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窺門徑

　　蘇齊向來不喜歡欠別人的，因為一旦欠上了就得還。

　　不是蘇齊嫌麻煩，而是有些東西牽連上，就不光是還與不還的問題。

　　因此，就算提籠人老頭早些時候就像讓蘇齊修武道，蘇齊卻沒有答應(yīng)下來。

　　其中緣由也有老頭的說，他怕死，更深層次的緣由是蘇齊知道，得了人家的東西，是要不計代價去還的。

　　因此這么年，蘇齊一直受限于西風鎮(zhèn)，心甘情愿做那個籠中雀，無欲無求。

　　至于之前心血來潮去到了捕頭李來福的門下，也只是想體驗不一樣的生活而已。

　　再有李來福的拿手好戲旋風手，也是李來福強行塞給蘇齊的，就算蘇齊不想學，以他過人的資質(zhì)，想要忘記是很難的。

　　現(xiàn)在，蘇齊看著遠處那遮天蔽日的龍卷，心中卻異常堅定。

　　替木三討個公道，再替老頭殺五個人，自己這一生恐怕也走到了頭。

　　當然了，蘇齊自己可能會在這其中的某個環(huán)節(jié)就死掉。

　　也有可能走不出那漫天龍卷，草草了結(jié)自己的一生。

　　對于自己的過去，蘇齊不想知道，對于未來，要不是木三折在了狗屁江湖，蘇齊現(xiàn)在還會呆在那巴掌大的西風鎮(zhèn)當他的小先生。

　　不過，既然已經(jīng)踏出了這一步，蘇齊卻不會懈怠，既然出手，那便盡最大的力。

　　“公子，其實煉體都是一天加一天練出來的，洪依想來公子也不會耗費時間去那般做，因此就想到了這個小道捷徑?！奔t衣看著天邊的龍卷緩緩說道。

　　蘇齊點了點頭，紅衣很懂他。

　　紅衣接著道“那龍卷之下，夾雜著各種傷人東西，就算是一枚小石子，到了里面也會有洞穿人身體的巨力，因此咱們先從外圍開始?！?p>　　紅衣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蘇齊跟在后邊，朝著那些龍卷一步步靠近，約莫走到半中，蘇齊好奇的開口道“我們就這么進去，沒有什么煉體口訣啊，法門的傳授于我？”

　　紅衣聞言，停住腳步，露出得逞般的微笑“沒有，不過呢，公子喝了我釀的酒對公子的身體大有裨益，勝過什么煉體口訣法門，公子只管去體會便是了?！?p>　　“好吧?！碧K齊聞言，也沒有表露出失望，繼續(xù)朝著龍卷前進。

　　很快，天色幾乎都暗了下來，數(shù)丈外的景物模糊一片，但是遠處那黑漆漆的龍卷卻是格外的現(xiàn)眼。

　　風沙四起，耳邊呼嘯，刮人的砂石極打在身上生疼。

　　“公子，請吧，外圍的龍卷還在積攢的過程當中，威力不大，只要在當中堅持到龍卷成型之前退出即可。”紅衣對著蘇齊道。

　　蘇齊摘下裹著頭的長巾，將之遞到紅衣手中之后，邁出了堅毅的步伐。

　　正如紅衣所說，外圍的龍卷尚未成型，因此并不是不可能挑戰(zhàn)的。

　　而對于蘇齊來說，自己放在江湖當中，也只是個文弱書生而已，做出此等挑戰(zhàn)是需要很大的勇氣。

　　猛烈的狂風，狂風當中夾雜著砂石甚至一些堅硬的樹枝。

　　蘇齊剛踏進龍卷范圍，身上的衣衫就被劃破數(shù)道。

　　再繼續(xù)往前，蘇齊身上的衣衫幾乎都被刮成條，很快就衣不蔽體。

　　蘇齊咬緊牙關(guān)，繼續(xù)往前，因為這個地方還不是龍卷的內(nèi)部位置，只有到了那里才是最具有挑戰(zhàn)性的。

　　雖然已經(jīng)是夜晚，自己的視線受阻，但周圍的感官卻不會騙自己。

　　感受到周遭的變化，蘇齊越發(fā)感覺寸步難行，身上出現(xiàn)的傷口越來越多，飛沙刮過，就猶如傷口撒鹽一般，但也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被飛沙給敷上。

