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奇怪的老人
說不出自己的心情是沉重，還是輕松。莫西的心凌亂著，完全聽不清講臺上的教授在說什么，幾個女人的影子在他的腦海里晃動著，東野茜，段文萱，劉潔，現(xiàn)在竟然還多了那個警花。他很意外，自己為什么會向想起她，明明說好互不相欠了，卻為什么還會想起她？
下了課，莫西失魂落魄的走出校園，他不想去餐廳吃飯，不想碰見劉潔，或者段文萱，還有凌風(fēng)。
他開始害怕碰到那些熟人。
莫西每次一個人出來喝酒，都會遇到些不一樣的故事。于是，這一次，他決定不去喝酒了。就只是在大街上，河堤旁走走，吹吹風(fēng)，吹散心中那些煩惱。
夕陽下，一個年逾古稀，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站在橋上，靜靜的看著遠方。
莫西覺得，那就是自己。雖然有著二十歲的身體，里面卻是一顆年逾花甲的心。這世界原比自己想象的要復(fù)雜，復(fù)雜的讓他覺得累，覺得厭煩。
所有他想對別人真心付出的東西，到最后卻沒人在乎，沒人珍惜。這樣的人生，似乎很失敗。那些曾經(jīng)的豪言壯語，心懷壯志，最后都像吹起來的肥皂泡，流光溢彩之后，砰然破滅，了無痕跡。
他看著那個老人，忽然覺得老人也在看著他。他感受到老人的滄桑，落寞，像那天邊殘留的晚霞一樣，輝煌過后，終究要歸于黑暗。
莫西起身，走到橋上，走向那個老人。他想記住那個老人的樣子，那也是自己老了以后的樣子。
老人扶在欄桿上，面帶笑意的看著走過來的莫西。
“小伙子?！崩先怂坪跽娴淖⒁饽髟S久了，毫無意外之色的打招呼道。
“大爺，我看了您許久了。您在這兒，卻背對著晚霞。”莫西奇怪的問道。
“晚霞嘛，我看了一輩子了，望眼欲穿，看到不想再看了?！?p> “大爺每天都會來這里？”
老人點點頭：“我在等我兒子?！?p> 莫西有些意外：“等您兒子下班？”
老人笑笑：“我兒子，他出國了，三十年了，我是在這里送他上的車，他回來，一定會到這里來的?！?p> “您在家等他不好嗎？他回來了，一定會先跑回家看您的。如果是我，我一定是要這樣做的?！?p> “我們家……拆遷了。我怕他回來，找不到我?！崩先苏f道。
莫西點點頭，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唉，又是一天過去咯，看來，他今天是不會回來了?！崩先苏f著，轉(zhuǎn)身要走?？墒?，他的步履很不穩(wěn)，扶著欄桿，竟然也走得很吃力?？杉词故沁@樣，他竟然還堅持每天都到這里來等他的兒子。
這是何等身后的父愛啊。
莫西眼眶里一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親。雖然他沒有給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富有的家庭，雖然他喜歡賭錢?？墒?，從小到大，他對自己，對莫楠的愛，卻從未少過。每次他在外面賺到了錢，不管是怎么賺來的，他和妹妹都會得到父親的獎賞，或者是玩具，或者是食物。
可是，自己卻怨恨他沒有能給自己一個富裕的家，讓自己和妹妹在同學(xué)們面前抬不起頭來。
現(xiàn)在想來，錯的竟是自己，造成自己和父親矛盾的，不是父親的無能，而是自己的虛榮心。
“大爺，您家在哪里？我送您回家吧？”莫西忍住眼里的淚水，上前對老人道。
老人感激地看著莫西，不好意思地說：“那怎么好……謝謝你啊，小伙子?！?p> 來到老人的家里，莫西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看走了眼了。他以為，老人的兒子，三十年未曾露面，老人一定是貧困潦倒，生活艱難的吧。
可是，老人指著眼前的豪宅說這是他家的時候，莫西有些大腦充血過度。眼前的豪宅，氣勢磅礴，跟電影里那些大腕大咖住的房子一樣，是一幢三層的獨立別墅。他心里頓時明白了，這位大爺，可不簡單。
可是，別墅里卻黑著燈，好像沒人在家。
莫西扶著老人，打開別墅的門進去里面。打開燈，里面也是裝飾的金碧輝煌的，卻沒有神惡魔現(xiàn)代化的家具，沒有沙發(fā)茶幾，沒有電視冰箱?？帐幨幍拇髲d里，放著一張古董似的紅木大桌，兩邊是古色古香的兩把太師椅。完全是七八十年代，農(nóng)村老人家里的風(fēng)格。
莫西站在門口，對老人道：“那，您老歇著，我就先回去了?！?p> 老人卻抓著他的手說：“小伙子，急什么？進來陪我喝杯茶，我一個人住，難得有人陪我說說話?！?p> 莫西也覺得老人不簡單，他沒有拒絕，便隨著老人進去。
“隨便坐，我去給你泡杯茶?！?p> 莫西搶著道：“您坐，我來?！?p> 老人卻擺手道：“我的家伙什，你不會用，還是我來吧。你坐著就行?！?p> 莫西不好意思地坐下，老人去了后面廚房。
莫西打量著房子里的擺設(shè)，雖然看著古舊，但是都是好東西。
老人的桌上，放著一個紅木支架，架子上放著一個精致的煙斗，金燦燦的，上面還鑲著五顏六色的寶石。遠一看好像是工藝品玩具似的花里胡哨的，但是近看，才看得出它那不一樣的質(zhì)感。
那東西的金色，是久經(jīng)摩挲，磨出來的底色，絕不是鍍一層金水的西貝貨。而且那些寶石，個個晶瑩剔透，水潤油光，一看就是稀世珍寶。難怪老人會把它擺在紅木架子上。
老人捧著一套茶具出來，已經(jīng)注意到莫西在端詳他的煙斗了，便朗聲道：“那是我爺爺?shù)臓敔攤飨聛淼?。我祖爺爺，當年在宮里是大內(nèi)侍衛(wèi)，保護皇上有功，皇上賞賜的?？上О。轿疫@一代，算是敗家了?！?p> 莫西笑笑：“哪能啊，看您現(xiàn)在的身家，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p> 老人擺擺手道：“坐吃山空而已啊?！?p> 莫西撓撓臉，不知道該說什么了。老人心里充滿了遺憾和挫敗感，原因應(yīng)該是他的兒子，可是初次見面，老人不說，莫西也不好打問人家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