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宏遠(yuǎn)見了之前林運的身手,不敢輕視,右手持金刀,收至抬起的左臂上,乃是一攻防一體的架勢,深吸口氣,猛地邁步向前刺出。
林運亦是不敢托大,仔細(xì)地觀察著王宏遠(yuǎn)的步伐,想著此時被人包圍,若是用那金刀刀法,被人看出,就算僥幸不敗,恐怕也很難走掉,所以必須要藏,既然如此,那便以龍蛇刀法應(yīng)之。
王宏遠(yuǎn)刀至胸前,林運側(cè)身往左而躲,正想學(xué)著與剛才那人對戰(zhàn)一般靠近王宏遠(yuǎn)去擊他的肋骨。
那王宏遠(yuǎn)卻不給他機(jī)會,見一擊不中,手腕急轉(zhuǎn)向左,要橫斬林運的胸口。
一招便知這王宏遠(yuǎn)的不同,林運只能后退躲閃。剛穩(wěn)身形,那王宏遠(yuǎn)的金刀又迎面而來,林運只能立刀而擋,卻擋不住刀勢,加之王宏遠(yuǎn)身強力壯,自己發(fā)育都還不齊全,力量自是不如,身子倒退兩步才穩(wěn)住。
見林運招架不住,王宏遠(yuǎn)斜嘴冷笑,左腿猛地蹬地,刀舉頭頂,自上砍下。
這刀勢來的又猛又急,林運只能橫刀過頭頂、左手推刀而擋,好在事先有了準(zhǔn)備,腰腿定地,這才能勉強抵擋,不過雙手也被震的有些發(fā)麻,可見這刀的力道。
一時間,林運只能招架,無暇反攻,卻也漸漸看清了這金刀刀法的妙處。若說龍蛇刀法是一門兼具速、力、巧,攻守兼?zhèn)涞牡斗?,那這金刀刀法就是一門以力見長的極端性刀法,所謂一力降十會,這金刀刀法招招皆以猛勢大力為主,不要防御,不求靈巧,只求力量,逼迫對手處處防守,等到防守不住,再一擊斃命。
不過相這種極端性刀法要想取勝,得建立在雙方力量差距很大的情況下才行,回合之間,林運雖是力量不及,卻還能跟得上,加之未感覺王宏遠(yuǎn)的內(nèi)力外放,想來他也同自己一般,內(nèi)力不行。如此一來,只要在拖延幾個回合,等那王宏遠(yuǎn)乏累些,自己定能以巧勝之。
王宏遠(yuǎn)則是另一番感覺,林運要么躲、要么擋,好似泥鰍一般,一時間拿他不住,長久下去自己倒是會先脫力。若是能引得他主動進(jìn)攻,自己在以力破之,那時便能一招將其打敗,于是假意招式銜接不足,漏出空擋。
林運豈會錯過,向那王宏遠(yuǎn)下腹刺出,王宏遠(yuǎn)心想這小子上鉤了,自己的金刀刀法不是不要防御,而是進(jìn)攻就是防御,便是拿刀擋來,想要以力破之,怎料兩刀一碰,卻好似手如泥潭,使不上力。
林運所使的,正是那“靈蛇纏繞”,手腕急轉(zhuǎn)之間讓對手陷于自己的節(jié)奏,難以發(fā)力。
見王宏遠(yuǎn)無法破解,林運當(dāng)即明白王宏遠(yuǎn)的武功卻是不能與那華山派的嚴(yán)修竹相比,這還不算內(nèi)力,想來這金刀門果然是比不上江湖大派,也就稍感欣慰,至少今日是能走掉了。
王宏遠(yuǎn)雖是不知如何破解,卻知道繼續(xù)被這么牽著刀下去,肯定不妙,當(dāng)下也猛地緊握刀柄,往后抽出,后果可想而知,踉蹌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回首已見林運刀至喉嚨,不敢動彈。
說來那王宏遠(yuǎn)倒有幾分氣概,也不求饒,死盯著林運看著。
林運自然不會下殺手,本就與王家無仇無怨,又偷了人家刀法,說理也說不過,只能說道:“前輩,承讓了?!倍笫盏度肭?,站直身形,微笑示之,顯得有些禮貌。
王宏遠(yuǎn)吃了癟,不再心高氣傲,見林運所使的并不是金刀刀法,也倒沒那么生氣,反正現(xiàn)在也拿回了刀法,自己又不敵人家,索性說了句“愿打服輸,我們走”,就頭也不回的出了巷子。
那其余四人也只能跟著離開。
見眾人離去,林運松了口氣,并且略感高興起來,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戰(zhàn)勝對手,沒有暗算、沒有救援。同時也感覺到自己能力的提升,這提升不是刀法的熟練,而是自身對武學(xué)的領(lǐng)悟。那些同門同派之人,都學(xué)的是同一種武功,卻是有高下之分,而且相去甚遠(yuǎn),這其中的差距就是領(lǐng)悟。
出了巷子,林運在街上無所事事,索性到一家客棧點了些吃的,準(zhǔn)備吃完就離開洛陽。
此時正值中午,客棧歇腳吃飯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一些攜帶武器的江湖中人。
而正因為此時人多,客棧的伙計都忙得不可開交,端菜、倒水、請坐、收桌的,都是手忙腳亂,恨不得能手腳并用。
“嘩啦!”一聲盤子摔碎的聲音引起了林運的注意,尋聲看去,正瞅見一約摸十三四歲、與公孫邈差不多年紀(jì)的少年伙計立于一桌前。
“干嘛呢?笨手笨腳的?!蹦亲郎系囊晃豢腿藚柭暫浅獾?。
那少年連忙躬身說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闭f罷就要用抹布去擦那客人身上的油污。
“算了算了,把你們掌柜的叫來?!蹦侨舜舐曊f道。
還未去叫那掌柜,那掌柜已聞聲幾個小跑來到那人面前,看了眼情況說道:“哎呀,客官,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小子新來的不懂事,剛才這菜我們重新給您上一份?!?p> 那客人氣還未消,說道:“你看看我這衣服,上面濺了這么多油,這可是絲綢做的,我新買的,你就說怎么辦吧?!?p> 那掌柜還沒說話,那少年倒先開口:“你這明明是棉衣,哪是什么絲綢?!?p> “閉嘴,”掌柜止住那少年,又對著那客人說道,“要不這樣,客官,剛才那菜呢我們再重新給您上一份,另外這桌的賬嘛就免了,您看這樣行不行?”
