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紙上快速成型的圖案，小護士很驚訝，“如意，你學過美術(shù)嗎?畫的真好?！?p> 如意看著紙上的線條，仿佛看到小林氏和卜大爺在書房案桌前笑容晏晏地說話，“這筆線條還要流暢些。小木，別打攪你姐姐?！?p> 再看看一直不言不語溫柔注視著她的謝秋書，如意心里重重嘆了一口氣，生死??！
小護士把如意的畫紙送了進去，旁邊的護士小心地幫月芽兒展開了。畫上月掛高空，星星低垂，河邊蘆花吹蕩，一個小女孩正在其中笑著追捕螢火蟲。月芽兒應(yīng)該是很喜歡，她示意護士稍微挪開畫紙，想抬手示意，被旁邊的護士制止了?？吹贸鏊氚研δ樂诺酶笠恍?，可惜身體的疼痛拘束了她。
如意趕緊擺擺手，示意不用，在月芽兒疼得閉眼之眼快速比了個心給她。
急診室來了病人，小護士又要去忙了，走之前抱了抱如意，“別想太多，你做的已經(jīng)夠多了。昨天你們籌集的資金到位了，盡力就好?！比缫恻c點頭。
看著離開的小護士，謝秋書才說了來醫(yī)院額第一句話，“現(xiàn)在不回去吧？”
“嗯，我想等等，看看月芽兒后續(xù)的情況。你~~~”如意不想勉強他呆在自己不喜歡的地方。
“沒事，喜不喜歡也就是一個原因而已?！敝x秋書不為所動，他還是守在如意身邊為好。
“咦，”如意像是突然想起來，“小王同學呢？”
謝秋書自然地把頭扭到一邊，他不說，小王沒有機會說，自然不會知道如意低頭畫畫時，悄悄欺身過來的小王被他一腳踢走了，當然還是控制了下力度。如今正扒在他們窗戶后面的綠化帶里可憐巴巴地看著，
再回眼一瞥，冒出頭的小王嗖地一下又隱了。謝秋書看著好笑，又對自己行為無語，哎幼稚了，不應(yīng)該。
如意知道醫(yī)院后面有個綠化小山，她第一次和月芽兒聊天就在那兒。里面人來人往，她要是和謝秋書說話，別人怕不是會認為9樓精神科的人跑出來了。于是招呼謝秋書就去了休閑小山散步。
走走也好，不會總被人碰到，交流倒是方便許多。
“今天一直呆在這兒？”
如意有點擔心，“是這樣打算，就是怕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老實告訴我，醫(yī)院不會對你有什么不好的影響吧?！?p> 謝秋書摩挲著如意的手，“你感覺有區(qū)別嗎？”
“什么？”如意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這樣？”謝秋書把如意兩只手和自己交叉握住，稍稍使了點勁，“和昨天有區(qū)別嗎？”
如意老臉一紅，“沒有?！?p> “沒有就沒關(guān)系，放心我穩(wěn)定的很?！敝x秋書既開心如意對自己的在意，也為她的患得患失好笑。
如意和謝秋書繞著小山走了一圈，在山頂小涼亭坐著小憩，看著謝秋書俊逸沒有傷疤的側(cè)顏，她越發(fā)好奇他之前的身份和生活，腦海中不可控制浮出一句話：有情人一生相伴，得愛人萬死互依。
隨后唾了一口，聯(lián)想這個時空奇怪的設(shè)定，這話聽著就不太吉利，有些凄烈，丟一邊去。
小王同學還是很有毅力和恒心的，居然又出現(xiàn)了。謝秋書估計還真是有正事，他知道如意交代小王盯著月芽兒的身邊事。
在如意看不到的斜后方，看著躊躇不前的小王，謝秋書利眼如光，嘴角微微上揚，靠近如意，在她話音剛落時輕湊，如蜻蜓點水一般在唇邊落下一吻?！澳莻€傻男孩過來了?！?p> 如意還在那個輕吻中沒有回過神來，“啊，啊，來了。”雙眼看著謝秋書，內(nèi)心在尖叫。
小王的聲音才驚醒了迷糊中的她，“如意，月芽兒的媽媽來了?！?p> 如意聽了，立馬站起，對著謝秋書說：“我們過去吧?！被仡^催著小王，“一起走啊?！睂λ樕系氖渚顾坪翢o察覺。
“你知道他喜歡你？”雖說是問句，話中卻滿是肯定。
如意一直知道謝秋書見微知著能力很強，卻不知道他對情感觀察同樣厲害。因為他一看都是和女人不怎么有聯(lián)系的，所以對于他口中提到過的兒子女兒也一直持好奇保留的態(tài)度。
既然身邊人都看出來，否認本也沒必要，“我不是傻子，知道。”
“你什么想法？他應(yīng)該在我之前有表現(xiàn)吧？”謝秋書不知道自己還真有這么幼稚一面，心中有答案還一定要如意給個答案。
如意詫異地看著謝秋書，顯然她也沒想到，“他是他的想法，我是我的想法。你喜歡別人規(guī)定了別人也得喜歡你？”
雖然是被懟，謝秋書臉上不由自主出現(xiàn)了笑容。如意看著他，心中暗笑，這也是個幼稚鬼！
月芽兒的媽媽和如意想的有點不一樣。她的臉上并沒有生育過孩子的痕跡，體態(tài)輕盈，看著很是年輕，至少日子是過得不錯的。
可能由于早前的經(jīng)歷，她的眼睛里仿佛帶著一點憂慮，讓臉上多了一絲苦相。
