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蕭泰安見無人應(yīng)答,這才抬頭看見林運,真不愧是將軍,見了林運這一陌生人陡然出現(xiàn)在城墻角樓的二層議事廳內(nèi),除了有點詫異之外,竟是絲毫不慌亂,問道:“你是何人?阿杰呢?”
林運拱手埋頭說道:“蕭將軍恕罪,草民有事稟報,實乃事有緊急,不得不打暈了下面的戰(zhàn)士?!?p> 蕭泰安這才仔細(xì)看了看林運,見林運未拿武器,忽而急切問道:“哦?莫不是那元兵余孽又來侵犯?”
“那倒不是,事情是這樣的,草民名叫壽林,前日與表弟到了這潼關(guān)城,今日在城中見有人強(qiáng)搶民女,官府不敢管,這才前來稟告將軍,想求個公道?!绷诌\忙說道。
那蕭泰安聽不是城守之事,倒顯得有些失落,說道:“放肆,就這么點事你就敢襲擊守城衛(wèi),你好大的膽子,不知道要通報嗎?!?p> “將軍,實在是因為城門衛(wèi)兵不愿報請,我這才鋌而走險,獨上城墻來找將軍?!绷诌\忙道。
這倒令蕭泰安有所疑惑,城墻之高,可不是說上就能上的,于是問道:“哦?這城墻足有五丈之高,你是怎么上來的?”
“實不相瞞,草民學(xué)過些輕功,這才勉強(qiáng)上得來。”林運謙虛地說道,雖不是勉強(qiáng)上來,但也不能顯得張揚,惹人煩惡。
那蕭泰安倒不在意,想來江湖武林人士能輕功的不少,又道:“原來如此,這事不歸我管,不過念你是為了救人,就不追究你襲擊守衛(wèi)的罪過,你走吧?!?p> 聽著意思是不幫忙了,林運又道:“將軍,那強(qiáng)搶民女之人乃是整個十方會眾,將軍當(dāng)真不管嗎?”
“那有如何?十方會我就應(yīng)該管嗎?”小泰安有些怒。
“將軍難道不知那十方會獨霸潼關(guān)城、欺壓百姓,連官府都不敢管嗎?”林運沒有他法,只能想盡辦法勸說蕭泰安。
“知道又如何,除非外敵之事,否則我一律不管?!笔捥┌怖淅涞卣f道。
“將軍莫不是怕了那十方會?”林運見好說沒用,便想著另辟蹊徑,用那激將之法。
“哼,想激我?沒用的,年輕人,”蕭泰安猶豫片刻,又見林運誠然,說道,“你可知我為何不管這城中之事?”
“草民自是不知,還請將軍明言?!币娪辛宿D(zhuǎn)機(jī),林運連忙有禮的說道。
蕭泰安顯得有些悲涼,說道:“你看看這城關(guān),有何感想?”
林運自二層望去,只見城墻之上,守衛(wèi)零散,全無氣勢,便道:“莫不是因為守城衛(wèi)漸失?”
“沒錯,老夫十三歲參軍,至此已在這潼關(guān)城待了三十六個年頭。當(dāng)年為了徹底抵御元兵,朝廷很為重視潼關(guān),那時的潼關(guān)城墻之上是五步一衛(wèi)。后來漸漸地,隨著國境擴(kuò)張,潼關(guān)失去了重視,軍費編制也隨之減少,現(xiàn)皇登基后又加緊了軍事擴(kuò)張,邊境戰(zhàn)亂不斷,軍費吃緊,潼關(guān)衛(wèi)不得已少之又少,好在軍費還能按時發(fā)放??勺詮钠吣昵袄舨渴汤?、戶部侍郎先后被殺,連軍費都慢慢發(fā)不上了,我向朝廷啟奏,卻只得到‘國庫吃緊,軍費自籌’這個回復(fù),于是守衛(wèi)便又是少了大半。我現(xiàn)在哪還像個將軍,頂多算個百戶?!笔捥┌矅@道。
聽見“吏部侍郎”四字,林運心中一顫,那不是正是他的父親林文昊嗎,不過聽這蕭泰安所說,應(yīng)是與父親不認(rèn)識,也便不過問,當(dāng)前救人要緊,便問道:“那后來呢?軍費找到了嗎?”
“后來我又幾次向朝廷啟奏,均是無果,只有另找他法,與這城中百姓富豪請要,卻是杯水車薪,好在十方會主動出資,每月按時上交城衛(wèi)錢糧,這才艱難維系。所以你告訴我,怎么管?”蕭泰安顯得有些無奈。
難怪這城衛(wèi)會放任十方會的欺民行為不顧,而那十方會所之地錢財也不富足,原來是兩方互持的結(jié)果。
這倒為難了林運,思踱片刻,說道:“既然將軍是礙于軍費維系,那便更要救那女子了?!?p> “哦?說說看?!庇辛塑娰M做誘,蕭泰安倒是好奇起來。
“那女子乃同華山莊的大小姐,十方會綁架她我想就是為了勒索同華山莊,將軍若能救她,必能得到同華山莊的相助。”林運說道。既然蕭泰安是為了軍費,那換個資助也無不可,況且同華山莊本就比那十方會財大人多,若是救了莊主的女兒,那莊主還不得重謝。
“同華山莊我倒是知道,的確比十方會有實力,可畢竟遠(yuǎn)水解不了近渴,解得了一時,卻不能長遠(yuǎn)。”蕭泰安所言在理,畢竟十方會一直資助與他,若是結(jié)下梁子,恐怕再難維系。
“我聽聞那同華山莊應(yīng)是離潼關(guān)最多兩日的腳程,算不得遠(yuǎn),若將軍肯出手相救,那莊主必會重謝,”見蕭泰安無動于衷,林運又道,“將軍可知昨夜之火起于何處?”