　　到了后邊，蘇齊繼續(xù)是掙扎著向前爬去，直到筋疲力盡，才被紅衣給救出去。

　　在休息了大約一個時辰之后，連傷口都還未處理，紅衣又讓蘇齊繼續(xù)。

　　等到天色微亮，蘇齊已經(jīng)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了三次。

　　而在這個期間，紅衣在邊緣的沙地被迫，挖出了一個凹槽，搭建起了一個簡陋的房間，算作是擋風的去處。

　　天色大亮的時候，龍卷開始慢慢向遠方卷去，就連外圍的龍卷都開始越來越小，最后慢慢消散。

　　這個時候，蘇齊躺在那簡陋的小屋子當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身上的部位就沒有好的。

　　紅衣在為蘇齊處理傷口的時候調(diào)侃道“公子，你這皮膚可比洪依的要好很多，你就如此舍得？”

　　紅衣說著，還特別注意蘇齊臉上的傷口。

　　其實就英俊美貌程度，蘇齊并不比她紅衣差多少，要是稍作打扮，也同樣不可方物，絕對以假亂真。

　　蘇齊被觸碰傷口，吃痛都涼氣直抽，對于紅衣的調(diào)侃，蘇齊淡淡回道“皮囊罷了?！?p>　　紅衣微微一笑，再度笑道“可惜嘍！”

　　等到紅衣將蘇齊的傷口全都處理好之后，剛想開口說話，卻看到蘇齊已經(jīng)沉沉睡去。

　　紅衣蹲在一邊，看著公子原本英俊的臉上那縱橫交錯的傷口，神色有些黯淡，伸出手輕輕撫摸，心中想著“公子這時何苦了，只要你開口，害了小乞丐的那些人絕對逃不過紅衣的手心，至于老頭的要求，也只管交給紅衣就好；紅衣殺了這么多年的人，也不在乎那五個了。”

　　這時，不知道是夢囈還是什么，蘇齊鬼使神差的嘟噥了一句“傻瓜！”

　　也不管是無意還是巧合，紅衣眼眶紅了。

　　傍晚時分，蘇齊這才醒來，不過身體卻是很輕松，睡覺之前那恐怖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痂。

　　紅衣的手段果然高明。

　　在吃過紅衣準備的食物之后，蘇齊又朝著那外圍的龍卷走去，這一次，蘇齊除了遮羞布外，其余都是光著的。

　　舊痂未落就添傷口，蘇齊七天一直是那么過來的。

　　不同于以外的時候，現(xiàn)在的蘇齊，身體黝黑也結(jié)實不少，完全脫離了文弱書生的氣質(zhì)。

　　這個時候，蘇齊手中多了一樣東西，一根木棍。

　　蘇齊不光要在龍卷當中堅持下來，還要在當中將木棍揮斷。

　　不管是憑借自身力氣，還是借助龍卷的力量，都必須要揮斷，而不是折斷。

　　過了三天，蘇齊手中的木棍變成了一柄木劍，由于木劍單薄，更容易斷，但是不再是折斷，而是讓它保存完全，不能斷。

　　再過了七天，蘇齊才能保證手中的木劍不被損壞，完完整整的和自己一起走出龍卷。

　　經(jīng)過十四天的煉體，現(xiàn)在的蘇齊身體越發(fā)結(jié)實，就算是光著身子，外圍的飛沙走石擊打在上面，也很難傷到他。

　　身體的痊愈速度也越來越快。

　　很顯然，在那血酒的影響之下，蘇齊的煉體速度并不慢。

　　然而，對于外練三境來說，蘇齊目前都還未達到初窺門徑的地步，只有等到他將自身蘊含的力量掌握，這才會踏入武道外練第一個境界，初窺門徑，也就是入武道三品。

　　蘇齊的任務(wù)再變，破壞正在成型的小型龍卷。

　　由于是夜晚，周遭一切黑暗，因此就算已經(jīng)能夠在龍卷當中站穩(wěn)腳跟且保證不會受傷的蘇齊，就必須用到自己的感官。

　　察覺龍卷運行的規(guī)律，捕捉龍卷運行的薄弱地方，這是蘇齊必須要做到的，不然就談不上將龍卷破壞。

　　第一晚的蘇齊并沒有做到，第二晚蘇齊弄清楚龍卷運行的規(guī)律，但也沒有做到，直到了第三晚，蘇齊從漫天呼嘯的風聲當中，察覺到了龍卷的薄弱之處，一棍接著一棍掃出。