她正在和小護士聊著，后者看到走來的如意，對著月芽兒媽媽說了些什么，女人沒有猶豫地走上前來，在離如意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突然鞠了一躬，語帶低泣，“謝謝你?！?p> 如意閃身躲過了這個禮，“不用，也是緣分?！彼緛碛性捪胝f，可在看到月芽兒媽媽的那一刻，突然覺得沒必要了。
她以什么身份詢問呢？不是月芽兒任何一方的至愛親朋，不是月芽兒的老師，甚至說起認識的時間也是短之又短，沒有立場，沒有身份，沒有資格。
當然如果作為路人，她可以用吃瓜群眾的口吻評判，可是對于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作用。也許有人會說，如果人人皆不發(fā)聲，很多事情都得不到解決?？墒侨缫鈨墒荔w會告訴她，所謂發(fā)聲，能被接收到，被擁有解決問題的能力的人認可才是有作用的。否則，呵呵······
不過有些問題，以一個提供了幫助的社工身份，還是可以了解一下的。
“您這次回來會帶月芽兒走嗎？”
月芽兒媽媽很吃驚地看著她，如意才反應(yīng)過來，習慣之下她喊了楊雯萱的小名。
“你和萱萱很熟吧？不然也不會知道這個名字，其實我們都不這么叫她的?！痹卵績簨寢寫B(tài)度比之前親近了許多。
如意不解地看著她。月芽兒媽媽自嘲般笑了一下，“我三年前就再婚了。中間曾經(jīng)接萱萱過去玩過，因為繼女也比較敏感，我怕叫得不一樣會讓她有想法，所以就跟萱萱說了以后就不叫月芽兒了。本來也是這個名字和一般小名也差的比較多，別人聽起來會很奇怪。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有點后悔的。當時沒太多去考慮她的感受，只想著叫萱萱其實也蠻親熱的?！?p> 該怎么評價這個女人，如意看著月芽兒媽媽哀其不幸，青春好時節(jié)遇到月芽兒她爸這么一個混賬和渣男，如今的老公且不說好與不好，至少也沒讓她活得真正開心。人的狀態(tài)不是靠說的，是能看出來，感受到的。
但也怒其不明，婚姻及子女的關(guān)系處理與維系是靠退讓成功的？至少如意從沒看到委屈自己的人能得到成全。往往是你退第一步，以后就會主動或是被逼著退第二步、第三步······直到習慣性用讓步來獲得事情的過渡和解決，最后就被扭曲成一個討好型人格。
看她用月芽兒最重視的名字來獲得一時新家庭的平穩(wěn)無波，如意就知道這個女人并沒有保護自己的意識和足夠的生活智慧，給孩子提供安護羽翼就更是不可能了。
一時間如意真的不知道該不該慶幸月芽兒的狀況。365其實已經(jīng)給出了月芽兒的最終結(jié)局，如意只是總想給她在世上留下一些印跡，或者給那些對她帶來傷害的人一點教訓，心里的郁火才不至于總是日日燒灼。
如意明白自己的心理很奇怪，有點像小孩子，你讓我不好過，我也要讓你不痛快，而且要更不痛快才舒服。之前有點擔心，這會不會是失控的前奏，倒是晚上365給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總是好過什么情緒都往內(nèi)消化?！?p> 但月芽兒媽媽也是可憐的女人，自己都沒有能力活好，所以之前設(shè)想的她不愿管孩子的想法可以推翻。她是屬于沒有能力也沒有辦法把孩子歸整于名下的情況。如意想的那些手段在她身上無意義，也有些遷怒了。
“您了解現(xiàn)在的情況嗎？”如意嘗試問道。
“知道了一些。”
“那知道月芽兒爸爸和后媽已經(jīng)被刑拘了嗎？”如意需要明確有些問題能不能讓月芽兒媽媽去操作。
月芽兒媽媽顯然很驚訝，匆忙從外地趕回來的她顯然對于這消息不知道。
“我建議你可以作為她的媽媽對于月芽兒現(xiàn)在家庭的撫養(yǎng)人提出起訴。這樣可以讓她爸爸和后媽先從法律層面得到相應(yīng)的懲罰。”找律師不是麻煩事，如意本身所在的社工組織有就熱心的律師提供法律援助。
月芽兒事情被如意帶回組織分享后，他們是最先表示想幫忙的人。
可眼前的女人似乎有些躊躇，“我是打算要回萱萱的撫養(yǎng)權(quán)，如果成功，她可能以后主要是跟外婆一起生活。那樣還需要她父親這邊負責一部分撫養(yǎng)費用。如果告了他，”她看著如意不可置信的神色，有些困窘，趕緊解釋，“會不會沒有人提供錢，她爺爺奶奶估計也不會管了。另外我已經(jīng)懷了孩子了，家里實在沒辦法同時待三個孩子?！?p> 如意聽了心中只有深深的悲哀。你看，盡管月芽兒媽媽對她有牽掛，可在她前面排了太多東西，和其他相比，因為不是第一順位，所以自然被舍棄。
更讓如意覺得可怕的是，以月芽兒媽媽的最后一番話來看，她很了解逃離的前夫家庭，但就是這樣，她選擇獨自離開，選擇讓月芽兒留下面對她能看得到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