“你是說十方會?”那蕭泰安每日只記得守城池、練武功、習(xí)兵法,哪里注意城內(nèi)之事,只知道城內(nèi)失火,卻不知具體是何處。
“沒錯,十方會經(jīng)此一燒,財物盡失,這才走險,敢去綁架同華山莊的千金。”這只是林運的推測,不過想來也八九不離十。
蕭泰安有些動搖,說道:“那就算是救了她,得了重金,豈能長久?”
見蕭泰安仍有遲疑,林運又道:“將軍可是對潼關(guān)有執(zhí)念,依我看潼關(guān)已被朝廷拋棄,將軍何不另投他處。”
“哎,我在這潼關(guān)待了三十幾年,只會帶兵打仗,又能去哪?”確實是執(zhí)念,一個人在一個地方待久了,尤其上了五十歲的年紀(jì),更是不想挪動。
林運見著蕭泰安既然松口,便又助推道:“既然如此,何不北上?”
“你是說去與韃靼一戰(zhàn)?”北上用武之地,便只有邊境戰(zhàn)事。
“沒錯,將軍習(xí)得一身武藝兵法,待在這潼關(guān)實在可惜,何不去助那邊境戰(zhàn)士,一展風(fēng)威?!绷诌\道。
蕭泰安聽此,確實有些動容,不過畢竟在這潼關(guān)待了太久,沒有了年輕人的沖勁,躊躇不定,一時不知所措。
林運又忙道:“將軍,您名曰泰安,莫不是您的父母希望您能夠平安健康,將來能夠有所抱負(fù),守衛(wèi)江山,護(hù)得百姓,以至國泰民安?既如此,將軍還遲疑什么?”
蕭泰安完此觸及內(nèi)心的話,一動不動,低頭不語,沉思許久,熱血上涌,忽而抬頭說道:“好,老夫便跟你走上一遭?!?p> 于是拿了大刀,同林運下了二層,叫醒了那暈倒的守衛(wèi)。又喊了些守衛(wèi)兵,集齊了八人,同林運下了城墻。
林運叫上阿德,拿回長刀,與那蕭泰安眾人來到那先前的客棧,緊閉大門,議起那救援之事。
蕭泰安坐在上位,說道:“此次我集結(jié)眾兄弟,是為了從十方會手中救兩個人,我只聲明一點,救人即可,不得殺人?!?p> 衛(wèi)兵眾人唯蕭泰安為首,雖是知道平日是十方會在資助,此刻也無人袒護(hù),僅憑安排。
“這殺敵容易,救人難,要想不殺人需得定一個萬全之法。眾兄弟有什么看法不妨說說?!笔捥┌舱f道,如此將軍向士兵問法之事罕見,可見其平日較為注重培養(yǎng)士兵。
眾衛(wèi)兵平日守城慣了,一時間左顧右盼、交頭接耳,卻是無人答言。
蕭泰安這才又道:“既然兄弟們無話說,我就說說我的想法。這十方會的院落較大,圍是不行,且敵眾我寡,不可硬來,只可取巧。況且此行既是為了救人,萬不可強(qiáng)攻,以免引得撕票之舉。所以必須有人能夠潛入,制住那看守綁票的人,里應(yīng)外合方才可行。”綁票是一種行話,自然是指冬雪兒和那何護(hù)衛(wèi),撕票即指殺了所綁之人。
眾人點頭稱是,這計策算的上的最完美了,可問題是誰能夠擔(dān)那潛入救人的大任,便又是錯耳交談、埋頭不發(fā)。
“將軍,那這潛入之事就交給我吧?!绷诌\說道,而且就目前來看,他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蕭泰安既知道林運能徒手上城墻,想來功夫不差,倒是相信林運的,便說道:“那便如此定下,不過十方會既經(jīng)那火燒,也不知院內(nèi)現(xiàn)在究竟如何,里面的人手安排亦是不清楚,需得有個地圖指向才行?!?p> “我這就去一探究竟,將軍等我消息?!绷诌\說罷,出了門去。
到了十方會一看,此時已是多處斷壁殘垣,林運伏在院墻上,一會兒又轉(zhuǎn)至別處,如此往復(fù),將那院內(nèi)的情況看的一清二楚。
回到客棧,林運向著眾人說道:“將軍,我已查清,那冬雪兒二人皆是在那中院的殘房內(nèi),綁在柱上,前后院都有人把手,看來是做足了防備?!?p> 蕭泰安略思片刻,說道:“如此,我與眾兄弟便于中院側(cè)墻埋伏,待你得手,我們再一擁而入,將那二人圍住,一旦成功,諒他十方會再大的本事也傷不得二人?!?p> “此計甚妙,不過需得配合好才行,稍有遲鈍,被那十方會發(fā)現(xiàn),恐怕圍住那二人的就是他們,那時我們便是再也救不了他們了?!绷诌\說道。
“不錯,為了確保成功,白天太招眼,我們就定于今晚動手,待那晚上十方會眾乏困之時突入才好。我們還得換上夜服,盡量隱蔽行蹤?!?p> 于是眾人依計行動,紛紛找來黑衣?lián)Q上,又提早至房間休息,是為保存體力,只等寅時。