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漸覺得自己還沒到掉頭發(fā)的年齡,至少他每天早上醒來,還不用像某些九零后那樣擔心自己的發(fā)際線又后移了。
可這一次,他真感覺自己開始頭禿了。
“這是你們那個世界的打招呼方式嗎?”圣子好奇地拎著甄漸問。
“算是吧……咦,你怎么知道我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對于一個突然看到玩具兔子會說話的人來說,好像更應該把它跟“鬧鬼”、“靈異”、“憑依”、“附體”之類的事情聯(lián)系到一起,而不是一下子說出“你丫的是穿越過來的”,因為這在不合理的事情中也是特別不合理的那一類。
但圣子偏偏就這么說了,而且還是看不出來有敵意的那種。
“沒辦法,教皇冕下是這么告訴我的,他讓我來接你。你知道嗎,本來你這身體只是個誘餌,但冕下突然告訴我來接你,可左小路大人那邊已經(jīng)展開行動,沒辦法我只好臨時進去客串女拍賣師,然后半路把你截下來,還不能傷了李金山,可麻煩了……”
圣子絮絮叨叨地說著,聽得甄漸瞪大了眼睛,感情十字圣教也想把自己掌握在手里,真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
“我叫袁剛,你呢?”圣子說。
“甄漸。”
“哎,你怎么罵人?。俊?p> “……”
解釋清楚后,甄漸很慶幸圣子沒跟李金山一樣,讓自己給他起一個“袁剛很牛逼”之類的諢名。
“你能走吧?”圣子袁剛把甄漸放到地上。
“能倒是能……”甄漸哭喪著臉,“嘎吱嘎吱”地邁著小碎步往前走——就沖這個,他覺得自己應該改名叫甄慘。
“哈哈哈哈哈……”圣子之笑,響徹云霄。
甄漸決定了,如果自己能在這條世界線恢復人類身體,第一件事就是錘爆這個混蛋圣子。都說打人不打臉,可這貨的笑聲相當于腳丫子一直踩在甄漸臉上就沒拿下去過。
笑歸笑,但圣子還是十分悠閑地帶著他向最近的鎮(zhèn)子走去。
啞巴鎮(zhèn)距離地下之王的老巢只有幾里地遠,準確點說,是地下之王占據(jù)了啞巴山的一個巨型山洞,而啞巴鎮(zhèn)的居民靠賣給他們生活物資和打零工,賺了不少錢。這里的居民比同等規(guī)模的鎮(zhèn)子富有多了,甚至每年都有閑錢買一套新衣服。
這在生產(chǎn)力低下的封建社會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稍微窮一點的地方,一家人只有一身衣服可不是開玩笑。
甄漸和這個笑聲放蕩不羈遭人恨的圣子走了一個來小時,便進入了啞巴鎮(zhèn)。
這鎮(zhèn)子里并沒有啞巴,只不過靠著啞巴山山腳,才因此得名。
甄漸借著月光放眼望去,整個鎮(zhèn)子里一片漆黑,到處是低矮的平房,而且多為石頭堆砌而成,雖然丑陋但很結實。如果沒有洪水地震之類的天災,這種房子可以住幾百年。
大街上一個人都沒有——生產(chǎn)力那么低下的異世界,人們哪有閑心半夜點著火把油燈到處閑逛,有那個心情也沒那個錢消費啊,難道大家半夜搓堆跳廣場舞?