　　結(jié)果就是，蘇齊根本沒有破壞掉龍卷，反而因為主動陷入龍卷的旋轉(zhuǎn)當中，使得自己受傷不輕。

　　之前都是適應(yīng)龍卷，現(xiàn)在卻要來破壞龍卷，也就是要跟龍卷作對，沒有強硬的實力是做不到的。

　　蘇齊在休息了半天之后也知道，想要破壞掉龍卷，不僅要掌握自身的力量，還要對于龍卷可破壞的點很清楚，然后一擊即潰。

　　就算是之前身體已經(jīng)很結(jié)實了，但是在和龍卷作對的過程當中，蘇齊身上的傷口又出現(xiàn)了，不同以外，這些新的傷口，比之前的還要嚴重。

　　動輒就是皮開肉綻，甚至會傷到經(jīng)骨。

　　好在有紅衣在，不然憑著自己的堅持絕對撐不了多久。

　　第二十一天，在紅衣注視之下，蘇齊勢大力沉一棍，從龍卷當中劈開，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龍卷也宛如泄了氣一般，慢慢消散在風中。

　　公子成了！紅衣紅著眼睛，比蘇齊都還要激動。

　　蘇齊提著棍子朝著紅衣緩緩走來，整個人的氣質(zhì)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好似一頭雄獅，隨時都可以暴起傷人。

　　“恭喜公子，入了武道三品?！奔t衣眼中閃著光。

　　“武道三品原來是這種感覺，果然有點意思呢，對了，我用了多長時間？”蘇齊握了握拳頭，緩緩問道。

　　“二十一天，公子?！奔t衣回道。

　　“看來還是比不過你啊，怪不得你會成為關(guān)外極具盛名的紅衣殺手?！碧K齊接著道。

　　紅衣聞言，微微一笑。

　　“公子，我那個時候是處于最佳的煉體時機，公子耽誤了這么多年，能有這樣的速度已經(jīng)是很駭人了?！奔t衣笑著道。

　　“還不是全都靠你，辛苦你了?！碧K齊說著，將紅衣?lián)г诹藨阎小?p>　　紅衣被蘇齊突然抱在懷中，一時間竟然臉紅到了耳朵根，這一刻，紅衣很滿足，前所未有的滿足。

　　“公子，我們是時候離開這里了，在做一番休整再來繼續(xù)也不遲?！奔t衣抬起頭，對著蘇齊緩緩說道。

　　蘇齊低頭，在紅衣額頭上輕輕一吻，這才回道“好嘞?！?p>　　沙丘下荒涼的小村落，之前那茶攤漢子看到蘇齊和紅衣的時候，眼睛瞪得老大了。

　　等到兩人坐下之后，漢子這才反應(yīng)過來，隨即整個的態(tài)度都不一樣了。

　　“二位可是老漢大半月前遇到的兩人？”老漢遞上茶水，各自倒下一杯之后問道。

　　蘇齊點了點頭。

　　老漢會意之后，立馬變得熱切起來。

　　“我就說嘛，老漢向來看人很準，二位這可是去了西邊待了大半月啊，厲害?！崩蠞h說著，豎起了大拇指。

　　現(xiàn)在的蘇齊，整個人黝黑健壯，倒是紅衣仍是用著長巾裹著頭。

　　“之前老漢也不是沒有見過人往西邊去，可是去的人多，回來的卻很少，而且大多都是去個幾天就狼狽返回，像二位去西邊待這么長時間的，老漢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崩蠞h看來很是崇敬不得了的人，也興許是這邊人少很少有機會與人說話，因此也不顧蘇齊和紅衣搭不搭話，自己倒是說了起來。

