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已是半夜，如意還是被一陣鳥叫聲吵醒的。
抬眼看去，窗臺上停了一只黃色的玄鳳，別問她為什么知道，有365唧唧哇哇。
“小鳳？”如意在腦海中翻找到小家伙的名字。
明明是只公鳥，不知道白如意為什么取了個女性化的名字。
小鳳靈性很足，并沒有像以往那樣撲棱撲棱飛過來。
它雙足緊緊扣住窗欞，小腦袋一歪，豆大的黑眼珠直愣愣看著如意，似有猶疑，臉上的腮紅可愛得誘人。
如意苦笑，小動物也許比人還敏感，她想了想，沒再刻意吸引它。
頭還是沉沉的，管不了其他，繼續(xù)補(bǔ)眠中。
被子蓋久了熱，不蓋又冷，耳邊總是窸窸窣窣，雜音不斷。
“別吵了！”半夢半醒中如意吼了一聲，雜音停了一瞬，但馬上又接著開始。
如意強(qiáng)迫自己關(guān)閉耳朵，不去在意，可哪有那么容易？心里煩躁得像有螞蟻爬，想抓想撓，可就是找不到能使勁的地方。
心悸讓如意難受到睡不著，掙扎著爬起來，一頭冷汗，她拿起床邊溫水，慢慢抿了幾口，努力平復(fù)不規(guī)則的心跳。
好吧，折騰一下，倒是清醒了很多。“啾啾，啾啾?！比缫馓ь^一看，小鳳已經(jīng)飛進(jìn)房間，在窗前的書桌上走來走去。
意識到如意注意到了它，小家伙小心翼翼地向左側(cè)退了幾步。
“你怕我？為什么？難道知道我不是我？”如意心想不會這么靈異吧。她直覺上還是不想接受自己被識破的事實。
“你不是如意，不是如意，不是如意······”復(fù)讀機(jī)一樣的回答出現(xiàn)在如意的腦海中。
“誰在說話？”如果說先前出汗是身體不適，現(xiàn)在出汗就是嚇出的冷汗。
黃色的玄鳳往前蹦跶小幾步，“你不是如意，不是如意，不是如意······”
“不是吧，”找了一圈，實在沒有可以發(fā)聲的生物。如意看向了書桌上的小鳳，目前房中除了她以外唯一的生命體，“這個世界瘋了吧?！?p> “如意呢？如意呢？”還是啾啾的鳥叫聲，可傳到如意耳中后就自動翻譯成了能懂的語言和意思。
這個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令她感到驚喜，反而驚得她抓起被子在床上往后退，直到后背冰涼浸人，挨著墻無路可退了。
“365，365！你給老娘出來！”如意實在忍無可忍了。
“你怕什么？我這種非常規(guī)都能接受，為什么接受能聽懂一只鳥說話會這么困難？”365的聲音充滿了困惑。
如意表示，人類的腦回路和情感是非常復(fù)雜的，能接受高級人工智能不奇怪，不能接受只會學(xué)舌的鸚鵡會交流也很正常。
好在365的出現(xiàn)，讓如意的恐慌感減少許多，她也意識到或許是“萬物溝通”技能起作用了。
只是小鳳思維太過簡單，總是幾句話重復(fù)來重復(fù)去。如意一時間也想不明白這樣的交流到底能有何用？但為了完成職業(yè)任務(wù)，任何可能都要試試，這是第一份職業(yè)給她的經(jīng)驗。
“小鳳，小鳳?！比缫鈬L試著用小鸚鵡熟悉的名字呼喚它。
“在呢，在呢。你不是如意，如意呢？”小鳳果然還是有些模糊感應(yīng)。
“我就是如意，不是以前的，是現(xiàn)在的?！比缫獠恢涝趺唇忉專荒軗熳钪卑椎恼f。
一個醇厚的男聲響起，“什么以前，什么現(xiàn)在？”話語中滿是不解和著急。
小鳳的回應(yīng)只是讓如意小小慌張一下，男聲的出現(xiàn)則直接驚嚇到了如意。才平復(fù)不久的心態(tài)又炸毛了。
