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僅存的轉(zhuǎn)機
不多時候，一位女警帶著莫楠走了出來。
莫西激動的迎上去，連聲詢問她怎么樣了。
女警告訴他，羅文輝已經(jīng)承認了，是他不小心把韓雪文推下樓的，與莫楠無關(guān)。現(xiàn)場痕跡，證物，死者身上指紋，都證明了這一點，且兩人供詞基本一致，可以采納。
莫西驚喜的看著失而復(fù)得的妹妹，心中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可是羅成功看在眼里，聽在耳里，頓時覺得如五雷轟頂。如果是單純的過失傷害致人死亡，大不了賠點錢了事，可兒子承認的是他失手把受害人推下去的，這可是過失殺人啊，是重罪，不僅要坐牢，兒子的學(xué)業(yè)，前途也可以說是盡數(shù)毀了。
羅成功頹然的坐到椅子上，莫西看在眼里，忙上前安慰他：“羅叔，事情還在調(diào)查，還不能斷定是文輝推得她。況且，我們手里還有重要的線索，是有人刻意的安排他們?nèi)齻€人在樓頂碰見，單憑這一點，就可以證明文輝沒有殺人動機?！?p> 一旁的女警遺憾地說：“關(guān)于這件事，我們在你妹妹手機里找到了一條短信，是告訴她羅文輝和韓雪文在實驗樓頂?shù)摹？墒撬勒唔n雪文的手機，在從樓上墜落的時候，已經(jīng)摔壞了，我們已經(jīng)送交技術(shù)部門修復(fù)，只是……手機的主板芯片因劇烈撞擊造成短路損毀嚴重，可修復(fù)的幾率很低。如果單憑莫楠手機里的一條短信，我們無法認定你的設(shè)想成立。而且，即使是認定了，這也只是道德問題，不能作為致受害人墜樓的原因來當作證據(jù)，希望你們能明白這一點?！?p> 莫西無奈的看向羅成功，羅成功苦惱地向他揮揮手：“你們先回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p> 想起在自己家遇到困難的時候，羅文輝毫不猶豫的幫自己，莫西哪里能在這時候撒手不管帶著妹妹離去。
他對莫楠和段文萱說：“楠楠，文萱，你們先回學(xué)校，我在這里陪陪羅叔，等著文輝的消息?！?p> 莫楠眼圈紅紅的：“我不走，文輝沒有推她，文輝是想來追我，韓雪文自己沒站穩(wěn)……”
羅成功心煩意亂的打斷她：“我求求你們，別吵了，讓我安靜的想想該怎么辦，好不好？”
看著羅成功這么難受的樣子，而且莫楠也是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莫西剛剛松了一口氣的心，又開始緊緊的糾結(jié)起來。
段文萱起身憤然道：“我們回去，找出那個發(fā)短信的人，讓他說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用意。”
莫西看看莫楠，莫楠點點頭，她也同意這么做。莫西對老羅說：“羅叔，那您先在這里等等，我們回去找出那個發(fā)短信的人，有什么情況我會及時告訴您?！?p> 羅成功頭也不抬地揮揮手：“去吧……”
出租車上，莫楠呆呆地望著窗外，她心里難受著。因為她親眼看到羅文輝和韓雪文抱在一起，讓她傷心欲絕?？墒牵矍皡s又好像不是該鬧別扭的時候，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把韓雪文推下樓的，可是她就這么活生生的從自己眼前掉下去，倒在血泊里……這個畫面對莫楠的心的沖擊太大了，她一閉上眼就會看到那個畫面，恐怕這輩子都揮之不去了。
羅文輝會坐牢嗎？早知道結(jié)果是這樣，莫楠寧愿成全他們倆。
她想著，眼里的淚珠不停地滾落，卻又不敢哭出聲。
段文萱看在眼里，默默從包里抽出一片紙巾遞給莫楠，莫楠看了她一眼，接過來擦了一下眼睛，卻忍不住哭得更厲害了。段文萱把她攬到自己身上，任由她在自己的肩上抽動著，將自己的衣服打濕了一大片。
到了學(xué)校，他們一下車，學(xué)生們看到莫楠好像看到了外星人一樣，呼啦一聲圍了上來圍上來。段文萱一見他們這么好事，大小姐脾氣頓時爆發(fā)，她掄著包驅(qū)趕著他們：“都給我滾，看什么看？”
