爸爸喜歡紫茉莉。怎么會這樣？
拿起電話，撥去一個熟悉的號碼，每周都愿意來送飯送零食都要聯(lián)系的熟悉的號碼。嘟了兩聲，他又放下了，又趕快提起電話，不讓那頭打過來。希望這未接著的通話不會扣掉電話卡的費用，不然又是一塊錢啊。算了，改天想法子坑回來，還有多無少呢！
終于決定給大姐會比較好，直接給二姐打，不是找事嗎。
“大姐。”
“億陽？”
“是我，這我宿舍電話。”
“哦，這樣?！?p> “姐，問你件事。”
“什么事啊，說吧?！?p> “你別告訴別人啊，尤其是二姐。不行，爸媽也別說?！?p> “還神神秘秘的，談戀愛了？”
“姐啊，不是。問你啊，二姐認不認識一個姓郝男人？”
“億陽?。俊?p> “姐？”
“這……”
“姐啊！你說啊！”
“恩，是有的，前男友，其實不出意外，會成為你姐夫的，只是幾年前……不在了，永遠不在了。”
“幾年前？但是，他們有孩子嗎？”
“億陽，其實，那男人有老婆有孩子。只是，只是你二姐比他老婆更好，會是一個更好的母親。億陽啊，你懂嗎？你二姐不是那種人，那孩子的媽媽不是一個好媽媽，但是你姐姐一定是的?！彪娫捘穷^的方億恩頓然泣不成聲，方億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還是繼續(xù)問下去了。
“郝芊？”
“對，郝芊。億陽，對不起，對不起。其實不應(yīng)該讓你知道的，相信你二姐好嗎？答應(yīng)我?！?p> “姐，郝芊是個好女孩，但，她媽媽對她很好的！”
“什么？你怎么知道？”
“對啊，我跟郝芊是同學(xué)了，這學(xué)期剛轉(zhuǎn)來我們學(xué)校，姐，我們還是同桌呢。”
“你說什么？怎么會？”
“姐，怎么了？”
“你二姐，沒事沒事。億陽先這樣吧，這個點你得吃飯洗澡去，乖啊，那你好好和郝芊相處知道嗎，人家是女孩子，別欺負人家?！?p> “姐，她不欺負我就得了。”
“開玩笑呢，那可是個小公主，你得好好疼愛她，就算你半個外甥女的知道嗎？”
“什么啊，真是，那不說了??！姐，拜拜嘞！”
外甥女？還變成舅舅了，真撿便宜！以后在她面前可就是長輩了，她就一小屁孩！
“滴滴滴……”方億陽剛準備洗澡，電話又響起了。
“億陽啊，這事不能跟芊芊說?。 ?p> “什么？這都保密？”
“你不讓我跟你二姐說，那你也得答應(yīng)大姐，不給別人說哦！”
“為什么？”
“這事本來你就不該理，別越理越亂了??！”
“好，我知道了。放心吧?！?p> 他躺在床上，盡管筆劃著兩個頭繩，郝芊爸爸長什么樣呢，自己還真想知道，姐夫？哎！
晚自習(xí)前，班上本就一團糟，易儀又要收書本費，更是亂哄哄的，方億陽也是趁著郝芊不在，自己沒壓力，可以多和附近的人講講話。
“哎，你別說了，交保護費！”
“什么啊，收保護費犯法的喔，不交咯！”他兩手插在胸前，還對易儀不客氣地哼了一聲。
“哎，你什么態(tài)度啦，耽誤我時間?！?p> “哎！就是這樣啦，等郝芊回來他就不敢了。”
“哎，你哪那么八卦啊，再說了，她不就一小屁孩，我還怕什么！”
“省點吧你，留口德啊！”
洪以敬也用左手推了推夏雨馨的右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哎，沒人管我啊，有人管著你，還不是一樣口德?！?p> 夏雨馨和洪以敬一起給他翻了個白眼。易儀收完他們這一塊，慢慢輪到后面了。
易儀看看名單，還剩郝芊沒交啊！就差一個人，她去找了郭清兒，問能不能先墊上，可惜她也沒帶那么多錢了。方億陽看著她們，趁亂給后邊的梁凱俊丟了張紙條，卻掉在易儀的座位，他連忙給他對暗號，說是給他的。
他在跟上的桌上拿過紙條，易儀也回來了。
“哎，給你，還差一個人沒交?。 绷簞P俊拿出了一小筆錢，剛剛好可以交一個人的費用。
“梁凱??！那么有錢？”張嘉勛又來了，但梁凱俊對這些完全招不住的，什么話都由實說了去。
“什么啊，是億陽叫我?guī)兔坏摹！?p> “方億陽啊，有前途喔，幫班花交費！”
“不是班花”
張嘉勛猛拍他的頭，輕生道：“說什么呢，多好看啊，你真是不懂！還有比她好看的？”
“不是，?；ú畈欢嗫?！”
“也不是喔，二十班裴大小姐響當(dāng)當(dāng)?shù)模≤奋愤@種，太悶了，要真有?；ū荣悾疾灰欢ㄈ?，評什么呀?！?p> “裴一芯？”
“對?。∧氵@傻小子！又不是班花，又說?；ā！?p> “她就好看。”
“好看也沒你事！”
“億陽喜歡就好！”
“好看就給他？你是不是腦子有洞？”
“億陽！張嘉勛說我腦子有洞”梁凱俊這一喊，全班都被他逗樂了，方億陽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也就懶得搭理他們兩個。張嘉勛倒是看出來他情緒不高了，拽著梁凱俊對著大家說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