見正合了其意,那客人說道:“那我就看在掌柜的面子上算了,就依掌柜說的辦吧?!辈贿^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是訛詐。
“掌柜的!”那少年說道,還有些不服。
那掌柜見少年不饒,將其拉至一旁說道:“就這么定了,這桌菜就從你工錢里扣,你給我小心點,別再找麻煩,去,趕緊把這地上弄干凈。”
少年有氣沒出發(fā),也只好認(rèn)栽,收拾完地上的碎碟殘渣,又埋頭進(jìn)了后廚,不一會兒端出水盆,蹲在地上將那油漬擦了個干凈。
剛一起身,又撞上迎面一位身穿灰色衣服的客人,撞了個滿懷,將盆里的臟水潑的那人滿身都是,嚇得少年一個勁的賠禮道歉。
那灰衣客人本就看著心情不好,經(jīng)此一潑,呼吸幾個起伏,抬起手使勁地打了那少年一耳光,說道:“你沒長眼睛嗎?媽的,今天還真是晦氣,啥事都不順?!?p> 少年挨了這耳光,有些懵,片刻后深吸口氣,壓抑著心頭的怒火,說道:“客官,是我不好,我一定賠你衣裳。”
那人見少年也是有些怒氣,說道:“怎么?你還生氣了?我還沒解氣呢?”說罷,抬起一腳踹向那少年的胸口,將那少年踹的摔倒在地。
那少年疼的厲害,捂著胸口,一時間站不起來,不過雙眼卻死死地盯著那人。
見少年還是不服,那人更是火冒三丈,就要接上去踢他一腳,卻被那趕來的掌柜攔住。
掌柜的說道:“哎呀,客官,使不得,這娃子還小,經(jīng)不得這么打啊,您消消氣,消消氣?!?p> 那灰衣人依舊難耐怒火,見掌柜阻攔,雙手掐住掌柜的脖子,將其推了開來。
林運本不想管人閑事,可若照這么打下去,那少年定是要殘廢了,就要起身,卻見那原本訛詐之人攔在那少年面前,對著那灰衣人說道:“大哥,算了算了,這小娃子腦子不好,您要是把他打壞了,鬧了官司可不好,別沖動?!?p> 那灰衣人遲疑了片刻,猛地反手給了那訛詐之人一巴掌,說道:“少拿官府壓老子,老子最討厭的就是那些當(dāng)官的?!?p> 退開了那訛詐之人,灰衣人就要回首去打那少年,卻正瞅見那少年提著不知何時拿來的開水壺朝自己潑來,躲閃不及,滾燙的開水淋的滿頭都是,一時間疼的直叫喚,倒在地上打滾。
眾人見那人滿頭冒著熱氣,也是紛紛往后靠了靠。
那掌柜的見狀,拉住少年的胳膊說道:“你小子闖了大禍了,趕緊逃吧,我這里留不得你了?!?p> 少年也是一時沖動,此刻看著地上之人,也是恢復(fù)了些理智,想著留在這里要么吃官司坐牢,要么會被那人恢復(fù)之后打死,只能奪門而去。
眾人也沒人阻攔。
林運望著那少年的背影,想起了自己曾經(jīng)在石場的日子,也是失手殺人,而后跳崖尋死,不免有些同情,想著萬一這少年想不通自盡怎么辦,連忙追了上去。
林運現(xiàn)在的輕功已遠(yuǎn)超往昔,幾個快步就追了上去,看著前面邊哭邊跑、毫無目的的少年,倒是沒有去阻攔,只是跟著,直到來到一個小橋之上,才停下腳步。
少年站在橋上許久,只盯著小河水,抹了眼淚,深吸一口氣,手扶上欄桿,就要翻去。
林運見此,連忙上前拉住,說道:“小兄弟,不可輕生。”
那少年回首看著林運,說道:“你是誰???別管我?!?p>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林運也不急回答,說道,“你可知這河水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