“你又是什么東西？”如意四處張望，“出來！”
“別慌，別慌，”這次不用如意叫，365已經(jīng)悄悄上線，“他有可能會是你第一個完成目標(biāo)，加油！”
又是秒遁，但留下的訊息讓如意稍有些安慰，面上仍是一片驚慌失色。
“我是？我是?”聲音擁有者顯然有些苦悶，“我也不記得我是誰。不過如意答應(yīng)過要幫我。你不是如意？”
如意想了想，不愿意騙人，同樣也不愿意在陌生環(huán)境中被揭穿馬甲，“我是如意，一直都是，答允你的事情我記得。之前生病得厲害，腦子燒的暈乎，好多事情轉(zhuǎn)不過彎?！?p> 男聲摁住了，似是掂量如意話中的真假。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先休息，好了再說。”
如意不追問，也不挽留，她現(xiàn)在方得很，只想短暫逃離，哪怕用裝睡的方式也行。誰知道，一躺上去，被子蒙頭，居然真的睡著了。
熟睡的如意并不知道，一個人影漸漸顯現(xiàn)，逐漸清晰。
他個頭很高，卻略微弓著點背，看得出是往常習(xí)慣。臉上從左外眼角到鼻梁下方有一道不淺的傷疤清晰可見。仔細(xì)看五官，也許會為他的臉感到惋惜，若沒有那道傷疤，這是一個極其俊朗的男人。當(dāng)然傷疤在上，倒也不丑，只是多了幾分江湖氣，配上手臂上整條刺青，正常人看著不說會躲道走，至少也遠(yuǎn)離幾步。
他湊近窗前，認(rèn)真看著熟睡的如意，半天沒有動彈。聽著她略帶鼻塞的沉重呼吸聲，看著她兩靨由于發(fā)燒不正常的紅色，將她肩膀兩邊的被子往上提了提。
然后一聲輕輕的呼哨，小鳳撲哧一下飛到他右邊肩膀，拿尾羽蹭了蹭她的右臉，“我們先走吧?！鞭D(zhuǎn)眼間房間安靜如初。
一刻鐘左右，似是一陣風(fēng)來，窗簾閃動幾下。之前離開的男子再次出現(xiàn)在如意窗前，“睡得還真熟，病的不清啊?！编哉Z后，男子帶上窗戶再次離開。
被365早就弄醒的如意放慢呼吸，緩慢地睜開雙眼，看著關(guān)好的窗戶默然不語。
她沒能看見男人的長相，但從他的語言、行為方式來看，這是個謹(jǐn)慎、小心而又細(xì)致的人。終是沒能正面打交道，有再多好奇只能暫時放下。
如意確實覺得這次難度大過上次許多，至少到現(xiàn)在她還是一頭霧水。
挨到天亮，如意翻來覆去始終不得安眠。洗手間一看，鏡子里像女鬼的那個人是誰？這樣走出去怕不是要嚇?biāo)廊耍?p> 本來就是秀氣的瓜子臉，病氣在身，徹夜未能安眠讓臉小了一整圈，瘦的有些脫形。慘白的臉上本來就大的眼睛顯得過分突出，總感覺直愣愣地看著，甚至有點讓人瘆得慌。
摸摸額頭，還是有些發(fā)燒燙，“去趟醫(yī)院快點兒好，身體哪能這么糟蹋?！辈还苤叭缫鈺绾?，現(xiàn)在的如意決定馬上去醫(yī)院。她實在受不了病怏怏，做什么都因為健康狀況受限。
花了點時間收拾證件，財物，熟悉小姑娘為自己打造的小屋，如意慢悠悠地出了門。
剛進(jìn)電梯就不好了，明明不是上下班時間，怎么小區(qū)電梯還是這么擠？
她客氣地朝站在最外面的人笑笑，“不好意思，我等下一趟。”
站在最外面的中年大叔顯然很詫異，似是沒想到如意會跟他說話。
如意正準(zhǔn)備后退不影響電梯關(guān)門時，站在電梯里面靠著扶手的阿姨喊話了，“如意，你走不走，還好過了上班時間，這電梯沒幾個人?！?p> 如意認(rèn)識說話人，樓上的阿姨，經(jīng)常很熱心她的個人問題。只是沒幾個人？電梯里這都塞滿了?。。。。?！
如意嘴巴張開又閉上，她意識到了不對勁，不曉得該說點什么，一身又開始冒冷汗了。