　　蘇齊看到老漢說得口干舌燥，拿起茶壺也給老漢倒上了一杯。

　　老漢見狀，臉上都笑出了褶子。

　　“大哥，近來可有什么江湖趣事，都說來聽聽?！碧K齊笑著問道。

　　老漢一聽，頓時就興致缺缺。

　　“你這問對人了，你別看老漢待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消息可是很靈通的?！崩蠞h拍著胸膛說道。

　　蘇齊聞言，淡淡一笑接著道“那大哥可得跟我好好說道說道，放心，這茶錢絕對少不了大哥你的。”

　　漢子擺了擺手“大兄弟，你這就見外了，看在你剛才給我倒上一杯茶的情分上，這茶水錢就算哥哥的了，你也別跟我客氣?！?p>　　紅衣平靜的喝著茶水，就這么看著蘇齊和大漢客套。

　　蘇齊知道，這大漢想來是沒人跟他說話，他自己卻是個藏不住話的人，因此恨不得有人跟他說上半天話解悶。

　　“這可不行，小弟既然向大哥你打聽消息，怎么還能讓大哥出茶水錢，大哥你要是跟我客氣，我可立馬轉(zhuǎn)身就走了啊。”蘇齊故意說道。

　　“別別別，大兄弟，要走也得聽我講話說完??；”大漢急了，急忙攔住蘇齊，接著再度開口“近來，江湖上有三件大事，第一件，傳聞關(guān)外光是名頭就可以嚇哭小子的紅衣大魔頭被人廢去了七成功力，很多江湖俠士們都在找尋紅衣大魔頭的下落，想要殺了魔頭，為民除害?！?p>　　說到這里，蘇齊瞄了一眼不為所動的紅衣。

　　這個消息其實也在自己的預(yù)期當中，按照那老頭的秉性，只是他做事的風格。

　　雖然紅衣已經(jīng)明確不欠他什么，也自愿讓他廢去七層功力，但是紅衣對于老頭來說還是有利用價值的，老頭一生算計，必定又在借紅衣謀劃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那第二件呢？”蘇齊接著問道。

　　“這第二件啊，其實也和紅衣大魔頭有些干系；那紅衣不是至今消失了么，近來卻在關(guān)外冒出來一紫衣殺手，也是一名女子。

　　這紫衣殺手一面世，就硬生生將屠了鹿武莊徐家滿門，而后還將一女子用各種殘忍手段給逼瘋，相傳現(xiàn)那瘋掉的女子還在鹿武莊莊口，天天朝著一顆百年老楊樹跪拜，別人怎么拉都拉不走。

　　二位要是離開這邊，千萬別沾惹到那紫衣女子，都是不好惹的角色啊。

　　現(xiàn)在紫衣的名氣可是直追紅衣，被很多人推崇為魔頭第十一，風頭正盛?！崩蠞h說到紫衣殺手，嘴上很是勤快，心中其實是犯怵的。

　　蘇齊見狀，心底笑了笑，要是自己告訴老漢，坐在他旁邊的女子就是紅衣，恐怕老漢會當初給嚇傻掉。

　　“這第三件事吧，其實也關(guān)系到關(guān)外的所有人，一伙馬賊從南風道橫空出世，一些關(guān)外的武道世家都被他們給洗劫一空，很多大俠去阻截，結(jié)果大多都折在了他們手里。

　　這伙馬賊，最喜將被他們殺掉或者擊敗的人的耳朵割掉，因此二位要是以后看到有人的馬背之上豎立著人的耳朵，也離他們遠些，這些人也不好惹。

　　畢竟要是遇到紫衣魔頭，魔頭心情好興許還可以撿回一條命，而那伙專門割人耳朵的馬賊可是濫殺無辜的敗類。”

　　老漢說到，嘴巴有些干，倒上一杯茶，自己喝了起來。

　　蘇齊聽完老漢說完話，臉色逐漸收斂，將臉轉(zhuǎn)向茶攤外邊，神情有異。

　　老漢本以為是自己說錯了話，結(jié)果順著蘇齊目光看下，一下子嚇得靈魂出竅。

　　在他茶攤不遠處，沙丘之下，三人三騎緩緩走來。

　　在三人的坐騎后邊豎立著一根木棍，木棍之上串著一串好似干癟的蘑菇似的東西。

　　正是老漢所說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