進了鎮(zhèn)子之后,袁剛就把甄漸抱了起來,沒人的時候他可以下地活動,到了這人們聚集的地方,他還是得裝作玩具,哪怕街上沒人也得這么辦。
此時不過半夜一點多,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袁剛索性找了一家小旅店,這是整個鎮(zhèn)子里少有的二層建筑,而且還是磚瓦結構的。
“嘿,醒醒。”袁剛老成地敲了敲正對著大門的柜臺,那里面有個呼呼大睡的伙計。
“呃,嗯?客官,住店???”伙計吧嗒著嘴說,還順手擦了擦口水,才抬起頭看袁剛。
然后他就被嚇了一跳——這位圣子臉上濃妝艷抹,穿著高叉裙裝,上衣還是低胸的,是挺嚇人。
“一間房?!痹瑒倢⒁粋€銀幣拍到桌子上,懶得搭理伙計驚恐的表情,他手腕上那鑲嵌著藍寶石的精致手鐲在油燈下閃閃發(fā)亮。
這嘴角旁長了個大痦子的伙計愣了一下,收起銀幣,回身取出一把鑰匙遞給他:“二樓左轉第二間?!?p> 袁剛很不滿地哼了一聲,拿起鑰匙轉身就走。
甄漸差點兒笑出聲:饒你圣子笑斷腿,照被伙計當女鬼。
“睡覺嘍?!边M了屋子后,袁剛把甄漸往桌子上一放,衣服都沒脫就直接跳上了床,很快便呼嚕聲大作。
即便是圣子,也只是個小孩子,貪睡得很。
他不怕甄漸跑,甄漸也沒打算跑,沒人掩護的話,一出門他就得讓人逮起來,還不如在屋子里呆著呢。
甄漸不知道自己變成玩具兔子之后需不需要睡覺,畢竟他過來的時間是上午,要再過十來個小時才知道自己是否產(chǎn)生困倦感。
他看明白了,比起看似純良實則腹黑的李金山,這圣子袁剛要好打交道得多,至少沒憋著壞收拾他。
而且袁剛并沒有跟那個叫左小路的紅衣主教匯合,而后者則是圍剿地下之王行動的指揮者,說明教皇的命令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也就是說,這是一道密令。
按照常理推斷,如果教皇是想弄死自己,那直接跟左小路說就行了,公開處刑,順路再向民眾展示一下紅色魔女是如何邪惡地把人類靈魂塞入玩具里,根本不需要下達密令。
所以他覺得自己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
不過教皇找自己能有什么事情呢?按理說他可是紅色魔女的死對頭,殺之而后快的那種,這種真讓人頭疼。
就在甄漸胡思亂想的時候,隱隱約約聽見外面有人說話。那聲音細若蚊吶,若不是他的耳朵比身為人類時好用得多,根本聽不見。
“二哥,是這一間嗎?”
“沒錯,老四說了,里面是個穿女人衣服的小變態(tài),滿身的首飾,他剛給開的房。老三,進去之后一刀你把他剁了?!?p> “第一次來你就讓我砍人,我……”
“沒事兒啊,習慣了就好?!?p> 甄漸扭頭看了一眼袁剛,他一條大毛腿露在毯子外面,腳上還掛著一個黃金腳環(huán),讓人不忍直視——沒錯,外面那倆人說的就是他。
所以,這是兩個打家劫舍的強盜打算搶十字圣教的圣子?可誰家的圣子不是帶著一身法器出門,就算沒有法器,神術總會個十種八種的吧,甄漸就不信里面一個攻擊性的都沒有。
這能成功才怪了!
這只是一家很普通的客棧,裝的是簡易木門,門上唯一能用來防盜的是一道門閂。
甄漸眼睜睜地看著一把小刀從門縫里塞了進來,找到門閂,一點一點地慢慢撥著。這門閂有半尺多長,估計沒有半個小時打不開。
他玩心大起,直接從桌子上跳了下去,雙腳落地,發(fā)出“嘎吱”一聲脆響。
半夜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而聲音本來就穿透力極強,嚇得外面的強盜一下子就不敢動了,甚至把小刀都抽了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那小刀又從門縫里插了進來。
于是甄漸向前走了一步。
“嘎吱”。
刀縮了回去。
又過了一會,刀插了進來。
甄漸再向前走了一步……
外面的兩個強盜一腦門子的冷汗,這啥玩意啊,只要刀子一進去撥門閂里面就“嘎吱”一聲響,不僅他倆能聽見,甚至這聲音還在走廊里回蕩。這要是把別人吵醒了,他倆還活不活了,總不能見一個醒了就砍一個吧?
“二哥,咱倆是不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刀一進去就響?。俊崩先迒手樥f,拿小刀的手都在哆嗦。
他本來就是第一次,還攤上這么個事兒,頭都快嚇禿了。
“會不會是里面有鬼啊,小孩變成的鬼。我聽說小孩變鬼最厲害,咱倆死定了!”
“死你個頭!”老二也要氣瘋了,老四說開房的明明是個十幾歲的小男孩,怎么還弄出一歲小孩鞋底的聲音了呢?
“你再試試?!崩隙f。
“我不敢……”
“廢物,刀給我,你看一聲都不帶響的?!崩隙吐暳R道。
“一聲”都不響?
甄漸望著又插進來的刀尖,壞笑著向前走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