那些人向后退了些，可還是一直跟到了宿舍門口，遠遠的看著議論紛紛。莫西看著她們倆上了樓，才轉(zhuǎn)身對那些同學(xué)說：“同學(xué)們不要瞎傳了，警方已經(jīng)證實了，莫楠沒有推那個女生下樓，所以她才會安然無事的回來。請大家不要亂猜了，一切等警方調(diào)查清楚，就真相大白了?！?p> 那些人見莫楠上樓，也沒什么熱鬧可看，才紛紛離去。
莫西轉(zhuǎn)身看著樓上，從小到大，莫楠沒有受過這樣的驚嚇，現(xiàn)在的她心里肯定是驚恐不安的。
他正想著，舍管阿姨如母夜叉般的過來，擋在莫西面前瞪著他道：“你還不走嗎？”
“走，我馬上就走?！蹦鞅凰傻眯幕牛s忙逃走，就想讓莫楠先好好的休息休息吧。
審訊室，羅文輝痛哭流涕，他有些萬念俱灰。
莫楠跟別人好了，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自己卻被她看著和韓雪文抱在一起，這個誤會，他無法解釋，因為韓雪文死了，是自己親手甩開她，害她跌下樓的。
他沒法向別人解釋為什么他會和韓雪文在樓頂抱在一起，任憑他想盡了一切可以來描述當時情景的詞匯，卻都如此的蒼白無力，連自己聽起來都無法相信。
他跟審訊他的警官說：“是我把韓雪文推下去的。因為我當時喝了酒，稀里糊涂和韓雪文抱在了一起，卻恰恰被莫楠看到了。我看到莫楠跑開，就想推開韓雪文去追莫楠，卻沒想到把她推下了樓。一切都是我的錯，與莫楠無關(guān)?！?p> 他認罪了，被帶去了看守所。接下來等待他的是進一步取證之后，將進入后續(xù)的審判環(huán)節(jié)，刑拘，起訴，判決，服刑還要附帶民事賠償……
結(jié)束審訊后的辦案警官，把羅成功請進了會議室，將一系列的經(jīng)過和后續(xù)可能發(fā)生的事向他傳達了一遍。羅成功心中僅存的希望也破滅了，他原本以為兒子只是構(gòu)成過失傷人，可以用民事賠償來達成和解，免除刑事責(zé)任。但現(xiàn)在看來，事實比自己預(yù)料之中嚴重得多，恐怕已經(jīng)不是用錢和受害人家屬的諒解就能夠讓兒子還來自由的了。
這時候，審訊莫楠的那位女警官接著電話從外面走進來，臉上帶著些許的驚喜。羅成功看她一眼，并未在意。女警官卻邊打著電話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他出去說話。
羅成功莫名其妙的跟著出來，女警官掛掉了電話，對他道：“你兒子的事……我覺得他有些自暴自棄，有些故意把責(zé)任往自己身上攬。具體是為什么，我們現(xiàn)在也弄不清楚。也許等他情緒穩(wěn)定下來，我們再重新和他溝通才會有些收獲。當然，那需要很長的時間。不過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那個女孩還沒死，她剛做完手術(shù)，只是還沒度過危險期。而且她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傷到了頭，即使活下來也極有可能成為植物人。不過，那樣至少能讓你兒子的罪責(zé)減輕。如果她能清醒過來最好，也許只有她說的話，才能洗脫你兒子的罪名?！?p> 羅成功瞪大眼睛傾聽著，生怕漏掉一個字，驚喜和害怕輪番在他的心中翻騰。他出來后便讓司機驅(qū)車沖向醫(yī)院，他要請最好的醫(yī)生，用最好的藥來醫(yī)治那個女孩，一定要讓她活過來，洗脫兒子的罪名。
宿舍里，莫楠躺在床上，段文萱坐在她的床頭，皺著眉頭看著手機上那條短信。她在想這個手機號碼的主人到底是誰，如果是警方來查，分分鐘就能揪出這個手機號碼的主人。可普通人想知道一個號碼的主人是誰，那就難辦了。
段文萱越想越氣，她生平最討厭的就是在別人身后搞事情唯恐天下不亂的人，現(xiàn)在居然搞出了人命，要是不把這個幕后的攪屎棍揪出來，那可太便宜他了。
她拿起電話又給老爸撥了過去。
老段接起電話：“喂，寶貝閨女啊，你男朋友的事怎么樣了？你邢伯伯給你處理好了嗎？”
段文萱打斷他道：“爸，你找人幫我查一個手機號碼，我要知道機主是誰。”說著她報了一遍那個手機號。
一旁躺在床上睡覺的王美瑤頓時躺不住了，因為那手機號就是她的，雖然出事后，她把手機卡拿出來掰斷扔了，可是手機號是實名制的，就算把卡粉碎成渣那也抹不掉她的名字啊。她想了很多遍該怎么辦，如果警察來找她，她就說自己的手機卡早就丟了。
