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怎么給房東起外號,現在這巨大的問題就擺在他面前。
要么冒著巨大的風險跑去其他世界線,從根源上解決問題;要么坐在家里,等著下一次世界線合并發(fā)生,然后賭被刪除的還是另外一個自己。如果僥幸不是呢,就重復上一步流程,一直到被刪除為止。
這是隨緣等死??!
甄漸平時挺“佛”的,但在這種生死大事上,真的“佛”不下去了?。?p> 其實轉念一想,其他世界線也不見得有多大風險,畢竟那些世界都是有人類存在的,而不是生命禁區(qū)。雖然肯定會人生地不熟,但活下去應該問題不大。
“油炸……不對,房東,其他世界線是什么樣的?”甄漸站起身,貼著墻根站著,太陽已經快走到頭頂了,屋檐下的陰涼地越來越小,鋪滿了油氈紙的房頂也越來越燙腳。
“什么樣的都有。說是其他世界線,但它們和本世界處于完全不同的多元宇宙,任何東西都可能千差萬別。蝴蝶效應你知道吧,一千年前某個人偶然間一個念頭發(fā)生改變,就可能讓整個世界都跟著跑偏了?!?p> 這并不難理解,平民百姓的念頭再怎么改對世界的影響也不大,但如果是身居高位的人呢?比如說武則天沒打算建立大周朝,那歷史里可就短了一塊。
而在人類歷史長河中,何止千百個“武則天”——古今中外的統(tǒng)治者多了,他們的不同想法攪成一鍋粥,說不定在其他世界線,全世界人民都致力于把別人打出狗腦子來都有可能。
于是他點點頭,一副準備好面對最差情況的樣子:“我明白,我會努力適應當地環(huán)境,哪怕是發(fā)生戰(zhàn)亂,我也會努力生存下去?!?p> 沒想到房東驚訝地看著,然后發(fā)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笑:“小甄啊,你逗我呢?戰(zhàn)亂?那算個毛啊!那些世界可是在宇宙大爆炸之初就跟本世界線不同了!普朗克常數只要發(fā)生千億分之一的變化,就有可能導致連物理法則都徹底改變了?!?p> “啥?”
“說太復雜了你也不好理解,畢竟你只有本科學歷。”
“……”
這算什么,來自碎嘴子的學術鄙視?他堂堂一個剛畢業(yè)不久的大學生,就這么被一個連工作都沒有,除了收房租就只會扯老婆舌的中年胖子給鄙視了?
好吧,他說的是事實,甄漸連普朗克常數到底是什么都不太清楚,就知道這是個跟宇宙誕生有關的數值,所有物理法則都跟這玩意息息相關。但如果討論起它發(fā)生變化后會怎么樣,那他就只剩笑了,很尷尬卻不失禮貌的那種。
“你只要知道,等你跳躍世界線之后,可能會遇到任何種類的文明,物理學常識也可能被以任何方式顛覆,至于說那些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連我都說不準?!迸肿雍車烂C地說,“唯一能確定的事情,就是在這無窮無盡的世界里,都有你的存在。為了省事,我一般都把‘穿越世界線’這種事簡稱為‘去異界’?!?p> 甄漸撓了撓頭,先說其他世界線所有事情都和本世界不同,又說這些世界里都有你,這說明了什么,說明自己其實是這多元宇宙唯一真神,是個求救團團長??!
再加上之前他說的,引起世界線收縮的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世界的自己,普通人有這個本事嗎?不可能有吧。誰能牛逼哄哄地說“這個世界我過膩了,去其他世界溜一圈”?上一個這么說的,估計還在精神病院待著呢。但他不一樣,因為這件事已經已經發(fā)生了??!
他的想法越跑越遠,表情也越來越喜慶,一掃之前的愁眉苦臉,就是換個傻子來看著他,也知道他在想美事呢。
“喂喂,哈喇子都流出來了?!狈繓|拍了拍他的臉,“哎呀,你瞎尋思什么呢?有你的世界是無限多的,沒有你的世界更是無限多的。我只是告訴你,你能去的世界全都是有你的,但不代表所有世界都有你——你高數老師沒給你講過無限大和它的無限子集這個問題嗎?我還以為你學過呢?!?p> 甄漸尷尬地擦了擦口水,自從他高數第一節(jié)課上到一半的時候低頭撿了個筆,就再也沒聽懂過這門課,最后還是大補考勉強過去的。
“而且我要是你的話,就趕緊走,畢竟誰也說不準下一次合并什么時候發(fā)生,拖得越久你就越危險?!狈繓|說。
“去倒是行,但我得先做點準備啊,去春游我還得提前買個面包紅腸呢?!闭鐫u都快愁死了,現在讓他去異界,他總不能真的去買面包紅腸帶著吧?
雖然他們這里的紅腸全國出名,那他也不能扛著一百斤紅腸出發(fā),到異界后像發(fā)名片一樣見人就發(fā):“您好,我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線的甄漸,這是我們那里最出名的土產,吃好了您再來找我拿?!?p> “不用準備了,我都幫你弄好了,到那邊之后自然有人接應你——你以為我讓你等我到九點半是為了什么?”
“房東你可真是個好……哎,不對啊,之前我問你那個世界是什么樣,你還說不知道呢!”
房東立刻瞪大了他那雙小眼睛,腦門上擠出七八道抬頭紋來。他捧著自己的大臉蛋子驚恐地大叫,那模樣活脫就是個遇到流氓尖叫不止的小姑娘:“啊,剛才發(fā)生世界線收縮了,又有兩條世界線合并了,我……我……我是另外一個世界的我,這個世界的我跟你說什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還能演得更假一點兒嗎?
甄漸的臉抽抽著,有種想把他一腳踹下樓的沖動,反正他還能再彈上來。但思前想后,還是忍住了,畢竟自己的小命還得仰仗他拯救——起碼甄漸自己就沒有穿越世界線去異界的能力。
只不過這樣一個中年胖子裝模作樣地捧著臉在地上嗷嗷大叫轉著圈,太讓人想給他打上馬賽克了,最好是地磚那么大的,有六塊就能把他整個人遮住,什么都看不見才好。
一分鐘之后,房東終于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說:“不是我不想跟你繼續(xù)演,而是這地都開始粘腳了,我怕把我鞋粘掉了?!?p> 可不嘛,他穿的大褲衩子大拖鞋,頭頂上的太陽也越來越毒了,房頂上的油氈紙一旦被曬化,一下就能把鞋粘掉。
甄漸有氣無力地嘆了一口氣:“走吧走吧,快送我走,不然我能讓你活活氣死。”
聽見他這么說,房東一下子快樂起來,一步躥到自己家那熱死人的鐵皮房子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歡快地叫道:“來吧,請君入甕!”
甄漸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怎么著,難道穿越到異界這么高大上的事情,竟然是在這破鐵皮房子里進行的?
而且你說話還能更不吉利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