“我先下了，急著去買菜?！卑⒁虥]任何感覺，朝如意笑笑，摁了電梯開關(guān)往下走了。
“感冒太重是比較容易出現(xiàn)幻覺幻聽。我干脆走樓梯下去，反正也才五樓，OK的。”如意拿出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轉(zhuǎn)身往安全樓梯門走去。
剛拉開，“砰”的一聲，她連忙把門又推關(guān)上了。手還沒松開，身體微微使著勁兒頂著門，自言自語道：“看錯了，看錯了，一切皆是泡影?！?p> 頂了一會兒沒動靜，如意舒了一口氣，想了想，直起身子準(zhǔn)備還是去做電梯。剛轉(zhuǎn)身，一口氣差點憋在喉嚨口沒出來。
她拿安全樓梯門堵住的中年男人出現(xiàn)在她身后，面對面！近距離！哦，對了，也是那個被擠在電梯間最外面，樓上阿姨看不到的人！
“富強(qiáng)，民主，文明······”念起來，念起來，如意心一橫，眼睛一閉，“看不見，沒有人······”她給自己洗著腦，徑直想殺向電梯。
然而，走不動，背包被拽住了，使勁帶帶，還是不動，力氣來自后方。如意都快要繃不住了，對方終于說話了。
“你能看見我對嗎？”不等如意回答，“你今天跟我說話了，別裝了如意?！?p> 如意心中哀嘆，“大哥，我真是一點都不想看見你，我誰都不想看見?！笨伤偛荒芟袷魅艘粯佑啦槐犙郯?。
鼓足了勇氣睜開眼的如意傻了，電梯里之前的一堆人都來了，就圍堵在她和電梯門之間，后面還有個中年大叔，如意欲哭無淚。
唯一值得安慰，沒讓她當(dāng)場身體發(fā)軟失態(tài)的是：這些人儀表都很整潔，或者說沒有如意想象的青面獠牙，血肉模糊。五官正常，只是臉色青白，好吧，若是仔細(xì)看確實不是正常人。
如意到現(xiàn)在為止，不得不承認(rèn)，除了那個讓人憂傷的“萬物溝通”技能，前如意也許還有個自帶的“金手指”——陰陽眼。
估計這技能讓她煩惱憂慮，所以在記憶中居然只字未提，像是臨走前特意抹掉了，為什么?。?p> 不過顯然現(xiàn)在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圍攏過來的人七嘴八舌吵得如意頭大。
“如意，你生病了？聽說病的挺重啊，我這里有祖?zhèn)魉幏?，藥到病除?！?p> “別聽他的，他原來就是個大忽悠，不然也不會去搞傳銷，騙了人家錢，被人追債逼得跳了樓。”
“那也比你強(qiáng)，自個兒男人看不住，被個小三兒請人用車撞死了。我好歹是自主行為，你就是被人碾壓的?！?p> “我抽死你個大嘴巴，”被說的中年女人戰(zhàn)斗力顯然很強(qiáng)，一巴掌就打了過去，不過沒聽到響，光看到了氣勢。
被打的似乎有感覺，一把揪住也開始準(zhǔn)備還手。
“干什么呢？！”哇，是昨晚那個男聲。如意并沒覺得有人來解圍可以輕松，她的汗毛已經(jīng)豎立開始報警?！皼]看見如意不舒服嗎？趕緊散了，別耽誤她去醫(yī)院?！?p> 男人很有權(quán)威，話一出口，附和者眾多，很多“人”紛紛讓道。
如意內(nèi)心戰(zhàn)戰(zhàn)兢兢穿過他們，在進(jìn)入電梯后鼓起勇氣抬頭，狀似鎮(zhèn)定看著領(lǐng)頭男人，假裝無所謂一般給了個大大的燦爛笑容。
只是在電梯門關(guān)上一瞬間，如意整個人感覺都不好了。那個男人嘴里分明說著：“晚上我在家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