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防備
剛剛那林子里處處劍拔弩張的殺氣，顯然在一觸即發(fā)的邊緣。這讓她更加確定了，柳言卿來徐州絕對是另有目的。
柳言卿看著顏緋清澈的雙眼，狹長的鳳眸暗了暗，沒說話。
顏緋又問：“是很很重要的事嗎？”
柳言卿瞇著眼看她，沉默間呼吸綿長，并沒有回答顏緋的問題，轉(zhuǎn)而走到了窗邊站著。初春的夜里還是有些涼的，柳言卿衣著單薄的站在窗口，吹了些冷風(fēng)也無動于衷。
顏緋抓著身上的薄毯，下意識想往柳言卿身上過蓋。
柳言卿身子不直不好，根本受不得涼，還偏偏從來不知道照顧自己。
只是剛拿著毯子過去，柳言卿便察覺到她的腳步，轉(zhuǎn)頭眼睛幾分銳利的盯著顏緋。
顏緋一愣，抱著手里的毯子抬頭看柳言卿，才發(fā)現(xiàn)他神色如常，甚至還有幾絲紅潤。
顏緋猛然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毯子滑落了下來。
十歲的柳言卿相貌與當(dāng)年有所變化，卻不是相差甚遠(yuǎn)。但是她如今見著柳言卿幾次，每一次都覺得十歲的柳言卿與當(dāng)年有著天差地別。
這種差別，存在于柳言卿還尚未完全冷去的五官里。
藏在他尚且紅潤的臉色里。
顏緋睜大眼看著柳言卿，聲音有些顫抖的問：“夜里風(fēng)大，公子站在窗口吹風(fēng)，身體可好？”
柳言卿看著顏緋怪異的表情，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無礙?！?p> 無礙……
顏緋呼吸都有些顫抖。
當(dāng)年她遇見柳言卿的時候，柳言卿早已臥床多年，整日皮膚蒼白毫無一絲血色。大夫都說這病沒得治，柳言卿自己也從來不提。
這事太平淡了，平淡到顏緋都快忘了，柳言卿這病原不是娘胎里帶出來的。
當(dāng)年柳言卿不過一句小時候病的，便輕描淡寫的帶過，自己便真的就沒再放在心上。
這個小具體是多小呢？
不知世事的小，還是如今十歲大小的??？
顏緋垂著頭，猛地就想起柳容弈與鄢恪說的話，再次抬頭問柳言卿：“公子可曾住過百花樓附近的客棧？”
柳言卿的臉色微沉，眼里蒙上一片深邃的光，眼里冒出些警惕，“不曾?！?p> 顏緋笑了。
柳言卿眼底的反應(yīng)盡入顏緋的眼底。盡管他謊撒的面不改色，可到底年紀(jì)還小，不懂得隱藏眼中神情。
顏緋看的一清二楚。
她一瞬間都想明白過來了，在這徐州城里，能害柳言卿的，只有柳容弈了。
門外宋余趕回來，朝柳言卿微微一點頭，神情肯定。
柳言卿這才重新把視線投向顏緋，“你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p> 顏緋疑惑的看他。
“一是留下來，我們會幫你救出那個姑娘。二是天亮我便讓宋余送你回城，咱們就當(dāng)今晚從來沒見過?！?p> 顏緋看著柳言卿認(rèn)真的表情，一瞬間真的很想說留下來?？深伨p張開嘴，卻想起那些年終日靠藥吊著命的柳言卿，瘦的想隨時一陣風(fēng)都能吹倒。
顏緋眼里閃過一絲糾結(jié)，終是開口：“我選二……”
她在柳柳容弈身邊，比在柳言卿身邊更能幫到他。
只可惜，當(dāng)初說好三日見她爽約了，如今再有一次機會，她還是沒把握住。
柳言卿沉默了一會，端起了桌上的涼茶，“即是如此，那等天亮，我便讓宋余便送你入城?！?p> 宋余眼一睜，詫異的看著柳言卿。這丫頭已經(jīng)知道他們的位置了，怎么能讓她輕易回去？
柳言卿卻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樣子。
獨剩宋余一個人瞪著顏緋。顧不得許多，宋余直接上去捏起顏緋的衣襟，幾乎提的顏緋雙腳懸空，宋余一臉兇神惡煞的開口：“今晚的事，統(tǒng)統(tǒng)忘了一干二凈知道嗎？”
若換了真正的三歲孩童，早就哭的稀里嘩啦了。
而顏緋只是任由他提著，眨巴著眼看他，開口有幾分鄭重：“我不會說出去的?！?p> 宋余見自己的威懾完全沒起作用，干脆把顏緋一把放下來。真是見了鬼了，他連個小孩都唬不住了嗎？
柳言卿看不過去，拿指節(jié)敲了敲桌面，不耐煩的開口：“行了。”
“宋余你下去?！?p> 宋余心有不滿，但終究還是乖乖的退了出去。
房間里只剩下柳言卿和顏緋兩個人了，柳言卿看著她，目光有些深邃，“你知道些什么？”
顏緋看著他，再次想起了柳容弈的話。那話里信息太少了，她連柳容弈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顏緋只能搖頭，“不知道。”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殿下……我是說我家公子，他很謹(jǐn)慎。我只是一個小婢女，知道的事情有限?！?p> 柳言卿沉默的看她，換了個問題：“那你背后的人，又是誰？”
顏緋睜大眼，“公子誤會了！”
“我誤會你什么了？”柳言卿反問道，“誤會你小小年紀(jì)身手了得是天生？還是誤會你探聽主子消息是好奇心作祟？”
顏緋啞口無言。
柳言卿問的這些她都答不上來。顏緋只能垂下頭，悶悶的開口：“公子只需要知道，我絕不會害公子就是了。”
“若公子不信我，可以去查我?！?p> 柳言卿瞇著眼看她，試圖從塌的表情里看出什么?？闪郧淇吹降?，只有失落。柳言卿干脆移開目光。顏緋就像是一個謎一樣，滿是疑點卻又從未害過自己。
柳言卿暫時相信了她。
“還有兩個時辰就開城門了，你現(xiàn)在還能睡一會，天亮了我讓宋余叫你?！绷郧淦鹕恚瑴?zhǔn)備去到另一個屋子里。
顏緋悶悶的點頭，翻身上了床。
柳言卿站在門口看她，當(dāng)真一副要睡覺的樣子，忍不住開口：“你就不怕我等你睡過去的時候打暈?zāi)悖蛘邭⒛銣缈?？?p> 顏緋楞了一下，她還真沒想過。
在她的潛意識里，總覺得柳言卿永遠(yuǎn)不會傷害自己。他對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承諾都實現(xiàn)了，顏緋從來沒有懷疑過他。
柳言卿見著顏緋臉上呆滯的表情，沒等顏緋開口便道：“別擔(dān)心，我不會做這樣的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不睡?！?p> 顏緋點點頭，躺著蓋著被子便睡過去了。
柳容弈見著神色竟有一絲復(fù)雜。
這丫頭聰明警惕，卻好像對自己毫無防備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