她看到段文萱扶著莫楠進來，原本沒把她當回事，可聽到她說要查自己，頓時讓她心中又驚又怕起來。她偷偷打量著段文萱，猜測著這個女孩的身份。她已經(jīng)把這里事態(tài)失控的情況告訴了“五哥”，那“五哥”也嚇壞了，他也沒想到居然能鬧出人命。
五哥叫她們先不要慌，等他電話，他想辦法來解決。王美瑤心里忐忑著，她雖然是個小太妹，卻也不過是個學(xué)生，五哥跟她之間只是利益上的朋友，他真的會為了她把自己牽扯進這件事嗎？換作是自己，恐怕躲都來不及。
王美瑤并不笨，她料想到了五哥只是安撫住自己，所以她開始考慮起了自己的后路。段文萱說要找出那個發(fā)短信的人，她就做了兩個備案，一個就是找人收拾段文萱，阻止她找出自己和那條短信的聯(lián)系，另一個就是，如果阻止不了，那就只好跑路，連學(xué)都不上了。
只是查個手機號機主，老段當然有門路，可是他怕女兒一時沖動惹出什么麻煩，就隨口敷衍著答應(yīng)下來，讓她等，然后再找借口拖延搪塞，等她冷靜下來沒那么急切了再說。
段文萱掛了老爸的電話，見自己守著莫楠也沒什么事，就對莫楠道：“楠楠你先好好睡一覺，學(xué)校里接下來的事，我和你哥幫你辦，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p> 莫楠點點頭，她現(xiàn)在也沒力氣到處走。段文萱走了，她想睡一覺，可是一閉上眼，就看見韓雪文怕趴血泊里的樣子。
莫楠忍不住又哭了起來。而此刻，她才想起來這件事的根源。
為什么會是這樣子？為什么羅文輝要跟韓雪文在一起？自己哪里做錯了？那幾天羅文輝就一直不正常，自己卻沒有往心里去。兩人之間到底是哪里出現(xiàn)問題了？
她轉(zhuǎn)過身，看到桌上那束被自己莫名其妙帶回來的玫瑰花，不知道被誰插在了一個花瓶里。花已經(jīng)枯萎了，那些顏色已經(jīng)發(fā)暗，變得干枯褶皺的花瓣，倔強的不肯凋落，嘲笑般的對著她。
莫楠的心里咯噔一聲，難道，羅文輝是因為這個？她對學(xué)校里盛傳關(guān)于她的段子也有所耳聞，只是神經(jīng)大條的她沒把那些東西當回事。
她以為打死羅文輝，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會跟黃兆杰那樣的人扯上關(guān)系的。難道……他居然信了？
難道，自己在他心中，就這么不值得信任？在他眼里，難道自己是那么不堅定的人？說好的信任呢？說好的不放手呢？
誓言在轉(zhuǎn)眼之間便灰飛煙滅，他轉(zhuǎn)頭就跟別的女生抱在一起，只為了一句捕風(fēng)捉影的謠傳，也不肯親自來問自己一句？
這樣淺薄的喜歡和信任，毫無安全感。
莫楠拿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是羅文輝送她的戒指。那一天的幸福，仿佛就在昨天。可是現(xiàn)在，這一切都變得如此荒唐可笑。這樣的愛，不要也罷。
她閉上眼，淚如雨下。
她決定了，她會等到羅文輝出來的那一天，親手把這枚戒指還給他。親口告訴他，是他的不信任，傷了自己的心。
晚上，段文萱買了一堆吃的送到莫楠床頭，這兩個曾經(jīng)的小冤家，此刻卻象閨蜜一般。莫楠望著那堆食物發(fā)呆，段文萱突然看得來了脾氣。
“我說你們幾個，是怎么考上大學(xué)的，就這智商也能混到這里來也真是奇跡。就這么一點點小伎倆，就能把你們耍得團團轉(zhuǎn)，一個個生無可戀的是要怎樣??？要是讓那個背后搞事的人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人家不笑得肚子疼才怪?！?p> 莫楠抬眼看著兇巴巴的她，小嘴一扁又要哭。段文萱沖她吼道：“哭，哭能解決問題嗎？哭能讓韓雪文活過來嗎？哭能讓羅文輝回來嗎？你現(xiàn)在給我好好吃飯，然后幫我一起把那個發(fā)短信的人揪出來。”
莫楠看著她的樣子，突然又想笑了：“明明是我的事，怎么是幫你呢？”
段文萱臉一紅，她又想起來在警局的時候，跟老爸說莫西是他男朋友的情景，不知不覺中，她真的把這件事當成自己的事來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